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仙緣(二十)
青陽子擡眼, 看向陸壓, 略一遲疑:“師叔剛才說什麽?”
陸壓一愣, 随即醒悟,一改神色裏的癫狂,哼了一聲:“我就知道我的那個師兄絕不會把這事告訴你的。我且問你, 你可知自己父母是誰, 你從何而來?”
青陽子目中掠過一絲淡淡陰影, 沉默了。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從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師尊對他極好, 但卻不提此事, 每當他問及,只說他父母遠行,叫他不必記挂。
他小時還曾暗暗期盼過有一天他們會來看他,但随着漸漸長大,早已絕口不提。
“天地萬物, 但凡血氣之靈, 必有血脈父母!我告訴你吧,你父九明,魔界魔尊,曾威震天地, 神佛莫敵,你母碧瑤玄女,西王母的女兒,天帝之妹, 萬年之前,他二人結合,遭天帝阻撓,引發了神魔大戰,腥風血雨五百年,天帝不敵,顏面盡失,使詐将玄女帶回天庭,誘她和你父決裂,回歸天庭,那時玄女腹中已經懷胎,那孩子就是你。天帝為挽回顏面,暗中以你性命對九明加以威脅,為取得他信任,又請出我的大師兄鴻鈞老祖,以他為保。九明知悉玄女背叛,心灰意冷,更為保你平安,于是甘願自毀元靈,就此被禁锢在了水鏡冥界,五百年真火,五百年玄冰,遭受折磨,永不超度!”
“你父九明,性情中人,雖出身魔道,其英雄磊落,卻遠不是那些自封神佛正道所能企及!我與他偶然結識,一見如故,結為忘年之交,當年他曾說過,日後若有子嗣,就讓他拜我門下,誰知那時我正閉關,等我出來,才知道他已被人暗算!”
他仰天長嘆:“可嘆我那義弟,天賦異禀,英雄蓋世,卻偏偏勘不破女色,竟然被一個女子如此玩弄于股掌,以致于最後落得如此結局!”
他看向青陽子:“你說,你身為人子,你父如此待你,你能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這段萬年之前的往事,甄朱先前雖然已經聽陸壓說過一遍了,但現在再次從他的嘴裏說出來,聽到之時,忍不住還是倍感凄壯。
她大氣也不敢出,悄悄看了眼身邊的青陽子。
他臉色蒼白,顯得雙眉黑的異常,神情僵硬,雙目定定地望着前方,這種樣子,讓她見了,忍不住心驚肉跳。
陸壓一口氣說完,又道:“娃娃,我曾數次想将你父從水鏡中解出,以終結這萬代不滅的酷刑,奈何水鏡是造化神物,就連我的法力,也無法将它破開。諸天神佛之中,你師父的玄清之氣或許能夠一試,但他是絕不可能出手的!幸好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法子……”
他停了下來,看了眼甄朱,對她說了句“女娃娃,你等在這裏,不要偷聽!”,拉着青陽子就強行朝前走去,到了數十丈外,停在了一塊巨石之後,這才和青陽子咬耳朵:“還有一個法子,和那個女娃娃有關。你知道她來自哪裏?”
青陽子慢慢轉頭,将視線落在了他的臉上。
“當年女娲補天,曾有遺石掉落人間,若化成神兵,必定可破水鏡。這女娃娃就在補天遺石裏孕化了五百年,将玉髓全部吸走。你若有意救你父脫離苦海,可将她靈髓煉化,不但能破水鏡,從此以後,你手執造化奇兵,天下地下,有誰能奈你何?我那師兄,當年也算是害了你父的幫兇之一,往後你聽我的,不必再尊他為師了!娃娃,你母雖是天庭玄女,你也誤投鴻鈞門下,但你的身體裏,本就流有魔血,你天生就當自由自在,天地無所羁絆,就如你父當年,如果不是被情事所誤,遺恨終身,今日世界,怎樣還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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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轉頭,看了眼遠處的女子,見她立在那裏,身影俏麗,撇了撇嘴:“娃娃,女人可是禍害,多少英雄豪傑,一沾上情字,就會變成烏龜狗熊!何況世間女子,哪個不是水性楊花,無情無義?你父就是毀在了玄女手上!你和這小蛇妖也算是命定有緣,所以當初我送她去了上境,如今情緣差不多該了結了,你聽我的,相好歸相好,該做決斷之時,當機立斷……”
“師叔!”
