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乾現橫眉怒目, 槍尖一挑：“放馬過來！”

五米的距離, 騎馬瞬間到達，眼看魏沖的劍尖直戳面門, 乾現提槍就是一個橫擋。

一剎那，刀槍相撞，力與力的較量，兩人的身體都受到沖擊，勒馬打了個踉跄。

四目相對，針尖對麥芒，又是一波沖擊。

乾現左擋右挑，劍身的力量确實是大，他心下覺得鳳青衣的話沒錯，這人倒也有幾分功夫, 力氣不小。

乾現這邊使槍用的巧勁，雖說柔可克剛, 但對面剛的厲害, 幾招下來他确實有些吃力, 若再打下去，絕無好處。

幸而鳳青衣的命令就在心間, 乾現又一挑一撥, 堪堪抵擋了魏沖新一波的進攻。

“魏沖草包，本将軍今日就陪你玩到這兒！下次再戰，必叫你滾着回去！”

“——撤！”

見乾現就要開溜，魏沖占了上風怎可能讓他輕易離去, 他今日一定要叫這人好看，膽敢讓他在全軍面前丢了面子，不伺候他好好喝一壺，今日，他就不姓魏！

“乾現小兒莫想回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魏沖一踢馬腹，對着身後的士兵發號施令，“同本将，追！”

“今日一個都別想走！”

“沖啊！”

瞬間，馬蹄聲四起，乾現帶着士兵往城門退，身後魏沖帶着一批玄臨士兵緊追猛趕，漫天黃沙被馬蹄踩的越發撲滿了空氣，乾現和士兵們灰頭土臉的進城。

“關城門！快！”

魏沖見城門就在面前，直想着幹脆沖進去一舉拿下這些瓊璃小人，這份破敵獎賞他魏沖必定獨大，瞬間眼裏都冒光。

Advertisement

“沖！跟本将軍沖進去！”

城牆之上，趙祈将手中的戰令旗朝着空中猛地一揮：“射！”

下一刻，無數箭镞嗖嗖出弩，如傾盆大雨般砸向魏沖一行，頃刻，黃沙之中，馬受驚四下瘋跑，撞來撞去，不說這弓弩射中多少人，只這葬于馬蹄之下的都難以數清。

魏沖一下慌了，知曉中了圈套。

“撤！快撤！”

可場面一度十分混亂，頭上是無數箭羽，空氣中是迷眼的黃沙，身下的馬癫狂不止，誰又如何能跑得掉！

“——殺！”

城牆之上，趙祈見呂婧如和李川兩邊已然上場，收旗號令：“弓弩手，停！”

耳邊又響起新的聲音，魏沖一行被左右夾擊了！

魏沖心中氣極怒極，既然今日勢必走不了，那他也得拉幾個瓊璃小人陪葬！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魏沖飛身離馬，手握長劍，肩胛骨上還插着幾株沒入肌膚的箭镞，朝着城牆上方踏空而去！

這一手輕功竟也甚是了得！

趙祈正要着人迎上那已至半空的魏沖，餘光中什麽東西卻忽的一閃，等他轉頭一看，原本站在左前方觀戰的鳳青衣已經沒了人影。

“快！準備接應王爺！”

一邊呼喊趙祈猛地撲向城牆邊緣，就見兩道身影已然在空中纏鬥起來，高度竟是與站在最高處的他齊平，離他不過兩米距離！

“又是你這娘們！今日有你給老子陪葬，倒也不虧！”魏沖使出更大力氣劍尖直奔鳳青衣。

劍身相撞，铿锵作響。

鳳青衣一翻劍柄，握劍的手力量非常。

“本王還有娘子等在家中。陪葬？恕不奉陪！”

魏沖瞪眼，目眦盡裂：“休想！”

