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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以後不許對我不好。”

李延齡:“……”

“夫君,這樣跪着好無聊,講個故事給我聽吧。”李延齡才給了一分顏色,朱贏便開起了染坊。

李延齡斜眸看她,眼神很明顯:敢不敢更得寸進尺?

朱贏眨眨眼,道:“唱個小曲也行。”

李延齡一巴掌把她的小腦袋摁到了蒲團上。

朱贏淚:說好喜歡的呢?

不過最終李延齡還是給她講了故事。李延齡小時候身邊有個老嬷嬷,很會講故事,可是她只會講鬼故事,李延齡有樣學樣。入骨三分的鬼故事,配上昏暗陰森的祠堂,效果真是杠杠滴。

大約一個時辰後,李延齡站起來,順便拉起雙腿也不知是跪軟還是吓軟的朱贏,道:“回去吧。”

那老仆不知從哪兒閃了出來,道:“三爺,兩個時辰還未跪滿。”

李延齡:“我一個時辰,她一個時辰,是不是剛好兩個時辰?”

老仆:“……”頭一次聽說還能這麽算的。

李延齡不與他廢話,抱起朱贏就回了崇善院。

朱贏這一天又是逛街又是跪祠堂的,疲累得很,恨不能回去倒頭就睡。偏李延齡這厮鞭傷好得差不多了,又是小別勝新婚,于是便可勁兒折騰。

良久,水紋般波動的錦帳內終于傳出女子微帶沙啞的一聲嬌嗔:“夫君,饒了我吧,我受不得了。”

李延齡抹一把額上的汗,低頭就在朱贏緋紅的臉蛋上啃了一口,道:“受不得你抱我這麽緊?”

朱贏:“……”她倒是想癱着不動,可這家夥也不知惡補了什麽,各種姿勢,各種折騰,她要是不動,分分鐘變床上玩具有木有?

“求你了,求你了。”朱贏也顧不得什麽面子不面子了,一勁兒耍賴。

“求我再來?允你。”李延齡抱着她興奮地一個翻身,重整旗鼓。

被某人盡興一夜的結果便是,朱贏第二天起來頭昏腦脹手軟腳軟,筷子都拿不穩。

朱贏欲哭無淚,按眼下情況來看,難道以後的日子就是兩地分居,小別勝新婚,兩地分居,小別勝新婚這般周而複始循環往複?這樣的模式不人道,至少對這副堪堪十五歲的身子而言,絕對不人道啊!

李延齡照例是起了床就不見人影的,朱贏在鳶尾的協助下用完早點,正準備着人去叫三七過來,冰糖來報,說是尚嬷來了。

歷時半個月,幾經改動,尚嬷的第一輛輪椅終于問世。雖則比之朱贏上輩子見慣的要笨重許多,但好歹可以代步。

輪椅是三七推來的,尚嬷逢此巨變,三七始終不離不棄,倒讓朱贏對他們這對半路母子刮目相看。

朱贏細看尚嬷,見她面色紅潤眸光沉靜,知她已無大礙,便笑着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尚嬷,此言應你正好。”

尚嬷淡笑,道:“也許吧。”頓了頓,又道:“公主,老奴有一事相求。”

朱贏道:“尚嬷有話不妨直說,何用求字?”

尚嬷道:“唯恐公主不允,故而用求。”

朱贏收斂了笑意,問:“何事?”

“老奴想自贖己身。”尚嬷道。

“幹娘!”朱贏還未說話,三七先叫了起來。

“好。”朱贏毫不猶豫。

“幹娘!您要自贖己身,是要離開這裏?您要丢下公主不管,也不要幹兒子了?”三七又急又氣。

朱贏伸手打斷三七,道:“三七,你既叫尚嬷幹娘,便該為她考慮。”

三七噎住。的确,留在崇善院,只會有無休止的麻煩,若想安安靜靜頤養天年,離開,才是正途。

尚嬷拍了拍三七的手,道:“小小年紀,如何這般沉不住氣?我只說要自贖己身,何曾說要離開了?”

