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兔子急了
沈桐捂着傷口,笑了:“好痛啊,我可能會死。”
單老大擡眼,“啧”了一聲:“你怎麽把他劃傷了,我是看你快活還是看你殺豬啊?”
高娓臉上驚懼交加的表情稍微有點兒假,她扔了小刀就跑向單老大,撲到懷裏撒嬌:“幹爹我不是故意的,這個沈桐話太多了,我只是想吓吓他,沒想到真傷到了……幹爹,要不然給他找醫生來看一下吧,萬一真死了,我們也沒法交代。”
單老大拍拍她的後背:“死不了,但是……應該也硬不了了吧。沈桐,你還硬得起來嗎?”
沈桐疼得皺眉,臉色更差了:“抱歉,‘硬’字兒我就不會寫,不瞞你說,我本身就有隐疾,長這麽大還從來沒硬過。”
高娓嗤笑:“幹爹,原來這家夥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真是丢死人了!”
單老大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低頭問:“你說什麽?”
“對不起幹爹!我不是那個意思!”高娓吓得趕緊從單老大懷裏站起來,低着頭不敢看他。
沈桐也是又驚又奇,看這意思單老大也是那方面不太行啊,難怪喜歡看別人表演了。
這時單老大對着門外喊話:“老五,你進來。”
老五推門進來,看了一眼沈桐身上的血,幸災樂禍。單老大說:“高娓年齡輕,難免會說錯話,依我看關兩天就算了。老五,你覺得這個懲罰是輕還是重?”
老五深谙單老大的脾性,直接說:“重了點兒,畢竟是女孩兒嘛。”
“嗯,你說得有道理,”單老大似乎真在思考,補充道,“那就別給飯吃了,水得供應上啊,不能虧待我寶貝幹女兒。”
老五應了一聲就去拉高娓,高娓憤恨地瞪了他一眼,拾起地上的內衣自己走了出去。老五要跟着一起走,誰知單老大說:“老五你留下,沈桐需要你。”
沈桐眼皮直跳,他捂着傷口移到旁邊的牆上靠着,說:“我不需要他,讓他滾。”
“不不,你需要,”單老大似笑非笑,“老五啊,沈桐現在受了傷,硬不起來,你幫他吧。”
老五滿臉黑線,他是直男,就算是沈桐這樣的長相也沒辦法讓他産生性沖動的,于是坦白道:“老大,我不行啊。”
單老大:“啧,瞎說什麽渾話,男人不能說不行。”
老五指着自己肚皮上的紗布:“真不行啊老大,你看我肚子,剛被這兔崽子戳了個洞,疼死了。”
單老大:“他戳了你,你也戳他,這不正好嗎?少說廢話了,別惹我生氣。”
老五咽了口唾沫:“那,我用手幫他行不行?”
單老大:“你說行不行?你個廢物,白長個玩意兒了你!”
“老大饒命啊,”老五為難得不行,“老大,你讓我那個他?真的不行啊,他是個男的,我提不起來興趣啊,況且他那身上都是血,我看了犯惡心,我暈血!”
單老大一腳蹬在他膝彎,罵了一句:“媽的!你個老小子什麽腥風血雨沒見識過,現在跟老子講暈血?是不是不想跟老子混了?”
“不是的老大!我錯了,我、我去試試啊,我試試……”老五的表情像吃了蒼蠅,小碎步挪了半天才挪到沈桐面前,硬着頭皮去摸沈桐的手。
沈桐前面閃過一道光影,老五罵了聲“操”,再一看,自己的虎口處赫然多了條幽深的刀傷。沈桐在高娓出門的時候就拿到了被她扔在地上的小刀,見老五還沒反應過來又反手劃了一刀,咬牙往他身上撲去。
老五連罵好幾聲“操”,用受了傷的手去捉沈桐的手腕,一時間還真被他那氣勢給震住了,心說急紅眼的兔子咬人是真他媽的疼。
單老大在旁邊看戲高興得不行,時不時還給沈桐加油助威。老五高聲叫喊:“老大!我能弄死這小子嗎?”
