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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惟佳和醫生聊完,許是她草木皆兵,又或者她自己掩藏得太深,對方認為她沒有大問題,唯一有的估計是因為抑郁症造成了自我暗示和心理壓力。
崔惟佳做了一晚上的甜點,堆了滿桌,大清早起來擺了一滿櫥窗,寫了一張宣傳單,一杯咖啡後随便挑一份甜點。
周宴池徹底冷靜下來。
從瑞士回國後,再也沒有飛去見她,也只是把女兒送到機場,遠遠站在一旁看助理把女兒送到她身邊。
她不會問助理什麽,每次再接到女兒,也沒法聽到她有任何在意他的行動,她說過愛他,可這份感情似乎沒法壓過她心裏頭的痛,既然崔惟佳忘不了,他周宴池又怎麽敢忘?
“哥,這!”機場內,一個穿着黑色運動套裝的男人站在VIP通道口揮手,惹得兩個衣着光鮮的年輕女子頻頻回頭,其中一人猶豫了半晌,等在一旁。
趁男子接到人後,慢慢踱步上前,眼睛直盯着運動衫的男人。
“先生,您好,請問我能要您的聯系方式嗎?”女子又看了一眼男子身旁黑黝的男子,五官硬朗,挽着袖子露出的胳膊精裝有力,只是一秒便回頭盯着運動衫的男子,笑得有幾分羞澀,女子長得漂亮,眼睛下有一顆痣,格外動人。
“這是我的名片,你有什麽事聯系我助理。”男子本打算拒絕,看了一眼,猶豫片刻,遞了張名片。
女孩有些難堪,抿了抿唇,沒再上前,此時同伴過來,有些失望地搖頭。
江北斜眼看了眼開車的周宴池,幾分打量,幾分擔心。
“怎麽?”周宴池擡眸,看了眼比去年更黑的人,不解。
“離了?”江北本打算委婉點,又覺得一個大老爺們兒,什麽事兒扛不住,自然不顧及地問出口。
“嗯,一年多了。”周宴池點頭,目視前方,聲音沒有起伏,緊握着方向盤的手出賣了他,江北自是留意到。
“六丫頭呢?”江北拿了罐包裏的紅牛,開了窗透氣。
“上周和助理送她去瑞士了,去呆段時間。”
“多久沒見她了?”江北扭過頭,不再看他,心底倒分外清明。
“沒幾天.....不過她快一年沒見我了。”說完,又補了句,語氣頗為自嘲。
“比你哥好,起碼能見着。”
周宴池把車開進江北家的小區,沒再說話,看了眼眼神昏暗的人,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江北趁門衛檢查,順手從窗戶裏把易拉罐扔進垃圾桶,沒扔準。
“停一下。”
等江北再上來時,周宴池瞧見江北拿着易拉罐又上車了。
“小區裏有個老爺爺,收這些去賣,清兒總留起來拿去給他。”江北笑着,周宴池有幾分不忍心看他眼裏的無奈,林清去世這幾年,江北這樣子,大家都看在眼裏,除了他自己誰敢提林清。
恍惚間,周宴池有幾分感恩,幸好他愛的人還在,能共處一世,也是上天的眷顧。
幾人在江北家喝酒胡扯,徐練練最好江北講的邊陲故事,落後的、搞笑的,想着要是崔惟佳在,一定也喜歡聽,看了眼周宴池半醉的樣子,又看看江北哥眼底揮之不去的陰霾,無聲嘆了口氣。
“江北哥,你上次說的那個“大錘子”叔叔還在一個排不?”賀之淮嘬着面,吐字不清,頗為好奇地開口。
“退了,他女兒今年13歲了,他才見她女兒9次。”語氣頗為感慨,江北笑着,看着眼前的幾人,這幾年戍邊,不是周宴池婚禮,他估計只能等到今天才會見到他們。
“哥,你不去了吧?你去外頭了,我都沒人罩着了。”賀之淮湊到一旁,語氣倒顯得委屈。
“是嗎?我怎麽聽說你弄得沈家雞飛狗跳?”江北撐着胳膊往後一仰,揶揄道。
“啊?那個.......”賀之淮一愣,有些懊惱。“我還以為你啥都不知道呢,哥你可真厲害,遠程監控呀,放心,你一回來,這地盤還是你的!”