三七雙眼一亮,複又疑惑:“幹娘您既然不走,幹嘛要自贖己身?”

尚嬷看向朱贏,道:“我要自贖己身,自然有我的理由。不過,是留下還是離開,需得公主發話。”

朱贏凝眉,看着尚嬷猜測道:“尚嬷,你的意思是……”

尚嬷點點頭,手擱上自己的膝蓋,揉了幾下,道:“公主于老奴的恩情,老奴銘記于心。但此仇,老奴要報。”

朱贏不語。

尚嬷的意思她已經很清楚了,她要報仇,勢必對上福陽公主,自贖己身,不過是為了撇清朱贏與此事的關系。她若要她留下,她定會留下繼續為她效力,她若讓她離開,她也勢必會離開。

離開崇善院,固然會少許多麻煩,但同時也少了一份庇護。毒芝麻粉事件還有主犯未曾捉到,此刻定然還潛伏在城中,若是此時讓尚嬷離開,無異于送羊入虎口。

“尚嬷,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這樣吧,脫奴籍之後,你還是留在院中,就當是我外聘的訓導嬷嬷,繼續協助淩霄幫我管這一院子的人,如何?”朱贏問。

尚嬷定定地看了朱贏半晌,突然喟嘆一聲。

三七緊張道:“幹娘,您不願意?”

尚嬷搖搖頭,道:“我是羨慕你們,一開始便能遇到公主這樣的主人,若是我一開始也遇到這樣的主人,也許今生,會完全不同。”

三七知她是答應了,當即又嬉皮笑臉起來,道:“您若是一早遇到公主,現在公主身邊就有兩個鄭嬷了。”

恰鄭嬷拿了幾只紅豔豔的辣椒進來,聞言眼一瞪,道:“又在編排我什麽呢?”

三七讪笑:“沒有沒有,說您好呢,不信您問公主。”

鄭嬷也不與她計較,只對朱贏道:“公主,這番椒采來了,廚房不知如何下菜,讓我來問問您。”

朱贏道:“先放着吧,待會兒我把做法寫下來,讓鳶尾過去教她們。”

鄭嬷答應着去了。

“尚嬷,那劉芸,你準備如何處置?”朱贏問。

尚嬷道:“若公主應允,老奴想請公主将她賣給老奴。既然老奴中毒她也有份,便讓她給老奴推一輩子輪椅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所有冒泡的親,群麽(づ ̄3 ̄)づ╭?~,看到親說更得太少不夠看,懶梅目前卡文中,待捋順了大綱,會多更的。

☆、捕風捉影

朱贏準備派三七并兩名侍衛跟着錦和莊的船去青州訂布,屏退衆人和他在屋內詳說細節。

說的差不多的時候,李延齡回來了,朱贏看看時辰不早,便讓三七先去吃飯。

“這是什麽?”李延齡看到桌上放着的辣椒,細長紅豔的外形甚為少見,忍不住好奇。

朱贏想起昨夜之仇,便起了作弄之心,道:“這是酒果,雖為果蔬,吃到嘴裏卻如美酒一般的滋味。”

李延齡來了興趣,挑眉問:“果真?”

朱贏細長手指拈起一根,玉白的肌膚與那紅豔的色澤相得益彰,十分好看。

“夫君不信,嘗一口便知我所言非虛了。”朱贏一臉溫存地将辣椒遞至李延齡唇邊。

李延齡不疑有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并嚼了兩下,下一秒,他如遭雷擊地僵住了。

此時門外忽傳來三七的慘呼:“哎喲,我的嘴,我的嘴……”原是他聽朱贏說那是酒果,出門時便順走一根。

李延齡目光如刀,細細地锉着朱贏。

朱贏讪讪一笑,轉身想跑,早被他一把揪住拖過去按在桌上,頭一低便封住了她的嘴。

朱贏小腿亂蹬:哇艹,這印度魔鬼椒吧?見鬼的怎麽這麽辣!