單老大說:“可以,弄死了之後你把雇主該給的尾款付給我就行!”
“那算了。”老五暗叫晦氣,他多冤啊,那雇主的錢他又落不着幾個,小白臉兒的□□他也不感興趣,憑什麽受傷的總是他?他狠狠“唉”了一聲,按住沈桐的後頸就往膝蓋上頂,沈桐的腹部再次受創,又被他滿把推撞到了牆上。
“刀疤臉,我跟你,跟你沒完……”小腹的傷口還在流血,沈桐的眼前一片黢黑,說完這句就覺得天旋地轉,疼暈了過去。
在繁華熱鬧的H市,蘇烈第十次來到肉醫生面前,但這次他只是坐着,眼睛空洞無神地望向某個角落,一言不發。
肉醫生戰戰兢兢,戴上眼鏡問他:“蘇先生啊,你來我這兒幹坐着到底是為什麽呢?不會只是想把看診次數湊整吧?”
蘇烈仍然不吭聲,沈桐的失蹤讓他心力交瘁,他現在沒有精力分給任何人,但又不想一個人悶在家裏,那會讓他更崩潰。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來找肉醫生,可能是因為肉醫生是唯一一個算不上朋友卻可以分擔他的痛苦的人。
而他讓肉醫生分擔的方式,就是這樣任性地坐在對面,由着對方做各種猜測。
肉醫生很焦慮:“蘇先生啊,麻煩您有什麽問題直接說出來哦,你說完我好幫您解決,解決不了的話我幫您去挂隔壁的專家號行不行?馬上我要下班了,我下班之後約了心理醫生的,不能耽擱哦。”
蘇烈在思考沈桐到底會被帶到哪裏,這些天他把各個城市都找遍了,高額酬金的尋人啓事每天都是在電視、汽車廣播上滾動播出,各大商場外的投屏都被他強行買了廣告,為什麽就沒有一個人能提供有用消息?
難道沈桐已經被殺害了?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蘇烈心裏着火,他發誓一定要找回沈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肉醫生說:“蘇先生啊,如果您實在是抑郁可以考慮一下出國旅行的,體會一下不同國家的人文環境,感受不同的民族風情,相信會對您的腦子有幫助呢!”
出國?!蘇烈聽到了關鍵點——莫非沈桐也被偷運出國了?
肉醫生接着叨叨:“您是不是又和那位鬧矛盾了?不知道您那位愛人是怎麽回事啊,怎麽老是惹您不高興呢,恕我直言哦,兩個人在一起如果只剩下了互相折磨,那說明你們早就該分開,勉強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強扭的瓜不甜……”
他從抽屜裏摸出一個小黑瓶,鬼戳戳地說:“蘇先生啊,我太太是賣進口生發液的,別看它是小國家生産,藥效可是妥妥的!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小國家才能弄到真正的好藥材,政|府管不了!您看看需不需要備幾瓶?蘇先生,您再繼續這樣抑郁下去的話脫發的幾率很高哦,我覺得可以提前了解一下。”
小國家,政|府管不了?蘇烈眼前一亮,突然拍桌站起轉身就走,忽然又回頭問:“你約心理醫生幹什麽?”
