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蠻不講理

囡囡聽到聲音，吓的叫了一聲：“那是我娘親！”

她受到了驚吓，手緊緊攥住林菀的手，拉着她朝屋裏飛奔。

“娘，娘~”

囡囡撲到卧房內。

林菀也被她拉進來，一眼就對上沈清有些訝然的視線。

她有些抱歉的朝囡囡的小手看了眼，然後出于職業習慣，把視線轉移到床上的病人身上。

一張華麗的羅漢床塌上，躺着一位柔弱蒼白的美婦。

此刻她正蹙着秀美，臉上滴汗，痛苦不堪。

“娘，您怎麽了？”囡囡撲在床邊，帶着哭腔問道。

美婦低吟一聲，虛弱道：“娘沒事，囡囡好乖，不怕。”

囡囡哭的越發大聲：“娘騙我。都怪娘肚子裏的小弟弟不乖，讓娘難受……我讨厭他！”

此話一出，屋裏的仆婦丫鬟都變了臉色，連忙拉着囡囡出去。

林菀卻站着沒動。

按囡囡的說法，床上美婦已經有了身孕，些許的不舒服很正常，但絕不該出現這麽痛苦的表現。

除非情況有異。

“大夫，我的肚子很痛……”美婦痛苦的蜷縮着身體。

她身邊的仆婦有些慌張，問道：“沈大夫，您說，夫人這是怎麽回事啊？”

沈清彎腰蹲下，給美婦診脈片刻，凝眉道：“明明還能感覺到胎兒的存在，為何會如此呢……”

“可我肚子真的好痛啊……”美婦滿臉是汗，痛苦的咬破了嘴唇。

林菀忍不住道：“夫人，不知您是否見紅？”

一旁的仆婦見她是跟沈清一起的，以為她也是大夫，連忙代答：“我家夫人從半個月前就淅淅瀝瀝的見紅，先前有些多……後來一直在吃安胎藥，慢慢的也就少了……”

沈清朝林菀看了眼，似乎并不介意她在此問話，反而在等她說話似的。

林菀這麽多年的臨床醫生做下來，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客氣，直接道：“我懷疑你家夫人是宮外孕。”

一屋子的仆婦丫鬟都驚訝的相互看看。

她們沒聽說過這個詞。

沈清帶着點探究，溫和問道：“林姑娘，何為宮外孕？”

林菀解釋給他聽：“你知道女子是有子宮的，一般正常的懷孕，胎兒是在子宮裏長大。但也會有一些異常情況，胎兒并不在子宮內。”

仆婦們有些驚慌。

雖然有點聽不懂，但大概意思是明白了。

這就是說夫人懷的孩子不正常啊！

沈清問道：“怎麽會不在宮內呢？”

“在受精卵結合後，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回到宮內，而是在輸卵管或者別的地方紮根了。”林菀侃侃而談道，“夫人劇烈腹痛和出血，都是宮外孕的典型症狀。這樣的情況，是必須馬上處理的，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沈清問：“不知林姑娘認為，該如何處理？”

“這我得做了詳細檢查才能确定。”

“林姑娘請——”沈清站起身，讓開了位置。

林菀呆了呆。

這是要讓她診脈？

她可不會。

“沈公子，我其實……”她環顧屋內，頓了頓，笑道，“我給人看病有個規矩，不可有外人在場的。”

沈清聽了，依舊是溫文爾雅的笑着：“每個人的師門都有些規矩，沈某可以理解。不過我覺得，李夫人這樣的症狀，服用兩副藥也就可以了。”

“什麽藥？”

“落胎藥。”

此言一出，屋內衆人皆驚。

床上美婦先白了臉。

她身側的仆婦慌忙搖頭：“這可不行啊！我家夫人身子弱，生下小姐後，好不容易如今才有了個哥兒，大夫不說給保胎，怎麽能拿落胎的給夫人吃？這不是傷天害理嗎！”

其餘下人也是憤憤然的瞪着沈清。

沈清有些無奈。

他就知道，只要說出來，一定會是這樣的結果。

但作為大夫，他也絕不可能瞞着病人給她們吃藥。

林菀眼看美婦的狀況不太好，有些着急道：“你們怎麽回事？如果确診是宮外孕，孩子絕對不可能保得住，而且還會要了夫人的命！”

“不知姑娘你怎如何證明？”

門外一道沉穩的聲音傳來。

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扶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夫人，走進來。

老夫人沉着臉，看向沈清，道：“沈家的醫術向來聞名于世。如今雖然只派了個小後生來，我也沒說什麽。可你這後生也太不知道輕重！”

沈清神色不變，淡道：“讓老夫人失望了，小子只是就事論事。”

這畢竟的林菀提出來的，林菀不忍讓沈清替自己挨罵，便開口道：“老夫人，您也看見了，夫人她腹痛不止且見紅，這絕不是好征兆。”

“你一個小丫頭子能懂什麽？”老夫人看了眼林菀，明顯有些不屑，“當年我懷兒子時，也見紅許多天。最後還不是平安把孩子生下來了？見紅說明身體虛弱，不能養胎。只要吃些安胎的藥，好好躺着也就是了。”

林菀忍着怒意，道：“老夫人說得對，有時候見紅也不表示胎兒不好。但我請問，當年您見紅的時候，可曾腹痛劇烈？”

老夫人沉默片刻，道：“年頭太久，我記不清了。不過，女人懷孩子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你……”

“林姑娘。”沈清沖她搖搖頭。

此時與老夫人起沖突，絕非理智的舉動。

顯然這家裏，是這名老太太做主。

她若是死活不讓兒媳婦吃藥，神仙來了也是沒用。

林菀緩和了語氣，道：“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給她做檢查。”

“剛才沈大夫已經診脈，親口說胎兒還是活的。”老夫人沉着臉，道，“不知你是哪裏來的丫頭片子，敢來謀害我李家的子嗣？”

林菀：“……”

她當了這麽多年醫生，還從未見過這樣無知不講理的老太太。

随即她想起來，這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現代社會了。

林菀指着床上美婦，大聲道：“你看她現在多痛苦難受！你要想明白後果！”

老夫人皺眉，猶豫片刻，走到床邊，道：“朱氏，我問你，讓你吃落胎的藥，你可願意？”

美婦聞言似乎打了個激靈，睜開一雙滿是淚光的眸子，凄然道：“要我傷害我的孩兒，我如何能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