說完拍拍胸脯,醉眼朦胧。
陳路霖側着像兒時輕踢了賀之淮一腳,賀之淮配合着倒下,朝徐練練嚷嚷着報仇。
周宴池喝了不少,有些昏沉,起身說出去抽根煙,幾人都相互看看,不作聲色地打量着,徐練練伸着脖子等周宴池到院子裏才開口說話。
“怎麽回事?诶,二淮,惟佳真戀愛了?和一醫生?”
賀之淮回頭看了眼,有些洩氣。
“沒有,不過那醫生用心的很,嫂子感動得很,沒答應,不過看她倒是有些愧疚的樣子,就怕嫂嫂給那人機會,唉,你說我哥也真是,愣是忍了快一年沒去見嫂嫂。”
四人各自嘆着氣,聽見動靜,默契十足地扯向了別的話題。
有時候,我們時常渴望着替人解決某問題,可幫不上的時候,親近的人會內疚,發自內心的惶恐。
崔惟佳再一次沒禮貌地挂斷了顧若的電話,牽着女兒,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模樣,便什麽都不去想了,女兒小小的手,軟弱無骨,總讓她有不小心會扯斷的害怕。
“六六,今天媽媽做玉米排骨湯你喝好不好?”崔惟佳低頭看着女兒,笑意盈盈。
“呀,爸爸喜歡排骨,我能不能留給爸爸?”小丫頭總是想着周宴池,去逛超市的時候看見紅酒會說,“爸爸有”,看見酸奶會說,“爸爸說要多喝”,陸伊和她視頻的時候提起這事,問她會不會吃醋,崔惟佳當即就說不會,女兒對周宴池多依賴她都不敢吃醋,這是他應得的,他多愛女兒,所有人都知道,而她這個做母親的只能自嘆不如。
“好啊,下次要回學校的時候,媽媽再給寶貝做,讓江叔叔帶回去,今天就先吃完好嗎?”崔惟佳蹲下抱起她,蹭了蹭女兒的臉,柔聲說道。
店靠近一所大學,生意不算特別紅火,但總有年輕人進來,所幸兼職的女孩兒能幹,崔惟佳除了做甜點外沒有太多事情。
“Maggi,我帶六六出去走走,這會兒人少,你可以嗎?”崔惟佳看了眼時間,上午九點,店裏基本沒人,她一個人也能行。
“可以的,CiCi姐,六六拜拜。”
小丫頭蹦蹦跳跳地揮手,迫不及待地推門出去,歡喜的樣子讓崔惟佳忍不住跟着她跑跳起來。
還有一周,女兒又要離開了,崔惟佳知道這樣并不是好辦法,女兒越來越大,已經開始好奇,為什麽她不和周宴池住在一起,又為什麽別的同學都是爸爸媽媽一起接,只有她不一樣。
所有的問題,崔惟佳都沒辦法給出答案,她好像沒有不回國的時候理由,她已經一年沒有碰過精神類的藥物,也沒有了經常失眠的狀況,只有想到周宴池,她會不受控制地更想他,顧若問她為什麽再而三地拒絕他,崔惟佳不說因為還愛着周宴池,顧若氣得一個多月沒聯系她,她正覺得松了口氣,顧若卻又開始每日的電話關心。
崔惟佳覺得莫名其妙,她自認沒什麽太大的優點,也許是長得漂亮?可是她都31了,何必又非得喜歡她呢,況且他們兩彼此都清楚,崔惟佳愛周宴池,只是因為太累了,沒法放過自己,顧若倒不覺得,總認為上一段感情既然是累了就總會結束的,總有一天會接受他,崔惟佳無奈,不再搭理他。
崔惟佳看着女兒自顧地抓着冰激淋勺子沒了興致,彎腰問道。
“怎麽了?”