李延齡将辣椒抵入朱贏口中之後,備受□□的舌頭就吮着朱贏柔潤的唇瓣不肯放,仿佛這樣才能稍稍撫慰他慘遭摧殘的純摯心靈。

朱贏口中也辣唇上也辣,吐不出咽不下,又推不開男人,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良久,李延齡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結束了這‘火辣辣’的一吻。

朱贏捧過渣鬥吐了嘴裏的辣椒,立馬放棄了中午要吃辣子雞的想法。雖然上輩子她是無辣不歡,但這輩子這具身體能不能吃辣還是個未知數,而且這辣椒的辣度也還有待研究……

第二天是李承锴五十五壽辰,沒有大辦,只是自家人一起吃了飯。

姑太太李鑒華和姑奶奶李惠寧都過來祝壽了。

朱贏被李鑒華一頓諷刺,才知仙客來前主人居然是李鑒華的妯娌,也就是緬州威虎大将軍盛默全的老婆。

李惠寧告訴朱贏,緬州一共三支大軍,分別是威虎軍,猛龍軍和琅琊軍,琅琊軍由王爺李承锴親自掌握,而威虎軍的盛默全與猛龍軍的沈行初(李惠寧的公公)相當于李承锴的左膀右臂,在緬州也可說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朱贏攤手:“這樣的身份地位,完全沒必要在店鋪一事上妥協吧?”

李惠寧道:“是故弟妹你雖還未出去交際,卻已名聲在外了。”

“什麽名聲?”

“世子匪啊,匪徒的匪。外間傳言你慣會搶人東西,先是搶了文家嫡女的夫婿,再是搶了将軍夫人的店鋪,下一個不知要搶誰呢?”李惠寧用帕子掩着嘴笑。

朱贏:“……”

李承锴壽宴過後,朱贏本以為李延齡又要離開了,沒想到他卻沒走。朱贏問起,他只說晚幾天回去也不要緊。

他沒走,三七要走了,朱贏讓穆小峰派了兩名武藝高強的侍衛與他同行,除了布料,她叮囑三七再多買些棉花回來。這緬州夏天不熱,冬天不知有多冷,滿園仆役的冬裝定要做得厚暖才行。

這天早上,朱贏照例軟腳蝦一般爬起來,吃完早點,喝過避子湯,正想去書房,敦睦院忽然來人,說王妃有請。

自那日花粉事件後,穆王妃着實安分了一段時日,連請安都免了(這回是真免了,朱贏去她也不見),不知今日相邀又為何事?

朱贏來到萱寧居,發現李延齡和張正都在。

朱贏有些莫名所以,李延齡在她可以理解,張正為什麽也在?而且看起來臉色還不太好。

見禮之後,朱贏就在李延齡身邊坐了下來。

穆王妃一開口就問了個讓她意想不到的問題:“朱贏,你與傅攸寧什麽關系?”

朱贏愣了一下,道:“他是福陽公主的驸馬,論起來,我該叫他一聲姐夫。”

穆王妃問:“你可知祿陽公主的驸馬是誰?”

朱贏:“……”這個還真不知道,事實上,若非尚嬷告知,她連傅攸寧是誰也不知道。

見她答不上來,穆王妃別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來了句:“看起來,這曾向大旻皇帝求娶過你的姐夫,與旁的姐夫,到底不同啊。”

李延齡似被穆王妃這句話刺激到,本來有些不耐的表情微微一凝。

“朱贏不知王妃此言何意?朱贏與傅攸寧素未謀面,點滴耳聞,也不過因為尚嬷曾是福陽公主的教養嬷嬷而已。”朱贏面不改色道。

“素未謀面?素未謀面,他會向皇帝上書求親?甚至于,求親不成,得知你被賜婚于我琅琊王府時,還派一位在大旻赫赫有名的杏林國手與你同行?朱贏,你當我琅琊王府的人都是傻的不成?”穆王妃聲色俱厲。

赫赫有名的杏林國手?誰?張正?雖則她是覺得張正醫術不錯,也曾懷疑過福陽公主怎會給她這樣一名大夫?但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她并未過多地去深究張正的來歷。但原來,她并非福陽公主所派,而是傅攸寧?

