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民政局

他們就像兩個棋逢對手的敵人,在談判桌上步步為營,你來我往一點一點的劃分的明确仔細,誰都怕吃了虧。

可是他們忘了,婚姻從來不是商務談判。

莫梵褪下了剛剛強硬的僞裝,将臉埋在兩臂之間有些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她知道這一路走下去會很難。

甚至比這九年走過來的路還難,可是她骨子裏是個不服輸的人,她總要去試一試,即便最後撞了南牆遍體鱗傷,可她至少不會後悔。

不要讓遺憾比生命還長,他的這杯烈酒即使燒喉斷腸,她也飲過了才有資格評價。

周五這天,難得的霧霾散去,露出久違的藍天白雲,好像連人的心情都有晴朗了。

莫梵起個大早,認認真真的給自己化妝打扮。她沒有給自己準備一個女孩都愛的梳妝臺,她覺得來回折騰太浪費時間。于是在洗浴間內一進門的洗漱臺前給自己安放了一面大鏡子,一系列的瓶瓶罐罐排放整齊的放在洗漱臺上,幸好她當時特地把洗漱臺打寬了正常大小的三倍。

洗完漱後,按順序将那些瓶瓶罐罐一一敷在臉上。眉毛,眼線,睫毛,她手法熟練的在自己的臉上作畫,使得本就面容精致的她五官更加出彩。最後拿出一支小羊皮細致的勾畫着朱唇。頓時間顧盼生輝。

打開衣櫃,拿出裏面橘粉色長袖收腰連衣裙,這件衣服裁剪的非常獨到,收腰卻有漂亮的裙擺,這樣的衣服配上莫梵柔美的長相簡直相得益彰,婉約中不失女子的大氣。再搭上一件姜黃色的大衣,唯美的讓人離不開眼。

莫梵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的這身裝扮滿意的笑了笑。

雖說,不是令人期盼的婚姻,可卻是她好不容易求來的,無論它能走多遠,此刻她也虔誠的對待它的每一個細節。

一雙五厘米的筒靴,踩在那雙筆直的小腿下,慷锵有力,整個地下車庫都在淺淺的回蕩着,讓人産生無限的遐想。

可是她車旁挺着的那輛熟悉的雷克薩斯以及那爛熟于心的車牌號是怎麽情況?

那輛車不似有些不甘寂寞,喇叭滴滴的想了兩下,在空蕩的車庫裏全是回音,讓人忽視不得。

莫梵噠噠的走了過去。等她走近,那車的副駕駛門剛好打開。

“上車。”岳修瑾那張帥氣的臉龐從裏面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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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自己開吧。”

“你怎麽那麽別扭?”岳修瑾蹙眉。

莫梵看了看他 ,最終妥協。為什麽這麽別扭,她也不知道啊,總覺得什麽都用自己的才踏實。

車裏終于從那有些逼仄的停車場開出揚長而去。

兩人在車上也是無話可說,莫梵用餘光悄悄看他。

他今天沒有穿西服,裏面穿了一件簡單的灰色羊毛衫,外面穿了件黑色大衣。這樣的他看上去不似平常嚴肅,年輕了許多,看上去卻更加的平易近人。

岳修瑾知道她在一直偷看着自己,可是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想來也是好笑,兩個能在談判桌上巧舌如簧的兩個人,此時卻無話可說。

“你東西都帶齊了嗎?”

“齊了。”

之後又是沉默。

岳修瑾車裏也不愛放歌,所以此時連粉飾的東西都沒有,安靜的有些尴尬。

其實能讓岳修瑾主動開口是真的不容易,莫梵想接這個請,奈何她緊張的有些慌亂,沒有多餘的精力想別的話題。

其實,剛剛在車場見到他特地等自己是真的驚訝的,不過也許是她多想了,這大概只是一種禮貌的紳士吧。

哪怕是對她這種令他讨厭的人,大多數情況下他都不會讓女士難堪,這種彌留下來的東西真是太難得了。

就像在大學初見他時,她從他旁邊路過,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栀子花盛開的樣子。幹淨美好陽光熱忱,她不禁多看了幾眼,因為看上去很舒服。

很久以後她才清楚,其實早在那時他已悄無聲息的刻在了她的心裏,那便是一見鐘情。

他們到民政局時才九點半,沒想到門口已經排了一大長串的人,岳修瑾規規矩矩的找地停好車,和莫梵肩并肩的排着長隊。

莫梵看着身邊一對一對即将成為夫妻的情侶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幸福,那是對以後二人生活的美好憧憬。

他們的笑容有些晃眼卻又不得不承認她是有多羨慕。

再反觀他們兩個呢,一片雅淡。就好像他們只是來簽一份早就談好的合同,毫無懸念,只差最後的落筆成書。

“走啊!”岳修瑾說完,還順勢把她往前輕推了一下。

莫梵這才随着他向前走。

“想什麽吶這麽出神?”岳修瑾神情放松,一派從容。

莫梵輕笑了一下,“沒什麽。”

莫梵早上只吃了些面包片,她現在時常容易餓,站的久了她有些頭暈,她看着前面明顯變短的隊伍,有些慶幸,還好就快到他們了。

這麽多年她早已習慣用自己強硬的外殼來保護自己,而且她更不想在他面前顯示出一點脆弱,她不想讓他小瞧了自己。

終于輪到他們,那個看上去就很喜氣的大媽看到他們兩個時還不确定的問了一句:“你們是來結婚的?”