“媽媽,我想給爸爸打電話。”小丫頭嘟着嘴有了哭腔,這樣的事情偶爾發生,崔惟佳沒有周宴池會哄,總是拗不過她。
“可是爸爸現在可能在睡覺,再晚一點打可以嗎?”
“不好,我想爸爸。”說完立馬落了眼淚,崔惟佳無法,只得撥了周宴池的電話。
“嗯?”周宴池很快接通,倒是衣冠整齊,崔惟佳看屏幕裏的背景,才知道他還在外面。
“周映晚又鬧別扭了!”語氣頗為無奈,周宴池笑起來,女兒哭他心疼,可每次看她不得不求助于他就覺得得意。
“來,爸爸看看今天是掉的金豆豆還是小珍珠。”
小丫頭果真湊到手機前,癟着嘴給他看,崔惟佳無奈,舉着手機,抱好她。
“她本來吃冰激淋,好好地,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崔惟佳沒有意識到自己語氣頗有幾分撒嬌的成分,伸手擦了女兒臉上的眼淚,輕輕蹭着她的臉。
“媽媽,我就是想爸爸,我都好多天沒和爸爸玩了。”小丫頭倒頗覺得委屈,又怕媽媽不開心。“和媽媽也好,可是為什麽不能和爸爸媽媽一起呢?”
崔惟佳臉色微變,看着女兒有些無措,這差不多是這小丫頭無形中的絕招了,崔惟佳嘆了口氣。
“晚晚乖一點,爸爸過幾天去接你,你今天吃什麽呀?”周宴池看着崔惟佳的樣子,笑着和女兒說話,岔開話題。
“吃玉米排骨湯,爸爸,媽媽說下次讓江叔叔帶給你。”
周宴池心裏頭一緊,掩飾不住地笑意到了眼角。
“好,那晚晚一定要給爸爸帶哦,先和媽媽去玩,不要哭了,今天是小珍珠。”
崔惟佳看着父女倆又說了半天,周宴池哄了好久,女兒才罷休,她突然有一瞬間覺得如果戀愛時,她也是這樣,周宴池會怎麽樣呢?
這樣想着,才驚覺她并未有過類似的舉動,而周宴池也自然沒有哄得這麽着急過。
小丫頭回國那天,又開始怏怏地黏着她,崔惟佳突然覺得這幾次分別時女兒的異樣,從前好哄,她也深信着,現在頗為敏感,也知道這是分別。
就是在那一瞬間,她的理智占據上風,這一年多以來自私的逃避讓她一個人喘了口氣,可是卻讓周圍的人都透不過氣來,她突然決定回國,即使做不到和周宴池、和周家人自然相處,也要好好和女兒在一起。
“周映晚,你高興點兒,媽媽比你遲一點回國,可以嗎?”崔惟佳笑着蹲下來,抱住抓着她手臂的小姑娘。
“真的嗎?”小丫頭眼裏閃着光亮,崔惟佳笑着點頭。
“你乖一點,我去做玉米排骨湯。”
江助理接過保溫桶,有一瞬間的驚詫,默默瞥了眼遠處站着的自己老板。
“自然是不能上飛機,你和他一起在機場吃吧,保溫盒,就扔掉吧。”說完,崔惟佳蹲下來,幫女兒整理衣服。
“你要乖一點,等媽媽。”
江助理看着兩人,心底頭更是好奇地要命,等她?