朱贏腦中一時混亂,她原以為她與傅攸寧不過一場由單方面求親引發的雙方面悲劇而已,交集尚未開始便已結束。可……這張正又是什麽鬼?

“還是不想如實交代麽?”見朱贏怔怔不語,穆王妃逼問。

“交代什麽?”朱贏回過神來。

“你是否通過張正,與傅攸寧暗通款曲?”穆王妃眼風一凜。

“母親!”一直保持沉默的李延齡突然出聲,“既然關鍵在于張正,便讓他說!”

“事到如今,你還是一味護她?”穆王妃柳眉倒豎。

“若要逼問她,就不要當着我的面。既然當着我的面,我就不許任何人這樣逼問她。”李延齡面無表情地迎上穆王妃的目光。

穆王妃攥緊手指,強自忍下一口氣,臉一側,對張正道:“你說!”

張正剛要開口,她又冷笑道:“你最好想好了再開口。”

張正無情無緒地看了她一眼,道:“沒什麽可想的,鄙人欠傅公子一個人情,此番,不過為還人情而來。”

“還人情?為琅琊王世子妃煮避子湯,便是他讓你還人情的方式麽?”穆王妃的笑如一把惡毒的刀,一刀正中要害。

朱贏心揪了起來,縱她原有千般理由,避子一事此刻被揪出來做文章,也難免百口莫辯。

不料張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道:“世子妃年幼體弱,不宜生養。”

“我琅琊王府王世子的子嗣,何時輪到一個奴才做主了?來人!”穆王妃正要喊人進來,李延齡倏然站起,對她道:“母親,此事且讓我與朱贏自行處理,您不必插手了。”

“李延齡,府規在前,你還想徇私不成?”穆王妃怒了。

李延齡看她一眼,不鹹不淡道:“府規在前,劉千福的兒子怎麽還在敦睦院當差?他犯的事還不夠從裏到外都撸幹淨麽?”

穆王妃一口氣噎住。

李延齡便帶着朱贏與張正走了。

穆王妃看着朱贏消失在門外豔陽中的身影,齒間幾乎咬出血來。

前幾日李承锴大壽,李惠寧回家,曾叮囑她不要再針對朱贏。既然李延齡難以感化,不妨先攏住朱贏,如果他們夫妻果然情深,攏住了朱贏,還怕等不到李延齡回心轉意麽?

可是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青春美貌也就罷了,人反正早晚要服老。可,丈夫的疼愛,李延齡的真心,這些她苦心孤詣半輩子都不曾得到的東西,她那般輕易便得到了,怎不叫人嫉妒怨恨?

沒錯,嫉妒。

在她嫁來之前,這府中的女人,沒一個過得好的。便是羅氏,李延年的風-流多情不也讓她流夠了眼淚麽?相較之下,自己的境遇,似乎也不那麽悲慘,高牆深院裏的女人,有幾個是美滿幸福的?

可她不一樣,觀李延齡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這琅琊王府的後宅,将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凄風苦雨。有那樣一個女人,會過得春暖花開幸福美滿。

她不甘心,尤其是,給她美滿的這個人,是她連緩和一下關系都做不到的唯一兒子。

李延齡一回到崇善院便讓張正退下,自己與朱贏進了和光居。

屏退屋中衆丫鬟,李延齡沉默了片刻,對朱贏道:“讓張正離開,大夫,我會重新給你尋。”說着,起身欲走。

“你為什麽不問?”朱贏看着他的背影,問:“不問,是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嗎?”

