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Var.10
I. Adagio ma non troppo - Pesante
“找到橘子了。他沒事。”
福葛像觸電一樣倒抽一口氣。電光火石地,他敲下通話按鈕撥給喬魯諾,僅一拍心跳的時間,還沒來得及将手機舉到耳邊,通話就被對面按掉了。他轉而輸入消息。
“你們在哪?我要——”他還沒寫完,手機又是一震。
“別來。”
……。
福葛的消息僅寫到一半,輸入欄光标在斷句末尾閃爍。他沉默地看着手機屏幕,對面通話氣泡下,幾點省略號不斷波動。
“放心吧!沒事的。等會再聊,我們要表演了??”
喬魯諾在句末附上了可愛的emoji,同時還發來一張照片。他一眼就看到了照片右側角落裏那一抹亮眼的橙色。一目了然地,這是一間情調複古的爵士酒吧,從拍攝視角望去,輝光閃閃的舞池占了照片構圖的大半。樂手們忘情地沉浸在紙醉金迷的音樂裏,納蘭迦就坐在臺下一張木桌邊,聚精會神地望着臺上,側耳傾聽。米斯達在他身邊,定格在照片裏的手勢有些模糊。
這是在哪兒?他需要答案。福葛環顧四周,沒有人。他沖到二樓,逐個琴房開門找過去,沒有,沒有,沒有……最後走廊盡頭的門也打開了,偌大的合奏排演室裏,仍舊不見人影。
大家都睡着了嗎……?
他蹒跚來到三角鋼琴前,整個人砸在琴凳上,低頭拿出手機點開那張照片,雙擊放大照片,兩指拉開,直到整個屏幕上都是納蘭迦的臉。
“……怎麽了?搞出這麽大動靜。”
福葛猛地回頭站起身,見阿帕基從沙發裏坐起來,皺起眉頭瞪着自己。兩人一站一立,幾秒對視之後,福葛發出神經質的短促笑聲。
“你沒事吧?”阿帕基挑起一邊眉毛,審視着福葛。
“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剛來樂團的那一天,也是沒注意到你躺在沙發裏……當時我也是被你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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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葛一邊笑,一邊擦着笑出來的淚水,幾步走到沙發邊上,挨着阿帕基坐下。阿帕基的目光跟随着福葛,表情難以言喻。他多半以為福葛終于瘋了。
過了一會兒,福葛終于止住了笑,緩過勁來。他将手機遞給阿帕基。
“阿帕基,你知不知道這張照片是在哪裏拍的?”
“哦……知道。”阿帕基接過手機瞟了一眼屏幕,說道。
“那——”
“那個地方還不錯,不需要擔心。”阿帕基将手機丢回給福葛,福葛接住了它。“不過,我建議你先別去。”
“……喬魯諾也是這麽說的。”
“難得,我同意那小子。”
福葛不再說話。他無意識地按着手機的解鎖按鈕,一下一下地,手機屏幕一亮一暗。沉默籠罩了琴房,只有聲聲解鎖輕響,拍速規律。
最終這沉默由手機鈴聲打破。是人人都耳熟能詳的簡短旋律,由馬林巴琴演奏,福葛一直使用的默認鈴聲。喬魯諾的來電。他接通電話,聽喬魯諾一一描述酒吧裏發生的事……爵士樂團,合奏,以及納蘭迦說他不想回家。
福葛出奇地平靜,他聽喬魯諾娓娓道來,嘴裏時不時地只發出一兩聲表示應和的語氣詞。這通來電,短短幾分鐘就結束了。他放下手機,垂眼望着屏幕。他的手機屏幕和解鎖界面都用的是同一張圖,紅底白字,是由Keep calm and carry on改來的Keep calm and practice,象征英皇室的冠冕替換成了象征弦樂器的兩彎F孔。
“阿帕基。”
“嗯?”