魏沖已然知道今日逃不出去，招招致命，下手半點不含糊，鳳青衣使力對上，沒在怕的！

打到後面，趙祈已經看不清兩人的招式，只覺這場對決若放在比武場上，定要贏得滿堂喝彩。

後面還有那麽多人要解決，任櫻也還在府中等着，鳳青衣本看在魏沖中箭的份上讓了幾分，這下卻是懶的再多糾纏，眉頭一皺，開始當真使了全力。

“魏沖魏将軍，該合眼了。”

魏沖身上已然挂了彩，衣衫被鳳青衣深深淺淺刺了不少口子，身體已經扛不住，聽鳳青衣這麽一說，心底深處竟突然起了懼怕之意。

他強撐着不願丢了面子，勉強抵擋：“玄臨之将，絕不屈人！”

鳳青衣眼裏起了冷意，飛身擡腿朝着魏沖當胸一腳，接着執劍跟上直刺：“永別。”

魏沖身子直落而下的時候，眼神朝上一直盯着鳳青衣，死不瞑目，最終卻只能任由身子墜地，被瘋狂的群馬踩踏，随着一大口鮮血直濺空中噴了自己一臉，他吐出了這輩子的最後一口氣。

魏沖一行約有三千人，領将一死，原本就混亂的局勢越發不可控制，除了最後面的寥寥數人僥幸逃脫，其餘死的死傷的傷，被包圍住後投降的投降，盡數折損。

還在後方等待的蔣昊和裘保見寥寥士兵狼狽返回，知道不妙，就見一個士兵滾下馬撲着跪倒在地，臉上血淚交加：“兩，兩位将軍，我們中了敵人的圈套，魏将軍已經，已經以身殉國了！嗚——”

蔣昊和裘保皆是一驚，魏沖雖魯莽但一身功夫極好，以往不論大仗小仗，他都能安全脫身，此次，竟然沒能回來！

“守城的，可是瓊璃的鳳青衣？”

“啓禀将軍，正是！我們魏将軍也是死于她的劍下！”

蔣昊久聞鳳青衣之名，此次卻是第一次對上，心中竟隐隐有幾分期待。他還不信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到底能有多大本事！不管她此前是遇神殺神還是見鬼擋鬼，這次，都要叫她命絕于此！

裘保幾年前還是百夫長的時候，戰場之上親眼見過鳳青衣的厲害，此時神情嚴肅了幾分。但今時不同往日，他也是一軍首領，同為将軍，他倒也不懼她鳳青衣！

此次出征前皇上已下了死命令，若再一城都拿不下，他們這些将軍一個都別想再當。眼下他們已經拖了近兩個月，一個小城都沒解決，方才魏沖已經戰死，今時已然騎虎難下，撤退不得。

蔣昊和裘保望着将士們憤恨的眼眸，互相對視之後，異口同聲道：“殺！今日不破成田縣城，誓不返還！”

他們還剩近五千人，對面三千，正面對上人數占優，而且瓊璃那邊的陷阱剛剛用在了魏沖身上，眼下必定還沒想好對策，直接開打就是！

聽着由遠及近的沖天怒吼，鳳青衣帶着人馬，行在隊前：“開城門！”

“咚——咚——咚！”戰鼓響三聲深入人心，鳳青衣擡劍直指青天，“沖！”

頃刻之間，雙方對上，刀劍斧钺戟殳叉戈各種兵器齊齊上陣，齊王軍這三千人全是鳳青衣專門訓練的精兵，不是一般士兵能比的，對上對面五千人絲毫不虛。但此次玄臨的武士也不是常人，不可小觑。

此仗上一世打了兩天兩夜都沒結束，期間朝廷的軍糧顆粒未見，最終以鳳青衣棄軍而逃、三千将士不戰自敗收場。眼下，朝廷的軍糧一如上一世尚未到達，可鳳青衣派呂婧如從府中帶來的糧食足夠将士們吃飽喝足，一個個都精神抖擻，體力甚佳。

