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好乖

六點半, 結束了當天下午的訓練,隊員們拎着挎包, 滿頭大汗走出了訓練室, 去休息吃晚飯,晚上還有一輪辛苦的鏖戰。

照理來說, 沈昂和朱盞還有半個小時的單獨訓練時間, 因為朱盞七點就要回家,所以最後半個小時也不能浪費。

沈昂将球扔給朱盞, 倆人一言不發又幹了起來,朱盞注意到他今天下午似乎就沒有停過, 剛剛把她打得筋疲力盡之後又和別人對練, 一秒鐘都沒有放松。

現在同樣如此, 似乎是再把自己往死裏消耗。

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她感覺,他并不快樂。

朱盞舍命陪君子, 倆人又練了半個多小時,沈昂終于還是停了下來, 直接往球臺上一躺,喘息着,大喊了聲:“爽!”

整個訓練館都是他的聲音, 一圈又一圈回響着。

他倒是爽了,朱盞累得龇牙咧嘴,倚靠在乒乓球臺邊上,全身都要散架了似的。

沈昂閉上眼睛, 汗水順着他的額頭,眼角,一滴滴滑落,腦海裏都是呼吸聲和心髒在胸腔裏猛烈跳動的聲音。

十八年前,他這樣嶄新而熱烈地來到這個世界,卻奪走了相框裏那個女人最璀璨的笑顏。

從小到大,父親對他很兇,要求很嚴格,幾乎在他會走路開始,就要求他拿起乒乓球拍。

“沈昂你記住,你的目标是世界冠軍!”

“如果做不到的話,就不要叫我爸爸。”

“別跟我說什麽累,你現在留下的每一滴汗,都是通往冠軍的必經之路,你要做的,就是拼盡全力!”

已經不記得是多少個夕陽黃昏,他拿起乒乓球拍,對這一面牆壁,一邊哭,一邊練。

他對乒乓的感情很複雜,小時候,他看見乒乓球拍,都會惡心反胃。

憑什麽別的小朋友都可以玩電動打游戲,他就要随時随地拿拍子練習,別的小朋友在學校讨論的都是拳皇,街頭霸王。而他卻只能說出反手拉擰,擺短和劈長的動作要領。

很長一段時間,他無比排斥乒乓球,只要父親沒有盯着,他就偷懶耍滑,碰都不願意多碰一下球拍,為此挨了不少罵。

後來長大一些,去少年宮跟同樣練乒乓的小朋友打過球,他才漸漸對乒乓恢複了一星半點的興趣。因為那些小朋友全部都是他的手下敗将,他享受贏球的瞬間,享受別人對他投來歆羨或嫉妒的目光。

後來拿下的無數獎項,讓小小少年的虛榮心獲得了極大的滿足,他重新喜歡上了打球,無與倫比的自負和驕矜自那時候起,漸漸膨脹,越來越強。

後來長大懂事了,他才明白為什麽父親會對乒乓那樣的執着,因為他的母親白菀,她的右手橫板兩面反膠弧圈球結合快攻打法,曾讓整個世界為之驚豔!

她是真正的乒乓國手,世界冠軍。

可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帶走了她的榮耀,也帶走了她的生命。

“沈昂。”朱盞輕喚了他一聲。

沈昂意識收攏回來,恍然想起,他的小陪練還沒有走。

朱盞遞過來幹淨的毛巾給他擦汗,他坐起身,一言不發地接過來:“謝了。”

他坐在乒乓球臺邊,朱盞倚靠着臺面站在他身畔。

“大白天的,喝什麽酒?”她擡頭看他。

沈昂喃喃道:“家裏中午停水了,冰箱裏只有拉罐啤酒,多喝了幾瓶。”

朱盞并不相信,但是也不說穿,她知道他臉皮比面膜還薄幾層。

“還醉着麽?”她擡頭看他。

“沒醉。”沈昂也正低着頭,一雙幽深的眼眸泛着些微不分明的波瀾。

她的心顫了顫,移開目光:“醉漢都這麽說。”

沈昂從桌上跳下來,用力按了按她的腦袋,漫不經心道:“快回去了。”

“沈昂。”

他正要離開,朱盞叫住他,從包裏摸出小玻璃瓶,猶豫了一下,還是遞到他的手邊。

“送給你。”她聲音糯糯的:“聽說你不收禮物,如果不想要也沒有關系。”

不想要就還給我,沒關系。

“還說沒準備禮物,原來是要給我一個驚喜。”沈昂微笑地接過:“盞,你好壞!”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不是要給你什麽驚喜...