“我今天還沒上課啊。”他擡頭,視線對上阿帕基。阿帕基神情複雜地看着他,半晌,站起身來。
兩人來到福葛的琴房。阿帕基在一邊的矮沙發上坐下,抱起雙臂,默默地看着福葛翻箱倒櫃地找譜子。
福葛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譜子。他擺出譜架,坐好,彎腰打開琴盒,先給琴弓上好松香,随後取出琴來,靠在雙膝間,拉起空弦來,随後是音階,熱身完畢之後,是練習曲。上節課布置練習的是波佩爾大提琴高級練習曲40首之37。
“不錯。就是這裏的裝飾音,左手手指可以更有彈性一點。”
一曲完畢,阿帕基點點頭,他來到福葛身邊,用手指彈擊指板,為福葛示範。
福葛照做。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納蘭迦演奏跳音時的樣子。男孩手指貼鍵片刻後快速擊下,指尖從鍵上靈活跳起,裝飾音亦顆粒分明。
“好了。之後是樂曲。讓我來聽聽看,上節課布置的……”
“阿帕基,我想演奏一下之前的曲子。”
福葛插話。阿帕基被打斷了,但他沒有生氣。他只是哼了一聲,轉身坐回沙發上。
“也行吧。不過你最好是拉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不要讓我失望。”
福葛閉上眼睛。他長嘆一口氣,架起弓來……
遲緩且沉痛的慢板琴音,如回蕩在聖堂裏的低聲吟詠,郁郁而來。
這是布魯赫的希伯萊晚禱。這首曲子是由作曲家将希伯來古老聖歌加以變奏,從而譜寫而來的幻想曲,又名科爾尼特拉——在希伯來語中,意為“一切誓約”,是猶太人晚禱禱詞的前兩個單詞。
猶太教徒每晚入夜都會祈禱。他們虔誠贊美着祖先雅各于夜晚睡夢中得到的天啓賜福,深切反省自己是否配得上這浩浩神恩。與其他慶賀順遂喜樂的民族不同,他們用忏悔的心情來度過一年中最神聖的日子:猶太新年和贖罪日。
主題旋律在低音區反複吟誦,正如完整的禱詞會被反複念誦三次。神啊,我有罪,有罪,有罪……如泣如訴的音樂浸滿了難以名狀的悲傷,變得越來越沉重……
漸漸地,情緒轉變了。一直莊嚴肅穆、緩緩而行的曲調,褪去了軟弱的哀傷,逐漸變得明朗起來。深刻自省之後,人們心中迸發出了堅定而激情的信念。悠長委婉,安寧如歌的琴音裏充滿了希望,那些悔恨與遲疑,都被輝煌燦爛的神光盡數驅散了。
對不起,納蘭迦……我……
福葛也如虔誠教徒一般,在心裏反複念誦着自己的禱詞。他柔和地演奏着這純潔神聖的主題,眼前浮現起了落日黃昏。鐘聲響起,晚禱結束了,喃喃細語被輕風揚開,散在空中……罪人們得到神的諒解,心靈複歸平靜。
在幽寂崇高的氣氛中,曲子亦像禱詞一般漸漸銷聲匿跡了。福葛放下琴弓,眼前早已被淚水模糊。他擦幹眼淚,看向阿帕基,阿帕基不知何時站起身,背對着他。
良久,阿帕基轉過身來,神色柔和而悲憫地望着福葛,輕輕地拍了三下手。福葛在他眼裏讀出了深深的觸動。
“……看來,你有新的感悟了。演奏得非常好。”
“謝謝……我本想跟你們申請,在一周後正式演奏會的時候,加演這一曲……”福葛低頭,摩挲着琴身,說道。
“納蘭迦不想回來,想必也不願見我。但他肯定會去演奏會的……肯定會聽到我的音樂的。只不過,如若我在基督教堂演奏這首曲子,肯定會被轟出去的吧……”
霎時間,靈感擊中了他。他迅速擡起頭,阿帕基疑問地看着他。
“阿帕基,還有一首曲子!”福葛瘋狂搜刮着自己的記憶,拼命地試圖回想起記憶裏那曲大提琴的悲歌,他人生中聽到的第一聲大提琴音……他沉吟半晌之後,架起琴弓,以強勁的力度,在琴上拉響了一個三音和弦,随後是四音。他盡力重現了記憶中的第一個樂句。
“我不知道這首曲子是什麽,但我……我想演奏這首曲子。”
