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黎菘帶他去了門口小吃街的一家面館,晚上七點,正是小吃街最熱鬧的時候。
她拉着程易笙的手在人群中擠進了店裏,然後指着角落一張桌子,“那兒那兒。”
那桌子上的人面條剛好見了底,見黎菘他們急着吃匆忙喝了幾口湯就買單走了。
店裏座位少,遇着飯點兒學生們一般都不會閑聊,趕緊吃完趕緊騰出來位置。
黎菘去吧臺點了單,扭身回座位的時候發現程易笙已經坐下喝茶了。
她走到程易笙對面坐下,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你今天跟這周圍的人群融合得很好啊。”
一身運動品牌的衛衣衛褲,丢在這一群上大學的學生中間壓根兒就不起眼。不像前幾次他過來,那副模樣讓人看了想喊一聲教授。
“怕有人嫌我老。”程易笙将用開水燙過的筷子地給她,還沒忘了囑咐,“拿在手裏,別放桌子上。”
黎菘老老實實抓着筷子,甜滋滋地盯着他,“下午的病人改期了?”
“嗯。”程易笙也不瞞她,“周末加班兒。”
“那請問程醫生,你周末缺一個端茶送水的小丫鬟嗎?”
她打着程易笙醫館裏大書桌的主意,那地方可比人滿為患的圖書館舒适了不知道多少倍,更何況還能看見他。
程易笙搖搖頭,“有姚思成就夠了。”
“我就缺個投懷送抱的,你考慮一下?”
黎菘還沒來得及答應,老板端着兩碗面過來了,“來來,一會兒吃完公園慢慢聊。”
開店十幾年,老板看多了吃個飯還膩歪的小情侶,轉頭拿了碟鹹菜放到兩個人中間,“大幾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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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
老板又看了一眼程易笙,“怪不得大一大二小子們嚷嚷找不着女朋友……”
黎菘抿着嘴笑,看着程易笙那張多雲轉陰的臉,看來這成熟的氣質不是靠一件衛衣就能掩蓋掉的。
吃完了面,黎菘拉着程易笙從後門出了面館。
後門出去以後是一條長長的巷子,七拐八拐地走約莫十分鐘可以直接通到黎菘他們宿舍區的後門。
這巷子開學的時候跟班裏同學走過幾回,平日裏黎菘很少走,路燈隔很久才有一個,整條路黑黢黢靜悄悄的的,晚上走這兒實在是駭人。
兩個人并肩走了幾十米,黎菘一直低着頭看地上。她平日裏見人就叽叽喳喳個沒完,今天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
她和程易笙的關系轉變得太突然,黎菘平白生出幾分害羞來。
“怎麽不說話?”程易笙覺得今天耳根子異常地清淨,有些不習慣。
黎菘拉着他的手停了下來,擡頭跟程易笙對視。
看了兩眼覺得這地方光線太暗,又往前走了兩步到路燈底下。
“從我認識你以來,你是不是沒有主動找過我?”黎菘覺得談戀愛初期,有些賬還是算清楚的好。
程易笙剛想開口辯解,黎菘伸手捂住他的嘴,“送藥過來不算,為了麻婆豆腐也不算,找許主任路過順便吃麻婆豆腐更不算。”
“嗯。”他把話都吞了回去,想到了那天公衆號文章的大寫加粗的一行字——女朋友說得都對,不對的憋着。
黎菘一手撐在電線杆子上,一手揪着程易笙腰側的那一塊兒衛衣布料,淡淡地看着他,“所以你準備以後怎麽改進?”
程易笙清了清嗓子,“我有空就來學校找你。”
“為麻婆豆腐還是為我?”
“為你。”
黎菘滿意地點點頭,“但我還有兩周就放假了,這一條就等下學期再執行,以觀後效。”
“放假有什麽安排?”程易笙也聽說了這次寒假是M大建校以來最長的一次。
“投懷送抱?”黎菘一頭撞進程易笙懷裏,“你這香好聞,你什麽時候送點兒給我……”
“再有就是回爺爺家聽他們催幾個堂姐結婚,這個話題截止去年我都是不參與的,今年……”
以黎振國那個脾氣,估計今年也少不了催她。
“今年怎麽了?”程易笙低頭只能看見她毛茸茸的頭頂,所以用手撓了撓黎菘的下巴,想讓她擡頭看着自己。
“今年我,家裏最小的崽,最先脫單了。”黎菘歪着頭十分自豪,“怎麽着也能讓我媽揚眉吐氣了,我們家每年春節都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
黎振國的三個兒子性格都差不了多少,比較溫,從事的事業各自不同,也懶得去争個長短。
可娶的三個老婆就不一樣了,一個比一個強勢。剛結婚的時候曬鑽戒,有了孩子比成績,孩子大了自然就比誰先找着男朋友。
程易笙拍了拍她的腦袋,“你是不是該回去複習了?”
這會兒也靠近九點了,再膩歪下去都要到門禁時間了。
黎菘看了一眼手機,确實不早了。
她依依不舍地揪着程易笙的衛衣抽繩,踮着腳将臉頰湊上去,“那親一下,親一下再走。”
程易笙低頭,輕輕在她臉頰上碰了一下,“好了?”
