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吃醋

冬日。

音樂學院宿舍。

“你妹真喜歡土味男人?”

水星在微信群裏發了一張照片,是雜志上的插圖,模特穿着90年代複古襯衣和西褲,棕色的皮鞋锃亮有光澤,除此之外什麽飾品也沒有,笑容明淨,像一株院牆內生長的植物,土裏土氣,一點也不時髦。

“哦?最近聽她說,認識了幾個老實的同學,真的?”

林田發了個語音,一邊修指甲,反問道。

“類似于這種?”蘇柚邊吃糍粑,邊發了一張照片,“一哥們兒,中文系的,畢業後一直在小學教書,每天正裝上班下班,幹淨整潔,除了工作就是操心生活瑣事,老實本分,是不是很符合這氣質?”

“……”

水星一口鹽汽水噴出來,“不會吧?”

“作息規律,朝6晚十,從不熬夜……啧啧,我真佩服他,現在的年輕人哪有不熬夜的啊。”

蘇柚繼續說道,糍粑吃了個見底。

“聽說最近這樣的确實好找對象,老師多好啊,孩子教育不愁沒人教。”

薄荷又發出一條微信,吃瓜吃得很歡樂。

“不過,小酸妹妹談對象,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沈達窺屏良久,發打出了靈魂式的發問,群內一片寂靜。

“哈哈,就随便聊聊而已,下午她幫我們補毽子,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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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岔開話題,迅速轉移視線。

下午5點。

田徑場,林酸兩手背交叉,背在身後,面前站着一溜戴口罩和帽子的大三學生。

“開始吧。”

林田打了個哈欠,昨晚又熬夜了,困得不行,但一想到體育補考,又打起了精神。

“你們幾個圍成一圈,我先發球,依次踢給對方,熱個身。”林酸抛了抛手中的毽子,頗有範兒道。

她手一抛,毽子從高空中落下,她随腳一踢,就穩穩接住毽子,方向一轉,朝水星扔了過去。

“诶诶诶……”

毫無意外,水星又沒接住。

“你們先練,我單獨給小碳學長補下課。”林酸眉頭微皺,擺了擺手,拉着水星走到另一邊。

風很靜,心卻鬧得不可開交。

“先判斷落下的方向,再移動,不能一股腦亂踢啊。”林酸兩手抱着,沒好氣地掃了正懶散靠在欄杆上的某人,無奈道。

水星垂下眸,忽地笑了,像一泓冬日最澄淨的溪水,叫人心上一甜。

“知道啦,小酸老師。”

他學着林酸的樣子,高高抛起毽子,移動如風,好不容易踢中一個,得意洋洋找林酸炫耀。

“看來我很有天賦呢,一教就會。”

“哼。”林酸反腳一踢,毽子劃過飄逸的軌跡,直飛向田徑場外。

“踢那麽遠,耍賴啊?”他側頭一看,毽子落向田徑場入口處,根本不可能接得住,無奈聳肩,喊道。

“這就是我的标準哦,梨山标準。”林酸吐了吐舌頭,報了早上的簽到之仇。

他頓時一怔,旋即撲哧一笑,“你這丫頭還記上仇了,怎麽,不高興了?”

林酸拂了拂手,可愛一笑,“學長,快去撿毽子,一會兒天黑了可就練不了了,補考不過我可不負責哦。”

我沒有記仇哦,只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水星咬了咬唇,心甘情願地去撿毽子了。

“看準了再踢,這邊,對再踢高一點……”

在林酸的輔導下,碳酸樂隊一行人,從一開始只能踢兩三個,漸漸地能踢7,8個,運動神經比較好的薄荷學長,已經能踢10個了呢。

“看見上面的雞毛,就想吃烤雞了。”林田邊踢,邊嘀咕道。

“好累啊,踢毽子比演出還累。”沈達跑來跑去,成為了毽子的小跟班。

“酸哥,再教我一次呗,怎麽踢來着?”蘇柚秒忘,林酸苦口婆心講了無數遍,最後還給他畫了個教程圖。

水星悠然自得,在操場上來去如風,然而真實情況卻是:

