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師姐！師姐！”

“師姐，大事！”

“師姐你快出來！”

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刺破小院，明苑提着花灑的手一頓，從花叢中擡起頭來，側臉的線條都是那麽的優美。

真真是應了那句話。

人比花嬌。

三三兩兩的小師妹提着衣擺急匆匆地往裏跑，氣喘籲籲的，兩邊臉頰泛紅，眉目間驚訝、擔心并存。

明苑将花灑往地上輕輕一放，趁着剛剛灑的水還沒幹，伸出手指将葉子上的泥細細地抹了去，這才正面對上了各位小師妹。

“怎麽了？這般着急。”

“師姐，外面來了人，說是皇宮裏的，讓你接旨！”

“對，明黃色的，是聖旨沒錯！”

“那些人穿的都是上好的綢緞衣服，領頭的是個上了年紀的，看着老奸巨猾呢！”

宮裏？聖旨？

明苑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擦幹了手上的水。

“走吧，去看看。”

師妹們都覺得這事新鮮，一路叽叽喳喳的，明苑走在後面腦子裏思緒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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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和聖旨有什麽關系？

明苑左思右想，突然眼睛也不眨了，一個念頭飛速沖上了她的心尖，惹得心髒砰砰直跳。

前院，觀主胡須迎領了三個弟子應付着幾位太監，百夫長也立在一邊，表情嚴肅，一言不發。

段和手中握着聖旨笑得一臉和氣，心中卻已生忿，一個女道士罷了，竟叫他一個太監總管耗時等着。要知道，就算是那幾個尚書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的。

一個臭道士，不安心修行，耍見不得人的手段攀上鳳青衣，一朝枝頭變鳳凰，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

不過，和那難纏的齊王還真配。

遠遠地看見那些尋人去了的道士又回來了，段和操着手，将聖旨夾在懷裏，把脖子揚了揚，眯着眼看着人堆。

方才這群沒見過世面的，看見他的衣服都低聲讨論，簡直是下賤到了骨子裏，這所謂的三王妃估計也是一樣，平平無奇。也不知道皇上派他來這裏幹嘛，這麽偏僻破爛的地方能養出什麽仙女不成。

胡須迎招手示意，指着段和向明苑介紹：“明苑，這是宮裏的段公公。”

明苑虛虛行了一禮，一擡頭，和段和的視線在空中相遇。

段和這才把明苑看了個仔細，着實愣了一下，頃刻又恢複了正常。難怪鳳青衣跑來這道觀沒幾天就看上了人，原來是模樣比常人好了些，勾搭的還真快。

段和這邊心裏上演了一暮暮龌龊的大戲，那邊明苑也趁此時機将他看在了眼裏。

眼前這人年過半百，臉上的皺紋清晰可見，鬓發稍白，衣着講究，眉眼間都是笑意，但卻遮不住骨子裏的那股倨傲，着實讓人不太舒服。

索性，這種安靜只持續了幾秒，段和咳了咳站得筆直。

“明苑接旨！”

明苑原地跪下，身邊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齊王二十有三，适婚娶之時，當擇良人與配。茲聞清風觀女冠明苑娴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衆，與齊王堪稱天造地設，為成人之美，特将汝許配齊王為王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布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奈何明苑這般性情冷靜之人都吃了一驚，猛地擡頭，眼裏的驚愕遮掩不住，旁人更是瞪大了眼睛，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一時之間，萬籁俱靜。

“明苑，還不接旨？”

明苑緩緩地将雙手舉過頭頂，感受到蠶絲貼着掌心的冰涼，心中某個地方突然就崩了弦一般，淚水從眼眶中奔湧而出。

她低着頭，一時沒人發現。

“明苑……領旨，謝皇上隆恩。”

這一日，清風觀裏異常的熱鬧，明苑心裏也不平靜。

小師妹們八卦地問她和王爺的事，可她又如何說，明明鳳青衣離開的時候很是決絕，兩人不歡而散。現下，她卻突然成了王妃，鳳青衣的心思委實叫人琢磨不透。

打發了一衆小師妹，明苑心裏有些累，坐在榻上閉眼放松。

推門聲響起，明苑睜開眼見是師父立刻就要穿鞋下榻，卻被胡須迎攔住了，挨着她坐了下來。

“明苑，為師只問你一句。”

“可心甘情願？”

自沒了家人，只有觀中的師父師妹關心自己，待自己極好。師妹們還小只顧着問八卦，此刻師父這般詢問，明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是被愛着的。

心下感動，明苑抱住胡須迎，雙手攬着師父的背靜靜地呆了一會兒。

良久，她貼近胡須迎的耳朵，很輕卻非常鄭重的開口：“師父，明苑心甘情願。”

那一刻，明苑的眼裏亮晶晶的，似乎閃耀着萬千星辰，嘴角揚起的那抹淺笑更是襯得眉清目秀。

齊王府中，鳳青衣抱着被子翻來覆去地滾了好多圈，怎麽都睡不着覺。

白日裏賜婚的聖旨早已到了明苑手中，她知道明苑不願意做她的王妃，但為了明苑長久的安全，她必須得這麽做。

不知道明苑此刻可會如她這般難以入眠。

她本以為重生後的再次賜婚心中不會再有漣漪，而且自己心中明明想着只是單純将明苑放在身邊好進行保護，但打心眼裏冒出來的幸福泡泡快要将她淹沒，不時自行勾起的嘴角也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她不想自欺欺人。

明苑就要再一次成為她的娘子了，就算是懷有目的，就算是明苑不願，旁人眼裏她們也是夫妻，是共食一日三餐、共睡一張床榻的親密之人，這麽一想，藏在心底深處的愉悅更是掩也掩不住。

晚些時候，欽天監那邊已着人送來了帖子，上面列了幾個黃道吉日，鳳青衣想也沒想就選了最近的日子，扳指算一算，也就正好十日之後。

擱別的人家沒見過這麽着急的，但鳳青衣既已得了賜婚，順遂心願，只想着能盡快将明苑迎娶進門。

躺了一會兒依舊沒睡着，鳳青衣幹脆起身，朝着外面喊了一句。

“來人！”

呂婧如打發了侍候的人在鳳青衣門前獨自站了很久，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往後王爺有了王妃恐怕會慢慢疏遠她，都怪她那會兒受了傷沒能守在王爺身邊，被那女冠鑽了空子，此刻萬分後悔卻已是來不及。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冠，如何能配得上王爺！

心中越想越氣無法纾解，呂婧如的眼裏黑沉不見底，直到房裏傳來聲音才恍然回神。

“王爺，屬下在。您有何吩咐？”

見推門進來的是呂婧如，鳳青衣微微皺眉：“值守的人呢？怎麽是你在外面。”

呂婧如心裏一暖，知道鳳青衣是嫌她沒有休息，但王爺即将娶妻，她又如何睡得着覺。

“王爺，是我叫他們下去的。”呂婧如想往前移一移腳離鳳青衣近些，卻礙于身份終究沒敢動，“王爺，賜婚——”

原本呂婧如鬥膽想問鳳青衣對于賜婚的事可有後悔，但她還沒說完，就被鳳青衣擡手打斷了。

“本王正想說這件事。”

“明日你親自帶人去清風觀将王妃接到偏院，到時候迎娶方便些。”

“多帶些人，務必保證王妃的安全，否則——”

呂婧如閉了閉眼：“屬下明白！”

王爺和那女冠相識不過數日，定是那狐媚子纏上王爺的，到時待王爺發現狐媚子的真面目，定是有她好看的！

呂婧如吸了口氣，她坐等那禍害被王爺掃地出門！

到時，她一定拍手叫好。

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