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那動靜恨不得震得房門都在搖,大半夜的鬧出了一種百年老樹倒地的氣勢。
黎菘爬起來将房門張開了一個縫,往外一看,一雙白晃晃的腿橫在自己房門口。
程易笙的客房就在她的房間隔壁,如果要下樓或是去衛生間,那黎菘的房間算是必經之路。
推開房門出去,黎菘覺得腦殼疼。
程易笙此刻半坐半躺着,雙手攀着欄杆扶手,臉倚在扶手上,看起來跟那根木頭十分親昵。
他身上的黑色背心爬到了腰部往上,整個人這裝扮看上去有一種比基尼的清涼感。
雖然家裏空調不斷,可這大冷天的穿着褲衩背心躺在瓷磚地上不出五分鐘也絕對得凍得夠嗆。
“程醫生,醒醒。”黎菘蹲在他旁邊,用手摸了摸他的胳膊,還熱乎,看來是酒精的功勞。
“嗯?”程易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然後又立刻閉上了。
“你出來找水喝嗎?”黎菘看他不時地舔着嘴唇,估摸着是渴了。
進屋拿了自己的保溫杯,她試了試溫度以後遞到程易笙嘴邊,“張嘴。”
蹲着的姿勢別扭,黎菘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剛接觸瓷磚地一秒,她立刻就彈了起來。
寒氣蝕骨,凍得她覺瘾都散了。
“起來起來。”沒等程易笙喝水,黎菘立刻起身拖着程易笙的胳膊往上拽,“趕緊進屋。”
拽了兩下,某個跟欄杆友好交流的人紋絲不動,胳膊就跟用膠水粘在欄杆上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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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給我鬧啊。”黎菘抿着嘴,往程易笙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男人喝醉了都一樣,如果不哭爹喊娘那絕對人事不省。
她就先前就不該覺得他酒品好,此刻跟個石墩子一樣,把他打包丢湖裏估計都反應不過來。
黎菘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把他的胳膊從欄杆上掰開,他又纏上了自己的胳膊。
不知道他是不是喝醉了就對這種圓柱形物體情有獨鐘,但好歹黎菘身上還熱乎點兒,比他用體溫溫暖木頭柱子強。
費勁二虎之力将人拖進了房間,黎菘把他扶到床頭上靠着,然後給他喂水喝。
保溫杯杯口大,程易笙喝了兩口總是漏。
黎菘用抽紙将他整個領口全部貼了起來,弄成了一個臨時的簡易圍兜。
半杯溫水下肚,程易笙總算是不折騰了,靠着床頭歪着腦袋睡覺,看起來乖得很。
程姓大齡兒童和其他寶寶們一樣,睡覺要抱着東西,而黎菘的胳膊今日就有幸被他看上了。
程易笙抱着黎菘的胳膊不撒,黎菘也實在是沒轍,掀開被子坐在床邊,她奪了程易笙的枕頭過來靠着。
他現在這副模樣除了睡覺也幹不出什麽事兒來,黎菘不用擔心。
要說擔心也是擔心自己忍不住把他怎麽着了,畢竟她是有過“前科”的人,酒後對着程易笙耍流氓都把人逼到陽臺去了。
就這麽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天亮,黎菘揉着酸痛的脖子睜開眼,發現房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上了。
她昨日扶程易笙進來的時候沒關門,後來一直被他拽着也沒手再關……
扭頭一看旁邊的人形挂件,姿勢與昨晚一般無二,不可能是程易笙關的。
黎菘咽了口口水,後脊發涼。
正當她想着怎麽跟馮萍解釋的時候,瞧見手機屏幕閃了一下。
【馮萍:菘菘,我和你爸臨時飛一趟國外,年前回來。】
【馮萍:你和小程自己注意分寸,這一點我相信小程。】
【馮萍:寒假你們兩個好好相處,自己注意安全。】
【馮萍:想要什麽東西提前給我發圖片,回程的時候給你買。】
黎菘扭着腦袋盯着床頭櫃上的手機閃了三下,雖然時間間隔很短,但她還是迅速捕捉到了信息。
馮萍臨時出差不是什麽稀奇事兒,但她那句“我相信小程”實在是讓黎菘很不開心。
她惡狠狠的斜了一眼旁邊的人,昨晚分明是程易笙先找的事兒。
家裏沒人,黎菘也顧不得什麽了,她倒頭接着睡覺,還沒忘把程易笙身上的被子往自己身上拽。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黎菘睜開眼的那一刻,跟她臉對臉的程易笙也仿佛有了心電感應一樣猛地睜開了眼睛。
跟黎菘的舒适惬意不同,程易笙的表情簡直就是驚悚加驚恐。
他看見黎菘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掀開被子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不在。
“小妞,別找了。”黎菘被他這反應逗樂了,她揪着程易笙的黑色背心,“木已成舟,你就跟了老爺我吧。”
程易笙皺着眉,往裏側挪了挪跟黎菘拉開距離。
他這會兒腦子裏跟漿糊一樣,只記得昨日喝完了以後回了房間,其餘的什麽都想不起來。
“叔叔阿姨呢?”他聲音啞得不行。
黎菘一挑眉,攤了攤手道:“可能在磨刀吧,你自己想個死法?”
