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大結局

昊天一時心神不穩,驚動了鎮在東海的定海神針。

定海神針自己當然不會有意識地牽制海底的龍群,主要還是靠天宮諸神們合力輸送靈力來壓制。

這其中貢獻最大的,當然就是天帝。

可他這一個不穩,海底就突然躁動了起來。

敖廣被釘在定海神針上,自然第一時間就覺出了異動。

然後,他驚奇地發現,千年前将他釘在這上面的九根鎮妖釘原來只不過是個噱頭,實則沒有什麽法力在上頭,他還是可以自由活動的。

這一刻,他便更堅定了要為昊天守好這座煉獄的決心。

平日裏他為了休養精神,很少化出人形,基本都是以真身盤繞在這定海神針上,他知道這是天族不斷施法鎮壓着的法寶,也只有這樣,他才會感覺離昊天近了一些。

他偶然從上面下來,也只是為了抱抱敖丙。

敖丙小時候很乖巧,極少哭鬧,即便是哭了,只要敖廣一抱,他立馬就能安靜下來。

敖廣此生別無所求,只希望唯一的孩子有一日能見到他的父親。

他偷偷地将敖丙養大,還讓同為妖族出身的申公豹來做他的師父,都是為了這個夙願。

敖廣看着搖搖晃晃的定海神針,心裏一緊,想着天宮或許是有了異動,便忙不疊地召喚了申公豹來問詢。

申公豹抓耳撓腮,支支吾吾道:“也沒什麽……就是天帝他老人家中……中……中……”

敖廣揪住申公豹地領子喝道:“中什麽了?!說話利索點!”

“中了絕情池水的毒!”申公豹一陣咳嗽,終于頂不住壓力,将當年天帝渡絕情之毒給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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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廣扶着那根搖搖欲墜的定海神針,輕聲嘆道:“我就知道,他當年,一定是有苦衷的。”

“那絕情之毒,可有解決的辦法?”敖廣忍不住紅了眼睛。

申公豹猶豫道:“我倒是聽說,天帝他老人家知道該怎麽解,就是他不肯。”

“此話怎講?”一聽說昊天這麽不珍惜自己,敖廣便更來氣。

“絕情之毒,忘情可解。”這時,龜神醫居然不知從何處偷偷地溜了出來,他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溜達到敖廣面前,行了一禮,“陛下,是天帝他自己不願忘情,因此這毒才越來越無法壓制。老臣聽聞,絕情之毒一旦中了,除了唯一的解藥忘情水,便是個不可逆的過程,毒素會慢慢傷及五髒,最終五內潰爛痛苦而死。”

敖廣怒道:“荒唐!他那日把忘情水給了我,怎麽不知道自己去喝?!還有,他這毒,是如何來的?我可不相信是他自己沒事找事跑去喝什麽絕情水!”

申公豹看着大發雷霆的敖廣,發着抖小聲道:“陛下……您還記不記得……一千年前,天帝曾經刺了您一劍?”

龜神醫跟着沉聲道:“陛下,您曾說過一生都不會忘了天帝,他自然也不肯忘了您。”

聽完一切真相的敖廣六神無主的坐在地上,像丢了魂一樣久久沒有說話。

申公豹已經離開了,只有龜神醫還拄着拐杖靜靜地站在敖廣身旁。

良久,敖廣終于開口問道:“龜神醫,您是不是有辦法替昊天解毒?您今天既然告訴我這些,一定不是只為了讓我難受的吧?當初,您連只剩一縷魂魄的丙兒都能救回來,難道還解不了區區絕情水的毒嗎?”

老龜輕咳兩聲,嘆了口氣,仍是沒有開口。

“龜神醫,我求求您了,您就救救他吧。您說這毒最多能撐三年,咱們在這裏過了一千年,天宮的三年很快就要到了,我求您了。”敖廣說到最後,竟然哽咽了起來,甚至還想給龜神醫跪下。

龜神醫哆嗦着扶起了敖廣:“陛下,您快起來。其實老臣一直都知道天帝是您的一塊心病,這些年來,也一直在查找解毒之法。”

“所以您一定是查到了辦法,”敖廣眼裏幾乎放出兩道可見的精光,搶着把龜神醫的話說了,“能讓您這麽為難,想必不會是什麽好辦法。但無論如何,都請您告訴我,我一定要救他,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龜神醫無奈地嘆了口氣:“唉,好吧。”

“其實倒也不難……只是……”龜神醫猶豫再三,“忘情水可解毒,卻也會使人失去記憶。如若……以龍角做藥引……”

“我明白了,謝謝您,”敖廣欣慰地笑笑,“好在是龍角,不是什麽我取不到的奇珍異寶。”

說罷,他就要往那定海神針上撞。

龜神醫忙拉住了他:“陛下三思,那是您最心愛的角!”

敖廣笑着甩開他:“可他是我最心愛的人。”

兩次劇烈的碰撞過後,兩只龍角均齊根折斷,敖廣扶着定海神針滑坐到地上,鮮血從他兩邊的額角淌下,濡濕了他的前襟。

恰逢此時,敖丙趕了回來,看見自家父王如此模樣,敖丙又是驚懼又是擔心地将敖廣扶到了自己懷裏:“父王,您這是幹什麽?!”

