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雪
三寸河在法源寺側面,沿着圍牆流淌過去。
名曰三寸,倒不是因為只有三寸,而是說“佛心三寸”
今日十五,月圓之夜,天上玉盤高挂,從樹梢漸漸往上爬。
河裏也滿滿當當,都是人們從橋上放下去的花燈。
水波蕩漾之間,晃悠着微光,一溪璀璨,像是天上的銀河到了地上。
花燈的燈芯裏,寫着人們許下的心願。
女兒家羞答答地求個姻緣美滿,男兒們興許求個功成名就,老人們求兒孫滿堂,兒孫們求父母百歲安康……
謝馥也在這一群人當中,與度我大師一道站在河畔剛發芽不久的垂楊柳下。
她右手執一管筆,左手手掌上則放着一塊小小的空白木牌,正猶豫着寫什麽。
滿月手裏還捧着剛剛買來漂亮河燈,也是一盞蓮花的形狀,裏頭的蠟燭已經點燃,亮堂堂地,就等着謝馥在木牌子上寫好心願,放入河燈之中,再放到河裏去。
可謝馥的筆已經端起來半天,字卻沒落下一個。
“姑娘,您這又不是出對子,随便寫個嫁得如意郎君不就得了?您再猶豫一會兒,奴婢看着滿河都要被河燈擠滿了。”
滿月伸手一指河面上,一盞河燈擠着一盞河燈,密密麻麻,流動緩慢。
顯然,放燈的人太多了。
謝馥擡眼起來一掃她:“急什麽?”
還愁沒地方放燈不成?
滿月頓時癟了嘴:“您這小事兒上拖拖拉拉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寫個燈謎要想,寫個心願還要想,平日裏到底用哪個色兒的衣裳,若是身邊沒人參詳,必定也要磨蹭個半天……
謝馥唯一不糾結的時候,約莫就是花錢的時候。
呵呵,好幾萬的銀子扔出去,真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眼皮也不帶眨一下的。
這樣的小姐……
滿月想想,若被人知道,一定是想掐死她的。
得了,讓自家小姐慢慢想算了。
滿月覺得自己聽天由命比較好。
不過,這念頭才一出來,謝馥已經起筆落字了。
許願。
為誰許願?
許什麽願?
謝馥其實不是很清楚。
她手腕微動,柔軟的毛筆筆尖在木牌上劃過,落下了一個字:“雪。”
一個“雪”字?
旁邊的度我大師見了,心陡然一沉。
雪,是“沉冤得雪”,還是“報仇雪恨”?
這一個字,知情的人看了,只會覺得驚心動魄。
只是謝馥到底沒有寫得太清楚。
若是“沉冤得雪”還好,若是“報仇雪恨”……
度我大師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嘆息。
萦繞在謝馥心中的仇恨太深,與她總是表面淡淡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截然相反。
謝馥習慣了,并沒覺得有什麽。
母親之死,一直是她心底一塊心病。來京城五年,謝馥幾無一刻将此事淡忘。
她固然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安安樂樂,無憂無慮,希望自己的日子平平順順,不要坎坷不堪,希望高胡子能身體康健,無病無災……
可沒有一個願望,能敵得過仇恨。
謝馥寫下了,便擱下了筆,把方形的那一塊小木板,放入了河燈之中。
“好了。”
滿月迷惑地看着這個字:“這是什麽意思?”
“随便寫的,沒什麽意思。”謝馥笑笑,伸出手來,“來,燈給我。”
滿月“哦”了一聲,也沒追究到底這一個字是什麽意思,她甜甜一笑,頰邊出現了兩個小酒窩,伸手把河燈遞了出去。
謝馥接過來,捧在手裏,看了半晌。
“做工雖粗糙了些,可點上之後瞧着竟然還挺漂亮。”
只不知道,半路上會不會沉下去?
三寸河很淺,旁邊的河堤都是白石砌成,謝馥捧着河燈走過去,輕輕地把它放入流動的河水中。
河燈漸漸在河流的帶動下,離開了邊緣,慢慢地,打了個旋兒,出去一尺餘。
謝馥起身看着,神情很是放松。
忽然之間。
“咚!”