“又掉了!等等我還沒準備好……”

他一分鐘最新記錄為:5個。

林酸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喊道:“學長,你要多練啊,這成績不可能通過補考啊。”

“小酸,不行了,好累,我要休息會。”水星伸手接住毽子,直接躺倒在草坪上。

林酸坐下來,看着他的側臉,微微有點擔心,該怎麽刺激他好好練習呢?

“學長,要是你能踢到10個,我就回答你一個問題,要是能踢到20個,我就滿足你一個小願望,怎麽樣?”

她一手撐地,偏頭湊近他,胸有成竹道。

“成交。”

他仰頭,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翻身躍起,志得意滿。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啊。”他靈活地穿梭在操場上,充滿了動力。

林酸點了點頭,滿意地看着水星。

“拉鈎。”他接住一個毽子,伸出手指,“學長一把年紀了,經不住騙啊。”

她一怔,猶豫了幾秒,勾了上去。

四目相對之際,林酸的心跳加速,她連忙抽回手指,臉瞬間紅了。

“好熱啊,可能是剛才踢得太用力了,今天就這樣了,我先回去了,你們再練一會兒啊。”

林酸丢下這句話,落荒而逃。

夕陽西下,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晚上。

宿舍卧談會。

冬天夜裏冷,她們早早熄了燈,縮進被窩裏,叽叽喳喳起來。

“你教水星學長踢毽子?”梅鹿從被窩裏探出頭,驚訝道:“怎麽回事?你是不是瞞着我們什麽啊?”

湯閑正在艱難地仰卧起坐,一聽,直接躺着起不來了,“為什麽要教他踢毽子?這是什麽操作?”

林酸手一拍,一個蚊子應聲而落,“是他來管簽到,耍賴讓我答應的。”

她一五一十地把整件事的經過說清楚了,梅鹿和湯閑驚訝得合不攏下巴。

“他不會是喜歡上你了吧?”

半晌,梅鹿尖叫一聲,不可思議道。

“別胡說!”林酸朝她扔了個枕頭,急道。

“酸仔,鹿鹿說的有道理啊,不然他為什麽兩次都說你遲到,擺明了就是故意的啊,再借口說讓你教他踢毽子,增加進一步相處空間。”湯閑艱難起來,兩手撐在枕頭上,分析得有理有據。

“卧槽!水星好會一男的,手段高明啊。”

梅鹿一驚,拍手叫道,興奮道:“酸仔,你的春天到了,水星學長總算開竅了。”

“不是吧?他找我教踢毽子,是因為我踢的好啊,跟這有什麽關系?”林酸攤手,“而且他喜歡的不是我這款,自從上了大學,我就沒有小弟了,如今連大哥都做不成了。”

她嘆了一口氣,頗為苦惱,林酸也搞不清楚水星最近的心思。

“是不是真的,我們驗證一下不就行了嗎?”梅鹿和湯閑對視一眼,嘴角上揚,神秘一笑。

林酸眼前一亮,來了精神。

黑夜裏梅鹿和湯閑招了招手,竊竊私語起來。

翌日。

又是一個早起簽到的日子,今天周五,明天就可以睡懶覺了。

心理學院教學樓前,仍舊圍着一群人。

“他們系這周出勤率100%,偶像的誘惑,果然是巨大的。”旁邊教育學系的學生,面對寥寥無幾的簽到學生,豔羨道。

“我要是他們系學生,我也天天早起簽到,雖然和碳酸樂隊一個學校,但每天能見面的機會也不是誰都有的。”另一個學生轉頭,“瞧,美術學院的也來湊熱鬧了呢。”

“啧啧。”

心理學院前校園大道上,此時路過了各種形形色色的美女,皆都對着臺階處回眸一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拍畫報呢。

“轟隆隆——”

所有人擡起頭,水星看向林蔭道盡頭,一輛摩托炫酷而來。

“早啊,水星學長!”

