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鏈子的長度并不足以讓陳細進廚房,于是陳細就坐在餐椅上,悠哉地圍觀李追收拾桌子。然後,倆人緊貼着坐在沙發上。

李追今年22歲,因為上學比較早,現在已經是一名研一的研究生,陳細沒記錯的話,他今天有好幾節課。

“阿追,你今天不上課嗎?”

李追正在給陳細剝柚子,聞言,他顫了下,一下子把手裏的那瓣柚子捏成汁水,他接過陳細遞來的紙巾,故作鎮定,“今天教授有事,通知我們先不上課了。”

“騙子。”

陳細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細細~”

李追開始抱着陳細的胳膊撒嬌耍賴。

“我不在家的話,家裏只有你一個人了,我不放心。而且我陪着你不好嗎?一個人多寂寞。”

陳細不為所動,她開始憶苦思甜。

“我每次回想過去,總會十分後悔當年沒好好學習,高中渾渾噩噩過去不說,上大學更是天天就知道看小說睡覺逃課。最後績點也不咋地,找工作也很不理想。”

“就是因為這個,你看我現在還得靠家裏人幫忙找工作,受制于他們。”

說至此,陳細的語氣不由得有些憤憤。

而她言語間對那個所謂家裏人的厭煩則取悅了李追,他抿唇偷樂了一會,繼續不死心的磨蹭。

“細細……”

“別想了,”陳細直接打斷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你不是還要養我嗎?你都不好好讀書怎麽養我?”

在執着的陳細面前,李追一直處于弱勢。

他耷拉着眼皮,想說他現在就能養她,又知道自己說出這話來只會把陳細氣的拿小拳頭錘他。

早知道會遇到陳細,他還考什麽研究生啊,真是多此一舉。

李追嘆口氣,不情不願的撐着膝蓋站起身來。

“而且,我不無聊呀,我可以玩手機。”

李追瞬間繃緊了神經,一動不動。

陳細攤開手掌,仰頭瞧着李追。

“我前陣子剛在我的手機上下載了好幾個游戲,還沒來得及玩呢。”

她重點強調她的手機。

李追舔舔唇。

“細細,我的pad上也有不少游戲……”

“我要玩我剛下載的。”

陳細沉着臉,表情堅定。

李追張張嘴,敗下陣來。

“好吧。”

他去另一個房間拎出他的書包,又從書包裏掏出陳細的手機,陳細眯着眼瞧了一會,對腳鏈鑰匙的位置依然毫無頭緒。

沒準被他藏褲裆裏了。

難怪天天捂得那麽緊。

“還有充電器。”

于是李追又慢騰騰的回他的屋子拿出充電器來。

陳細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開始催促李追。

“這都幾點了,快要遲到了吧,趕緊上學去。”

李追一臉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走到玄關處,他還不死心地沖陳細哼哼,而後者已經開始低頭擺弄自己的手機了。

玩什麽手機啊,他這麽個大活人不好玩嗎。

內心好不容易被安撫了的焦躁開始噼裏啪啦跳躍,不過想到自己對手機做的事,李追又慢慢安下心來。

“怎麽無服務?”陳細納悶地低語,李追精神一震,慌忙套上鞋。

“你是不是把我手機卡給拆了!”

陳細恍然大悟,從沙發上跳起來。

李追則已經拉開了大門,急匆匆道,“那我先去上課了。”

“你給我站住,還有wifi密碼!”

“嘭”的一聲,大門合上,緊接着,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咔噠”幾聲後,門被反鎖了。

“細細,我中午就回來,你等我給你帶好吃的。”

隔着大門,傳來李追略帶讨好的聲音。

陳細悶悶地哼了一聲,氣鼓鼓地坐下。

“細細?”