河對岸響起重物落水的聲音。
“嘩啦啦”一大片水花濺起來,周圍不少的河燈遭了秧,全被濺起來的水花澆滅。
“啊,我的花燈!”
“誰幹的?”
“我的燈滅了!”
……
三寸河周圍不少放了花燈的人,一下都咋咋呼呼起來。
謝馥一下擡頭看向對面,那邊不少人都開始跳腳,一片混亂。
“怎麽回事?”
“像是有什麽東西掉下去,砸了大夥兒的燈。”霍小南看過去,粗粗下了判斷,同時走到謝馥的身邊來,防止旁人擠過來撞到她。
謝馥眉頭皺緊,轉過頭去看晃蕩的河面。
河面上,是剛才自己放出去的那一盞燈,雖随着波浪晃動,燭火搖曳,可沒有滅掉。
謝馥無端松了一口氣。
河對岸,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穿着粉綠色的錦緞夾襖,脖子上挂着如意金鎖項圈,一只手戴着漂亮的玉镯子,另一只手腕上卻空空蕩蕩的。
她橫眉怒目,對着身邊人大喊大叫:“現在我的玉镯子掉進了河裏了,你馬上給我下去撈!這些河燈都擋着了,都給我滅掉!滅掉!”
“哎喲,小祖宗,不就是一盞河燈嗎?滅了再放就是,您何苦把玉镯子都給扔了?奴婢們給您撈,給您撈!”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辦法?
小姑娘身邊的幾個太監對望了一眼,都嘆了一口氣。
壽陽公主是宮裏出了名,最難伺候的公主。
方才她鬧着要出來放河燈,開始都還高高興興的,不成想河水晃悠,河燈才放出去沒多久,竟然就翻了。
這一下可算是滾油裏濺了一滴冷水,炸開鍋了!
壽陽公主當即不高興了,她的燈都滅了,其他人的燈怎麽還可以亮着?休想!把整河的河燈都給我滅了!
小太監們哪裏敢做這樣的事情?頓時有些為難起來。
也就是這一個為難的功夫,壽陽公主朱堯娥就直接把自己腕上貴妃娘娘賞的玉镯子扔進了河裏。
此刻,壽陽公主恨恨地看着那些飄蕩在河裏的河燈:“本公主的河燈都滅了,其他人的休想再亮!還愣着幹什麽?還不給我快點!”
壽陽公主一腳踹在了身邊那個動作遲緩的小太監身上。
小太監們這一下不敢耽擱了,留了兩個人在壽陽公主的身邊,便連忙沖了出去。
手裏沒有工具,就直接抽了河邊小船上撐船用的竹篙,遙遙站在河邊上,揮舞着竹竿,把河裏一盞盞的河燈給打滅!
“你們幹什麽?”
“哎,我的河燈!”
“個龜孫子你幹什麽?!”
不少人鬧嚷了起來。
“嘩”地一竿子打下去,水聲迸濺,河面上蕩起層層波濤,幾盞河燈被竿子打中,支離破碎。
蕩起來的水波掀翻了原本平穩漂在河上的河燈。
一盞,一盞,又一盞……
所有放了河燈的人都憤怒了起來。
“誰這麽霸道?”
“你們幹什麽?!”
太監們作尋常打扮,其他人看不出來,只以為是哪家的惡棍,一時之間衆人怒從心頭起,撸了袖子就要動手。
守在壽陽公主的小太監見勢不好,大喊一聲:“壽陽公主在此,誰敢造次?!”
周圍憤怒的人群一下靜了。
公主?
人群裏有人面面相觑起來,看着站在當中的那個小女娃。
誰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甚至有人默默放下了剛剛撸起來的袖子,擦了一把頭上冒出來的冷汗。
“壽陽公主?”謝馥眉頭一皺,“這做法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她看着河岸邊不斷揮舞着竹竿的人,目光已然微冷。
一片一片的河燈滅掉。
蕩起來的波濤,已經阻擋了水面正常的流動,謝馥的那一盞燈也晃動得厲害。
這一位公主若再繼續下去,她的燈只怕也保不住了。
霍小南與滿月都站在謝馥的身邊,原本憤懑的神情也都變得古怪起來。
公主怎麽也來逛廟會?