龜神醫沒再多說什麽,帶上那對龍角走了。

敖丙心急如焚,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着敖廣額角的血,敖廣卻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臉:“兒子,你不是一直問父王,你的另一位血親是何人嗎?父王和你保證,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敖丙低下了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小時候,他常常問父王他的另一位血親在哪,他父王要麽就避之不言,要麽就不耐煩地搪塞他:“你沒有什麽另一個血親,你是我一個人生的。”

敖丙其實挺高興,他其實并不是真的那麽想要見到什麽另一個血親,只是不想看着父王如此沉淪。

但現在能有這樣一舉兩得的機會,那自然是很好。

群龍發現了定海神針異動,紛紛掙斷了囚禁了他們千年的鐵鎖鏈。

可他們掙脫了束縛,卻沒有去天宮鬧事,而是先一起做法加固了囚着妖獸的地牢,又紛紛各司其職地忙活起來,重新建起了他們的龍宮。

重建龍宮的最後一項工程施工完畢,群龍都聚在宮殿前載歌載舞。

這時,他們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好美的水晶宮,可以讓我進去坐坐嗎?”

群龍都默然不語。

昊天以為他們還記恨着千年前的仇恨,也不敢輕易要求什麽,幹脆屈膝一跪,想着至少給他們誠誠懇懇地賠個罪。

可一條美豔貴氣的紫色龍女卻拉住了他,沒讓他跪成,還揪住了他的耳朵開始咆哮:“看什麽水晶宮,有人在這裏等了你一千年,你就是來看水晶宮的?伺候不好我大哥,老娘錘死你!”

“千年前封神的事情……我……”雖然知道對方已未必在意,可昊天仍是想盡力去補償,哪怕只是為了自己的心。

這次,他又被一條藍色的龍打斷了:“你什麽你,想讓我們去天宮給你幹活啊?老子可沒那興趣,你還是找我大哥商量去吧,也就他是個傻子,你給什麽都當寶貝。”

這時,敖丙也出來了,他不知龍宮外面發生了什麽,但見群龍都圍聚在此,本來想說一句父王說可以開宴了,卻突然被藍龍捂着嘴拽走了:“你這倆爹都一千年沒見面了,你擱這礙什麽事,快跟二叔抓魚去了。”

敖丙:“……”

昊天:“……”

昊天行至龍宮正殿,看到敖廣正端坐于桌案前倒酒。

“只喝酒嗎?怎麽沒有菜?”昊天笑着過去,坐在了敖廣旁邊。

敖廣擱下酒壺,嗔道:“你背着我幹了這麽多事,還敢跟我要菜吃?”

“夫君,我錯了。”昊天順勢把頭埋進了敖廣懷裏。

敖廣一瞬間就想到了上一次他自己說“夫君我錯了”的時候是何情何景,頓時紅了臉,拍了昊天一巴掌。

昊天擡手摸了摸敖廣的額角:“寶貝兒,還痛嗎?你可真是,心疼死我了。”

敖廣心裏一陣柔軟:“那你怎麽不問,絕情之毒痛不痛,利刃穿心痛不痛,九根鎮妖釘刺骨痛不痛?你為什麽都要忍着?”

昊天捧着敖廣的臉,闊別千年,所幸故人笑貌音容一如初見,他輕輕吻了敖廣的嘴角:“這些都不如失去你痛。”

“那我也一樣。”敖廣也吻了回去。

敖廣取來一盤菜,放到了昊天面前。昊天低頭一看,是一盤黃色的小魚。

他夾起一條吞了,覺得滋味也不過爾爾。

敖廣卻在一旁笑道:“陛下,這魚頭裏有石子,可不能囫囵吞啊。”

昊天也笑了,想起了他當初騙敖廣吃葡萄的事情,原來過了一千多年,他還記得。

昊天無奈地放下筷子,憋笑道:“寶貝兒,你能別玩我玩過的套路嗎?你是不是要說我肚子裏會長小魚苗啊?”

然後,昊天一把攬過敖廣,狠狠地親了他一口:“現在解了。”

敖廣舔舔嘴角奸笑道:“嘿,這次是無解的。”

“哦?”昊天饒有興致地順着陷阱走,“那會怎麽樣?”

敖廣狡黠笑道:“陛下你心裏會長出一個我,永遠也除不掉。”

昊天看着敖廣的眼睛,仿佛自己在看什麽稀世珍寶:“你可知,這是朕千年夙願,朕求之不得。”

“好,這可是你說的。”敖廣笑道,然後拍了拍手。

四周倏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昊天默不作聲,專心致志地等着看敖廣還有什麽招數。

可四周再亮起來時,竟成了一片火紅。

他們眼前也不再是飯桌,竟是一列一列的牌位。

“都一千年了,‘高堂’們都成一堆牌子了,”敖廣的手從他身後環了過來,把頭靠在他頸窩溫聲道,“所以現在也沒人看着了,那你欠我的拜堂禮,還還不還了?”

昊天轉過身去,也抱緊了敖廣:“怎能不還。”

兩人相對最後一拜時,突然有一條紅绫飛了出來,七拐八繞的将他們死死綁在了一起。

“???”昊天驚奇地扭了扭身子,“這又是什麽玩法?”

“咳……這個……”敖廣難得語塞,撓撓頭道,“這應該是兒婿的安排吧……”

“什麽???兒婿???”昊天難以置信地看着敖廣,“咱們兒子?敖丙?我抱都還沒抱過?你跟我說兒婿?你是怎麽看孩子的?”

敖廣拍了他一巴掌:“你也知道你都沒抱過他啊?所以我養成啥樣是啥樣,你少說廢話。”

昊天欲哭無淚地看着敖廣:“小龍兒乖,今晚我們就再生一個,好不好?這次咱們一起養!”

門外扒着門框偷看的倆孩子聽了此等“污言穢語”,皆是扶額籲氣。

突然,哪吒捏起敖丙的下巴,不懷好意地笑道:“丙丙,你聽見了嗎?你爹要生二胎去了,不要你了,你跟不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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