30 路遇沈清

林菀提着包袱，頭也不回的離開楚家別苑。

包袱裏面只有屬于滿月的幾樣小物件。

她無法帶着滿月離開，只能帶着她貼身的東西，希望她在天之靈，能一路看着自己，帶她走出楚家，走到更遠的遠方。

在她看不見的楚家別苑側門口，一抹玄墨色的身影，立在風中，遙遙看着她，沉默無語。

……

如今林菀已經是個自由身，她沿着記憶中的路線往回走，想要回到當初那個原主林菀菀被推下去的小山坡。

她希望在那裏，能尋找到回去現代的方法。

說起來，這楚家莊子雖然距離柳樹村不遠，但也有二三十裏的距離。

富貴人家有馬車坐，窮苦人家出門，大多就是靠着兩條腿。

林菀身上一共只有二兩銀子，這還是她這段時間做工得來的月例。若非楚夫人把她當作兒子的姨娘來看待，她也拿不到這麽多工錢。

這點錢以及幾個首飾，是她眼下吃飯的所有身家。

她可舍不得用來雇車坐。

正是臘月底，算了算日子，還有兩天就是除夕夜了。

天有些陰沉，寒風刺骨，夾雜着雪粒子，吹到臉上生疼。

林菀不由裹緊了身上的單薄的棉衣。

這衣裳還是滿月送給她的那套，她愛惜的把落在衣服上的雪粒子拍掉，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喘氣歇息。

算算路程，她也走了快十裏路了，雖然體力還能支持，但這雪越來越大，前方的路便有些看不清楚了。

隆冬時節，路上走半天也看不到個人影子。

林菀嘆了口氣，認命的站起身，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前走。

天黑之前若走不到柳樹村，她就只能露宿荒郊野外了。

正當她走的渾身冰冷，雙腿酸痛時，後頭遠遠的，隐約有馬蹄子的噠噠聲傳來。

林菀心中一喜，連忙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後面。

遠遠的，一輛藍布馬車由遠及近而來。

林菀連忙跑到路中間，揮舞着胳膊，大聲叫道：“停一停，停一停——”

馬車緩緩停下來。

車夫朝她看了看，扭頭沖馬車裏說道：“公子，是一個小姑娘。”

馬車簾子被挑起，露出一張十八九歲的溫潤如玉的年輕臉龐。

他看見林菀，不由有些驚訝，溫和笑道：“我記得你，你不是楚家的人嗎？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透過紛紛揚揚的雪，林菀看清他的容貌，也覺得驚奇：“原來是沈公子。我正準備回家去，但是雪太大，我可能有點迷路了。”

“上來吧，我載你一程。” 沈清溫和笑道。

林菀十分高興，連忙手腳并用的爬上馬車。

馬車裏十分暖和，車廂四周全都鋪滿了厚厚的波斯長毛毯，車裏散發着淡淡的藥香味，令人覺得莫名有些安心。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沖對面溫文爾雅的少年笑道：“多謝沈公子。”

“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不必客氣。”沈清笑道，“姑娘不在楚家別苑，怎麽一個人在雪天回家去，可是家中出了何事？”

林菀垂眸，輕聲說：“楚家把賣身契還給我，我現在已經不是楚家的下人了。”

沈清笑道：“原來如此。姑娘家住何處？”

“沈公子叫我林菀即可。我家在……柳樹村。”在林菀的記憶中，她就只知道這麽一個地方。

可見前世那個林菀菀連柳樹村都沒走出去過。

沈清點頭：“原來是柳樹村啊。我正要去槐北鎮給病人看診。槐北鎮距離更近一些，不知林姑娘能不能等我給病人看過了，再送你回去？”

林菀忙道：“當然可以，公子給人看診要緊。”

沈清溫和的笑笑，手執書卷，繼續低頭看去。

他是個舉止優雅從容，氣度飒然的爾雅少年郎，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小丫頭自然不會有太多興趣。該說的話說完了，也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林菀也樂得自在。

這還是她頭一次坐這正經馬車，因為鋪着厚厚的毯子，絲毫也不覺得颠簸，反倒是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林菀走了許久的路，有些疲乏，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待她醒來，馬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下來了。外面一片安靜。

她坐直身體，身上覆蓋着的一件披風滑落下來。

林菀認出這是屬于沈清的。

她忙把披風撿起來，探頭朝外看。

四周是圍牆，還有幹淨的鵝卵石小路，蜿蜒的游廊，遠處隐約有假山和亭臺。

看起來，像是在一座精美的院落裏。

“你是誰？”

一個稚嫩的聲音傳入耳中。

林菀向下一看，看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子，穿着簇新的棉襖，長得粉雕玉琢，十分可人。

林菀有幾分喜愛，便笑道：“我是跟沈公子一起來的。”

“哦，就是那位給我娘看病的大夫嗎？”小女孩子天真爛漫的笑道，“姐姐怎麽不下來，留在馬車上作甚？”

林菀也就不好一直待在馬車裏，便下來走到小女孩面前，彎腰逗她：“小姑娘，你長得真漂亮。”

小女孩兒臉蛋微紅，害羞的說：“姐姐長得也很好看。”

“我？”林菀可從不覺得這兩個字跟自己有關系，不過想到自己現在的外表，她倒也無法否認，便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囡囡。”小女孩拉着她的手，“姐姐，你是沈大夫的妹妹嗎？”

“額……”

“好羨慕姐姐哦，囡囡也想有個哥哥……”她忽然湊近了林菀的耳邊，小聲說，“雖然囡囡沒有哥哥，不過囡囡很快就要有個弟弟了哦。”

“是嗎？”林菀微笑着道。

“是呀，我娘親的肚子裏有小寶寶呢。都說是弟弟。”囡囡笑着，又有些憂郁，“可是自從我娘的肚子裏有了小寶寶，她就總是身體不好了。”

林菀聞言心中微動。

“姐姐，我帶你去找沈大夫吧。”囡囡很快又恢複了燦爛的笑容，拉着林菀的手，朝後院跑去。

跑了沒一會，就遇到了這裏的仆婦。

仆婦看見囡囡拉着個漂亮小姑娘跑，忙道：“小姐啊，您慢點跑。別摔着了。”

“我找我娘去！”囡囡笑着朝一排整齊精致的房舍跑，剛跑到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女子的痛苦的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