周宴池等崔惟佳出了機場才出來,看着保溫桶,突然覺得他們兩人真是矯情,她知道他在不遠處,他知道她心底一定明白,笑了笑抱起女兒,倒有些好奇,今天她倒是把女兒哄得沒吵沒鬧。
“今天真乖~”忍不住吐槽親了口懷裏粉嫩的小娃娃。
“爸爸,我們快點回去吧。”小丫頭笑得歡喜,頗不像前幾次那樣號啕大哭的傷心模樣。
周宴池怕勾起她的傷心意不敢多問,小丫頭一路上安安分分地,不吵不鬧,還一直問他這樣乖不乖,把他心都弄化了。
“怎麽要問乖不乖呢?”周宴池抱着她進了機場的VIP通道,笑着問她。
“媽媽說,我乖一點,她馬上回去陪我。”
“媽媽說的?”
周宴池愣住,後面的人提醒着才回過神來。
“媽媽說她下個月回來,爸爸下個月是什麽時候?是不是明天?”
“爸爸~爸爸?”
周宴池好半天沒回神,小丫頭不高興地癟嘴,他才笑嘻嘻地哄着,腳步加快。
一回到家周宴池就立馬讓助理買了她習慣用的一系列洗護套裝和她櫃臺上必不可少的護膚品,全憑着賀之淮的情報,把她需要的安排的妥當,她走之前沒有拿她小區的鑰匙,他便省了麻煩。
助理安排妥當後,周宴池又回到那邊仔細檢查,确認擺放後才安安心心等着她,每天都安排助理去查她的航班信息。
再等待兩個星期無果,他差點以為她只是哄女兒高興的時候,助理發來她周五抵達的消息,周宴池終于安心下來,每天都春風滿面地進公司,連屬下犯錯也不像之前那般嚴厲斥責。
“江明,你把周五和周末所有的安排全部取消。”
周宴池晚上親自去接女兒,幼兒園的老師接連誇周映晚表現得越來越好,他看着小丫頭,笑着抱着她上車。
“晚晚真乖,今天去吃海底撈怎麽樣?”
記得徐練練帶她去過一次,就一直念叨着,他工作忙,都沒帶她去過,看着小丫頭點頭晃着腦袋,笑得驚喜極了,立馬撥了電話讓人安排幹淨衛生的底料。
這家海底撈人很多,他讓人安排了另外的食材和包房,小丫頭看着大廳人多,不願意上去。
“爸爸,我想坐在外面。”
經理偷偷打量了一下男人,高級定制西裝,老板親自吩咐他一定要好好招待,不免有些好奇他的身份。
“可以。”說完,周宴池看向經理,眼神裏的溫柔不再,只剩下禮貌。“麻煩靠窗的位置,盡量偏一點。”
“好的,周先生。”
周宴池仔仔細細替女兒布菜,小丫頭邊吃邊玩小公仔,他也耐心十足地陪她。
“爸爸,我覺得媽媽也會喜歡,下次和媽媽一起好不好?”
“你媽不喜歡這些,她吃的清淡,受不了味重的,你也要少吃。”周宴池笑着夾了一份魚丸,涼了會兒才敢喂給她。
“咦?媽媽不喜歡嗎?可是,那我喜歡怎麽辦?”小丫頭突然扭過頭來,皺着眉頭,頗有些不舍得的樣子。
“媽媽不喜歡的你也可以喜歡,寶貝,你喜歡什麽都可以。”周宴池笑着喂她,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
鄰桌的女孩們頻頻看過來,低聲議論着,周宴池皺着眉,不太喜歡這樣的情況。
小丫頭終于吃過瘾,小肚子圓乎乎的,趴在他腿上不願意動,周宴池無奈地抱起身來,喚來經理結賬。
“周先生,老板說這次算他賬上,您吃好高興就成。”經理微屈着身,禮貌地說道。
“沒事,轉告他下次再聊。”周宴池從錢包裏抽出現金,估摸着應該是夠了。
“這些夠嗎?”
經理看着錢,有些不好意思,這都好幾頓了,不知道該不該接。
“拿着,跟羅易說聲,味道不錯,謝謝。”
經理沒再拒絕,拿着錢,看着周宴池抱着女兒離開,心底暗自感嘆着,這男人氣度不凡,舉手投足都滿是矜貴,不過這城市,滿地高門子弟,也不足為奇。
周宴池抱着女兒,輕聲逗着。
“看來小寶貝吃得肚皮都鼓鼓的了?開心嗎?”