想想也是,畢竟和哪些歡天喜地的人比起來,他們的确有些另類了。

莫梵微低着頭,不知道說些什麽。

“不然吶!”岳修瑾到還有心情開起了玩笑。

那大媽看莫梵沒回話,還認真負責的問了句:“自願的?”

“自願的!”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莫梵輕輕擡頭,看着岳修瑾,有什麽東西在心裏流動。

拍照時,莫梵想起大學的一點一滴,那個栀子花的少年,我終于還是從校服陪你走到了婚紗,盡管這一路我跌爬滾打,幾近頭破血流。

從坐上起來時,莫梵微微晃了一下,岳修瑾伸手扶了她一下,“怎麽了?”

“沒事!”莫梵依舊淡笑。

這種感覺讓岳修瑾很不好,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不是麽?為什麽還要把他畫做外人?

他壓下心裏的不舒服,“你臉色不是很好。”

“我有點餓了。”

“那走吧,先去吃飯。”

莫梵沒看到,甚至連岳修瑾自己都不知道,此時他嘴角帶笑,目光柔和。

“想吃中餐還是西餐?”岳修瑾邊發動車子邊問。

莫梵想了想,“中餐吧。”

岳修瑾将車子掉頭,紮進了那車水那龍中。

車子穿過鬧市,在老宅區裏七拐八拐走進一條窄窄的巷子,終于在一家有些古樸的,看上去就像是老家住宅的地方停下。

莫梵看着這裏,一時沒動。以為他要先辦什麽事。

“下車啊!”岳修瑾看着愣愣的莫梵,率先下車。

莫梵小步跟上他,“天天應酬着吃酒店的飯吃的都麻木了,今天我們吃點別的。”

難怪,這裏怕是隐藏在鬧事的小私房菜館吧。

內堂不算大,卻有三層小閣樓,莫梵不禁想起老的香港電影中的……黑店。

只不過,這裏的氛圍更加幽靜明朗,讓人很放松。

他們随着接待上了三層包間,這裏的服務生也穿着古時店小二的裝扮,應和着這裏的裝修風格卻也是那麽回事。

岳修瑾拿着菜單給莫梵看,她雖然餓卻也沒什麽胃口,不知道吃些什麽。

“你熟悉這裏的菜,你看着點吧。”

“清淡些還是?”

“清淡點。”

岳修瑾點頭示意,修長的手指在紙單上翻動,他沒做過多的停留,便刷刷的勾畫了幾道菜,看來對這裏的熟悉程度不一般。

那店小二拿着菜單出去,整個包間又只剩下他們。

莫梵不知道說些什麽,便四處打量着屋內的裝飾。

她原想着也就外部專修仿古,沒想到裏面的裝飾更加古香古色,單說他們現在所坐的八仙桌便是認真考究過的,再來屋子裏挂的手寫詩詞,那筆法遒勁晚宴有力。雖說她不懂書法,但卻能看出絕對有些功法。

岳修瑾從邊上不着痕跡的觀察着莫梵,他其實很久都沒有好好的看過她了,印象裏她很美,可如今細看她才發現,難怪他對她的美那麽記憶猶新,因為她的美和他平時所接觸的白領精致的美不一樣,她是靈動的幹淨的美。

她素顏時一定更好看。

菜很快就上來,六菜一湯外加一份小甜點。他們做生意的有意或是無意總會注意些這些敏感的數字,起初他不在意,但那些合作老總們在意啊,久而久之的他也就習慣成雙吉利了。

岳修瑾拿起莫梵面前的碗,給她盛了碗湯。

莫梵就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動作優雅,做的事也是禮貌體貼,想必所有的女孩都會愛慕這樣的男人吧。她清楚,今天無論坐在這的是誰,他都會這樣紳士的對待。

“先暖暖胃,他們家的湯是用野生的烏雞再加上秘制湯料熬整整二十個小時才好的,骨頭都是酥的。”

莫梵聽到雞湯這兩個字時,心裏就有些不舒服,她滿腦子全是漂着膩膩的油花,但她又真的不想拒絕。

她看着那碗湯,還好,沒有油花,看上去也算清淡,她拿起勺子試探着喝了一口,企圖忘卻心裏的惡心。

但是,當你在潛意識裏已經排斥某些事物時,那個它最醜陋的表現早就深深埋在你的腦海裏了,無論之後看到它是多麽的無害。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領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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