“不是。”李延齡腳步停了停。

“不是?是暫時不想問,還是原本就不在意?”朱贏的處事風格是有問題就解決,不喜歡當時含混,過後再翻舊賬。

李延齡嘆了口氣,回過身來看着她,道:“我信你,所以不想在捕風捉影的事上多費唇舌,也不行嗎?”

朱贏:“……”

“既如此,那你為何又是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朱贏追問。

“我李延齡雖不是小肚雞腸的男人,卻也沒有大度到發現旁的男人暗地裏觊觎我女人還笑得出來的地步。你也不許胡思亂想,這輩子安分守己地做我的女人,我不會虧待于你。至于那個傅攸寧,”男人一握拳,幹脆利落地表達了他的敵對情緒:“哼!”

朱贏目瞪口呆地看着昂首闊步出門去的某人,發現自己對自己的新婚丈夫真的還不算了解……

☆、張正之死

張正走之前,朱贏什麽都不曾與他說。

事實上她也不知該說什麽。對他,她自是感激的,畢竟他曾救過自己的命,在崇善院這段時日,治療淩霄尚嬷等人也是盡心盡力。

若不是知道他是傅攸寧派來的,她定會留下他。

可最終,她能做的只是幫他與藥童辦妥了官憑路引,給足了盤纏,讓他自回帝都去。

鳶尾來跟她說人走了的時候,朱贏正捏着本書坐在窗下,木呆呆地看窗外那一排芭蕉。

“鳶尾,我是不是活得有點窩囊?”木了半晌,朱贏忽然問。

鳶尾:“……”

正好淩霄從門外進來,聽見這一句問,便大咧咧道:“公主,都快十六年了,您才反應過來吶?”

朱贏:“……”

鳶尾見淩霄一臉無所覺的模樣,正想對她使眼色,便見朱贏将書重重地往桌上一摔,起身便走。

“公主,去哪兒?”鳶尾追在後面問。

朱贏足下生風,一邊往門外走一邊道:“掙錢!掙夠了錢,雇幾個武藝高強的綠林好漢,把讓我窩囊的人砍個九九八十一段……”話還沒說完就生生地噎回了喉中。

淩霄正站在門內側,稍稍一探頭就發現世子爺正站在門外與朱贏大眼瞪小眼。

李延齡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依然的眉籠煙月唇似紅豆,依然的眸橫春波鼻管玲珑,可神情卻全然不似往日的嬌慵俏皮。

那股子攏也攏不住的煩躁與抑郁,絲絲縷縷地順着她的眼角眉梢往外溢,連瞪着他的目光都是隐忍而倔強的,猶如一只半張着利爪的小貓,擺出防禦的姿态,緊繃柔軟的脊背,随時準備攻擊,或者炸毛。

作為琅琊王府的王世子妃,這樣的神情與姿态其實并不妥當,可李延齡看着這樣的朱贏,卻沒來由的心中一軟。

他屏退下人,迎上前來,低聲問:“趕走張正,便讓你這般不悅嗎?”

朱贏仰頭看他,這個初見面眉與眼都如刀一般的男人,此刻面對她,似乎連那天生狹長鋒利的眼角都柔軟了。

她慢慢吐盡了梗在胸口的那一股氣,道:“不悅倒不至于,只有覺着有些無力。有些人有些事,你不曾想要時,別人強加給你,你不能拒。當你習慣之後,別人強行剝奪,你也不能留。自己的生活,卻由得別人翻覆的感覺,真讓人抑郁。”

李延齡似是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有些笨拙地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髻,發現把原本順滑的發絲給摸毛了,又讪讪地收了手,躊躇半晌,獨辟蹊徑道:“走吧,我陪你出府逛逛。”