“嗯,爸爸,我想要芭比,可不可以啊?”
“可以啊。”
“老板,李小姐又打電話約您吃飯了。”江明有些為難,不知道這李微瀾從哪兒弄得周宴池的聯系方式,她爸和公司有合作,周宴池又不好撕破臉。
“推了,我的狀況你沒跟她說?”周宴池扶額,有些無奈,自從接江北那次遇見李薇瀾,腦子抽筋給了她一張名片,誰知道她是李落成的女兒,麻煩的要命。
“老板,提過了,她的原話是,那就是離婚了啊,既然離了就是單身,她有機會。”
“那個,你現在撥她的電話。”
江明撥通後把手機遞給自家老板。
“喂,我是周宴池,明晚七點,你把地址發到這個號碼,我還忙先挂了。”
周宴池把非私人手機給江明,擺擺手示意他出去。
李薇瀾特意打扮一番詢問了自家哥哥和父親的審美後才出門,還被嘲笑了好久。
“我家瀾瀾這是堕入愛河了?”哥哥這般說着,看着自家妹妹不好意思地樣子,也跟着笑起來。
“哥,我這樣真的好看?”李薇瀾臨走前又緊張兮兮地問了好幾次。
“宴池哥,我很喜歡這家餐廳的,你嘗嘗看。”李薇瀾巧笑着,動作輕柔和緩,生怕有什麽差池,鬧出難堪,他又擡眸看了眼對面的男人,心底漣漪一片,第一次見他,他在機場接一個男人,她忍不住,在朋友的慫恿下要了他的微信,雖說他只是給了名片,可總歸是要到了,後來才知道他是父親的合作夥伴,雖然他結過婚,有一個女兒,可是李薇瀾還是不顧父親和哥哥的阻攔,一股腦兒跟上他。
“蔚瀾,我和你父親有合作,有些事情不好攤開來說,你年紀小,面子薄,以後不要時常打來公司了,我太太最近回國了,她這個人善妒,我怕到時候把你名聲弄壞了,你說呢?”周宴池拿起方巾擦了擦唇角,語氣頗為和善,這幾年有了女兒,他行事不再像以往不留情面,總是讓幾分善意給別人,當是給女兒和她積德了。
李薇瀾嘴唇微張,一雙眼睛盛不住淚水了,聲音有些顫抖,還是盡力拿着刀叉。
“你,不是離婚了嗎?”
“我太太只是鬧了別扭,哪能離婚呢,她脾氣大,哄不得,這次生氣太久了,終歸是要回來的。”周宴池笑笑、語氣裏有三分無奈七分寵溺。
李薇瀾扯出一個難看的笑,終歸是點點頭,生氣?氣了兩年?