肉醫生被問懵了:“啊,哦,我朋友是心理醫生,我約他出來吃飯飯。”
“嗯,幫我也打聲招呼,随時會需要。謝了,肉毒杆菌醫生!”蘇烈拿着車鑰匙跨出門去,步子太快,沒聽見肉醫生憤怒的吶喊。
他有了新的方向,只不過這個方向太過艱難,可能還會很險惡。但只要能把他的寶貝找回來,豁出命去也值得。
蘇烈走在取車的路上,手機收到了一條陌生人消息,打開一看,是一條地址,附言:這是沈桐在Y市的居住地址,還有東西沒搬出來,你需要的話就去收拾一下吧,如果不需要我就讓房東拿去賣廢品了。
蘇烈了然,這消息是盧羽勳發來的,這是故意刺|激他呢。蘇烈沒動怒,而是直接把這個號碼發給了周明翰,又給他打了電話過去,請他幫個忙。
當天晚上蘇烈把世界版圖上所有滿足條件的小國家都整理了出來,雖然只是一個念頭,只是一個毫無根據的猜想,他也要去試一試。這無異于大海撈針,但他知道必須去撈,哪怕連一丁點的希望都看不到。
第二天,蘇烈早早就出發趕往Y市,按照盧羽勳的地址找到了沈桐居住過的那處房子。廊頂的薔薇藤蔓沒人修剪,已經長得有些雜亂了,廊底下放了一張搖搖椅,看起來像是老年人坐的那種,不知道是不是沈桐的。門是鎖上的,他直接暴力破開,踏進屋裏的瞬間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是他家崽的房間啊,住了将近四年的房間。
蘇烈打開卧室的門,瞬間紅了眼眶。床上的被子還沒疊好,床單也有些皺了,應該是他的崽離開的那天太着急了,沒來得及管這些。最主要的是,那床上四件套的樣式和他自己房間用的一模一樣,連靠枕也是一樣的!
他的崽,是用這種方式來銘記他嗎?
蘇烈緩步走過去,坐在沈桐的床上,觸摸沈桐的枕頭,然後躺下。他側過頭,把眼角藏進暗處,不讓自己顯現出一絲一毫的懦弱來。
枕頭上有輕微的洗發水香氣,蘇烈想念那氣息,深深吸了一口,可惜枕上已經落了灰,他被嗆着了。
蘇烈坐起身,堅毅重又回到了他的眸子裏,他開始逐一收拾沈桐的物品,打算把所有能帶走的都帶走,哪怕是沒洗的內|褲。
可惜沈桐沒有留下幾條內|褲,放在抽屜裏的幾條也都是疊放整齊的,全都帶着洗衣液的味道。蘇烈把每個抽屜都翻了個遍,最後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硬皮本,封面寫着三個字:垃圾桶。
為什麽叫垃圾桶?
蘇烈打開了臺燈,坐在書桌前開始翻看這本“垃圾桶”,誰知剛看了一頁就淚奔了。
“蘇先生,夜晚十二點一刻,已經到次日了,睡不着。
“我手捧日記,想要在死後給你留下一點可供懷念的東西,只是不知道當你看到這本日記的時候會是幾歲,是二十歲,還是二十五歲?我既希望你早點看到,又希望你晚點看到。因為我既怕你看晚了,早已忘記愛我的感受,又怕你看早了,還沒從傷痛中走出來。
“蘇先生,如果從未得到過,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害怕失去,可我若真的沒有得到過,豈不是連這短暫的愛情都不能體會?你不該這樣好,不該這樣完美,我注定要因為得到過你而飽嘗慘痛的失去。但是我又何其幸運,能得到這樣的你,若再要我選,無論多少次都會選你。
“蘇先生,我是一個逃兵,脫下戰衣跳上沒有風帆的船,獨自在苦海裏漂行,總有一天我會溺亡在急流裏,你不必陪我一起。我可能會回到來時的地方,也可能永遠消失,不敢多琢磨,因為不管我去了哪裏,那都不再有你了。
“想來可笑,我以為自己多麽勇敢,多麽無私,我要你恨我,以為只要你能好起來,我怎麽樣都無所謂。可當你真的恨我了,我又萬分絕望,希望你還能一直愛着我……
“蘇先生,夜已深了,即使是夏天也要蓋一角薄被。願你永遠純粹,不要喪失愛的能力。”
作者有話要說: 警告:不許取關,否則該作者可能會放出門內惡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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