林酸戴着墨鏡,一身皮衣馬丁靴,摩托車猛地停下,指尖轉着鑰匙,聲音清冷,鋒利地割開別人的視線。

“你是……”水星沿着臺階走下,驚訝出聲。

“過來。”她伸出手指,朝這邊勾了勾。

水星像是受了蠱惑一般,饒有興致地走近,“這位同學,簽到要自己填名字……”

風拂過她的臉,是心動的氣息。

“林,酸。”她摘下墨鏡,霸氣一笑,看着目瞪口呆的水星,調侃道:“梨山時間,7.25對吧?”

水星又一怔,看了眼手表時間,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好,沒遲到。”他伸出手,響亮地鼓了鼓掌,在她名字後面打了個勾。

“今天很帥呢,小酸。”水星遞給她簽到表,附在她耳邊,低聲喃語,癢癢酥酥的,讓林酸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果然,還是喜歡冷酷這一款。

就在林酸填寫名字這空擋,身後的一群少女炸開了鍋。

“這女的誰啊?這麽明目張膽地撩水星學長?”

“水星學長居然還對她笑,啊啊啊太過分了吧。”

“她長得也不怎麽樣嘛,誰給她的自信?”

……

林酸三下五除二潦草寫完自己的名字,議論聲紛紛,她感覺不妙,騎上摩托,眨眼間消失在林蔭道上。

明松西區的園藝學院宿舍樓。

大樹下,綠意蔥茏,阿檬拿着澆水壺,正在照顧院子裏的花花草草。

“別說,你剛才真是帥,摘墨鏡那一下,我都被你秒了。”她伸手采了一朵山茶花,遞給她,微笑道。

“驗證成功。”

梅鹿和湯閑坐在秋千下,擊了個掌。

“演這種霸道冷酷少女,還有點上頭。”林酸摘下頭盔,扔在花架上。

她手指活動了下,猛地一推秋千,梅鹿和湯閑高高蕩起。

“啊——酸仔,你搞什麽偷襲,太高了啊——”

林酸眉頭一挑,又推了一把。

“但是,我也不可能永遠演戲啊?”

梅鹿和湯閑蕩起一條抛物線,大喊道:“簡單,還有個驗證辦法!”

林酸一把抓住藤條,秋千漸漸停了下來。

“晃得我頭暈。”梅鹿趕緊跳下來,倒了杯水,坐在長椅上。

“戀愛的時候不是有個現象嘛,女方親自下廚,做了一頓飯菜,就算很難吃,男生也會很開心地吃下去,并不揭穿。”湯閑兩手叉腰,“這在我們烹饪系也是很準的哦,有一個學姐下課後,回去做了糖醋排骨,錯把生抽當成醋,但學長依舊很幸福地吃下了。”

林酸和阿檬臉皮一抽,“聽起來就很鹹,那位學長好可憐。”

“不妨,也用這個辦法,檢驗一下水星學長的心,到底是因為你,還是因為霸道冷酷這種類型呢。”

湯閑說着,從背後抽出了兩把菜刀,還有一個圍裙,“怎麽樣,今天開始來我們系蹭課怎麽樣?”

“……”

有一種表白,叫做你閨蜜逼你表白。

“嗯。”林酸點點頭,手抖地接過菜刀,“你們系每天上課都要帶刀嘛?”

湯閑得意地拿起自己的菜刀,“對啊,我們每個人菜刀上還刻有名字喔。”

“真的耶。”

阿檬和林酸,梅鹿三個人湊上來,驚嘆道。

“明松大學烹饪系18級弟子,哈哈哈,好威風。”林酸看了眼自己的菜刀,空空如也,有點羨慕道。

“叮咚——”

一條微信彈出來。

林酸打開手機,水星的頭像亮起來。

水星:小酸老師,我能踢10個了,速來田徑場。

她嘴角一揚,放下菜刀,對她們道:“水星學長叫我了,我們下午見。”

林酸騎上阿檬的摩托,一溜煙消失在原地。

“這裏!”