這皇帝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霍小南開口:“姑娘,要不我先去把燈端起來吧?”
“不成不成,放下去的燈怎麽能再端起來?太不吉利了!”滿月連忙搖頭。
“那燈要是滅了就吉利了?”霍小南一句頂了回去。
“你!”
滿月憋得滿面通紅,可一想的确是這個理兒,她急得跺腳,“哎呀!姑娘,怎麽辦呀?”
謝馥嘆了口氣:“小南,你把咱們的河燈往回撥吧,靠在岸邊上。”
“好嘞。”
霍小南眼前一亮,覺得這是個好法子。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看着有些夠不着那河燈。
謝馥在他身後提醒:“竹竿。”
“對啊!”
霍小南一拍自己腦門兒,這才想起來,連忙朝旁邊看去,不遠處的樹下就有一條船,他連忙跑過去,跳到船上:“大爺,借您的竹篙一用!”
話音落,霍小南一腳将船上的竹竿踹起來,手一伸就接住了。
一陣風似地跳上岸跑過來,霍小南身手靈活,把竹竿子伸出去,點住了那一只花燈。
因為他們在河對岸,現在河上的燈都滅了一大半,周圍顯得有些昏暗起來,所以也沒人瞧見霍小南的這一番舉動。
謝馥的那一盞燈越來越近。
霍小南不敢勾快了,生怕這河燈在激烈晃動的水流上頭翻了,一直都是慢慢地收着勁兒。
就他勾河燈這一會兒,河裏的河燈都滅得差不多了。
還好,霍小南的河燈也快到了。
滿月一臉着急:“快點快點,勾到邊上來!”
謝馥則回頭看向度我大師:“大師,這廟會可還有別人嗎?”
連公主都來了,保不齊還有旁人呢。
度我大師點點頭:“來約莫是來了,不過與老衲無甚關系。”
“呼!”
霍小南最後一竿子伸出去,輕輕劃動河面,帶起一陣陣波紋。
謝馥回頭看去。
河燈回來了。
并不明亮的燈光照着放在下面那一個寫着“雪”字的小木牌子,安然無恙。
滿月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謝馥一顆心也漸漸放下去,可最終也沒能完全放下——
平地裏一聲驚呼:“那邊還有,快,趕緊給我滅掉了!”
河對岸,壽陽公主一眼就看見了那邊岸邊的角落,周圍一片被打滅了河燈,變得昏昏的河水上,孤獨的亮着一盞河燈。
正是謝馥這一盞。
因為獨獨這一盞亮着,所以更為紮眼。
謝馥怎麽也沒想到,壽陽公主竟然會指着這一盞。
真是要把滿河的燈都給滅掉了嗎?
那一瞬間,謝馥心底壓着什麽東西。
兩手交疊在身前,她淡淡一垂眸,喚道:“小南。”
霍小南嘿嘿一笑,頭也不回,緊緊盯住河對岸幾個太監的行動,微微弓着背,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開始蓄勢。
“小南明白,您就瞧好吧!”
那邊一個幹瘦的小太監領了公主的命,一竿子就朝着謝馥這邊的河燈打了過來。
他根本沒注意到對岸還有人,以為這河燈只是巧合才到了那麽偏僻的位置。
呼——
快速落下的竹竿帶起一陣淩厲的風聲。
霍小南瞅準了時機,一竿子迎上去!
但聽得“啪”一聲脆響,兩條撐船的竹篙碰在一起,狠狠地彈動了一下。
柔韌的竹竿相互反彈回來,霍小南手中巨震,不過沒讓竹竿飛出去,重新緊緊握住了。
反觀河對岸,只聽得“哎喲”一聲慘叫。
那小太監并沒有握穩竹竿,在被霍小南一竿子擋住之後,他沒受住傳回來的巨震,竹竿脫手,竟然一屁股栽倒在地,摔了個底兒朝天。
不少人都沒想到,齊齊朝着對岸看了過去。
一個英氣勃發的少年郎手持竹竿站在對岸,目光灼灼。
吓!