一直沉默着的青陽子忽然開口打斷了他。
“你的好意我心領,我也十分感激你今天告訴我的這些……”
他頓了一下。
“但是你口裏的所謂小蛇妖,她是我所看重的人,我絕不允許你将主意打到她的頭上!無論是誰,想對她有半分傷害,我絕不應允!”
他神色僵硬,一字一句,铿锵如鐵,說完便轉身,撇下目瞪口呆的陸壓,大步而去。
甄朱一直在遠處等着,只看到陸壓在他近旁說個不停,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忽然見他朝自己走來,急忙迎了上去,輕聲說道:“你……還好吧?”
他面龐還是泛着點蒼白,目光閃爍,氣息也有些不勻,讓甄朱很是擔心。
他閉了閉目,睜開眼睛,神色已經如常,朝她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我沒事,走吧,我帶你先回上境。”
……
青陽上君于月前的某個深夜突然離開了上境,再無消息,這讓廣成子有些措手不及,只能瞞下消息,盼他能早日回來。好在平常上君為潛心修氣,時常有小閉關,一閉數月,也很常見,這次接連多日沒有露面,倒也沒引下面的弟子懷疑,只以為他又去閉關了,廣成子心裏焦急,知蛇妖和他一起消失,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心裏十分忐忑,好在這天夜間,終于等到上君回來了,急忙來見。
青陽子說道:“月前忽然有事,因當時情況緊急,所以連夜出了山門,也沒來得及知照你一聲,讓你牽挂了,怪我不好。”
廣成子見他神色如常,雖然對什麽事依然好奇,但這卻不是自己能主動問的,何況他人也回來了,松了口氣,告辭離去。
廣成子走後,青陽子轉向甄朱,微微笑道:“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甄朱朝他慢慢走了過去,停在他的面前。
回來的路上,甄朱能感覺的到,他抱着自己的雙手,掌心微涼。
她第一次從陸壓口中聽到關于他身世的事情時,或許那時,他在她的心裏,還完全只是向星北的一個模模糊糊的化身,她是要帶着目的去接近他,令他愛上自己的,所以當時,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但是現在,情況已經完全不同了。
他是向星北,可是他又不完全是。
在這一世,他是他自己,完全獨立于向星北而存在的青陽子,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他自己思想的人。
不敢說感同身受,但無論是誰,哪怕如他,已修道萬年,驟然得知這樣的事情,此刻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
甄朱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心裏發堵。
自己靈力低微,在這個修仙的世界裏,面對這樣的事情,所有的寬慰,都是那麽的無力和蒼白。
或許這種時候,他更想要自己一個人獨處。
她終于還是什麽都沒說,只踮起腳尖,在他的下巴輕輕印下了一吻,柔聲說道:“我知道了。”
……
甄朱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聽風剛得知消息,正跑出來,和她迎面相遇,十分歡喜,将她迎了進去,問東問西,甄朱壓下心中的煩亂,強作笑顏和他說話,終于聽風離去,到了半夜時分,她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悄悄出去,來到了他日常修行的那間道殿。
座臺上空蕩蕩,他并不在。
書房、內室,甄朱尋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她出來的時候,腿腳有些發虛,甚至走不動路的感覺,扶着道殿門口的那根大柱,慢慢地滑坐到了了青石臺階之上,擡頭望着夜空中的那輪明月,發起了呆。
……
深更時分,上境中萬籁俱寂,一個身影禦風行于崇山峻嶺之間,迅如閃電,很快便來到了摩雲峰頂,尋到他前次曾來過的那個洞口,朝着前方,再次跪了下去。
“師尊!弟子青陽子,再次前來打擾,弟子有話,想要和師尊說!”
