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野生社團
彎月羞澀地躲進了雲層中, 夜色更加濃稠。
朱盞緊緊抱着他,舍不得松開手。
十分鐘後, 沈昂将朱盞環在他腰間的手挪開, 淡淡道:“抱夠了,就回去吧。”
朱盞擡頭看向他, 不明所以:“沈昂...”
“很晚了, 你來我這裏,不方便。”
沈昂拿鑰匙打開了房間門, 走進去正要關門,朱盞突然伸手按住他的門框。
防盜門險些軋到她的手指頭, 沈昂立刻止住門, 看着她按在門框上那一根根白皙修長的手指頭, 一股子邪火頃刻間冒了出來。
他沖她大吼:“你還想不想打乒乓了!”
驀然被他兇了一下,朱盞心裏委屈,也提高了音量大喊:“我不打了!”
孩子氣, 倆人都是。
沈昂明顯有些不耐煩:“到底想怎麽樣?”
“沈昂,你還有沒有良心,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朱盞說這句話的時候,因為羞憤,臉色漲紅:“你說要給我打大滿貫, 你說舍不得我...”
“我打不過陸禮安,也拿不下大滿貫,你看到了,我就是這個樣子, 你可以走了?”
朱盞按在門框上的手沒有挪開,她咬着牙,死命搖頭:“我不走,你要麽讓我進來,要麽軋斷我的手。”
看着她倔強的眼神,沈昂眼角肌肉不自覺地輕微抽動了一下。
“随便你。”他惡狠狠地甩出這句話,轉身回了房間,不再理會她。
朱盞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進了屋,關上防盜門。
門邊唯一的一雙拖鞋穿在沈昂腳上,朱盞只好脫了鞋光腳踩在地上,進了屋子,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這是一個精裝修的一室一廳公寓,房間有點亂,茶幾上東倒西歪放着幾個啤酒罐頭,沙發上也胡亂撒着幾件運動衫。
沈昂往沙發上一躺,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養神。
朱盞走進客廳,局促地站在牆邊,他不理會她,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踟蹰了一會兒,也坐到了沙發上。
艱難地沉默了幾分鐘後,沈昂終于起身,走進了浴室。
進去之前,他把腳上的拖鞋胡亂蹬踢到朱盞的腳邊,什麽也沒說,光着腳丫子進了浴室。沒一會兒,浴室裏發出嘩嘩啦啦的水聲。
沈昂一走,朱盞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她穿上腳邊的大拖鞋,将剛剛沈昂拎回來的白口袋裏的啤酒易拉罐放進冰箱,又收拾了桌上的空酒瓶,全部裝進口袋準備離開的時候扔掉。
沙發上他的衣服也被她規規整整地疊好放在邊上,她默不作聲地又坐了會兒,看了看時間,似乎已經很晚了。
總坐在這兒,感覺不是很好,朱盞索性起身來到浴室的門邊,想跟他告別。
他不理她,一直呆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
陸禮安說沈昂狀态不好,總輸球,叫她暫時別去碰壁,讓那個炸毛自己調節。
朱盞心裏放不下,想着要安慰他,陪着他一起度過。可是剛剛沈昂的态度這樣排斥,她也只能想別的辦法。
“沈昂。”她喚了他一聲,正要說“那我就走了”。
卻不曾想,浴室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水霧外湧,沈昂裹着白色浴巾,赤着上身,熱氣騰騰地走出來。
他上身勻稱矯健,肌肉線條流暢,即使現在瘦了一些,但整個人卻依舊充實着力量感。
“還沒走?”
朱盞鬼使神差地紅了臉,刻意不去看他的身體,目光斜向別處。
她正要說:“就走了”。
沈昂突然輕哼一聲,突然走近了她,将她逼在牆角邊上,聲音帶着一絲絲的輕佻:“想留下來,在我這裏過夜?”