朱贏:“……”本來沒什麽心情,想起淩霄為了盤店一事無辜挨了頓打,也該補償補償她。

于是朱贏便叫了淩霄鳶尾,收拾一番後,正準備出門,忽見穆小峰臉色難看地跑過來,對在門外等她的李延齡說了幾句話。

朱贏隐約只聽到“張正”“殺”“人頭”等幾個字眼,心中不由一沉。

李延齡聽完穆小峰的彙報,長眉凜得像兩把即将砍出去的刀。一回頭見朱贏正看着他,他強自控制住了情緒,對她道:“張正叫人殺了。在家等着,這次,我給你交代。”說着,帶着穆小峰一幹人等,轉身就走。

朱贏心裏亂糟糟的,想起早上還見過張正,就這麽一會兒工夫,人就沒了,怎麽想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三七不在,朱贏的消息閉塞了許多,她特意派個小厮出去打聽。

過了半個時辰那小厮回來,說張正和藥童都叫人給殺了,兩顆血淋淋的人頭還扔到了仙客來的門口。

淩霄聽了,氣得直罵娘。

朱贏卻反而冷靜下來,對鳶尾道:“去請尚嬷過來。”

尚嬷是劉芸推過來的,才過了幾天,劉芸臉上本就所剩無幾的青春-色彩徹底褪去,如今看着,倒如個心如死灰的中年女子一般。

朱贏屏退衆人,張口就問:“尚嬷,有什麽辦法能治福陽公主?”

尚嬷道:“福陽公主不用您治。”

朱贏不解。

尚嬷道:“福陽公主皇後所出,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她眼裏,只要她想要,天下間就沒有她得不到的。這輩子栽過的最大的一個跟頭,怕就要算她的婚事了。”

朱贏道:“您的意思是,她和傅公子過得并不好?”

尚嬷點頭,道:“傅公子出身名門,涵養風度自不必說。便是真的惱了怒了,也能克制出三分彬彬有禮來。可對旁人彬彬有禮,那是教養好,對自己的妻子彬彬有禮……福陽公主是真的傾心傅公子,如何甘心得到人卻得不到心?這些年在驸馬府也是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奈何傅公子油鹽不進,夫妻二人漸行漸遠。福陽公主屢屢進宮到皇後面前去哭訴,說傅公子對她不好。皇後召傅公子進宮問話,傅公子家風嚴謹潔身自好,屋裏既無通房也無小妾,不酗酒不賭錢,對福陽公主雖沒什麽感情,卻向來是以君臣之禮敬着的。皇後想發難,師出無名,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無奈福陽公主三天兩頭地來哭,也是不勝其煩。那時其實是老奴提醒福陽公主,想解決問題,需從根源上想辦法,福陽公主這才想起公主您來。”

朱贏:“……”

尚嬷接着道:“從那時起福陽公主便撺掇着皇後為您指婚,可一來那時您尚未及笄,二來朝中也沒什麽品行不端相貌醜陋的大臣能尚公主,于是便拖了下來。恰在此時,皇帝有意籠絡琅琊王。緬州離帝都數千裏之遙,琅琊王與皇帝又是互相猜忌的關系,而且聽說琅琊王還有個粗魯好武的兒子二十一歲了尚未婚配,于是這樁‘好姻緣’便落在了您頭上。更甚者,為了讓傅公子有所顧忌,她們還将老奴安排到公主身邊,以便随時掌握公主您的情況。老奴不知傅公子心裏對您究竟是何想法,但自從賜婚的旨意下達後,老奴瞧着傅公子似乎沉郁了不少,但對福陽公主,态度倒的确有所軟化。