哎,朱盞抖了抖肉麻的雞皮疙瘩,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反正莫名其妙她就想把小星星送給他,沒有理由。

沈昂看了看手裏的玻璃瓶,不解問:“什麽玩意兒。”

“小星星,這個是可以許願...哎!你別拆啊!”

朱盞還沒來得及阻止,沈昂已經将瓶塞扯開,将裏面的小星星對着桌子“哐哐哐”倒了出來,小星星滾落在深藍色的臺球桌上,亮亮晶晶地鋪灑開來。

“這是什麽東西?”沈昂指尖撚起一顆小星星,放在斜晖的夕陽中,打量起來,小星星泛着淡淡的光澤,無比動人。

“就是...”朱盞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面對直男,感覺心好累:“就是裝飾品。”

“這有什麽用?”

“可以許願。”

沈昂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捧腹大笑:“哈哈哈。”

朱盞:......

沈昂:“你是不是傻子啊?”

朱盞:誰是傻子- -

沈昂将玻璃瓶傾倒了個底朝天,小星星亮閃閃地鋪灑在深藍色的乒乓球臺上,宛如星空璀璨。

“不要算了。”朱盞沉着臉走過來,撿起玻璃瓶,将小星星裝回瓶子裏。

“誰說不要!”沈昂整個人撲上去護住小星星:“我要把他們鋪在床上!”

看着他整個人撲倒在球桌上,拿臉一個勁兒去蹭小星星,朱盞是真的相信,這二逼确實喝醉了。

“你起來,壓壞了都!”朱盞拽着沈昂的衣角把他拉起來:“不是這麽弄的,要裝在瓶子裏。”

“裝瓶子裏幹嘛?”

“裝飾!”

“哦。”沈昂伸手捧起一把小星星幫忙往瓶子裏塞:“是挺好看,亮閃閃的。”

最後一顆被朱盞裝進瓶子裏,塞緊瓶塞,遞給沈昂,千叮萬囑:“別再倒出來了,這個可以許願的,少一顆就不靈了。”

“真能許願?”沈昂懷疑地問。

朱盞一本正經地點頭,神情無比虔誠:“非常,非常靈驗。”

沈昂皺起了眉頭,看上去好像有點信了:“真的啊?”

“真的!”

“我現在就可以許願?”

朱盞望向窗外,夕陽西下,夜幕低垂,她把沈昂拉到床邊,說:“對着星星許願就可以了。”

沈昂突然笑了起來,盈盈的醉眼泛起了水色,無可否認,他的臉,還真是好看的一塌糊塗,尤其是喝醉了酒,顏值仿佛又提升了幾個檔位,難怪古代貴妃還要醉酒,美人醉态簡直叫人欲罷不能。

朱盞的心在胸腔裏狠狠亂撞了幾下。

“好傻哦。”他傻笑:“做這種事,感覺自己像個二百五。”

朱盞:“.......還給我。”= =

沈昂将瓶子藏在身後,沒給她。

她手撐在窗臺邊,不大高興:“我都把心願讓給你了,你要是不相信,就還給我。”

沈昂看向朱盞:“你也有心願?”

“當然啊!”

誰能沒有心願,求仁得仁?

“這麽好啊,把心願都讓給我。”沈昂壞笑,湊近她就是一身酒氣沖天。

朱盞捏着鼻子:“今天壽星最大咯。”

沈昂抓着小玻璃瓶看了又看,糾結:“許個什麽願?”

“大滿貫大滿貫!”朱盞期待地看着他:“拿下大滿貫呀!”

“別給我提着三個字!”沈昂不耐煩地皺眉。

“你要正視自己的內心!”

“什麽內心,我就從來沒想過,這麽喜歡大滿貫,你自己去拿好了。”

“我要有這機會的話...”朱盞話說一半,生生頓在了喉嚨裏。

大滿貫是她的夢想,如果有這個機會,必當全力以赴!

可惜,沒有。

她早已經錯過了最佳的訓練年齡,再也沒有機會了。

“喂,生氣啦?”沈昂見她遲遲不說話,又撸了撸她的腦袋。

朱盞抱頭,離他遠一點,悶悶地說:“算了,你自己随便許願吧。”

沈昂想了想,抓着瓶子,對着星空喃喃道:“那就許願,希望我的盞妹,美夢成真求仁得仁好了。”

朱盞愣住。

沈昂真的虔誠地閉上了眼睛。

他許願。

希望她美夢成真,求仁得仁。

“你...你怎麽...給我許願啊!”朱盞看着他将小玻璃瓶小心翼翼裝進自己的書包裏,有些着急:“而且你又不知道我的心願是什麽。”

“你不是想打乒乓麽?”

