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仙緣(十九)

甄朱親吻着他, 唇瓣上帶着索求的急切和渴望的溫度。

他飽滿的額, 挺直的鼻, 薄薄的唇,漆黑的發,充滿了男性陽息的喉結……處處都落下了她的吻。

她剝開遮掩他軀體的那件道袍, 露出他的鎖骨和胸膛, 将臉龐貼了上去, 閉着眼睛,用肌膚去感受和他親密相觸時的那種感覺。

他就被她這樣壓着, 睜着眼睛, 看着她坐在自己的腹上,挺起那截柔軟的腰肢,千嬌百媚,脫去了她的衣裳,将柔美的曲線和無暇的體膚, 完全地袒露在了他的目光注視之中。

那一夜在道殿裏, 他從頭到尾都閉着雙目。色氣襲人,一切卻被擋在了一張薄薄的眼皮之外。

他對她的所有幻想,也就止于天機鏡中的那匆匆一瞥,每當他道心不穩, 那日扭動在碧波中的那段模模糊糊的白的如玉的剪影,就成了所有邪魔的源頭。

但是這一夜,她的美卻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無法不去看她, 這世界裏最清純,也最魅惑的那張臉,再次朝他俯了下來,慢慢游移,那朵溫熱柔軟的紅唇,終于落在了他最炙熱的身體之處。

他閉上了眼睛,喉結下發出了一道長長的吸氣之聲,沙啞,痛苦并快樂。

……

甄朱滿足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裏。

她筋疲力盡,渾身是汗,唇角卻彎出了一道快樂的小小弧度,蜷在他的身邊,沉沉地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在夢中下意識地還想再摟住他,朝身邊的人伸出手,手卻摸了個空。

眼睫毛微微一動,她睜開眼睛,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起身離開了,她的身上還蓋着他的一件衣裳。

甄朱立刻轉頭,看向洞府口的那張石床,也空蕩蕩沒有人。

她一陣心慌意亂,猶如被世界抛棄了的感覺,胡亂裹上了他的衣裳,赤足就跑了出去,看到那個熟悉的側影就靠坐在洞口外的一塊巨石上,仿佛已經有些時候了,這才松了口氣,停住了腳步。

他坐那裏猶如睡了過去,一動不動,被深藍夜空勾勒出的那道剪影凝固了似的。

但甄朱知道他沒有睡,更不是在打坐,修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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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地看了他許久,終于鼓起勇氣,走到了他的身後,慢慢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自己的臉貼在了他的後背之上,喃喃說道:“你是後悔認識我了嗎?”

他依舊沉默,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身體仿佛微微一僵。

甄朱忍住心裏慢慢湧出的酸楚,更緊地抱着他,不願松開。

忽然,他猛地轉過了身,她低呼一聲,雙肩就被他反握,接着,他将狠狠地壓在了他的大腿之上,令她仰面對他。

他低頭,目光盯着她,神色僵硬。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這一刻的他,模模糊糊地,讓她忽然聯想到了向星北——就在那天,她去找他,告訴他她愛上了別人,要和他離婚的時候,他的表情,仿佛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的手力氣很大,緊緊地捏着她的肩膀,她甚至感到一絲疼痛,卻并未作任何的掙紮,只是順着他的鉗制,柔順地仰在他的腿上,睜着雙眸,望着他。

“你怎麽了?”

她輕聲問。

“你在夢裏,是不是夢到了你的所愛之人?”他說。

“剛才的事,是把我當成了他?”他又說。聲音低沉而壓抑,仿佛一字一字,從齒縫裏擠出來似的。

甄朱的呼吸亂了,定定地和他對視着。

他低着頭,臉龐大部分的輪廓都陷在了夜的陰暗裏,月光只繪出了小半面的側臉,她第一次發現,他竟然也眉角如峰,嶙峋陰郁。

她微微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她不能告訴他,他就是她要找的前世愛人啊,那個生生世世的愛人,可是輪回已經将他對她曾經的愛和記憶徹底埋葬。

她被他吻住了嘴。

這個吻來的猝不及防,又澀,又烈,又壓抑,力道極大,不帶絲毫的憐惜,仿佛只是為了證明他的存在似的,聽到她發出一聲疼痛般的嗚咽,他就立刻松開了她,改而将她一把抱了起來,快步回到了山洞裏,放在他前一天才剛打坐過的那張石床上。

甄朱心怦怦直跳,一只手撐着身子,從石床上坐了起來,不安地舔了舔幹燥的唇:“你……”

他一語不發,沒等她坐直身子,就伸手将她再次推倒在石床上,接着,身軀直接就壓了下來,這一次,和剛才他在她身下的順服完全不同,又狠,又重,她很快被他弄軟了,從裏芯子軟到了四肢百骸,軟成了一團,唯一剩下的,就是死死地咬唇,輕聲地嗚咽,被動地承受着來自于他的伐略。

這一夜,甄朱再也沒合過片刻的眼。

他不再是平日的青陽子,甄朱仿佛不認得他了,他變成了一個紅着眼睛,糾纏着她,不停索要的男子,曲折幽深的石壁之間,回響着她被男人弄的時高時低斷斷續續的嗚咽吟哦,空氣裏漂浮着若有似無的甜腥氣息,這回音和氣息一直持續到了天明,洞府裏才終于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甄朱渾身骨頭像是被拆了又重裝一遍,終于能夠睡覺了,眼睛一閉,立刻就沉入了酣眠。