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為這小夥子惋惜。
發令滅河燈的可是公主啊!
果不其然,原本就在關注這邊的壽陽公主見狀,氣得咬牙。
竟然還有人敢反抗?
她大罵:“好大的膽子,連我的人都趕擋!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打滅他的河燈!”
壽陽公主就是小孩子脾性,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許別人有。
謝馥已經看出來了。
只是不知道這一位公主到底是誰教出來的,未免太沒教養了一些。
凝眉的謝馥,一張臉看上去有些冷冰冰的。
更多的小太監立刻沖了上來,手裏都拿着竹竿,眼見着就要打過來。
所有人都為霍小南捏了一把冷汗。
“壽陽!”
一聲冷喝,忽然從河邊響起。
壽陽公主聽着這熟悉的聲音,霎時顫抖了一下,看了過去。
三寸河不遠處那一座橋上,站着一個昂藏的影子,身着玄袍,腰繡銀紋,一把嵌滿寶石的匕首,一張冷肅的臉。
朱翊鈞。
壽陽一時有些心虛起來,看朱翊鈞周身帶風一般,擡步向着自己走來,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沒幾步,朱翊鈞就已經到了她面前。
壽陽低下頭去,斷斷續續開口:“太、太子哥哥……”
壽陽公主也是李貴妃所出,與朱翊鈞同母,只是要與李貴妃更親厚一些。
她最怕的就是朱翊鈞這個太子哥哥,見母妃的時候都是板着一張臉的,似乎無甚可說。
可他們不都是兄妹嗎?
壽陽苦着一張臉。
朱翊鈞面無表情,眼底霜寒。
“帶公主回去。”說着他側過頭,看着那些全跪在地上的小太監,“都滾回去,領罰!”
“兄長!”
壽陽公主急了,跺腳不依。
朱翊鈞眸光一轉,落在她臉上。
壽陽吓得一縮,低下頭去,花瓣一樣的小嘴一癟,竟然哇哇哭了起來。
“嗚嗚……我不要,不要回宮!”
然而朱翊鈞沒有半分的心軟,吩咐瑟瑟發抖的太監們:“立刻帶走公主,若有半分閃失,提腦袋去見貴妃娘娘!”
“是,是。”
小太監們一聽見這一句,真是亡魂大冒,立刻就知道到底這裏誰說話比較管用。
幾個人七手八腳把公主一架,硬是給拖走了。
“你們幾個狗奴才,不聽話的,我要殺了你們!”壽陽哭着喊着,然而毫無作用。
李敬修在旁邊看着,朱翊鈞臉上神情半點沒變。
他不由摸摸鼻子,先頭的疑惑又冒了出來:太子跟李貴妃的關系,着實不怎麽樣啊……
對岸的謝馥将這一幕收入眼底,不過又是一場鬧劇罷了。
周圍的人跪了一波又一波。
謝馥轉過身,甚至懶得多看一眼:“沒事了,小南,把燈放回去吧。”
“哦。”
霍小南以為謝馥還要再看一會兒,沒想到她下了這個吩咐,心裏雖疑惑,卻也只把花燈往河中心一撥,然後小跑過去把竹篙遞給原先的船家。
“大爺,謝了啊!”
說完,霍小南往回跑,謝馥已經重新朝着寺裏走,度我大師陪在旁邊,他連忙跟上了。
朱翊鈞回頭朝着對岸望去的時候,只瞧見了幾個人的背影,在昏昏的燈光下面,看不分明。
然而他知道,有一個是謝馥。
目光收回來,朱翊鈞看見了那一盞孤零零漂在河上的河燈。
光亮下,一個“雪”字随着河燈旋轉了一圈,又去遠了。
“雪?”
他微微鎖了眉,不大明白這個字的意思。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