他終于知道,這是埃爾加的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II. Allegro con brio
納蘭迦覺得胸口沉甸甸的,透不過氣來。他掙紮着睜開眼,對上一雙碧綠貓眼。他驚得大叫起來,翻身摔倒在地,碰翻兩把椅子。原本盤踞在他胸口的小花貓,蘭普蒂瑟,迅速跳開,對着他嘶了一聲。納蘭迦坐在地上,腰酸背痛,屁股還磕得生疼。他一邊揉着尾椎,一邊看着蘭普蒂瑟和另一只和她十分相似的小花貓蒙哥傑瑞靠在一起。
他看了看牆上的鐘,現在才六點不到。他覺得自己睡不下去了,于是吐吐舌頭,拍拍身上的灰,站起來,把椅子扶好,又把拼在一起給他當床睡的桌子分開,照記憶裏昨晚酒吧的樣子擺正。
納蘭迦不願回“熱情”,The Hit Man好心收留了他,但他們也沒有多餘的房間床鋪可給他睡。他們駐場的建築,一層是酒吧,樓上是生活空間,已經是住得滿滿當當了,客廳裏的沙發上還睡滿了貓,那都是鼓手霍爾馬吉歐養的貓。納蘭迦在當天稍晚一點的時候終于知道了爵士樂隊裏所有人的名字,以及每只貓的鼎鼎大名——全部都是取自音樂劇《貓》裏的名字。
他覺得他喜歡這個樂隊。誠如米斯達所說,他們是那不勒斯最好的爵士樂隊。但他喜歡他們,不僅僅只是因為他們的音樂,還因為他們本身。他們都很有趣。每個人都有貼切的外號,這和“熱情”一樣……但與“熱情”酸掉牙的肉麻修辭不同,這邊的外號都很有意思。他們稱表演為“場子”,樂器則是“斧頭”,唇槍舌劍,直來直往,用語露骨浪蕩,生葷不忌。
納蘭迦回想起昨晚雞飛狗跳的情形。輪番介紹成員的時候,長號手加丘大喊“誰再叫我卷卷冰我就把誰塞進冷藏庫裏凍死!”,随後大家一陣哄笑,紛紛取下牆上挂着的吉他,一邊拍着琴身打節奏、打響指,一邊彈唱起了Ice Ice Baby,加丘的叫罵聲仿佛喧嚣伴奏……他笑起來,一邊哼着這首饒舌歌,一邊抱着被子上樓。
他在拐角處遇到了普羅修特。
“喲!這麽早就起了?”普羅修特叼着煙,煙沒有點燃,嘴裏含混不清。
“被雌雄大盜吵醒啦。睡不着了,我就想把被子還到你們樓上去。”
“好啊。少了這條被,昨晚我可是被冷醒兩次呢。”
納蘭迦難以置信地看着普羅修特。普羅修特面目嚴肅地回看他,納蘭迦不由得心生內疚……而普羅修特突然撲哧一笑。
“騙你的!我們有那麽窮嗎?”
納蘭迦翻了個白眼,擦過普羅修特就朝樓上走,來到生活區的客廳。
與“熱情”的家不同,在The Hit Man,家居陳設僅是必須品,唯一的裝飾就是灰牆上貼着的樂隊海報,以及挂着的幾把吉他。但兩家藏書量和唱片量是旗鼓相當的,和自家二樓大琴房裏的一樣,這邊的客廳也有一個頂天立地的書架,占了一整面牆,架上整整齊齊地碼着書和唱片。整個空間充盈着略顯頹廢的藝術氣息。
他把被子疊好,放在桌子上。他來到書架前,一排排地看去,目光停留在唱片上。他昨晚聽過爵士樂隊的演奏,那激情四射、暗流洶湧的競演給了他很大的心靈沖擊。他很想再多聽一點。
納蘭迦四處望,還沒有人影。看來目前樂團裏醒着的人就只有普羅修特了。于是,他轉身下樓。
他聽見琴音。這琴音和他目前為止聽過的古典鋼琴氣質完全不同。他三步并作兩步越過半條樓梯,沖到一樓,見普羅修特在坐在琴凳上,雙手輕巧卻有分量,琴音于優雅中透着一股痞氣。
他在即興創作!納蘭迦聆聽片刻後,迅速地意識到這一點。普羅修特雙手都在演奏即興旋律。他彈出靈活的短樂句,旋律不斷重複,但每次重複都與前次有細微不同——有時是節奏型,有時是裝飾音……他的節奏組合敏捷聰慧而出其不意,呼應運用充滿創新,但自始至終都貫徹着搖擺——爵士樂的靈魂所在。
納蘭迦忍不住跟着這音樂和節奏律動起來。他在切分音重音的間隙裏稍作停頓,打了個節拍,随後一腳緊貼着地向前踢出,馬上收回并踮起腳尖向下踩,順勢往後滑了一腳掌,換腳重複,重複,重複,舞步連貫游滑,簡直像……
“哎?小家夥太空步跳得不錯啊!”