這一覺睡的極沉,醒來的時候,半個洞府變成了暖秋的顏色。每天的夕陽,都會在這時候從洞口斜射進來,灑滿一地,像是落下了一場蒙蒙的金粉細雨,這是一天中甄朱最喜歡的時刻。

她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躺在那張石床上,身邊又沒了人。

她慌忙又轉頭,立刻就對上了一雙注視着她的漆黑眼睛,原來他就站在洞口,衣衫整齊,正望着她,仿佛在那裏已經看她很久了。

兩人四目相對。

她想起了昨夜,臉龐爬上了一層淺熱,慢慢坐了起來,朝他伸出了雙手,撒嬌的樣子。

他微微一笑,目光清明,眼底溫柔,仿佛又成了她第一次見到時那個負劍迎風而來的男子,卻并沒有朝她走來。

“朱朱,”他說道,“我想和你在這裏一直這樣過下去,但是現在還不行。明天我再想辦法,一定要出去,去見師尊,請求他的諒解。我凡心不滅,已經沒資格做上境的掌教了。以後,如果你還願意留我身邊,我就和你一起修行,我們永不分開。”

“如果……”

他頓了一下,“如果你要繼續尋找你的前世所愛,那麽我會幫你,直到找到為止。”

甄朱怔住了,和他對望了片刻,忽然赤足下地,不顧衣衫滑落,跑到他的面前,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我願意。”

她忍住落淚的感覺,吻住了他的唇。

一世一輪回,這一個輪回,就讓她慢慢先和他與天同老,可好?

……

次日清早,青陽子帶着甄朱離開已經住了半個多月的洞府,來到了幻境的離火之位,等待着日出的時刻。

他告訴甄朱,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任何的結界是完美沒有破綻的,這個芥子幻境雖然無邊,但也一定存在着生門。這些天他經過觀察,離火之位應該就是唯一能夠讓他們脫困而出的生門了,而且,每天日出的那一刻,借天地之氣,正是破門而出的最好時機。

甄朱相信他的判斷,安靜地等在一旁。

這時海上朝陽還沒升起,天空灰蒙蒙的,風也不大,等了片刻,漸漸地,東方的海平面盡頭變得明亮了起來,雲層也染上了光彩,幻為朝霞,風漸漸地大了,不停地吹動他的衣擺,就在朝陽快要躍出海面之前,他轉頭,示意甄朱做好準備,甄朱急忙跑到他吩咐過的十丈開外之地,躲在一塊巨岩之後,捂住耳朵,屏住呼吸,看着前方的他面向日出而立,周身漸漸凝聚起了一團氣流,那氣流越聚越大,越聚越大,繞着他不斷地回旋,很快,吸起了他周圍數丈之地的所有物什,飛沙走石,威力驚人,即便甄朱已經避到了這裏,依然還是能感到有一股吸力,仿佛就要把自己個吸過去似的,她緊緊地抱着那塊巨石,終于,就在朝陽躍出海平面的那一刻,伴随着他的一聲暴喝,一道如同霹靂的青色劍氣,從他的掌心發出,挾裹着雷霆般的呼嘯之聲,朝着前方飛掣而去。

“嗳!嗳!快收劍!快收劍!切莫毀了我的結界!”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在耳畔響了起來,甄朱回頭,看見有個道士正禦風疾速而來,不斷擺着手,沖着前方的青陽子大聲嚷嚷,一臉的焦急之色。

但是已經晚了。

青陽子分明也是聽到了,卻巋然不動,那道劍氣出手,筆直而上,在半空中陡然暴漲,轟的一聲巨響,宛如地動山搖,那道已經關了他們多日的結界,硬生生地被這淩厲劍氣撕開了一個巨口,口子一開,猶如摧枯拉朽,剩餘的整個結界立刻随着劍氣完全破裂,仿佛一個巨大的泡沫,轉眼崩碎,消失的無影無蹤,劍氣餘氣掀起的海浪,宛如一排數人高的巨大水牆,轟鳴着向岸邊撲來,腳下大地微微顫抖,山中動物驚恐奔走,就在水牆快要沖上岸邊吞噬一切的時候,青陽子微微彈指,轉眼之間,水牆平息,走石跌落,波浪迅速地退回了海中,周圍的一切,又恢複了原本的平靜。

他仿佛根本就沒留意到陸壓道君,轉頭就快步走到甄朱身邊,扶起已經坐在了地上的她,低聲問道:“你還好吧?”

甄朱剛才被那股巨大的氣浪給壓的幾乎透不出氣,現在才終于緩了過來,定了定神,點頭,随即指着他身後那個正氣急敗壞趕來的道士,有點緊張:“怎麽辦?他就是陸壓道君……”

青陽子沒有回頭,只扶起了甄朱。

陸壓已經趕到了近前,剛才眼睜睜就這麽看着自己的法寶被毀了,氣的不輕,跳腳大聲怒罵:“青陽子,你這個娃娃,怎如此的躁!我好心讓你帶着小媳婦兒來這裏小住,我不過出去轉了幾天,才剛回來,你就打破我的大門,我叫都叫不住,簡直是豈有此理!你這是存心的吧?”

青陽子這才理了理衣袖,轉身,朝着對面那個擡腳不停的道士拜了一禮,說道:“青陽子見過師叔,剛才若是有所得罪,還請師叔見諒。”

陸壓臉色很是難看,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然又轉怒為喜,哈哈大笑:“不過是破了個結界嘛,有什麽可心疼的!破的好!這才是魔君的兒子,我陸壓的弟子,有血性!天不大地不怕!我原本正愁,怕你被那鴻鈞老祖給教成和他一樣的縮頭道士,現在看來,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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