“哎?”

“這麽明顯的事,還用猜?”

“其實不是。”

沈昂詫異:“不是?”

朱盞沖他狡黠一笑:“我的心願,就是你能拿下大滿貫哦!”

“卧槽!”

看着她言笑晏晏,沈昂突然感覺自己被套路了:“我要反悔!”

“不能反悔了!”朱盞手一撐,坐到了乒乓球臺上:“你肯定能打下大滿貫的!我相信你!”

“你要我說多少遍,老子對大滿貫沒興趣!”沈昂氣急敗壞。

“可是那天晚上你都親口承認了,你說你的夢想就是大滿貫。”

“你再說!”沈昂上前一步湊近了她,威脅地看着她:“你再說,我就...”

“你怎麽樣?”朱盞雙腳懸空晃了晃,沖他言笑晏晏,故意逗他:“我不會忘的哦,沈大滿貫,以後我就這樣叫你咯!”

“沒大沒小,我要打人了!”

“來啊!”朱盞撸了袖子:“不怕你!”

“那我親你了,怕不怕!”

“不怕!”朱盞壓根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沈昂腦子一熱,突然低頭,一口吻上了她的臉頰。

吧嗒一聲,格外清脆,他幾乎是一口把她圓潤的臉頰給嘬了起來,就像吸果凍一樣。

朱盞瞳孔猛地放大,腦子裏“轟”的一聲,天崩地裂,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半邊臉跟打了藥似的,毫無知覺。

席卷而來的酒意醉人,朱盞臉上的緋紅漸漸漫到了耳根,整個人都懵了。

沈昂也有些懵,他沒底氣,斷斷續續問:“你現在...怕不怕。”

朱盞全身都被抽空了力氣,低聲戰戰兢兢:“怕。”

“我還...還治不了你?”他聲音沒底氣,整個臉紅得跟西瓜似的。

“我走了。”朱盞跳下乒乓球臺,低着頭錯開他,朝着大門跑去。

待她走後,沈昂整個人都趴在了牆壁上,腦袋一個勁兒地往牆上撞。

做了什麽啊!

這時候,朱盞的聲音再度響起來:“呃,那個...”

沈昂立刻退後兩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強裝淡定,面無表情:“嗯?怎麽又回來了。”

仿佛剛剛歇斯底裏崩潰的人不是他。

影帝。

朱盞指了指桌上的小書包:“落下了。”

沈昂抓起小書包,走到門邊遞給她。

“再見。”她說完轉身就走,一口氣跑出訓練館,夜幕低垂,一輪圓月高懸,她摸着自己的臉,嘴角倏爾揚了起來。

沈昂大蠢呆!

伴随着瑟瑟的寒風,十二月底悄然而至,新的一年即将來臨。無論是聖誕還是元旦,校乒隊的訓練沒有假期,國內的專業乒乓運動員不在少數,內部的梯級建設體系完善,但與此同時,競争和選拔也就更加殘酷。

同學們都以為,所謂的體育生,都是成績不好考不上好大學,才走上這條路,上課的時候也不認真聽講,要麽睡覺要麽幹別的,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比之于學習高考而言,擺在體育生面前的這條路,恐怕更加艱難險阻。

要想把這條路走得通暢,他們必須付出異于常人的努力。

為着年初去省城鹿州參加省聯賽,校乒隊的隊員們每天夙興夜寐,可以說是相當地努力了。

而期末的最後十幾天,朱盞也不再去訓練館,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了期末的複習中,沒有懸念地考到了班級第一和年級第一。

出期末成績那天,沈昂騎在朱盞的小破爛自行車上,單手拿着成績單,難以置信:“你是怎麽把數學考到150!還有英語,145,神了!語文這種作文随随便便都要扣掉30分的你居然考了138,不愧是昂神的陪練。”

“呃。”

昂神你開心就好。

“真的,你怎麽做到的,每天還陪我練球,居然還能考年級第一。”

朱盞穿着運動服,一路小跑追上自行車,輕微喘息着:“主要我是昂神的盞妹...”

