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四四只小刺猬

路上梁天闕再次接到金珂電話，簡要說明自己情況，讓金珂組織公關部應對網上不利言論，林箋妙一死，《演員先行生》就成為她的綜藝遺作，不論她的真愛粉還是黑粉，都會盯緊節目不撒手。

這無疑是給節目帶亂節奏，處理不當節目很可能會被拖垮，梁天闕希望公關部能處理好兩者間關系。

進了警局，梁天闕發現蕭雲生也在，對方顯然比他來的要早，他剛來，對方卻是急匆匆要離開的樣子，這次跟在蕭雲生身邊得是幾天沒見的紅姐。

昨天蕭雲生說紅姐不對勁，梁天闕只當紅姐是有心事，今天一見吃了一驚，紅姐神态疲憊，臉色憔悴，一看就是好幾天沒睡好，被煩惱事所困擾。

梁天闕跟着警察走，和蕭雲生擦肩而過時，對方悄悄遞了個眼色給他，梁天闕本就平靜的心更是心如止水。

“梁先生，請坐。”找上門的年長警官請他坐下，另一名警察端了杯水給他，服務态度無可挑剔。

“請問梁先生，你認識林箋妙女士嗎？”年張警官将林箋妙照片放到梁天闕面前，仔細看他。

梁天闕垂眸看了一眼，點頭說：“認識，不太熟。”

“那請問你最後見到她是什麽時候？”年長警官收回照片，補充說，“還請你好好回想，這對我們很重要。”

“十一點四十左右，抱歉，再具體點，我就沒法确定了。”

年長警官：“你為什麽在那個點見到她？請說實話。”

其實梁天闕不太想對警察提及昨晚在洗手間被林箋妙堵的事情，但在那雙似看穿一切的眼睛注視下，梁天闕選擇實話實說：“昨天公司籌備的一檔節目首播成功，我請工作人員吃飯，她作為節目特邀嘉賓，自然也要跟着去的，飯吃到一半，我去洗手間，結果被她堵了個正着。”

“那你們起沖突了嗎？”警官又問，面色嚴肅，不近人情。

“沒有。”梁天闕不在意他的态度，該怎麽樣就怎麽樣，格外坦然說，“她在洗手間堵我，就是想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我不想和她說，她堵門不讓我出去，我只好打電話向秘書求助，這點你可以和我秘書求證，通話記錄上也有證據，你們可以查。”

“也就是說，你和她不是情侶關系？”年長警官眉頭皺起，眉間深溝越發加重，顯露出他平時工作繁重的真相。

梁天闕先是詫異，接着神色一松，帶了點笑意說：“不是，昨天是我第一次見她，撇開大熒幕上的不算。”

“那為什麽有你指紋的筷子會出現在林女士家？”年長警官将照片推到梁天闕面前，梁天闕看了照片好一會，覺得這筷子很眼熟，他不确定的問，“警官，這筷子是醉仙樓的？”

年長警官臉上終于出現一絲波動：“後來你還見過她嗎？”

“沒有，昨天十二點左右，我就離開了。”

“有人幫你作證嗎？”

梁天闕頓了下，才輕聲問：“口供不會被除去警察外的人看見吧？”

“別問那麽多，如實說。”年長警官瞧了他一眼說。

梁天闕捏了下鼻梁，無奈道：“有人，我的秘書金珂，還有蕭雲生和他的助理小莊，都能幫我作證。”

“也就是說，昨晚你離開吃飯地方，是和蕭雲生在一起，對嗎？”年長警官抓住重點，重複詢問道。

“對。”都說到這份上，梁天闕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和他去了環言路小吃街，在那逗留到淩晨一點半的時候離開，我到家時兩點多，躺在床上要睡覺時，是三點，在你們到前我剛被秘書打電話叫醒。”

“很感謝你配合。”年長警官的眉頭一陣松動，起身和他握手，“你如果想起什麽對案件有幫助的信息，請務必聯系我們。”

“好的，一定。”梁天闕跟着警官往外走，忽聽年長警官輕聲說，“加油啊，年輕人。”

梁天闕回頭看去，就見年長警官提了提嘴角，露了個不算笑容的笑：“我女兒很喜歡你和蕭雲生，所以，加油。”

梁天闕輕輕點頭，這才走了。等走出警局，才後知後覺想起剛才警官說的是，他和蕭雲生，這是不是代表警官也跟着誤會，梁天闕揉了下額角，他剛才怎麽就糊裏糊塗點頭了。

“梁少。”小莊一直等在門口，見梁天闕出來，輕輕喊了一聲。

梁天闕擡頭，問：“蕭雲生在哪？”