老奴臨行前,福陽公主曾甚為得意地對老奴說,別讓您過得順心就成了。可這段時間下來,見那邊動作頻頻,只怕張正也通過某種方式将公主在此的遭遇傳回帝都去了。福陽公主與傅公子必然關系再度惡化,才會這般喪心病狂地對付您。她的心性老奴了解,無非是‘我不好過,旁人也別想好過’罷了,手段殘酷,也算她的一大特點。她派人殺張正,無非兩個目的,第一,斷您一條臂膀,順便震懾您。第二,警告傅公子,他的小動作她并非不知,更不是毫無辦法。張正無辜喪命,必然引起傅公子劇烈反彈。福陽公主對傅公子執念已深,不用旁人推波助瀾,自己就足夠将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是以,老奴才說,福陽公主不必您來治,您也治不了她。普天之下,惟有傅公子一人治得了她。”

朱贏:“……”這算現身說教“愛上一個人,就是給了他傷害你的權利”麽?

她有些無力地倚在桌沿,道:“這樣說來,只要傅公子一日不與她恩愛甜蜜,我便永無寧日了。”

“公主能不能有安穩日子過,只看兩點。第一,世子爺手腕如何?強硬回擊,将事情鬧大直至上達帝聽,皇帝為顧全大局,自然會制止福陽公主繼續胡作非為。第二,能不能找出福陽公主安插在琅琊王府的釘子,這個釘子若只是個下人,福陽公主偃旗息鼓了,她/他自然也就失去了價值。可若這個釘子不是下人……”尚嬷與朱贏目光交彙,意思不言而喻。

其實這一點朱贏也已想到了,若不是福陽公主在琅琊王府有人,穆王妃不可能知道張正是傅攸寧送的。

可就在剛才她還有另一種猜測:張正此事,會不會是尚嬷的手段?

以尚嬷心思之深,即便她一開始不知道張正是傅攸寧的人,這段時間下來也該猜出張正無論如何不會是福陽公主的人。她被福陽公主廢了一雙腿,立志要報複福陽公主。在她知道張正是傅攸寧的人之後,殺張正能激化傅攸寧與福陽公主的矛盾,沒人比她更清楚這一點。

可是……真的會是她嗎?

朱贏正胡思亂想,便聽尚嬷悠悠嘆了口氣,問:“公主,您是不是在懷疑老奴?”

朱贏愣了一下,道:“曾懷疑過,但現在不懷疑了。”

尚嬷擡頭看她:“哦?為什麽?”

“因為您是個明白人,明白人會做明白事。”朱贏也是瞬間想通的,即便此事她計劃得滴水不漏,可有一件事是她無法掌控的,那就是,殺人兇手能不能順利逃脫?

如果殺人兇手不能順利逃脫,以尚嬷如今的情況,是否能讓一個人拼死為她守口如瓶?即便殺人兇手順利逃脫了,尚嬷人在王府,腿腳又不便,要安排此事,總需通過旁人。她能保證自己滴水不漏,可她能保證旁人也如她一般不露馬腳麽?

而一旦事發,福陽公主她已然得罪,再得罪了她朱贏公主,天下之大,哪裏還有她的容身之所?

是以,想來想去,此事是她所為的可能性極小。

尚嬷笑了笑,看着朱贏道:“公主曾說不會、也無心于內宅的勾心鬥角,可依老奴看,公主但凡肯努力一下,未必不能成材。”

☆、情話

李延齡這一走,再回來已是十天過後。

他長途奔波風塵仆仆,朱贏打發簡書等人伺候他沐浴更衣。

穆小峰等人自不可能有如此好的待遇,正在外面和淩霄講此行際遇。

許是覺着這次追兇之事幹得漂亮,終于可以在淩霄面前揚眉吐氣了,穆小峰一波三折,講得口沫橫飛。

講到激烈精彩處,穆小峰一時忘乎所以,連軍營裏的粗話都冒了出來:“……就這樣,那厮還是被我們押了回來。怎樣,看爺們屌不?”

淩霄:“不看!”轉身就走。

穆小峰:“……”一時反應不過來。

淩霄走了幾步,又回頭大聲道:“流氓!”

