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誰都別勸

幾天之後的晚上蘇烈又接到了許麓州的電話,喊他出去喝酒。蘇烈看着書桌上貼的任務表,默默吞下眼淚,說:“今晚不去,有事了,我得背單詞。”

“背什麽?背單詞?”許麓州不敢相信,“烈哥你再說一遍,是背單詞還是被單子?”

蘇烈:“背單詞!耳背啊你!我今晚得背完五十個單詞才能睡,這是硬性任務。”

許麓州寧願是自己耳背,他烈哥背過包、背過人、背過黑鍋,什麽時候背過單詞這種東西?還說是硬性指标,這不扯犢子麽。但他稍稍一琢磨就知道有內幕,于是試探地問道:“烈哥,是誰給你布置的任務啊,是咱女王陛下嗎?”

蘇烈沒解釋,就簡單“嗯”了一聲。

說謊,他在說謊,女王陛下根本不可能給他布置這種任務,她甚至連一個高中生一晚上能背多少個單詞都沒有概念的。許麓州越發認定自己的猜測,這硬性任務恐怕是沈桐布置的,他未來的烈嫂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就是沈桐!

作為鐵杆兄弟,許麓州實在不忍心看到老蘇家母子撕逼那一天的到來,他必須将這妖苗扼殺在搖籃裏。于是他又問:“咱驸馬爺今天是不是來酒吧了?我好像看到他了。”

他這是在套話呢,他此刻是坐在自家的客廳裏給蘇烈打的電話。但蘇烈沒想那麽多,回他道:“差不多是他吧,算算時間半小時前就該到了。家裏也不缺他錢花,他偏喜歡讓自己挨累,沒辦法。晚上你多留意着點兒,要是有人再找他的麻煩你立即告訴我啊。”

沒跑!烈嫂就是沈桐!許麓州當即扯謊:“媽呀,烈哥你這嘴真毒,說什麽來什麽!”

蘇烈一聽就緊張起來了,忙問他發生了什麽事,還叮囑他務必把人護周全了,挂了電話就往夜幕酒吧趕去。一路上摩托車騎得飛快,二十分鐘之後蘇烈就趕到了夜幕酒吧,但場子裏一片熱鬧祥和,連一絲一毫發生過沖突的痕跡都沒有。

許麓州在一個VIP座朝他招手,蘇烈走了過去。

“烈哥,喝一杯。”許麓州給他倒了酒。

蘇烈目光拷問:“怎麽回事兒,你丫哄我呢?不是說有人欺負沈桐嗎?”

許麓州嘆着氣說:“烈哥,我都知道了。”

蘇烈:“知道什麽了?”

許麓州煞介其事地捏着眉心,十分艱難才問出口:“烈嫂……是不是你家驸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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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丫還挺擅長推理,”蘇烈笑了一下,端起酒杯一口悶了,咽下那股辣勁兒後鄭重地答,“現在還不是,但以後肯定是。”

“烈哥呀!”許麓州撲在他肩膀上開始嚎,“我的烈哥呀!你怎麽那麽想不開啊!那可不是別人,那是你未來後爸呀!你說你這麽帥的小夥子,你是咱學校頭號校草吧,那麽多女孩兒圍着你轉你不看,你還跟校花分手,結果就是為了搶你老媽的男人?我烈哥你糊塗了啊……”

蘇烈肩膀一擡就把他搥了回去,說:“滾滾滾!要你教我怎麽做?坦白地告訴你,沈桐這人我要定了,誰勸也沒用。”

許麓州:“你就不考慮一下立場問題?咱女王陛下怎麽辦,驸馬爺是她心尖兒上的肉,你倒好,二話不說就給剜去了!烈哥你聽我一句勸,這麽做可太不地道了,剜一根竹筍竹子還知道疼呢,你剜驸馬爺,咱女王她不得疼死啊!”