小莊沒說話，轉身就走，梁天闕擡腳跟上。

等上了車，梁天闕發現紅姐又不見了，大概是有事先離開，他靠着椅背長長出了口氣，蕭雲生也不吵他，将插好吸管的牛奶遞過去。

梁天闕揉揉臉，接過牛奶：“怎麽忽然就死了。”

“本來是自殺，後來經紀人不信，鬧着非要警方好好查，一個星途逐漸坦蕩，正值事業上升期的女明星，一沒生病，二沒喝酒，又心比天高想成為人上人，怎麽會想不開自殺？警方本意是将她自殺的線理一遍，誰知理到一半就發現問題。”蕭雲生知道的遠比梁天闕多，見梁天闕吸了兩口奶，陷入沉思，他低嘆了口氣。

“她的死，和梁天凡有沒有關系？”梁天闕皺眉，不論公私心，他都不希望梁天凡和林箋妙的死有瓜葛，世家少爺沾上這種傳聞，說出去并不好聽。

“林箋妙死前和梁天凡通過電話，是要約他見面。”蕭雲生說，“梁天凡本來不想搭理她，不知道林箋妙說了什麽，梁天凡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結果等上一小時沒等到人，打電話也沒人接，他氣沖沖自己回家了。”

“也就是沒關系了。”梁天闕咬着吸管喝兩口，又嘬了幾口，“我估計梁天凡現在挺暴躁的。”

蕭雲生不語，看他忽然輕松起來的神色，啞然失笑，真幼稚。

暴躁的梁天凡單獨來錄口供，再三解釋他和林箋妙不熟，就是打了幾通電話的關系，在警官将信将疑的目光下，十分憋屈的盡力證明自身清白。

好在警方在争分奪秒的針對各個嫌疑人進行調證，梁天凡和林箋妙約見會所的監控錄像幫了梁天凡，監控證實林箋妙死亡時，梁天凡還像個無頭蒼蠅在包廂裏等着。

梁天凡從警局出來，坐進車裏的那剎，強壓一早上的暴脾氣炸了，将車鑰匙往方向盤上一砸，低聲咒罵了句：“操。”

林箋妙死了，梁天凡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是誰幹的，他不是為了伸張正義，而是因為林箋妙手裏握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他和林箋妙及藍江予認識的遠比明面上要早，最早要追溯到兩年前，那時候他剛拿到學位，還在描繪人生藍圖，卻被梁老爺子不經意間一句話敲破個稀碎，胸腔內似被重力壓到喘不過氣，他選擇在夜莺酒吧買醉，那天向來和他不對盤的宋歡餘問他，想不想把梁天闕踩進泥裏，光明正大的繼承梁氏。

這還用問嗎？他當然想，如果不是梁天闕，他的人生藍圖怎會被梁老爺子幹脆利落捏個粉碎？可他沒辦法。

宋歡餘意味深長的笑了。

那晚，宋歡餘讓梁天凡見識到，什麽叫真正的紙醉金迷。

也是那一晚讓梁天凡下定決心将梁氏籠到自己手中，金錢權利有着致命誘惑，布下俘虜人心的陷阱，等着圖謀不軌的人類往裏跳，像梁天凡這種本就懷揣狼子野心的人根本無法拒絕。

他聽夠梁老爺子說他生來就是為了輔佐梁天闕，也厭煩明明什麽都懂，在他面前裝老好人的梁天闕，更讨厭梁嚴夫婦，一家三口和諧美滿，那麽，他呢？

他梁天凡也姓梁，是梁家一份子，生來也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梁家子孫，為什麽梁天闕能繼承梁氏，他卻不能？

梁天凡很多次都想不顧一切質問梁老爺子，但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生怕邪惡一旦開口，就再也控制不住，不論梁老爺子說什麽，他都只能想到偏心，實際上知曉梁家真實情況的外人，也都在暗嘆梁老爺子不公。

可沒人會公開抨擊梁老爺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梁氏家大業大，自有一套體系，他們沒本事念好自家經，哪來閑心管別人家事？只有和梁老爺子深交多年的老友，偶爾将自家孫子拉出來溜溜圈時，會真真假假挑刺，那也只是一語帶過，不會過多談論。

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在意這件事，頂多談論起梁氏兩個少爺時，忍不住低聲唏噓，聊表豪門世家秘而不宣的傳統怪癖。

梁天凡撿起鑰匙，發動車子，直沖夜莺酒吧而去，猛提速留下的尾氣形成煞星在空中一劃而過，征兆着某種假象。

梁天闕到公司時，金珂剛從公關部出來，因林箋妙的死，不論是和她有關的人還是節目，甚至是緋聞對象，都被扒出來，在網上一溜煙地挂個牌，連被蹭熱度的梁天闕都榜上有名。

事情本身并不複雜，複雜的是林箋妙由自殺變成被殺，網絡輿論有意将林箋妙被殺案往《演員先行生》上引，不難看出有人想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