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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其姝是天生應當活在大衆視野之下的女人。
她甚至不該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隐私,她這樣的美人就該二十四小時每時每刻都應該活在鏡頭下滿足人們對她貪婪渴求的欲望, 沒有親眼見過這個女人的大概很難理解她身上那種如陳年烈酒般醇烈剔透引人醺然的醉意;楚其姝就是有把一切事情變成理所當然的本事, 她踏着輕快靈活的步伐, 在和幾人短暫交談之後便走過了紅毯, 踏上了白色的臺階。
戲妖站在那兒,步伐輕盈手足細長而靈活, 如同森林穿尋跳躍的鹿, 她大方邁着步子,從漆黑褲管裏伸出一截漂亮細長的足踝, 像是這片鮮紅土地上蜿蜒而出的鋒利荊棘劃開所有凝滞的空氣, 帶來鮮活的空氣。
紅毯兩側的記者們的目光貪婪吞噬着這陌生女人身上每一寸的輪廓,她像是矯健優雅的黑豹,又像是永夜徘徊的幽靈;那女人的姿态可一點也不像是來迎接獎項,那麽多個在紅毯上流連駐足的明星, 拼盡力氣在鏡頭下展現自己的美麗,可當身着黑漆西裝的女人從容走過,這片湛藍天空之下的一切存在都變成了她一人加冕之前的可笑弄臣。
雷亞斯注視着她離去的背影,緩聲嘆息着。
她這一次徹底地放開了自己, 戲妖的影響在此刻發揮到了極致:這只戲妖放縱自己脫離了楚其姝的定位, 離開了屬于亞莉珊德拉的故事, 那只身着黑衣的戲妖嘴角含笑踩在鮮紅的地毯上,昂首闊步神情驕矜, 那姿态他們清楚,是宣戰, 也是屬于她的狂妄
——她像是藝術對人的詛咒化成了實質站在這裏,等候着一個意料之中的結果。
那尊金色的獎項給她,她不會覺得奇怪;若是沒有給她,她大抵也只會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
這裏本該是藝術殿堂,此刻卻因為種種原因成了如今這紙醉金迷暗波洶湧的金錢名利場,藝術的惡魔沖着所有人露出涼薄而嘲諷的嗤笑,她耳垂懸挂的藍寶石在光線折射下搖曳出波蕩如深海浪波的光彩,楚其姝身上的黑色那麽沉重,她在臺階上轉過身,沖着還未跟上來的雷亞斯露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
藝術啊。
……藝術。
雷亞斯忍不住笑了起來。
藝術使人瘋狂,藝術使人絕望,藝術使人新生,藝術又讓他們走向死亡。
在被詛咒的美學中誕生的妖孽,自然她的一舉一動也是令人恐懼的。
恐懼到了極致反而成就了極致的美,能理解楚其姝恐怖之處的反而會被她身上那種獨一無二卻又太過詭異的美所吸引……
看看這群拼了命迎合旁人審美的可憐人吧,正如同所有人對着這個獎項趨之若鹜,金字塔的定位無知無覺間給了他們貧弱的自卑和對頂峰本能地追逐,純粹的藝術會被金錢和名聲無限地亵渎,美麗本身在不知不覺間成了道具,成了人們肆意評判彰顯自身品味的存在在一衆佩戴珠寶身着昂貴禮服的女星之中,穿着黑色西服的楚其姝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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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格格不入又能如何呢?
本來就不該對旁人的美以某種強制性的規格評判,某種意義上甚至不該對藝術本身的存在物肆意評判——有些作品也許他們不被當時的獎項承認,但是這能否認他們本身的價值麽?
那個黑西裝的亞裔女人也許衣着不夠華麗,她的身材也許不夠豐腴,她的線條也許不符合如今大衆的審美定位,她甚至不是主流審美最喜歡偏好的那一種類型,但是沒有人能否認她的美。
事實上,此刻站在這裏的所有人又有誰能忽略她呢?
經典從來都不是追逐他人的腳步,而是成就獨一無二無法超越的存在。
也許這場紅毯之後,梳着一頭黑色長發穿着黑西裝的模樣又會成為新的一輪時尚風潮,但是沒有人會記得這群追逐着風向标按着大衆審美打扮自己的姑娘們,成為經典的永遠只有最初的那一個,永遠都是。
程安國終于走完了自己的那一部分,來到了楚其姝的面前。
“走的很不錯。”
這位老紳士對着楚其姝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接下來只需要等待你的獎杯就可以了。”
“沒有也無所謂的。”
楚其姝也跟着笑了起來。
“您覺得這部作品,需要世界來為您承認麽?”