普羅修特一邊給樂句加上一串花俏的滑音,一邊抛來稱贊。爵士樂手會在自己的即興裏加進人們耳熟能詳的旋律,這旋律使得樂曲更加抓人。普羅修特左手規律地彈起了聲聲分明的重音伴奏,右手彈跳着奏起雙音,他把邁克爾·傑克遜的Billie Jean加進了曲子。納蘭迦身體轉了個圈,順勢就着腳下木地板微弱的摩擦力,一鼓作氣滑到了舞池邊,做出一個利落的定格動作,仿佛從頭頂摘下了帽子。
“你還挺有意思的嘛!”
普羅修特大笑出聲,他又重複了一遍樂句之後,停下了演奏。納蘭迦跳得氣喘籲籲,靠在鋼琴邊,也止不住地哈哈直笑。
“你彈得也好有意思!我從來沒聽過有人這樣彈琴!”
“哈。你總共聽過多少人彈琴?”
“……沒多少。”
“那我可一點都不開心。”普羅修特雖這麽說,臉上卻一直洋溢着笑意。納蘭迦見狀,不請自來地,一屁股就坐在琴凳上。普羅修特往旁邊挪了一點,讓納蘭迦有足夠發揮空間——他把雙手貼住琴鍵,快速落下,重現了方才普羅修特彈奏的Billie Jean樂句。
“可以教我即興嗎?普羅修特!”樂句結束,納蘭迦轉頭看向普羅修特。他已經完全把樓上的唱片抛在腦後了,他只想學習這種全新的、令人着迷的演奏方法。但他卻發現普羅修特的目光緊盯着自己尚未從琴鍵上放下的手。
“你手上這些淤青是怎麽回事?”普羅修特指着納蘭迦手上被福葛摳出來的傷痕,問道。
納蘭迦下意識地用左手蓋住右手手背。
“……我跟朋友打架了。”
“什麽樣的朋友,會打音樂家的手?”
見普羅修特懷疑地眯起眼睛,納蘭迦慌忙擺起手來,向他展示自己并無大礙。
“我沒事的!只是一些皮肉傷而已。我……我打他打得更狠。他也是音樂家,我……”
納蘭迦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福葛說的話固然可恨,但他畢竟不明內情……反而自己,實打實地對他拳打腳踢。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打了福葛哪裏,只知道憑自己的身手,福葛肯定不會好過。到底有沒有弄傷他的手?如果弄傷了的話……納蘭迦局促不安地摳着指甲,咬起嘴唇。
“……是樂團的朋友吧?所以你才不想回去?”
他聽普羅修特問。于是他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普羅修特又開口了。
“你是布加拉提的學生吧?”
