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任櫻一雙琉璃眸亮晶晶的, 見鳳青衣沒有立刻抱她, 雙臂晃了晃,嘴唇癟了癟, 竟是要哭出來的樣子:“要,要抱。”

鳳青衣原本因任櫻喝酒的事要生氣,眼下見媳婦這般惹人疼愛的模樣,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跨過去伸出雙手緊緊地擁住了任櫻。

可惜,只一秒,懷中的溫香軟玉就輕輕掙紮:“緊,松,松手……”

“好好好,不抱那麽緊了。”鳳青衣手上松了些力道,知道任櫻雖喝醉倒還有些意識, 故意問道,“媳婦, 喝醉了?”

“你, 你媳婦沒醉, 不信的話,我再給你跳段舞……”

剛才屏風上映出的曼妙身姿又浮現在眼前, 鳳青衣好整以暇地松手退開一步, 伸手做出請的動作:“媳婦,請。”

話音剛落,任櫻就晃了一下身子,有些踉跄, 鳳青衣眼疾手快地扶住,眼中的笑意顯露出來:“真能跳?”

“能!”任櫻掙開鳳青衣的手,腳尖微點,雙手張開,十指翹起一個好看的手勢,原地轉了一個圈。

衣袂飄飄,裙裾搖搖,再配上任櫻迷離的眼神,嘴裏的哼唱,鳳青衣就這麽一直笑着看她,像是在看一件寶貝。

任櫻哼唱的曲詞聽不清楚,但那吳侬軟語的甜甜調子,叫鳳青衣的心都跟着柔和了不少。她在想,要是任櫻能這麽一直跳下去唱下去,她能看一輩子。

忽然之間,原本還在跳着舞的任櫻突然停了下來,迷離的一雙美目望着鳳青衣,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要落不落的小可憐樣子。

鳳青衣立刻撲過去将任櫻的胳膊掌在手裏,低着頭和她四目相對,兩人的臉不過一拳之隔。

“怎麽不高興了?不能哭,不許,哎,別別別……”鳳青衣慌亂的伸手擦去任櫻已然滑下臉頰的淚珠,幹脆和她額頭貼着額頭,溫柔安慰,“別哭,告訴夫君,心裏藏了什麽委屈?”

鳳青衣心裏一琢磨,她近來也沒兇任櫻,對任櫻沒有不好的地方吧?

不過,她心裏還是有些打鼓,試探着開口:“可是夫君——讓你受委屈了?”

任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碰的鳳青衣額頭微痛,接着又左右搖頭,臉頰邊的碎發招惹着鳳青衣臉頰上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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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青衣正要問問任櫻究竟是什麽意思,就被稍稍退開的任櫻撞了個滿懷。

任櫻踮起腳雙手緊緊地摟住鳳青衣的脖子,貼着她的耳朵哼哧出聲,委屈的不得了:“鳳青衣,你別丢下任櫻一個人,我不要。”

鳳青衣想替她擦擦眼淚,奈何任櫻此刻用了很大的力道,她一時還掙不出來,只得伸手攬住任櫻的纖纖細腰,一下一下地拍着背,狀似撫慰。

“我在,就在這裏,哪也不去。”

“你騙人,嗚……”任櫻摟得更緊,嗚咽聲也更大,“你留下任櫻一個人孤獨終老,在這世上忍受寂寞和思念整整四十五年,你真的好過分!”

“好好好,我過分,讓你整整四十——”

四十五年?

鳳青衣的心髒猛的一揪,眼裏的神情頃刻變了。

她用了些力道拉開任櫻摟在她脖子上的雙手,望着她急促問道:“任櫻,任櫻,你醒醒,你看着我,你方才說的是四十五年?沒說錯?”

鳳青衣雖然不願意想起在陰曹地府裏度日如年的歲月,可那時每一日的思念如樹藤一般纏繞着她逼得她快要窒息,數時辰、記日子成了她纾解情緒的唯一方法。

四十五年。

她在陰曹地府整整呆了四十五年。

“任櫻不管,這次你不許死,要死帶上任櫻,不管不管……唔……”

喋喋不休的嘴唇被狠狠堵住,一個字音都再也冒不出來。

鳳青衣扶着任櫻的後腦勺,嘴上第一次用了狠力,瘋狂席卷了任櫻的唇舌,奪走了她嘴裏的空氣。

到最後,鹹鹹的眼淚滑落在四片唇瓣之間順着縫隙流入嘴裏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眼淚是屬于誰的,抑或是剛才就哭着的任櫻,又抑或是閉着眼睛淚珠順着眼角滑落下來的鳳青衣。

吻到任櫻快要喘不過氣伸手推她胸口的時候,鳳青衣終是松了力道,離開了任櫻軟軟可口的嘴唇。

任櫻似乎又醉的厲害了些,大口呼吸的同時自己伸手抹了抹嘴唇,皺着眉頭,一副不舒服的樣子。

鳳青衣站在原地,眼睛裏的情緒看不分明,任櫻卻是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話卷起了多大的驚濤駭浪,只管自顧自的擡頭望着鳳青衣,一邊把嘴唇往鳳青衣這邊靠,一邊可憐兮兮地求安慰:“夫君,嘴巴痛,任櫻嘴巴痛。”