他的聲音穿過石門,回蕩在山頭之上。
周圍沒有半點的動靜,他一動不動,就這樣直挺挺地跪在石門之後,和身後的黑夜,完全地融在了一起。
“劫數!孽緣!”
良久,伴随着一道長長的嘆息之聲,一個蒼老的聲音,随着夜風,從石門之後飄了出來。
閉關千年的老祖,終于在這一刻發聲了。
青陽子的肩膀微微顫抖,朝聲音方向,再次用力叩首,直起了身體。
“多謝師尊發聲。師尊,弟子不日之前,從師叔陸壓道君那裏,知悉了身世,師叔說,弟子的生父是魔君九明,如今被困于水鏡之中,遭受非人折磨,弟子想問師尊,可是确有其事?”
石門後沉默了片刻,老祖的聲音再次傳來:“他說的沒錯,你确實是魔君的兒子。我也知道你此刻想做什麽。只是青陽子,萬年之前,九明魔君為勝天帝,引萬魔出世,以致荼毒人間,這是他自己造下的業,需他自己去還,最後關頭,他幡然悔悟,願以我保你平安,收你入門,令你踏入正門修道成仙為條件,自甘進入水鏡,以此來終結神魔之戰,令人間恢複太平,這原本就是他甘心承受的後果。水鏡之中,真火與玄冰同存,五百年一換,只要經歷過一輪冰火,千年之後,大羅神仙,魂魄也會消散,如今萬年已過,你如今即便解他出來,他也不能複活了,你又何必自毀修行,定要與天為敵?”
青陽子目中蘊着微微淚光:“弟子知道師尊一片苦心,收我為徒後,悉心教導,對我寄予厚望,然身體發膚,來自父母,他當年為我犧牲至此地步,何況即便造業,如今被困萬年,也是抵消了。我不知情就罷,如今知道了,不去解他出來,終結酷刑,讓他得以超生而去,我即便修成了上仙,與天地同壽,心又何安?”
“你可知道,你一旦破了水鏡,就是與天庭為敵,和神佛對立,從此将被歸入魔道,人人可得而誅之?”
“弟子知道。弟子不悔。唯一深覺遺憾之處,就是負了師尊的多年恩情,讓師尊失望了。”
他再次叩首,聲音含愧:“弟子前來打擾師尊清修,其實另外還有一事。此前弟子曾遇一蛇妖,名叫朱朱,弟子雖曾經再三誡導自己,然而終究還是鑄下了大錯。本就想着要來求見師尊,懇請師尊的諒解,何況又得知了這樣的事?弟子早就已經沒有資格再做上境的掌教,懇請師尊,不要遷怒蛇妖,一切都是弟子的錯,凡心不滅,有負修為,和她無關!”
他說完,伏地不起。
許久,一道人影忽然穿壁而出,雙目洞洞,須發雪白,一身鶴氅,飄飄朝着跪在地上的青陽子走來,最後停在了他的面前,久久地凝視着他。
正是那位修為無限,令神佛也肅然起敬的鴻鈞老祖。
“你真不悔?”
他發問,聲音異常凝重。
青陽子慢慢地擡起頭。峰頂的月光照在他的臉龐之上,眉宇堅毅。
“師尊,弟子記得師尊閉關之前,曾教導過弟子,遇事若是猶疑,從心而為。弟子原本始終不解,如今卻好像豁然開朗。我今天所做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是出于我的本心,無論今後如何,絕不後悔!”