“是啊。”納蘭迦疑惑地轉頭看向普羅修特,見普羅修特眼裏閃着躍躍欲試的光。
“這樣……那我可以教你即興,沒問題。哈哈!”他仰頭笑了兩聲,忽而又神色正經起來。他起身站到一邊,将整個琴凳讓給納蘭迦,又問納蘭迦最近在練的曲子是什麽,有沒有什麽得意的曲目。
納蘭迦于是又演奏了一遍小星星變奏曲。曲終,普羅修特一邊鼓掌,一邊搖頭,笑眯眯地湊到他跟前來。
“不錯,但是,還不夠。”他用手勢示意,納蘭迦便往琴凳一側挪了一下,讓普羅修特又坐了下來,開始為納蘭迦講述他從未聽說過的爵士樂理。
在爵士樂裏,變化是無時不刻都在發生的。我們彈奏出的每個和弦,都伴随一組音階,和聲變化時,音階也要随之變化。換言之,你得用這些音階即興構建出旋律。想要成功地即興,你必須要靈活應用你的耳朵,好好聽出和弦之間的關系,用對應的音階在其中穿梭,以此奏出悅耳的旋律。
“你的耳朵很好,才聽了一遍,就能扒出我剛才那段旋律來。不過,你可以試試,加進這個變化——”普羅修特說道,伸手在琴鍵上變出一套豐富多彩的悅耳和聲。
“然後,你要注意的是,如果在樂隊裏演奏的話,你應該要這樣——”普羅修特又彈了一遍,和聲發生了一些變化。
“……這樣?”納蘭迦皺起眉頭。“可是這段變化,我覺得很難聽。”
普羅修特眨眨眼睛,稱贊地笑了起來。
“難聽就對了!我告訴你,爵士和聲在鋼琴聲部上有一種特殊情況。我們是合奏樂隊,所有人一起完成一首曲子。有些複雜和弦需要的音太多了,僅憑鋼琴手不一定能應付得過來,于是我們就會省略掉這些聲部排列,将低音交給貝斯手……在我們樂團裏,就是低音提琴的裏蘇特。”
“剛才這段和聲,如果有裏蘇特在的話,就沒問題了。單獨聽肯定是不好聽的。——這就是合奏的奧妙。我們互相配合,共同變得完整。”
納蘭迦想象了一下低音提琴的音域,在腦內模拟着将那低沉的音色與普羅修特剛剛的彈奏融在一起。他明白了。
但他很快又想起別的疑問。
合奏……
“我昨晚聽到喬魯諾和米斯達的合奏。我從來沒有聽過他們這樣演奏。”他一邊回想起昨晚那澎湃旖旎、甜膩如巧克力融漿的合奏,一邊慢慢發問。他臉上又有些許微微發熱。
“我覺得他們的曲子裏有點什麽別的東西在……這種東西,我之前也在我們樂團另一個樂手的演奏裏聽到過,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麽。”
只要是納蘭迦聽過的曲子,他全都過耳不忘。那天教堂裏,在布加拉提的鋼琴伴奏下,特裏休那如粉色薔薇一般嬌妍綻放的美麗笛音,又一次在納蘭迦腦海內回蕩起來。
“你不知道那是什麽嗎?”納蘭迦覺得普羅修特語氣有點怪。但他沒有在意,他繼續說。
“我問過布加拉提這個問題。布加拉提讓我視奏了獻給愛麗絲……然後他又彈了一遍,非常美,和我彈的一點都不一樣。但他還是沒有跟我明說這是為什麽……”
随後他就去找福葛,希望福葛能給他答案。納蘭迦想起那天福葛絲絨一般醇厚隽永的琴音,午後陽光為他勾上的那道金邊……以及他奏響的那曲技巧超絕、活潑奔放的小精靈之舞。你知道我演奏的時候想的是誰嗎?是你呀!福葛用琴弓敲了敲他,還笑他是地精。他不服氣地喊着福葛再奏一遍,他給那完美無缺的大提琴加上了亂七八糟的鋼琴伴奏。
那是他們第一次合奏,毫無章法,甚至都沒走完,走到一半就停了。兩人大笑起來的樣子,恍若隔世。當時的納蘭迦笑出眼淚,視野裏的福葛被水光暈得面目模糊,只有那頭微卷的金發漾着午後暖陽,光彩奪目。
……納蘭迦心裏又難受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一想起福葛來,心裏就是這種感覺。寫作業的時候他經常走神。最近,他回過神來,發現作業本上歪歪扭扭地塗滿了草莓塗鴉……因此他不讓福葛看作業本。
“……這樣說,你明白嗎?音樂本身就是音樂家用自身情感創造出來的私人語言。那些難以名狀、模糊不清的情感,一旦轉化成文字或動作,強度和純度都會被稀釋。藉由音樂來傳達就不會。音樂家敞開自己的心靈,在時間的壓力下調和共演,因此他們表達出來的都是純粹而靈性的東西ーー你沒有機會說謊,自然而然地就給出了真的答案。”
“……?”
納蘭迦意識到普羅修特在試圖向他解釋他的疑問,然而這些晦澀難懂的話淪為了納蘭迦回憶的白噪音。道理左耳進右耳出,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喂,小家夥!”
普羅修特不悅地皺起眉頭,伸手彈了一下納蘭迦的腦門。
“說這麽多,你是不是完全聽不懂?”
納蘭迦捂着腦門,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那我只好直接點了。合奏之所以讓你覺得美……”
“——那都是因為愛。”
希伯來晚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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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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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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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