鳳青衣方才心裏百感交集,壓根沒顧忌自己的力道,确實親得狠了。

可心裏的震驚一時又哪裏消散得去。

她從來沒想過,在陰曹地府的四十五年裏,健在人世的任櫻會孤獨終老,她以為只有她一個人在寂寞,在思念,原來,她的遺孀竟也如她一般痛苦。

她在陰曹地府況且難熬,活在人世間的任櫻,一個人的日子該是多麽痛苦。

她以為上一世活着的時候任櫻就不喜歡她,甚至抗拒逃避,更甚者是恨她,這樣的任櫻知道她死了就算是稍有傷心,但絕對是解脫占了上風。沒了她鳳青衣霸道地強占她的身子,沒有人再将她禁锢在她不願意呆的地方,再也沒有人如蒼蠅一般礙眼,任櫻的日子怎麽想都會好過。

她想過任櫻另嫁人家,夫妻美滿,兒女雙全,年邁時子孫成群繞歡膝下,歡聲笑語該是離了她任櫻的日子該有的主基調。

可是,任櫻竟是如她一般。

孤獨。寂寞。

唯一的區別不過是,一個孤獨寂寞在地下,一個孤獨寂寞在人世間。

千言萬語凝在心口,最終卻只化作一句深情呼喚:“任櫻。”

“哎?”

一字足矣。

她鳳青衣何德何能,重活一世,又娶了從上一世起就心心念念的人兒不說,這心尖兒上的寶貝竟然也是帶着記憶重來的。

真好。

打心眼裏的真心話。

真好。

“真好。”

鳳青衣心裏默念着,嘴邊竟是讀出了聲,任櫻疑惑地望着她,眼裏還嵌着淚珠:“夫君可是在說任櫻好?任櫻自然好,任櫻又做了你的媳婦,不好才怪呢!夫君,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嘛?”

說到最後,任櫻撒嬌般地又擠進鳳青衣的懷裏,頭頂蹭着鳳青衣的胸口,像只奶萌的小貓咪在求一個順毛。

“任櫻。”鳳青衣雙手捧起任櫻的臉,直勾勾地望着,仿佛任櫻眼裏藏着她渴望的星辰大海,“今晚,能同我一起睡嗎?我想要你。”

鳳青衣捏了捏任櫻的臉頰,想要她清醒一些,見任櫻皺眉揉臉,這才又重複了一遍,深沉且渴切。

“我、想、要、你。”

任櫻閃爍着眼眸,輕啓唇:“好。”

兩人一.絲.不.挂,床榻之上坦誠相見肌膚相貼的時候,鳳青衣咬着任櫻的嘴唇耳鬓厮磨,吐出來的氣息都帶了些旖旎:“媳婦,不許睡,給我醒着。”

沒等任櫻回答,鳳青衣的手就移了下去,嘴唇也從任櫻的唇上離開,貼上了別處的肌膚。

一夜颠.鸾.倒.鳳,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任櫻揉了揉腦袋緩緩睜眼就落入了鳳青衣的深邃眸子裏,瞬間就紅了臉,伸手将被子蓋至頭頂。

昨日後半夜她已清醒無比,鳳青衣的動作,她自己的呻.吟,她記得比誰都清楚。

她又放肆了一回。

上一次是洞房花燭夜挑.逗了醉酒的鳳青衣,昨日前半夜她已記不得具體是何情形,但隐約之中自己似乎是當着鳳青衣的面嘟嘴撒嬌,唱曲跳舞,更別提後半夜酒醒……

酒這東西,當真是喝不得。

上一次洞房花燭夜鳳青衣醉的厲害夜裏做了什麽都不記得,可這一次鳳青衣這麽清醒,估計她昨夜裏的所有樣子都被鳳青衣看在了眼裏。

真是羞死人了。

眼見着任櫻如烏龜一般縮在被窩裏,鳳青衣笑了笑卻也沒急着拽被子,畢竟她家媳婦臉皮薄,這要逗急了哭起來,她可招架不住。再說,昨夜裏一番活動,眼下她身心舒暢,就想這麽靜靜呆着,別的什麽都不想幹。

任櫻羞紅着臉躲在被窩裏,良久見身邊的人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自己又呼吸不通暢憋的厲害,只得猛地掀開被子,幹脆坐起身大大方方地穿衣服,不往身邊看。

看着任櫻光滑的肌膚上自己留下的傑作,鳳青衣撐着頭慢悠悠的欣賞,很是惬意,直到眼前一黑,臉上被人扔了衣服才作罷。

“流氓。”

鳳青衣撕扯開臉上的衣服,風景已然沒了:“和自己媳婦怎麽能叫流氓?這是夫妻情趣。”

回應鳳青衣的是又一件扔在臉上的衣物。

等到任櫻穿戴好衣服,鳳青衣躺在床榻上眼睛眨了眨,恢複了幾分認真。

“任櫻,你四十五年的孤獨寂寞,都有鳳青衣在陰曹地府裏陪着你一起。”

眼見任櫻穿鞋的動作一僵,鳳青衣溫柔了眉眼,一臉真誠。

彼時,她微微笑着,嘴角的苦澀裏帶着甜蜜。

“鳳青衣感謝那些個孤獨寂寞的日子裏——有你作陪。”

“任櫻,我心悅你。”

作者有話要說:  兩人掉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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