程安國大笑起來。
“若是從我自己的角度來說,當然不需要——這一次的旅途我們的最終結果是遺憾也好成功也罷,《遺夢》和你,都已經是我這輩子最滿意的作品了,有些東西不需要其他人來告訴我們是否正确,有些東西也不存在所謂的正确。”
他彎起自己的手臂,讓自己的女主角将手臂跨進他的臂彎之中,一老一少惬意的走在會場的瓷磚地板上,低笑着交談:“很多人都知道我們的東西不該拿來讓人評判,戰争也好,毀滅也好,他們應該是毀滅悲劇的一部分,是讓人哭泣讓人反思的,在我看來,《遺夢》這部電影拍完也就拍完了,大家看一看哭一哭,離開了電影院感嘆一下也就算了,沉浸在戲裏的只有我這個老頭子就夠了,拿出來選什麽獎都是俗,都是沾染了人間俗氣的無聊範兒……
但是說到這個我都要感慨一句可惜了,大家都是俗人,要活在這世界上的俗人,人說到底是社會動物,要吃飯要生存要說話,我們這行更是需要承認,需要交流……這麽一看,還是挺悲哀的。”
因為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絕對公正更客觀的獎項。人們一般唾棄着那些不可言說的規則玷污了藝術本身,一遍又忍不住瘋魔似的跟着他們的節奏,順着這不是規矩的規矩打造出一個又一個“符合規定”的作品。
那是得意的作品,是成功的電影,不是讓他們自己都要忍不住落淚陶醉的藝術。
程安國說到這兒,又看向自己漂亮的女主角。
楚其姝穿着黑色的西服踩着一雙細高跟站在那兒,剛才紅毯上走得滿身女王君臨氣場的女明星此刻将手腕脫離了程安國的臂彎,腰肢軟出來一個近乎浪蕩的弧度半倚在一根石柱旁邊,站姿也是讓人熟悉得很。
她抱着手臂,修長美麗的頸子裹在筆挺幹淨的白襯衫裏,一雙紅唇微微彎着,整個人看上去像是被荊棘長刺層層包裹的一株妖麗盛開的血薔薇,程安國莫名地就從她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裏拼出了一點屬于煙霞的痕跡,那個應當被火焰吞噬生命的一代名伶,此刻卻借着楚其姝的模樣笑得惬意又蕩漾。
“人總歸要活嘛,這沒什麽。”
她懶洋洋的說着,聲音像是剔透又甜蜜的楓糖,把每個字兒都黏在了一起,透出某種微妙黏膩的甜度,女人原本冷清的眉眼在瞬間變得多情又稠麗,緊跟着走上來的鄭子衿腳步一頓,恍惚間以為自己看到了穿錯衣服卻依然難掩風情的煙霞正站在這兒同人說話一般。
那女人懶懶斜了一眼,然後站直了身體,悄無聲息地斂去了身上所有屬于煙霞的痕跡。
鄭子衿眨了眨眼,從怔愣中回神。
這仿佛入戲魔障一樣的姿态落在程安國的眼中卻只當做了年輕後輩臨時起意的胡鬧,他看着楚其姝的眼神近乎縱容了,閑談之後又忍不住聊起了屬于她的事情:“我聽你說你接了季南星那小子的角色?”
“是啊。”楚其姝點點頭。
“哦……”
程安國砸了咂嘴,點點頭。
“他不錯,就是喜歡找理由折騰人,你底子不錯,在他手底下稍稍忍着點就好。”
“成啊。”
楚其姝還是笑,是那種屬于煙霞風格的笑。
——程安國毫無所覺。
他們走入最後的會場,燈火輝煌衣香鬓影,鄭子衿紳士風度十足的讓她先入座,不需多久之後,頒獎儀式正式開始。
“緊張麽?”鄭子衿低聲問了一句楚其姝。
“一點也不。”
女人柔聲回答。
臺上的頒獎嘉賓和主持人都是國際知名的一流演員,他們念完了前面所有鋪墊性質更多一些的獎項,終于宣布到了最佳男女主角得主這個重頭戲的時候了。
負責頒獎的主持人擡頭看着掩藏在人群之中的亞裔女人,緩緩念出了那個名字。
“最佳女主角——楚其姝。”
光束聚集,鏡頭切換,黑西裝的亞裔女人應當露出一些諸如驚訝或是吃驚之類的表情,但是她沒有。
她擡起頭,露出笑容。
女人走出人群,走上了領獎臺,從頒獎嘉賓雷亞斯的手中接過了獎杯。
“你應得的。”
他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退後幾步,将舞臺還給了楚其姝。
女人站在領獎臺前,垂眸像是沉思。
所有人體貼地給了這位“新人演員”一點思考的空間,大約幾秒之後,她終于擡起頭,一口标準流暢的英音從口中吐出,搭配她從容自若的神态,,無比驚豔。
“——很多朋友知道我的另一個名字是‘亞莉珊德拉·伊索貝爾’,卻不知道這個名字曾經屬于很多年前我的一位‘祖先’,一位公認的、曾經應當在歌劇舞臺上熠熠生輝卻早早離世的女性,我很高興我沒有讓我的家族蒙羞,也沒有讓我的這位‘祖輩’蒙羞。”
她像是這種舞臺的常客一般,絲毫不見新人演員常見的局促和過度興奮,她單手舉着獎杯,笑容優雅自若。
“我的名字是‘楚其姝’,也是‘亞莉珊德拉·伊索貝爾’……我的家族曾經被迫遠離舞臺,遠離歌聲,遠離榮耀。”
她一字一頓的說着,然後舉起了手中的獎杯。
“——現在,‘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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