黎菘吊着臉表示不滿意,她雙手攬着程易笙的脖子,“彎腰。”
程易笙依她的,微微彎腰,拉近二人的距離。
“小黎老師教你喔。”
下一秒,黎菘在他臉上落了一記響亮的吻。
吧唧一聲響徹雲霄,驚飛了隔壁樹冠上栖息的麻雀。
黎菘笑着放開他,然後小跑進了側門。
程易笙站在原地撫着自己的臉頰,随後揉了揉被震到的耳朵,含着笑離開。
黎菘一推開宿舍的門,看見顧暄和許千瑤一人捧着一個手機在看新聞聯播。
“你倆瘋了?”平日裏無意間看見新聞都要轉臺的人,現在居然眉頭緊鎖地關注國家大事。
“你記得形勢與政策老師學期開始的時候說了啥嗎?”許千瑤按了暫停,絕望地看着黎菘。
“每天看新聞啊。”黎菘脫了外套拿了自己的東西進衛生間洗漱。
許千瑤抱着iPad到衛生間門口,“這是你的任務。”
“我和日宣把整個學期的新聞聯播都下載了,我們仨今晚通宵看完。”
黎菘頂着一臉的洗面奶泡沫,不可置信地扭頭看着許千瑤,“一學期三個多月,每天半個多小時的新聞聯播一晚上看完?你用你并不發達的大腦想一想,就算開二倍速,能看完嗎?就算看完了,你除了片頭曲能記得啥?”
許千瑤聽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頹廢得不行,“不瞞你說,我現在除了片頭曲,能記住的就是結尾他們收拾稿子的場面了。”
黎菘邊拍爽膚水邊往外走,“開卷,兄弟,不要緊張。”
“我問了李科,不僅開卷還能上網搜,只要你在教室裏一個小時半以內能弄到正确答案就可以。”顧暄放下了手裏的筆記本。
“但是我們老師按課本講了嗎?”
黎菘臉色沉了下來,他們那個教形勢與政策的老師确實從來不講課本……
“還有你覺得如果網上能搜到他能那麽自信不收手機嗎?”
顧暄兩個反問句,問得黎菘啞口無言。
“不就新聞聯播嘛,明天考試的時候跟爸爸保持聯系。”黎菘的父親黎成軍每日的新聞聯播和早間新聞天天不落,應付個考試還是沒問題的。
許千瑤搖搖頭,“我爸會殺了我。”
顧暄附和:“我爸也是。”
“那就交給我爸。”黎菘給黎成軍發了個消息,約定了明天早上九點在線等她的信息。
第二天九點,8018三個人準時走進考場,雄赳赳氣昂昂地拿了卷子以後挑了個靠窗的四人座位并排坐下。
教室裏的學生都是三五成群的,單打獨鬥畢竟能力有限,抱團戰鬥才能取得勝利。
黎菘寫完了姓名和學號,粗粗掃了一眼題目。
“有你們倆昨天在新聞聯播看到的嗎?”她問隔壁的許千瑤和顧暄。
許千瑤和顧暄都沒說話,盯着試卷出神。
顧暄首先反應過來,打開搜索引擎一頓輸入。
許千瑤則唉聲嘆氣,咬着筆頭讀題。
顧暄搜了幾題選擇題,除了一題能搜到答案以外,其餘的都是大段大段看不懂的材料。
黎菘給黎成軍發了幾條信息都沒人理,索性打了個電話過去。
“喂?爸,你……”
“菘菘?”馮萍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找你爸什麽事?他剛才臨時出去見客戶了。”
“沒,沒事兒,就是我同學家那邊高粱酒挺好的,我問問他喝不喝……”黎菘敷衍了兩句趕忙挂斷了電話,黎成軍臨時有事兒,她覺得這次是徹底完蛋了。
三個人面面相觑了好一會兒,黎菘将題目拍照發了朋友圈。
【梨子:求每日準時蹲守新聞聯播的大佬,誰在一個半小時之內做完我叫他爸爸。】
朋友圈發完以後,黎菘絕望地開始答題。
上課畢竟也偶爾聽兩耳朵,有些簡單的還是能答。
約莫二十分鐘以後,她打開了微信。
全是點贊和幸災樂禍的評論,沒一個靠譜的。
正當她盯着窗外發愁的時候,程易笙的信息進來了。
【程易笙:選擇題:AADCCB……】
【程易笙:(圖片)】
填空題和簡答題都是程易笙手寫的,醫館裏用來包中藥的牛皮紙上用黑色水筆密密麻麻寫滿了答案。
黎菘如獲至寶,暗罵自己先前怎麽把程易笙那個老幹部給忘了。
考試時間還剩不到一個小時,火急火燎地将答案一股腦抄了上去,三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交卷以後出了考場,黎菘才有空回程易笙的消息。
【梨子:程醫生,你的心态有問題。】
【梨子:我把你當男朋友,你卻想讓我叫你爹?】
【程易笙:其實不用那麽客氣。】
【程易笙:叫老公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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