她看着他,真誠地點頭:“昂神教的好。”

沈昂看着她,眨眨眼,突然咧嘴一個春暖花開的微笑:“卧槽,你好乖啊!”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把攬住她的脖頸,撸她的腦袋:“好乖好乖!我盞妹好乖!”

“松...松手!”

沈昂松開她,興奮地說:“下周,剛好放假省聯賽,去省城看昂哥比賽。”

朱盞梳理着被他弄亂的長發:“去不了的。”

沈昂皺眉:“為什麽?”

“爸媽不會同意。”

他們本來就不同意朱盞打乒乓,更別說去省城看乒乓比賽了,用腳丫子想就知道,一定不會同意。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沈昂從自行車上下來,推着車走在她身邊:“團委那邊給了兩個陪練名額,跟隊員們一塊兒,包車包吃住,我可以帶你去省城玩一玩。”

朱盞正要拒絕,沈昂沒給她機會,繼續說道:“玩倒是次要,主要是可以你還沒有現場看過比賽吧,現場看的感覺跟電視上完全不一樣哦!坐在臺下,可以近距離觀察每一位選手的收發球和局部細節,難得的學習機會。”

沈昂完全戳中了她的點。

一開始沒那麽想去,現在,有點想去腫麽辦!

朱盞心事重重回了家,看着自己手裏的成績單,用成績單去跟爸爸媽媽講,希望去看比賽。以朱盞對父母的了解,恐怕同意的幾率不大。

她都能猜到秦麗珍會說的話:“真是要死啦!居然還跟大人講條件!爸爸媽媽每天這麽辛苦供你吃穿,供你念書,你當然應該取得好成績回報父母。看什麽乒乓比賽,家裏哪有閑錢給你去看比賽,還去省城,你爸媽這麽多年都沒去過...”

要是秦麗珍正在氣頭上,興許還會直接沒收她的球拍。

朱盞回了家,家裏氣氛還算緩和,父母坐在桌邊等朱盞吃飯,朱盞坐下來,交了成績單,秦麗珍看上去還挺高興的樣子。

朱盞憋了二十多分鐘,終于紅着臉低聲道:“媽,下周省上有個奧數比賽,我...我想參加。”

“奧數比賽。”朱國棟聞言,放下手裏的報紙看向她:“要去省城?”

“嗯,去一個星期,得了名次,高考可以加分。”

“那倒是不錯啊!”秦麗珍給朱盞乘了飯:“去省城一周要花不少錢吧?”

“學校包吃住和車費。”朱盞紅着臉,頭埋得更低了,她很少撒過這樣的大謊。

“有這種好事?”朱國棟問。

“嗯。”朱盞點頭,小聲說:“是給學校争取榮譽。”

“那行,去,爸爸支持你。”

“謝謝爸!”朱盞擡頭,松了一口氣。

“學校包監護人吃住麽?”秦麗珍問朱盞:“媽媽陪你去參加比賽。”

“不包!”朱盞急切地說道:“監護人要...自費。”

秦麗珍癟了癟嘴:“你們學校也真夠摳門的,那你自己去要注意安全哦!”

“媽媽同意了麽?”

“當然同意啊,這麽好的事,高考還能加分,學校還包吃住,不去白不去。”

“謝謝媽!”

一周後,校乒隊選出來去參賽的隊員加上教練和陪練,一共十六人,在學校大門口集合,坐上了去省城鹿州的大巴車。

車上很熱鬧,隊員們叽叽喳喳讨論着省城的種種,他們中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去鹿州省城,自然興奮不已。

朱盞也是第一次離開南城去到這麽遠的地方,但是她興奮不起來,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悶悶不樂。

沈昂穿着黑色的運動服,意氣風發地上了車,他一上來,女生們喧鬧的聲音立即小了很多,情不自禁便矜持起來。

“昂哥,這裏!”

最後排的男生沖沈昂揮手,沈昂朝他們走過去,路過朱盞身邊的時候,腳步頓了頓,指尖敲了敲她身邊男生的肩膀,又指了指後面的座位。

男生會意,立即坐到了後排去。

沈昂在朱盞身邊坐下來,從自己脹鼓鼓的書包裏摸出了薯條可樂遞給她。

“五個小時,有的受。”

朱盞沒有接可樂,說了聲:“現在不餓,你自己吃吧。”

沈昂将薯條放回去:“我又不能吃這種東西。”

訓練期間是不可以吃高熱量不健康的食物,平時他們在食堂用餐,體育生都是單獨的打飯窗口。

朱盞看向他脹鼓鼓的書包:“不吃還買?”