李追開始撓門,非要聽她應一聲。

陳細沒好氣的叫他好好學習,他這才消停下來。

等到了學校,李追突然意識到,沒有信號沒有網,現在就連他也沒法和陳細聯系了。

要知道原來倆人就算身體沒在一起,那精神也是一直微信、短信、QQ各種互通有無的。

失誤了,趕緊趁課間研究一下遠距離對講機。

***

陳細抱着手機,癱在沙發上雙目無神地發了好一會呆。

此時時間剛剛走到9點,距離李追回來,至少還要3個小時。

陳細記得李追出門前把門反鎖了,那他回來的時候,勢必會擺弄半天的門,發出一定聲響,她也就有時間消除自己搜索過的痕跡。

陳細立刻跳起來,先試探性地用手機的相機功能掃了一圈,胡亂确認了下似乎沒有攝像頭,就開始翻箱倒櫃。

兩人的戀愛時間實在是太短,期間李追也就上了她家一次,兩人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在陳細家的小區門口依依惜別。所以,這是陳細第一次來李追家。

三室兩衛一廳,頗大的房子,即便是李追加長了鏈子的長度,但因為屋子的結構,還有一個房間陳細進不去。

她先摸進了李追住的那個房間。

因為李追走的匆匆,這個房間的門都沒有關。然而,讓陳細萬分失落的是,這個房間似乎沒什麽有價值和線索的東西。

這個房間可能是書房,書架上擺了不少書,桌子上幾張空白的A4紙。陳細拉開桌子下的抽屜,裏面只有一個空調遙控器。

李追的衣服則整齊的堆放在床尾處的幾個收納箱裏,然而因為距離的問題,陳細不敢貿貿然拖動那些箱子,生怕留下什麽痕跡。

書房門後面則挂着幾套西服之類的不經壓的正裝。

難道東西都藏在那個房間裏了?

陳細側目看向隔壁,伸長了胳膊也就能夠到門把手,房間門緊閉着,她就算能打開門,估計也關不上,肯定打草驚蛇。

陳細垂頭喪氣的回了自己房間,先是被一整個衣櫃的女士服裝震驚的夠嗆(好多連吊牌都沒拆),又從衣櫃的抽屜裏翻出一堆女士胸罩、內褲、襪子,甚至絲襪都有,毫無疑問,都是給她準備的,如果不是衣服的尺碼不對,陳細差點相信李追其實是個隐藏的女裝大佬。

她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從床底下摳出那個戒指盒子,打開把戒指戴在手指上試了試,大小完美契合她的左手無名指,鑽石閃閃發光。

她頗為無趣的又把戒指塞回盒子,瞥見戒圈內刻着兩人名字的簡寫,內心毫無波動,重新把它丢進床底下。

她拉開陽臺拉門,外面天色正好,天空蔚藍,陽光鋪灑了陳細一身。

陽臺上擺着兩個躺椅,她上去躺了一會,曬曬太陽去去黴味,又爬起來回到客廳繼續搜索。

地毯式搜索了一圈,時間也就過去不到一小時,陳細重新癱回沙發上,抱着沒信號的手機,長籲短嘆。

她又靈機一動,重新爬起來把能接觸到的地面都擦了一遍。

這下可什麽痕跡都沒有了,就連她去李追房間都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然後繼續癱在沙發上捧着沒信號的手機發呆。

她連路由器都沒看到,難道李追都不上網的嗎?

他還是個現代人嗎?

她本來還想着給她那便宜哥哥打個電話說說情況,替李追擦屁股。這下可好了,家裏人、特別是這個便宜哥哥,他們可是徹底聯系不上她了,再加上她班都不去上,他們會不會以為她失蹤被綁架之類的,然後報警啊?