蘇烈:“她是什麽樣的心性我比你了解,她确實對沈桐很好,但絕對不是愛。”

許麓州:“怎麽不是愛,那捧在手心裏的疼愛能說不是愛?我們哥幾個都瞧得真切着呢,女王對他可比對你還好,那是當成眼珠子似的好!我真沒法想象,她要是知道你搶她男人的話該有什麽樣的反應,心都傷稀碎了。”

蘇烈:“當成眼珠子也不是愛,這世上疼一個人可以有千百種理由,光對他好有什麽用,我說不是愛就不是愛。”

許麓州:“烈哥你變了,以前你從來不會講什麽愛不愛的,江湖道義咱得講啊,先來後到咱得講啊,不能光講愛了!女王陛下那是你親媽,你搶她男人就是不對,咱別這樣,好男人多的是,何必非揀一個沈桐?”

蘇烈:“那你覺得把兩個不相愛的人硬湊到一起就好嗎?你既然慧眼如炬,怎麽就看不出來沈桐對我媽沒那份心思?他沒那份心思,我媽付出的感情就永遠得不到回饋,将來就算整天把結婚證貼在臉上那也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婚姻不該成為枷鎖,趁早分開對他倆都好。”

許麓州撓頭:“話雖這麽說,但也有日久生情這回事啊,萬一相處久了他就愛上咱女王了呢?況且驸馬爺也未必就能看得上你,搞不好他是個純直男,鬧來鬧去最後再竹籃打水一場空,那豈不是白白拆散了咱女王的姻緣……”

“放屁!”蘇烈擰着眉頭說,“這種姻緣不用我拆自己也得散了,晚不如早,我這是在行善積德!沈桐他天生就該是我的人,看得上我最好,看不上也得看上!萬一他真是個純直男,那我用老虎鉗子硬掰也得把他給掰成彎的!我告訴你,這事兒你得站在我這邊,不需要你幫忙,但也別給我搗亂。”

許麓州哭喪着臉:“烈哥,再商量商量……”

蘇烈:“不商量。”

許麓州:“真就不給咱女王陛下留一點餘地?”

蘇烈磨牙:“不留!”

“狠!狠啊烈哥!”許麓州仗着喝了二兩酒就開始壯狗膽了,“愛情這東西可真強勢,咱女王陛下這是養了個白眼兒狼的兒子啊!唉,兄弟我勸不了你,你好自為之!”

蘇烈白了他一眼:“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

許麓州放聲大笑:“我才懶得說你!你就不是我烈哥,我烈哥是個直男呀,還跟校花談過戀愛,怎麽可能說彎就彎了……唉,兄弟,你說你到底是怎麽彎的?”

蘇烈見他酒勁上頭也不計較那一會兒“哥”一會兒“兄弟”的德行,反問他:“你又是怎麽彎的?”

許麓州自覺羞愧:“我可能一直都是彎的,唉……話說,我長這麽大也沒和小姑娘談過戀愛啊,頭一次就被個長胡茬的老爺們兒騙去了,是不是有點兒冤?”

蘇烈:“你不冤,我才冤!我要是知道自己會彎,根本就不會去和小姑娘談戀愛,白白浪費自己的大好青春。”

許麓州再次哈哈大笑,指着蘇烈說:“烈哥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老爺們兒不談青春,狗屁青春,人家蔣蘭蘭才冤!你說你是怎麽想的,能交到那麽好看的女朋友都夠吹到結婚前的了,你竟然還好意思喊冤!”

“吹什麽,有什麽好吹的,”蘇烈給自己倒了一杯,“本來就是錯誤的開始,耽擱了彼此的時間不說,還浪費了感情。不過感情這東西本來就只能用感情來償還,我償還不了蔣蘭蘭,也沒辦法為了償還她就假裝還喜歡她。”

許麓州嗫嚅:“你說的也是那麽一回事……沒感情不能勉強,強扭的瓜不僅不甜,還苦掉牙……”

蘇烈嗯聲:“所以有的時候人也需要偶爾自私一兩回,成全不了別人至少還能成全自己。我現在只想跟沈桐在一起,能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他才覺得對得起他,可想來想去自己也沒什麽東西配得上他,頭一次的純情是給不了了,至少把最深最真的留給他吧。”

蘇烈說得很随意,面上仍舊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但話裏話外的情深義重絲毫不摻假,許麓州聽得一愣一愣的。

“……烈哥,烈哥!”許麓州突然又嚎了起來,“我烈哥!我今天算是重新認識你了,你竟然能講出這樣的道理,真的,感人肺腑,我服!”