老祖點頭,又搖頭:“你說的對,卻也是錯。你的身世隐秘,知悉者,當年也就寥寥幾人,我收養你後,對你一向看重,盼你能早日問證,從此受我衣缽,一心向道。但我也知,你命中有一劫數,我是盼着你能以道心壓過邪性,明白天道有序,滅欲而尊之的道理,人是如此,神佛更是如此。倘若你能悟到這一境界,便是入了問證之境,那時,随心即為道。可惜,功虧一篑,萬年修行,終究還是逃不過這一命數!”
老祖閉了閉目,慢慢睜開:“當年我曾與天帝立約,他留你性命,我帶你走,從此我也不再插手其中之事。如今你既然決意不改,我也攔不住你,你我師徒一場,你去之前,我最後傳你一言,你聽仔細了。”
青陽子恭敬地說:“弟子恭聽。”
“水鏡也是結界,除了補天遺石所化的神兵能破外,之所以不可摧毀,并不是因為它沒有破綻,而是在于它最外層的反力。它的可怕之處,就是能将所有的攻擊在瞬間全部擋回,攻擊的力量越強大,擋回的殺傷也越巨大。當年你的那個陸壓師叔,就險些喪命于他自己所發的玄明之氣,這才死了心,從此不再試圖去破水鏡。而你所修的玄清之氣,雖不能像補天神兵那樣直接破開結界,但玄清之氣是天地至純至柔之氣,它能消融部分的水鏡反力,以減少對你的殺傷,從而增加破開的可能性,但也僅限于此,能不能成功,依然變數許多,兇險異常。你切記,須循序漸進,不可一開始就貿然以十成靈力攻擊,可聽明白了?”
青陽子微微哽咽:“弟子聽明白了。師尊之恩,青陽子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老祖不語,望着他,長長嘆息了一聲。
“師尊待弟子的恩情,山高海深,弟子卻令師尊失望,無顏再自列師尊門下,往後更不敢再以鴻鈞弟子而自居,原本無顏再開口了,只是去之前,還有一事,弟子實在放心不下,只能厚顏開口,懇求師尊答應。”
“何事?”
“蛇妖朱朱,她靈力低微,此行弟子若不能回來,懇求師尊容她寄居山中,保她周全。師尊若肯答應,弟子感恩不盡!”
“癡子!你與她雖有緣,那也是孽緣,她來去自有命定,你為何就是放她不下?”
老祖目露微微怒色,叱了一聲。
青陽子沉默了下去,長跪不起,宛如要在那裏生根發芽,永世不移。
半晌,老祖終于拂了拂手:“罷了罷了,她若自己不走,我不趕她就是了!”語氣裏已是帶了一絲無奈。
“多謝師尊!”
青陽子朝老祖深深叩拜,擡頭之時,面前那個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只聽到石門後一個聲音說道:“正邪不過一念,神魔只在靈臺,你自毀道途,雖令為師失望,但在為師眼中,你依舊是我徒兒。”
“師尊——”
青陽子哽咽,朝着石門叫了一聲,門裏卻再沒動靜了,四周又變成了一片寂靜。
他迎着夜風,在摩雲峰上迎風獨立了良久,月影孤長,等心情漸漸平複下來,轉頭最後看了一眼石門,禦風回往山門,踏着灑滿青階的白色月光,匆匆跨入煉心舍,擡眼,微微一怔,腳步停了下來。
她抱膝,坐在對面的礎階之上,背靠着一旁的那根柱子,頭微微歪在一邊,一臉的倦容,仿佛一直坐在這裏等他,已經等的睡了過去。
他放輕腳步,緩緩地來到她的面前,彎腰将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甄朱一下醒來,睜開眼睛,發現是他回來了,伸出胳膊,環抱住了他的脖頸,将自己的臉,貼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他抱着她徑直入了內室,随手設下結界,将她放在了雲床之上,低頭望着她的面龐。
甄朱爬了過來,将頭枕在了他的腿上。
“你是要去水鏡冥界了嗎?”