——雖然從本質上來說,她現在的狀态和被綁架也沒啥區別了。

因為親生父母複雜的婚姻關系,陳細和他們的聯系并不頻繁,他們也沒有她公寓的鑰匙,這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

就是她那個便宜哥哥,陳細覺得,她今天一整天的頭痛分量都貢獻給他了。

不報任何希望的,陳細打開手機無線局域網,有兩個wifi的信號都是滿格。最重要的是,其中一個wifi叫做:52xixi。

陳細精神一震,神采奕奕的沖進去,把自己生日、李追生日、倆人相識紀念日、自己的身份證號、學號挨個試了個便。

統統不對。

陳細慢慢拉長了臉。毫無疑問,這肯定是李追家的wifi,所以密碼到底是啥?

衆所周知,wifi密碼至少是8位數,而眼下這個wifi用戶名才6位。抱着試一試的心态,陳細輸入:52xixi1314。

程序顯示連接中,下一秒,陳細長大了嘴,瞪着手機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張中了五百萬的彩票。

她竟然連上了!

瞬間,好幾條微信新消息提示刷了出來。

第一條就是:速度回我電話。

瞧瞧這态度,陳細閉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誰。

她決定繼續裝死,挑着回了幾個處的還算可以的同事的慰問信息,打開微博瘋狂刷了一圈,最後在自己的微博頁面多添了一片瓦:“我智商高的我自己都害怕[可愛]。”

這個微博賬號就是她一個樹洞用的空間,粉絲和關注列表裏一個認識人都沒有。發完這條,陳細滿足的哼哼幾聲,一身輕松,之前那焦躁、度日如年的狀态瞬間煙消雲散。

——其實那就是網瘾戒斷綜合征吧。

她翹着腳躺在沙發上了玩了好一會的開心消消樂,再一擡眼,時間快速爬到了11點的位置。

而在用完開心消消樂的所有體力之後,陳細突然有點想念李追了。

她再次打開微信,先給真的有報警傾向的便宜哥哥一個我還活着,勿擾的回複,又清純不做作的點開置頂的與李追的對話框。

【我破譯了wifi密碼[耶]!】

李追沒有回話,陳細以為他可能正在上課,锲而不舍地繼續騷擾。

【你什麽時候回來呀[大哭],想你了,別忘了帶好吃的】

發完這兩條後,一條語音通話的請求彈了出來,陳細手一抖,不小心點了接受。

一張充滿老幹部氣息的風景照,出現在她的手機屏幕上。

通過手機話筒傳出的,則同樣是充滿循規蹈矩老幹部氣息的低啞男聲。

“陳細,你的電話怎麽打不通?”

是的,老幹部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稱呼她的。

陳細吓得瑟瑟發抖,十分想把wifi給斷了。

還沒等他回話,老幹部緊接着又打出疑問N連擊。

“我給你發微信你為什麽不回?你怎麽把工作辭了?你昨天去哪了?是不是沒回家?你現在在哪?”

陳細頓時如喪考妣,焦慮的咬着手指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說話。”老幹部嚴肅低啞的聲線瞬間刺激的陳細大腦皮層瘋狂顫抖。她靈機一動,掐着自己的大腿擠出哭腔來。

“牧陽,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

對面傳來加重的呼吸聲。

“失戀的感覺太痛苦了,你先別管我了,讓我自己一個人靜靜。”

陳細抽泣着。

“你現在在哪?”

陳細眼前似乎浮現出對方眉頭緊鎖,且一臉恨鐵不成鋼盯着自己的模樣——反正幾天前她頂着腫得核桃似的眼睛打開自己公寓大門時,他就是這麽看自己的。

眼瞧着對方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陳細咬牙,無奈拖着自己的大學舍友下水。

“我在我一個大學同學這,已經不在B市了,先別聯絡我了,我沒事。”

“你這像是沒事的樣子嗎?你連工作都給辭了!你今年剛25歲,想找什麽樣的男朋友找不到?一個還在上學的——”

陳細直接掐斷了語音通話,迅速關掉wifi,癱在沙發上兩眼無神地看着天花板。

世界終于清淨了。

可喜可賀的是,這下她應該不會被當做失蹤人口被警察局備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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