穆小峰:“……”反應過來了,直接石化。

見他被雷劈了一般傻在原地,淩霄心中暗笑,回房學給朱贏聽。

朱贏這才知為什麽他們輯個兇要這麽多天了。正應尚嬷那句話,李延齡有意把事态搞大,直至上達天聽。

他們鎖定兇犯之後,一路圍追堵截,硬生生将人趕進了隔壁崑州毗鄰緬州的衆望城。

兇犯手持公主府令牌與官憑路引,自然很順利便進了城。

李延齡不能進城,他也不想進,于是只在城外叫嚣,讓守城将領把人交出來。

那人既與福陽公主有關,守城将領自是不肯輕易交出的。

李延齡表明身份,并揚言若不将兇犯交出來,回去就頒王世子令,以後但凡在大旻境內行兇的,只要逃到緬州,他琅琊王府概不追究。

這話乍一聽有些賭氣性質的荒謬,可仔細一研究,含義深刻。若是将來猋族進攻大旻,算不算在大旻境內行兇?概不追究,是不是就有合作可能?

這句話守城将領不敢接,只得一層層上報,最終都驚動了崑州刺史。

崑州刺史不是皇後那一派的人,問清事情前因後果後,當即八百裏加急将此事上報朝廷。

李延齡他們在衆望城下安營紮寨地等了六天,衆望城便大開城門,守城将領恭恭敬敬地将兇犯五花大綁送到他們面前。

整個事情經過便是這樣。

李延齡沐浴完出來,便見朱贏笑臉如花,狗腿地拿着一塊大棉帕子,等着給他擦頭發。

“事情尚未有個明确的結果,你便這般高興了?”李延齡在窗下的凳子上坐下。

朱贏一邊給他擦着濕發一邊從他肩頭探過小臉道:“事情有沒有結果是一回事,你待我好不好是另一回事。”

她一高興,那雙大眼便眼波明媚得似有南方三月的春光從裏面透出來。

李延齡一把将她從肩上抓下來,抱在懷中,細細地看她那雙晶瑩剔透的眼,低聲道:“若是我對你好你便能開心,我願意時時對你好的。”

性格直爽的男人,說兩句情話也是直來直去的語氣和用詞。可這樣的情話聽在耳中似乎格外的真實與熨貼。

朱贏心軟了下來,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有點喜歡眼前這個男人了,便仰起脖子親了親男人的下巴。

十天不見,男人如何滿足于這般瘙癢都不算的親昵,摟着她唇便朝她的小嘴壓了下來。

簡書等丫頭常年生活在李延齡的威壓之下,十分乖覺,見狀也顧不得浴桶等物尚未收拾妥當,慌忙退出屋去,并将門關上。

一番唇齒纏綿,朱贏原本粉嫩嫩的唇瓣被李延齡厮磨得如同吸飽了雨水的花瓣,紅豔豐潤,透着股沉甸甸的誘惑與性-感,白淨的雙頰卻似潤了胭脂的薄瓷,幾近透明的肌膚下,氤氲的女兒香透骨而來。

李延齡看得渾身血液都燒灼起來,一轉身就将朱贏放倒在窗下的美人榻上。

窗開着,燦爛的天光薄薄一層攏在朱贏身上,這個角度,除非有不怕死的仆役走到窗前來偷窺,否則倒也不怕春-光外洩。

朱贏在床-事方面向來坦蕩,便是光天化日之下被李延齡剝了個如瓷似玉也不羞怯推拒,反倒熱情地迎上去。

李延齡肌膚滾燙,未曾擦幹的濕發卻又冰涼,每次不經意拂過朱贏的身子都讓她敏感地輕顫。

少年夫妻在九月盛午的豔陽下交纏,揮灑不盡的精力伴着激-情的動作與溢出的汗水在兩人的喘息低吟中盡情宣洩。

朱贏汗濕的肌膚滑膩得讓李延齡抱不住,只得讓她躺下。

朱贏額上沁出細細一層薄汗,被陽光一照,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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