她仰望着他那張在窗畔月影裏半明半暗的英俊面龐,輕聲問道。
“是。”他說道。
“青陽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沉默了片刻,甄朱忽然說道。
“你問吧。”
“你是喜歡我的,我知道。你會不會為了我,不顧你自己的性命安危,就好像你今天要為那位魔尊所做的事一樣?”
“是。”
他沒有片刻的停頓,說道。
甄朱眼睛微微發熱。
“真好。”她笑了起來,“我聽你師叔說,那個地方無人能破,只有把女娲遺石化成神兵,才能破開,都怪我,那塊石頭的玉髓讓我給吸了,反正我留着也沒用,你可以把我煉化成神兵……”
見他肩膀微微一動,她急忙擡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聽我說完,我說的是真的。能得到你剛才那樣一個回答,我已經滿意了,你對我這麽好,我不想你有任何的危險,要是能幫到你的忙,我怎麽樣都可以,我也不怕死,就是有點怕疼,你可以在用我之前施個什麽法術,讓我睡過去就行。”
青陽子兩道好看的眉頭皺了皺,拿開了她的手,淡淡說道:“師叔的話,你不必聽。”
甄朱凝視了他片刻,嘆了口氣,爬了起來,整個人爬上他的大腿,跪坐下去,雙手環住他的脖頸。
“要是你不忍心,我們還可以抓緊時間雙修……”
青陽子身體又動了一下。
“我是說認真的!”甄朱急忙說道,“離開大覺幻境之前,我不是叫你等我,我去找師叔說了一會兒的話嗎?我向他請教過雙修。他說是有這麽一種修煉方法,說你可以和我雙修。你既然不肯煉我,那就用雙修的法子,把我體內那些玉石的靈髓都轉給你,這樣你想必勝算會大很多了。”
她說完,睜大眼睛,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青陽子笑了,搖了搖頭:“朱朱,師叔那人,亦正亦邪,你往後不要聽信他的話。所謂雙修,是要兩人靈力相當,才能互補有無,加速進程,否則,靈力弱的一方元靈外洩,只出不進,甚至會危及性命。你的修為遠遠不及我,這法子只會損你元氣,我不會用的。”
甄朱沉默了,慢慢地,額和他的額相抵,鼻頭蹭着他的鼻頭,氣息如蘭,喃喃低語:“你對我真好,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你想我怎樣,我都願意……”
她壓倒了他。
他順從地躺了下去,看着她跪坐在自己的腰腹之上,頭微微後仰,翹起美麗精致的下巴,開始解她的一頭青絲,身姿在夜影裏微微晃動,簡單的一個舉手,一個側身,看起來都是如此的誘人,深深地印入了他的眼底。
萬年修道,他也曾清心寡欲,一心問證,從不知道,原來和一個女子在一起做這樣的事,會是如此的快活,當她在他身下蛇扭,發出令他血脈贲張的動聽聲音,令他的鼻息和肺腑裏充滿她的氣味,那種通體舒暢心口充實的痛快感覺,遠不是道經黃卷所教給他的出世和清心所能相比的。
有她之後,萬年太長,而春宵太短了。
他的師叔有點自以為是,不大可靠,但有一點,說的倒是沒錯。
他的身體裏,原本就流了一半的魔血,一萬年的正道修行,也不過只是令這魔血暫時冷卻,在遇到她之後,終究還是噴薄而出,再難抑制。
他慢慢地擡起單臂,輕撫她柔嫩的臉頰,任由她捉住他的那只手,轉過臉,以唇吻他掌心,以此來取悅于他。
片刻後,那五指慢慢插入她的發間,漸漸地收緊,最後捏着滿掌心裏那一團柔軟而涼滑的青絲,将她整個人抓按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我一定會回來的。忘記你的那個前世愛人,以後一心一意,留在我的身邊。”
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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