朱盞連連搖頭,沈昂垂着眸子,居高臨下打量她:“打扮得這麽漂亮。”
那條白裙子,是她最好看的一條裙子,就算來了學校,也很少穿。
“你想跟我睡覺?”他幽深的眸子裏似乎藏着什麽将醒的惡魔。
朱盞突然用力地推了他一下,一雙杏眼瞪圓了,有些生氣。
女為悅己者容,她的确是為他打扮的,但絕不是為了取悅他。
而沈昂并沒有讓她推開,反而用力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房間裏拉扯,房間門被他用力一撞,“砰”的一聲,門被大力地關上,沈昂直接将她往床上一扔。
床迅速凹陷了下去,随即他整個人都撲了上來,将她桎梏在身下。
“這麽晚來找我,這麽迫不及待。”
朱盞哪裏是輕易肯就範的,她用力推着他,打他的臉和胸膛,因為常年的鍛煉,她的手臂力量也不輕,打得沈昂有些吃疼,但他沒放開她,兩個人就這樣在床上翻滾着較勁兒。
朱盞死死咬着下唇,皮膚都發白了,卻不肯說一句話。
沈昂像野獸似的,她越是掙紮,他越來勁兒,直接坐在她的身上,一雙大掌抓住她的兩個手腕,死死地按在她頭頂,另一只手撫摸着她的臉龐。
他俯身,狂躁地親吻她的脖頸裸露的肌膚,縱情而投入,一路往上,親吻到她的臉頰,額頭和眼睛,卻避開了她的唇。
他的親吻很用力,以至于後來朱盞每每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依舊覺得驚心動魄。
當初那個連跟她接吻都會害羞得只敢貼着嘴唇的大男孩,現在壓在他的身上,狂熱地親吻她。
如果僅僅只是男女之間欲望的宣洩,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她感覺那時候的沈昂,是真的想她,只有想她,才會那樣去吻她,吻得深情而痛苦。
可是當時朱盞整個腦子都充血了,沒有辦法思考,只會用力掙紮,心裏充滿了恐懼,憤怒,而這極端的情緒之中,卻還有一絲絲顫栗的欣喜。
這樣狂躁的情感在她的心間翻湧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喉嚨裏除了粗重的喘息,還有細微的悶哼,聽到她的聲音,沈昂更加躁動。
可是他的手卻僅僅只是捧着她的臉,不敢亂摸別的地方。
胸口被什麽東西硌着。
沈昂低頭,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胸口上懸挂的貔貅吊墜。
他臨走的時候,送給她。
保護她,開運辟邪,遠小人。
那時候,多麽放心不下啊!
他灼燙的唇還停留在她緊閉的眼眸之上,卻是停住了。
朱盞能感受到他滾燙的肌膚之下燒灼的火焰,甚至能感覺到,逐漸堅硬的某種欲望在叫嚣和吶喊。
最後的那一下,他吻了她的眼睛,然後支起身子,從她的身上退下來。
剛剛倆人的一番鏖戰,沈昂腰間的浴巾都險些滑落了,他背過身去,重新系好。
朱盞連忙站起身,遠離了那張松軟的大床。
剛剛那樣激烈的搏鬥,他吻遍了她脖頸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可是卻沒有動她的衣服一下,雪紡的連衣裙,只要輕輕一扯就會壞掉,可是他沒有動她,也沒有撕扯她的衣服。
可能他只是想吻她,以一種違背她意願的方式,以一種故意要招她讨厭的方式。
朱盞怒氣沖沖地走到他身邊,抓着書包用力地打他。
混蛋王八蛋臭流氓!
打了幾下,沈昂便揪住了她的書包,皺着眉頭說:“再不走,我真的要睡你了。”
朱盞喘息着,氣呼呼地離開,“砰”的一聲,重重的關上了門。
沈昂閉上眼睛,深呼吸,默了幾秒,似想起來什麽,跑出去随手拿起一條褲子穿上,追出了門。
他叫了一輛出租車,一路追她到學校,見她進了校門,他才算心安。
朱盞再也不去找沈昂了,甚至都不想聽到他的消息,恨不得他永遠消失了才好。
晚上,女生宿舍有團委的學姐下寝,向新生介紹學校的社團現狀,并且了解同學們參與活動的情況。
“你們都加入社團嗎?”