一頓飯,兩人再沒有說過話,飯畢,周宴池以喝了酒為借口,撥了江明的電話讓他把李薇瀾送回家去,小姑娘臨走前淚眼婆娑地看了眼周宴池,弄得江明都覺得心疼,看着自家老板疏離地推開她,心底還是有幾分可惜的。
“李小姐,你知道喬蕾嗎?”送她回去的路上,江明看了眼車後座不停抽泣的女孩兒,終是不忍。
“她愛了周總十多年也是無果、周總雖是和太太鬧了脾氣,心底卻只有太太一人的,你年紀小,未來可期。”江明礙于老板,沒有再多說,看着李薇瀾驚訝的表情,倒是希望她早日醒悟,自家老板雖是魅力不凡,可是除了對曾經的太太,對哪個女人都只是個禍害而已。
崔惟佳把店鋪轉租給一對夫婦,終是同意了他們随意修改,只是把爺爺曾經寶貝的瓷具拿回家裏好好放着,有些事情,也許只有自己願意改變某些難以放手的部分才能真正饒恕,而她終于明白,她一直不肯饒恕的不是任何人,只是她自己罷了。
離開時,小鎮的神父路過崔惟佳的門口,進來送了她一束桔梗花,崔惟佳背着輕便的包,笑着擁抱了給了她幫助的神父。
上帝沒能保佑她如願忘記,只是在救贖的過程中,她想不要再讓自己背負更多,例如女兒的期待。
周宴池站在接機口等着,看着她已經齊肩的中長發,鬓角的碎發就像搖曳的花蕊,不需要風,單單只是她靈動的回眸便看到花蕊的生動,不過他還是分外想念她曾經的長發,她總是手一撩就是一個好看的發髻,照看女兒時,他也喜歡給女兒梳發髻,左右各一個,比她更多了分孩童的俏皮。
“小姑娘,下午好。”周宴池笑着走上前,她的眼睛遇到他的眼睛,她微微有些呆愣,不過他卻覺得他恐慌着的疏離感突然就消散了,還是他的小姑娘。
“你怎麽知道?哦,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崔惟佳一問完便覺得沒必要弄清楚,他自有他的辦法,搞清楚她的航班信息并不是麻煩事。
“等會兒一起去接晚晚?”說完,周宴池笑着解釋道,“小丫頭總是羨慕別人爸爸媽媽一起接。”
說完看了眼崔惟佳的神色,他不用多想都知道她內疚的要命,看着她眼神閃爍,有些無措的樣子,周宴池覺得自己太狠了,可是打蛇打七寸,對待崔惟佳,他只有女兒一張底牌,這是他留住她最好的寶貝。
“先送我回我那兒吧,我回去收拾一下。”
上車後,崔惟佳拿出手機,跟陸伊發了消息,不知道和周宴池說什麽,看他不打算開口的樣子,所幸閉目養神。
“屋子我派人收拾過了,你走之前把鑰匙沒拿走,我定期讓人來打掃過,離接女兒還有兩個小時,我再來接你,再見。”
崔惟佳有些怔住,她不是不奇怪周宴池的反常,他有刻意的疏遠和禮貌,這些都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和她想象的大相徑庭,她想過周宴池要求複婚,也想過周宴池會說“終于等到她回來”,可是沒想過周宴池這麽禮貌疏遠,她看着他進電梯的樣子,進屋輕合上門,她早不該那麽自信,從他躲着她開始她就應該明白,他開始自控了,一場感情如果開始自控,一定是意識到了什麽,而周宴池到底意識到了什麽,她不知道,或者說她不敢想。
兩人站在幼兒園門口,和其它夫妻有些不一樣,別人一對兒一對兒打打鬧鬧、有說有笑,只有周宴池和崔惟佳,一個打着商務電話,還忙着生意,一個目視着不知名的遠方,神色感傷。
“周先生。”一個年輕女人不知在一旁打量了多久,趁周宴池挂電話便上前來。
“我是你女兒同學章媛希的姑姑,兩個孩子關系特別好呢,改天可以單獨帶兩個孩子出去玩呢。”女人笑着說着,看着周宴池的眼神甚是柔情,連崔惟佳都覺得一雙眼睛恨不得扒在周宴池的身上了。
“好,我工作忙,這是晚晚的媽媽,你到時候約她,你瞧着怎麽樣?”崔惟佳看着周宴池碰了碰自己的手腕,才明白後半句是問她,她又看了眼年輕女人,捕捉到她眼底的失望,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好啊。”崔惟佳笑了笑,輕微抿着嘴。
“周太太啊?好的好的”女人笑了笑,語氣頗為失落,還是硬着頭皮答應着。
“不,我和周先生離婚了。”崔惟佳突然覺得心裏頭有根刺在瘋長着,眼神一凜,狀似無意地說道。
周宴池眼神一沉,眯着眼睛盯着崔惟佳打量。
年輕女人神色又輕松了起來,笑着留了崔惟佳的聯系方式。
三人一同進去接孩子,崔惟佳看着女兒頭頂着兩個小丸子,像搖波浪鼓似的,笑意浸到了眼底。
“周映晚!”