水星一邊踢着毽子,一邊沖她揮手,人群中的他,耀眼得根本不需要打招呼,一眼分明。

“開始吧。”林酸兩手背在身後,眉眼冷冽,不帶一絲感情。

我這是上頭了嗎?穿這皮衣還挺帶感,回去問問阿檬在哪買的,也搞一套。

“怎麽覺得你今天有點兇。”他湊近一看,林酸依舊沒笑,面無表情。

“學長,再不踢我就走了。”林酸眉頭微皺,做了個轉身的動作,要把這戲演到徹底。

“看好了。”

他手一抛,毽子高高落下,水星動如脫兔,快速移動在操場上,竟然踢得有模有樣。

“一,二,三……”

林酸一邊計時,一邊數數,還不賴嘛。

“九,十!”

水星險險接住最後一個毽子,薄汗淋漓,跑到林酸面前,“怎麽樣?”

“ok。”林酸比了個手勢,兩手抱着,“你想問什麽問題?”

他一手托腮,想了半天,緩緩露出一抹微笑,“小酸的暗戀對象,是哪個院的?”

林酸正在喝水,差點沒一口噴出來。

“不是說什麽問題都可以嘛?”他逼近林酸,“我很好奇這個。”

“咳咳……是美術學院的……”

林酸吞吞吐吐,繼續胡編亂造。

很好。

水星滿意地點了點頭,暗自盤算着什麽,臉上依舊笑容滿面。

兩人并排走在沿湖大道上,氣氛很詭異。

“對了,學長你最讨厭吃什麽?”林酸想到什麽,打破了寂靜。

“苦瓜。”水星正在玩手機,随口應了一句。

一眨眼就到了下午。

林酸打着哈欠,換了一身舒适的毛衣牛仔褲,跟着湯閑去蹭課。

“糟了,我沒買苦瓜。”

她來到廚房操作臺,才想起這茬,驚道。

“酸哥,給。”

一個陽光又朗潤的聲音響起,林酸擡頭,竟是齊飛。

“你……你怎麽在這裏?”

他穿着廚師服,挺拔俊秀,完全不是當初那青澀的不良少年。

“嗨,齊飛,他轉專業來了我們系,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湯閑提着一籃子蔬菜,沖他一笑,說道。

“好巧啊,你也考上了明松,不錯嘛。”林酸接過苦瓜,拍了拍他肩膀,老氣橫秋道。

齊飛的操作臺,在她左邊,隔得挺近。

半年不見,他出落成了一個陽光帥氣的小夥,穩重又踏實。

另一邊,水星在練習室,心不在焉地彈琴。

“喂,水,你找我什麽事?”

一條語音彈出來,是阿和,水星連忙拿起手機,飛快發了條消息。

“阿和,一會兒去你們美術學院玩玩,等我阿。”

說完,他放下琴,騎上單車,去了美術學院。

“今天我們要做的是苦瓜玉米煎蛋餅,各位同學先處理下苦瓜。”

教授站在操作臺上,動手示範了正确的處理姿勢,示意大家跟着做。

“切開,挖出裏面的籽,再切成片。”

齊飛見林酸有些笨手笨腳,幫着她弄起來,動作利落又漂亮,刀工一流。

“喲,不錯啊,齊飛,一看就是練過刀工的。”

林酸看着整齊新鮮的處理後的苦瓜片,誇贊道。

“準備适量油,鹽,胡椒粉,面粉,玉米粉……”教授一邊說,一邊勾兌各種配料。

林酸擡頭,手忙腳亂地勾兌,玉米粉灑了一地。

“別急,一步步來。”

齊飛拿來掃帚,細心地清理粉末,防止林酸踩到滑倒。

“齊飛倒是挺符合你媽的标準,好男人一枚。”湯閑見狀,湊在她耳邊偷笑。

土味男人=會做飯收拾廚房的好男人?