程易笙抓了抓頭發,掀開被子穿衣服。一直到扣上了襯衫最後一顆扣子,他才開口說話:“昨天……”
黎菘:“昨天我一開房門,你坐在地上抱着欄杆對着欄杆比對着我都親。”
程易笙眉間的褶皺更深,“坐在地上?”
黎菘:“嗯,一會兒我帶你看你昨晚躺過的地方。”
黎菘用皮筋将頭發紮了起來,然後下床拉窗簾繼續給他講昨晚的事兒。
“然後你就看上了我的胳膊,一直抱着,直到你方才醒來。”黎菘指了指自己那件珊瑚絨的小熊睡衣,“昨晚那情況,我要是人不留下,胳膊也得被你拽斷了留下。”
程易笙靠着牆坐着,看起來有點兒頹。
他從來喝酒都是克制的,就算是大學散夥飯都沒醉成這樣過,昨天算是老臉丢盡了。
“幹嘛,還抑郁上了?”黎菘看他情緒不對,湊到旁邊跪坐着哄他,“你把我爸喝趴下了,丢人也只有我看見了,沒事兒。”
“诶呀,我不嫌棄你。”黎菘抱着程易笙的胳膊晃了晃,然後仰着頭湊上去想親他。
剛挨着臉頰,程易笙就偏開了腦袋,“沒刷牙。”
“程易笙!我還沒嫌你一身酒氣兒你還嫌棄上了?”黎菘瞪着眼睛推了他一把跳下床就走了,出了房門以後中氣十足地喊道,“趕緊洗漱給我滾,你下午還看病呢!”
黎菘擠完了牙膏,順便拿了根新的牙刷出來留着一會兒程易笙用。
剛刷了兩下,方才嫌棄她沒刷牙的人舔着臉湊了過來,擠了她的草莓味牙膏,還霸占了半個洗手池和半個化妝鏡。
程易笙手不老實,一會兒是揪頭發一會兒是捏胳膊,膩膩歪歪地湊在黎菘旁邊跟只讨好主人的奶狗一樣。
黎菘先洗漱結束,用洗臉巾壓幹臉上的水分進屋護膚。
程易笙沒一會兒也進來了,坐在黎菘梳妝臺後方,正好能從鏡子裏看着她。
擦完了面霜,黎菘回身雙手捂住程易笙的臉頰使勁兒搓,“別掙紮,很貴。”
這話說完程易笙一動都不動了,任由黎菘折騰。
面霜塗完以後,黎菘又從一堆稀奇古怪的玻璃瓶裏挑了一瓶透明的出來,拔了瓶蓋兒要往程易笙身上噴。
程易笙鼻子尖,聞到了香味兒,起身就要跑。
黎菘抓着香水瓶揪住了程易笙的衣領,“一身酒氣,蓋一蓋。”
“不用。”
“你別跑,你先試試,這個挺中性的。”黎菘堅持把香水噴頭湊到了程易笙鼻尖下面晃了晃,“是不是還挺好聞?”
“有股檀香味兒。”程易笙倒是沒那麽抗拒了,湊着鼻子仔細嗅。
“對,木質香調。”黎菘點點頭,揚了揚手裏的瓶子,“來兩下?”
程易笙沒說話,但緩緩收回了抓着黎菘腕子的手。
“明明很想要,裝什麽裝。”黎菘給他噴了兩下,又往自己手腕和後脖頸上噴了兩下,“走吧,出門!”
到了門口正好遇上了阿姨過來收拾衛生,手裏還拿着新鮮的瓜果蔬菜。
“黎小姐。”阿姨拎着東西走到黎菘旁邊又朝着程易笙笑了笑,“程先生吧?你好。”
“馮女士說今天跨年不用給你準備飯菜,我買了點吃的放冰箱備着,你到時候自己做或者需要的時候給我電話。”
“好的阿姨,應該是不用您來做飯的,到時候我再跟您聯系吧。”黎菘讓阿姨先進屋打掃,然後坐上了副駕駛。
她戳了戳程易笙的胳膊,“今天跨年诶……”
“嗯。”程易笙發動了汽車出門,“明天醫館休息。”
“那今晚我們去哪兒?”
“看跨年晚會?”程易笙仔細思考以後,給出了一個很中肯的建議。
黎菘仰天長嘯,“我不,我要去吃大餐,我要去數鐘聲跨年!”
“哪兒有人現在才訂餐廳。”程易笙淡淡地回了一句。
黎菘:“那你早幹嘛去了?”
“忘了。”醫館忙了小半個月,程易笙哪兒能記得今夕何夕,他只能記住明日來的病人是不是頭發稀。
“算了,不湊那熱鬧了……”黎菘懷裏抱着靠枕,“人家跨年都打扮得美美地出去玩,我還要在照顧了醉鬼一夜以後去做義工。”
“下午浩浩要過來,你做好準備。”程易笙趁紅燈的時候看了一眼預約表,有些擔心黎菘。
黎菘玩着抱枕的拉鏈,拉開合上往複了十來回。
聽見他的話一點兒也不在意,“我做好什麽準備?”
“我怕孩子還沒哭你先哭了。”程易笙可是見識過她的共情能力的,看別人紮針也能觸景生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黎菘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到時候不待裏面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程易笙: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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