小丫頭看着媽媽,眼神一亮,蹬蹬地跑來抱住崔惟佳,笑得十分歡喜。
“媽媽,你真的沒騙我诶~”
崔惟佳笑着抱起她,礙于口紅沒親她,仰着腦袋讓小丫頭親。
“媽媽說話肯定要算數的,六六,你也要說話算話哦。”崔惟佳看了眼周宴池,轉念一想,他好像反悔了,便一語雙關的說了句,抱着女兒往外走。
小丫頭一路笑嘻嘻地,高興地不得了,念叨着要吃肉肉,兩人帶着她去私房菜吃飯,小丫頭高興,連着吃了好幾碗,最後抱着周宴池喊走不動。
“她吃太多了,你也不會勸着。”
崔惟佳有些不講理地朝周宴池抱怨着,語氣頗為不滿,實際上她也只是故意在挑刺,小丫頭像是明白她,連忙幫着周宴池說話。
“還是晚晚對爸爸好。”周宴池喜笑顏開地抱着女兒親,絲毫沒有不悅,看着崔惟佳更不滿的表情,倒覺得心情舒暢。
崔惟佳哄着女兒入睡,小丫頭太興奮了,直到晚上十一點才睡着,她抽出胳膊出了房間,打量着,還是之前她住過的樣子,她拿了瓶香槟,坐在空曠的客廳大地毯上,憑着記憶拿出了以往她的小圓桌,又點了周宴池托人放在一旁的好幾個香薰燈,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燈光。
手機響起的時候,她不知道喝了幾杯。
“因為倒時差還沒睡吧,準備了香薰,還有黑膠唱片,前幾天試過了,你的唱片機還能放,累了就睡,我明早過去給女兒準備早餐。”
崔惟佳沒有回複,她擔心吵着女兒,沒有開唱片機,只是喝了不知多少杯香槟,睡意漸濃,摸着被子卧躺在地毯上睡着了。
再醒來,她躺在床上,看了眼時間,上午十一點,門外有些微聲音,女兒的咯咯咯地笑聲分外可愛。
洗了澡換好衣服出門,便看到小丫頭趴在地上玩積木,只知道擺高,周宴池擺得快有他人高,小丫頭仰着脖子,連呼吸都小心着,聽到開門聲回過頭來,踮着腳朝崔惟佳走來。
“媽媽,噓,要小聲哦~”崔惟佳配合地蹑手蹑腳,一大一小滑稽地樣子逗得周宴池樂呵起來,手下不注意,将近兩米的積木轟然倒塌。
“哎呀,爸爸你真不可愛。”小丫頭捂着耳朵叫起來,頗為可憐地嘟嘴。
“爸爸再給你搭一個好了,準備好了燕麥和牛奶,牛奶熱一下就好了。”周宴池動手繼續搭着積木,擡頭指了指廚房,崔惟佳點點頭,看着小丫頭跑過去幫興高采烈地幫着擺,玩得不亦樂乎。
周宴池把女兒放在她這邊,崔惟佳自是願意,只是她這樣每日無所事事,也的确讓她覺得浪費時間又無聊,她整理遠郵過來的行李,無意間翻到了爺爺的日記,或者說是食譜,總共有十多本,小時候她便知道爺爺有好幾本這樣的本子,卻從來沒有翻看過,其一是她受到保護隐私權的教育,其二是她換位思考過,她也不願意她的日記被爺爺看,兩個理由便使她直到爺爺去世到如今東西散落開,她才看到爺爺一筆一畫的精心和對食物研究的熱愛,如果,把它整理發表,會不會得到人認可呢?那麽,對爺爺而言,該是多麽美好的事情。
周一,把小丫頭送去學校後,她把原先空屋子裏的雜物全搬走,一個人忙活了一下午。
“喂,陸伊?”崔惟佳把懷裏的箱子放下,接了電話。
“我終于輪完班了,我們醫院最近特忙,你在哪,我來找你。”陸伊那邊雜聲很重。
“家,我自己的。”崔惟佳愣了半晌,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加後半句,陸伊的輕笑聲傳過來,她有些窘迫,沒等她回應變挂了電話。
陸伊很快就到了,提着一個KFC的全家桶,崔惟佳覺得好笑。
“我家六六都不吃這東西了。”
“什麽,我幹女兒怎麽可能不喜歡,她爸不讓她吃吧。”陸伊大聲吆喝了一句,脫了鞋赤腳踏在木地板上。
崔惟佳不否認,周宴池在女兒的吃穿用度上的确極為嚴苛,一點兒不健康的都不讓她碰。
“怎麽?為周宴池收拾房間?”陸伊啃着雞腿,躺在地毯上,樣子頗為奇特,崔惟佳沒敢把這話說給她聽,只是微不可察的笑着。
“我打算弄個書房。”崔惟佳不停下,又進去房內打掃。
“咋的?你還準備寫本書?”陸伊說話頗有幾分東北大碴子味兒,這種語調,讓崔惟佳覺得有趣。
“你這口音從哪兒學來的?”