鳳青衣本想着這次就能快點解決，最終卻也花了兩天一夜才完全贏下。玄臨将領蔣昊被活捉咬舌自盡，另一個将領裘保卻是示好将七星刀獻與鳳青衣，帶着活下來的士兵投降了。

此一役，齊王軍以犧牲一千餘名将士的性命換得玄臨八千多人折損，戰況順着成田縣一路傳回京城，整個瓊璃上下，對鳳青衣的贊賞聲愈發強烈，鳳青衣在朝臣和萬千百姓心中的地位越來越高，感激敬佩之意更是滿溢。

一時之間，鳳青衣可謂是又刷新了她的厲害程度，百姓口中已然把她傳成了不敗戰神，瓊璃當之無愧的救國功臣，萬千百姓的護身符！

鳳青衣有意将任櫻随軍出征的消息散布出去，街坊小巷間，到處都是“王妃賢淑輔助王爺破敵”、“王妃護佑王爺功勞不小”、“王爺王妃琴瑟和鳴共同救國”等等傳言，鳳青衣和任櫻的故事風靡一時。

回朝的山間小路上，鳳青衣錦衣玉袍慢悠悠地騎馬行在隊首，身後緊跟着的還是當初去往成田縣的那輛馬車，馬車周圍全是護衛，車裏坐的自然還是任櫻，不過是變成了破敵有功的任櫻。随後跟着的是騎兵，再往後是步兵和軍中其他閑雜人等，不論是誰，此刻都是一身輕松，臉上洋溢着高興的笑容。

突然，樹林中傳出異動，鳳青衣第一反應就是飛身擋在馬車門口，其餘的護衛也是迅速站成圈，将鳳青衣連同馬車護在了身後。

“林中何人！速速滾出來！”

眼見氣氛劍拔弩張，所有士兵耳聽八方，手中的武器已然握緊，只等應付危險。

“各位軍爺饒命，莫要動手！莫要動手！”

下一刻，林中的草叢間刷刷刷站起不少人，竟隐隐有五百的趨勢，鳳青衣一手搭上腰間佩劍，一手背在身後，微掀眼皮看了呂婧如一眼。

“你們是何人？竟敢藏身于王爺回朝路上，膽子不小！”呂婧如的劍直指那些人，“你們領頭的呢？出來回話！”

“軍爺，軍爺，我在！”一個留着絡腮胡子，看上去不惑年齡的男子朝前走了兩步，見呂婧如皺眉，趕緊停在了原地，立刻跪了下去。

身後，那五百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小人知道這是王爺回朝的必經之路，在此已經等了許久。”

“不瞞軍爺說，小人是這山上的山匪寨主，此次聽聞王爺驚世戰績心中很是佩服，真心實意地想帶着弟兄們投靠王爺，為咱們瓊璃也盡份力！”

話音一落，跪着的幾百人也是紛紛點頭附和，擡眼望向鳳青衣一行也是滿臉敬意。

呂婧如垂眸皺眉，下馬靠近鳳青衣，低聲建議：“王爺，這些個草莽之徒，留在軍中恐怕不好管教，而且他們名聲不好，若叫皇上或是別的有心人拿此做文章陷害王爺，恐怕有損王爺名譽，還望王爺三思。”

鳳青衣将呂婧如的話聽在耳裏，鳳眸眨了眨似是在思慮，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擡眼将視線投在那個山匪頭子身上，嚴肅至極：“本王問你，你們山寨之間可有互相聯系的圈子？”

“啓禀王爺，有……小人和方圓五百裏各個山頭的山匪寨主定期都有聚會，但王爺放心，小人這下絕對不和他們沾染，我手下的弟兄們也絕不會亂來！”

似是為了讓鳳青衣信服，他轉頭往後望了一眼，後面跪着的他那幫弟兄們異口同聲：“請王爺放心，我們定當浪子回頭，絕不再做雞鳴狗盜打家劫舍之事！”

話音剛落，卻見鳳青衣飛身摘下一片葉子捏在手裏，擦了擦灰後将細細的葉杆咬在了左邊嘴角，接着跨開腿蹲了下來，還不忘吹了聲口哨。

她的眼角上挑，右邊嘴角微勾，聲音戲谑：“哎，你看本王可像你山上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