“不是給你備着嗎?”

汽車已經緩緩啓動,她目光移向窗外,喃喃說:“我覺得,可能我不應該過去。”

沈昂聞言,連忙道:“說什麽?”

朱盞垂着眸子,緊緊捂着書包,包裏裝着臨走的時候朱國棟偷偷給她的五百塊錢。

“四寶,到省城看到什麽喜歡的盡管買,別屈着。”

朱盞本來不要,秦麗珍從房間出來,朱國棟連忙将錢塞進朱盞的書包裏,朱盞知道他是瞞着媽媽給的。

一整個上午,朱盞揣着那五百塊錢,如坐針氈。

感覺自己像個騙子。

“你要不要玩游戲?”沈昂又從包裏摸出一個游戲機。

朱盞看了看他的書包,悶悶地說:“你是哆啦A夢嗎?包裏裝這麽多。”

“那是什麽?”

“你不知道哆啦A夢?”朱盞訝異。

沈昂搖了搖頭。

“你沒看過動畫片嗎?日本的。”

沈昂沉默了,這樣的對話似曾相識,很多次聊天,他都無法get別人的點,因為他們看的動畫片,玩的游戲,他都沒有玩過,他的世界只有乒乓。

見他沒有聊天的欲望,朱盞索性也不再說什麽。

一刻鐘後,沈昂問她:“怎麽不想去了?”

“不該騙父母。”朱盞悶悶道:“心裏不大好受。”

“那有什麽,很多時候跟他們講不清道理,說謊能少費無謂的口舌。”

朱盞搖了搖頭:“不是的,你不懂。”

你不懂。

這三個字,從小到大,沈昂聽過太多。

“我不懂。”沈昂點頭,眸子裏帶着些微嘲諷之色:“那你走吧,現在下車,還來得及。”

朱盞皺眉,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不過沈昂并沒有給她讓路,他将雙腿打開,大咧咧地攔在她的面前。

“讓開。”

沈昂根本不理她,閉上眼睛假寐。

她扶着座椅,想要直接從他腿邊跨過去,奈何他腿太長,直接把座位狹窄的間隙堵死了。

就在這時候,汽車突然颠了颠。

她重心不穩,直接跌坐在他的大腿上,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裏。

感覺到大腿上有人坐了上來,沈昂睜開眼睛,兩個人隔着咫尺的距離,面面相觑。

為了穩住身體,朱盞手撐在了座椅靠墊上,他的大腿很硬,隔着褲子布料也能感受到充實的肌肉量。

她的呼吸輕輕拍打在他的臉上,沈昂的耳根莫名其妙燒了起來。

朱盞一擡頭,就看到後排剛剛睡醒的溫崇。

他就這樣看着坐在沈昂身上的朱盞,微微張了嘴,然後又僵硬地合上,目光驚悚,手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什..什麽都沒看到。”溫崇連忙閉眼。

本來就什麽都沒有!

朱盞的臉由煞白轉為通紅,因為她似乎感受到一點不同尋常的東西,在他的雙腿間。

她連忙掙紮着從沈昂的腿上起來,坐回到自己靠窗的座位上,手捂着臉,有點崩潰。

沈昂內心比她更加淩亂,他不動聲色地把書包拿過來,掩蓋住了大腿間那個蘇醒過來的小兄弟。

“約...約約約法三章,你不...不準碰我...”清純昂舌頭都捋不直了,他從來沒有受過這種驚吓,沒有辦法用正常人類的語言說話。

朱盞深呼吸,嘆了聲:“意外。”

就在這時候,溫崇腦袋從座椅間的空隙冒出來,看着倆人笑眯眯:“你們倆,嘿嘿嘿!”

沈昂不耐煩地伸手将他的腦袋按回去,沒多久,溫崇又冒出頭來:“我只有一句恭喜不知當講不講!”

兩人同時開口:“閉嘴!”