“我男朋友,東北人,醫院新來的醫生,腦科的,長得不差要不要帶來你瞅瞅?”陸伊笑起來,語氣裏倒沒有戀愛的甜蜜。
“怎麽?”崔惟佳關心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東西,洗了個手,倒了杯水坐在他身邊。
“我想我可能該結婚了,他也挺好啊,就是性子冷了點,這點,倒和他挺像的。”陸伊笑得有些明朗,崔惟佳斜靠在牆邊,有些小心地看了眼她的臉色。
“他結婚了,有了個女兒,沒我幹女兒好看,他老婆嘴巴不好看。”陸伊自顧地說着,提起六六倒是真心的驕傲。
崔惟佳其實很感激她,她不知道陪了六六多久,連出差參加研讨會,公費旅游也要帶六六去,還拍了不少可愛的照片和vlog發給她。
“你還年輕,陸伊。”
陸伊聽着這句話,輕笑着,像是聽到了讓她難過的事情。
“親愛的,這是我這兩年聽到的最可愛的句子。如果沒有大事情,我下半年會去領證,你會在國內吧,我想你在。”陸伊笑着低下頭,拿出漢堡啃着,一股滿足的樣子。
崔惟佳點頭,就算不在,也會回來。
“對了,你真要寫書?”
兩人看看時間,該去接孩子了,崔惟佳挽起頭發。
“我打算把我爺爺留下的食譜整理一下。”
“瞧,學醫的都能寫出好東西來。”陸伊輕笑着,頗有幾分揶揄意味,又看着挽着頭發,一身黑色緊身細吊帶搭配闊腿牛仔長褲的女人,贊嘆着,“要我說啊,你真是越來越迷人了,細腰長腿,這生了孩子倒更有風韻了。”
“你也會的。”崔惟佳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應她。
“我說你到底用的什麽護膚品?三十多了還沒點年紀?”陸伊挽着她,細細打量着。
“就是讀書用的那些,不過你知道的,我二十六歲就開始定期醫美了,主要是定期清理和補水。”崔惟佳擋着電梯門,示意她快進來。
“我就是太懶了。”陸伊認了,不過心底還是暗自安慰着自己,她也不是太懶,還是會去的。
兩人站在門口等,周宴池發來消息說,今晚不能陪女兒吃飯了,崔惟佳回了句好,那邊便沒消息了。
“那個,周先生沒來嗎?”
兩人閑聊着,崔惟佳詫異的回頭,認出是上次那個,她倒是覺得這姑娘也是用心,成天都來接自己小侄女。
“他比較忙。”崔惟佳懶得應酬,笑得有些不用心,陸伊倒是看着那女人,頗有幾分打量的意味。
“你找我老公有什麽事嗎?”
女人被她的話弄得微張着嘴,眼睛瞪得老大。
“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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