蘇烈失笑:“州子,你今天專程為了這件事把我诓騙出來,确實是為我好,我心裏記着。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不許在外人面前多嘴多舌啊,關于沈桐……這秘密你還是給我守住了吧,要是打草驚蛇壞了我的好事,要你好看。我媽那邊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她一把歲數了肯定能想得通這個道理,只不過需要時間。”

“好,行!我嘴最嚴了!”許麓州猛灌一口,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舉起來說,“烈哥,從前我一直覺得你跟我一樣是個俗人,而後我有了南山,就覺得自己好像比你又雅了一點兒,沒想到你才是最雅的一個!你對愛情理解得通透,我佩服你,我不勸你了!來,咱鐵杆兄弟要雅一起雅,走一個!”

“少喝點兒!”蘇烈笑罵,“哭得跟個熊包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麽樣了呢。”

“哦,啊?”許麓州擦幹眼淚,靈光一閃,“烈哥,其實也不是不能考慮把我怎麽樣……要不然我犧牲一下?”

蘇烈的背部不由自主地後撤,靠在沙發上警惕地問:“犧牲什麽?”

“色相啊!當然是色相!”許麓州說,“你看我也挺帥的,要不然咱倆試一下呗,總好過你跟驸馬爺在一起吧!大不了我還當下面那個嘛!”

蘇烈啧啧:“不行,你沒他白,也沒他嫩,老豆腐我啃不來。”

許麓州不要臉地往上貼:“哎喲你沒啃過怎麽知道啃不來,老豆腐才真香,你啃一下試試!”

“滾滾滾!你丫臉皮真厚!”蘇烈推搡他,眼光一轉瞥見了他身後的人,忽地咳了一聲說,“州子,禍從口出啊,胡說八道小心會死得很慘,你要注意分寸。”

許麓州大義凜然:“死就死!我許麓州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為兄弟慷慨赴死,死得其所!要是能把我鐵杆兄弟從火坑裏撈出來,我的身體算什麽,拿去盡管糟蹋吧!”

“……”蘇烈婉拒,“不用了,謝謝。”

許麓州一喝多就浪得不行,現在給他來段音樂都能當場跳豔|舞了,聽不出蘇烈的話外音就算了,還恬不知恥地硬往人身上貼:“哎喲不客氣不客氣,都是兄弟不整虛頭巴腦的,犧牲我一個拯救一家子,來來來,趕緊的!”

“州子你坐下,不用,我真的不用!”蘇烈扶着額頭,拼命忍笑,“你先坐下,對你有好處!”

許麓州:“烈哥你笑什麽呀,我跟你認真的哪!”

蘇烈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朝他身後示意。許麓州終于回頭,看見南山正抱着臂膀站在他身後。

“完了!”許麓州倒吸一口涼氣,當場厥在了沙發上。

南山只對蘇烈說了句“給你添麻煩了”,就把沙發上裝死的人拖到了後臺,臨走還把他杯子裏的烈酒喝了個幹淨,也不知道是想要發什麽狠。

聒噪的人走了,蘇烈頓時神清氣爽,端着酒杯兀自笑得顫抖,而後聽見舞臺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是他家的崽!

蘇烈的耳尖都豎高了,眼睛也一眨不眨,看着聚光燈下那個幹淨得仿佛不是來自這個世界的人,心裏美得像炸開了一團團缤紛的彩虹泡泡。

他家的崽,可真耀眼!

這是蘇烈第一次聽沈桐上臺唱歌,他趕緊掏出手機,打算給他家的崽錄個視頻。就在剛打開相機時突然收到了許麓州發來的消息,上面寫着:別忘了我是為誰而死!

噗!

蘇烈笑不可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收藏、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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