溫崇揚眉,笑得意味深長。

汽車駛上了冗長的高速公路,隊員們興奮的情緒也漸漸散去,東倒西歪地靠在座椅上打起了瞌睡。

沈昂低頭玩psp,感覺到肩膀上似乎重了許多,他側頭,看到朱盞的腦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睡得很香。

她身體淡淡的味道傳過來,不是香水的味道,也不是洗發水的味道,而是她身體散發出來的,屬于她的味道,很淡很淡的奶香。

沈昂本能地将肩膀往邊上一挪,朱盞撲空,她睜開眼看了看沈昂,清醒了幾分。

兩個人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她挪向另一邊,繼續睡。

過了幾分鐘,沈昂看向她,她額頭搭在窗戶上,呼呼大睡。

這家夥嗜睡,站着都能入夢,正好跟沈昂相反,他入睡不易,神經有點衰弱,有一星半點的聲音或者身邊有人,都很難入睡。

他看了看她,又繼續玩游戲,但是很難集中注意力,為剛剛的舉動有點懊悔。

又過了幾分鐘,他再度看向朱盞,索性關掉了游戲機,不動聲色地伸出手臂,環在朱盞的肩膀上,指尖落到她側腦門,輕輕将她的頭掰過來,一點一點,一點一點,朝自己的肩膀。

沒有醒,還沒有醒。

終于,她的頭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good!

沈昂心滿意足地将手放下來,擱在她的手臂邊,輕輕摟住她,然後閉上眼睛,嘴角微揚,一臉騷氣。

“emmmmm...”

沈昂循聲擡頭,只見溫崇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從後面把腦袋探出來,笑吟吟地看他:“昂神思凡了!”

沈昂看向身邊的朱盞,她睡得很香,絲毫沒被打擾。

他擡頭沖溫崇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順勢大掌拍上他的額頭,直接将他的腦袋給按回去。

重新坐好,沈昂身體下沉,讓她睡得更舒服些。幾分鐘後,她腦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然後手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整個人都倒在他的身上。

沈昂擡眸望向窗外。

青山蒼翠,連綿不絕。

空氣中有一種被太陽曬透的溫暖味道。

不多時,朱盞腦袋動了動,沈昂立刻閉上了眼睛裝睡。

朱盞從他的肩膀上擡起頭來,睡眼惺忪看了他一眼,他閉着眼睛,睡得很誠實。

朱盞吐吐舌頭,小心翼翼地挪開,要是讓這家夥知道自己靠在他身上睡着,指不定多崩潰呢。

五個小時後,汽車駛入了鹿州市區,隊員們也躁動了起來,透過車窗朝外探看,叽叽喳喳讨論個沒完。

“哇!快看那棟房子,好高啊!”

“哪裏是房子,明明就是一座塔好嗎!”

“應該是電視臺什麽的。”

......

沈昂目光傾斜,看向朱盞,她正趴在車窗邊朝外觀望,流水的大馬路,車來車往,一棟棟高樓大廈從她眼中流過,她沉默又好奇地打量着所有的一切。

“有時間我帶你出去逛一逛。”沈昂俨然已經是老司機的架勢:“開開眼界。”

“等比賽以後吧。”

沒多久,車在酒店門口停下來,酒店選在體育館附近,每兩個人一個标間,只有沈昂一個人住一間大床房,他不喜歡睡覺的時候房間裏有別人,一點點動靜都有可能導致失眠。

他是隊裏的主力選手,為了不影響他的發揮,團委給他安排的是商務大床房。

溫崇溜進他的房間,躺在床上,啧啧感嘆:“果然是公主的待遇!”

沈昂洗完澡出來,溫崇連忙問:“昂哥,說實在的,你是不是喜歡朱盞?”

沈昂拿着毛巾擦拭頭發,聞言,手頓了頓,說道:“你怎麽會産生這樣的誤解?”

“是誤解嗎?”溫崇笑眯眯地說道:“沈大處男以前可是最讨厭女孩子動手動腳,碰你一根手指頭跟要你命似的,現在居然主動送上床。”

“什麽主動送上床!”沈昂聽不來這話,走過來不耐煩地要把溫崇趕走:“老子未成年,再胡說八道告你性騷擾!”

“你剛過十八歲生日,忘了?”溫崇被他趕到門口,笑問道:“再作下去,八十歲都是大處男!”

“流氓!”

沈昂把溫崇趕了出去,一個人仰躺在床上,想到剛剛在車上發生的事,想到她坐到他大腿上的觸感,想到她呼吸拍打在他的臉頰,那斷斷續續的輕柔,心裏莫名覺得癢癢的。

一個不小心,下面似乎又支起了小帳篷。

沈昂皺眉,伸手拍了拍冒頭的小兄弟,嘴裏不耐煩地喃了聲:“你瞎湊什麽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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