“都加入了。”秦煙率先舉手:“動漫社!”
“那是我們學校的星級社團,争取成為社幹哦,可以加素拓分的。”學姐微笑說:“你們寝室全部都加社團了嗎?”
“我還沒。”朱盞回答。
學姐立刻關切地問她:“為什麽呢?是都沒有興趣還是有什麽其他原因?”
“還沒有想好加入什麽社團。”
本來想加入乒乓社團,結果她直接把人家的副社長吊打了一番,可以說是很不給面子了。
“不用急,慢慢考慮,社團招新還會持續幾天,選自己感興趣的社團。”學姐體貼地說道:“有任何問題,及時告知團委,都會幫同學們解決的。”
“謝謝學姐。”
“哦,對了!”學姐似想起來什麽,對寝室的女生說道:“你們在報社團的時候也要注意,我們學校社團繁多,有的是很好的星級社團,但是有的社團,屬于私下成立那種,沒有在團委處申報過,這些社團也在招新,你們加入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分辨,沒有團章的社團沒什麽意義,加入也純屬浪費時間。”
秦煙好奇地問:“私底下成立的,學校也有這種社團嗎?”
“嗯,有的,譬如什麽彩虹社之類的。”
“彩虹社?”
“就是,呃,同性戀什麽的,反正這些社團屬于野生社團,學校并不承認,不過也很難取締。”
送走了學姐,秦煙對朱盞道:“既然你還沒有加入社團,要不要考慮我們動漫社!”
朱盞做到自己的書桌前,摸着桌前她的紅雙喜乒乓球拍,喃喃道:“動漫社,是做什麽呢?”
“二次元啊,漫展cos什麽的,很有意思!”
“是和漫畫有關嗎?”
“呃,嚴格來說就是ACG,Animationic、Game,動畫、漫畫、游戲的總稱,大概就是圍繞這幾樣東西展開活動。”
朱盞一連茫然地搖了搖頭,她壓根不懂這些次文化的東西,她的過去,除了學習,就是乒乓,看過的動畫片,也僅限于哆啦A夢或者灌籃高手這些。
她婉拒了秦煙的好意。
次日清晨,朱盞在食堂吃飯,班長傅遠鳴端着餐盤坐到她的身邊:“早上好。”
“你好。”朱盞往邊上挪了挪,跟他隔得稍遠一些。
傅遠鳴知道朱盞比一般的女生要保守和內向許多,也不介意,他問她:“你加入學生社團了嗎?”
“還沒。”
傅遠鳴點點頭:“不加社團是好的,除非在這些社團裏升為社幹,如果只是社員的話,很難鍛煉自己的能力,浪費時間。”
“大多數人加入社團,只是因為喜歡吧。”
就像她的室友秦煙,她喜歡動漫,是二次元禦宅少女,所以她加入動漫社,她可不指望在動漫社鍛煉到什麽東西。
“那你喜歡什麽呢?”傅遠鳴問她。
“我喜歡...”
我喜歡乒乓,也喜歡打乒乓的沈昂。
可是他卻不再喜歡乒乓,也不再喜歡她。
朱盞心裏又難過起來。
“如果沒有什麽特別感興趣的社團,不如加入學生會。”傅遠鳴抽出一張宣傳紙遞給她:“今天晚上學生會社團招新,我們可以一起過去試試。”
“學生會?”
“嗯,組織學生活動,很能鍛煉能力。”
就在兩人說話間,一個微胖的男生坐到了朱盞的身邊,呼嚕呼嚕地幹完了一碗稀粥,臨走的時候,他将一張紙條偷偷塞到朱盞的手裏。
他神秘兮兮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讓朱盞想起了在民國諜戰片裏的特務交接。
等他走後,朱盞打開他交給她的紙團。
紙團是手繪的社團招新宣傳,乍眼看上去個非常簡陋,兩個乒乓球拍,中間一個橢圓如雞蛋的乒乓球,還有三個醜陋的簡筆卡通人物。
宣傳單上歪歪斜斜地寫着:宇宙銀河乒乓俱樂部招新,跟我們一起拯救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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