林酸腦海裏第一次冒出了個問號。

“接下來我們先打兩個雞蛋在碗裏,沸水焯過苦瓜,瀝幹然後泡冰水裏……”

教授邊磕雞蛋邊說道,動作快得跟不上節奏。

“嘶,好燙。”林酸把苦瓜扔進去,濺出的沸水燙到手背,忍不住叫道。

“燙到哪裏了?快,用冷水沖一下。”齊飛抓起她的手,擰開水龍頭,一陣涼水沖着手背。

“擦一下這個。”齊飛轉身,在操作臺上找出一管藥膏,遞給林酸,微微一笑。

“謝謝。”她擠出藥膏,利落地塗上,感嘆道:“烹饪系也不是這麽好念啊。”

“酸仔,手套!”湯閑這會兒才注意到林酸背燙到,扔給她一雙手套,“剛開始上課的時候,我也差不多,總是不小心被燙到手,全靠手套防燙。”

“現在我們下玉米粒水裏撈熟,再放入冰水裏和苦瓜一起泡着。”教授掃了一眼臺下,見同學們都做的不錯,笑呵呵道。

“按照1:1的比例,倒入面粉和玉米粉,再把打散的雞蛋液倒進去,一起打均勻。”

教授一邊操作,一邊說道,整個動作完美流暢,無可挑剔。

再看林酸這邊,面粉和玉米粉撲騰在一起,她不小心呼吸到,咳個不停。

齊飛揮了揮面粉霧,替她攪拌起來,湯閑則是拿了幹淨的濕帕子,捂住她口鼻,讓她緩一緩。

“不下廚不知道,一下廚吓一跳。”

湯閑熟練地加入鹽,胡椒粉,接過齊飛攪拌好的混合液體,倒了進去,對着林酸調侃道。

“還要做什麽?”林酸看着兩人,作為主廚,她必須做點什麽。

“幫我開鍋熱油,多放一點,七成熱就好。”湯閑無奈掃了他一眼,繼續将苦瓜和玉米粒瀝幹水分後,倒進蛋液裏攪拌了一番。

“滋滋——”

油開始響起來,迸射濺出,林酸退後,用齊飛的鍋蓋擋住臉。

“刺啦——”

湯閑正欲倒進去,卻被林酸攔住,這片刻,又問迅速升高,已冒起滾燙的淡淡霧氣。

“酸仔,等等——”

林酸一把搶過湯閑手中的面糊,倒了進去,興奮道:“最後一步了,我來!”

“彭——”

鍋裏起火了,林酸鏟子一扔,驚叫道:“卧槽!怎麽回事?閑閑救我。”

“你耽誤我下鍋時間了,油溫太高了!”湯閑飛快扯過她手裏的鍋蓋,一把蓋了上去,火肉眼可見的小下來,熄滅了。”

“呼,這真的是一下廚吓一跳啊。”她湊上去一看,面餅已經糊了,心有餘悸道。

齊飛和湯閑對視一眼,無奈一笑。

“重來。”

教授掃了一眼這邊的情況,“控制火候和溫度是一個合格的廚師,必須要掌握的技巧,這位同學雖然是來蹭課的,但也要按照烹饪系的标準學習。”

林酸扔掉面糊,重新開始處理苦瓜。

“難,做菜難于上青天啊。”

苦瓜的氣息彌漫在操作臺,林酸邊切邊想,她再也不會在食堂吐槽飯菜不好吃了。

于是,林酸第一次下廚失敗。

下課後,林酸提着書包,被教授留下練了下刀工,随便吃了點飯,準備好好回宿舍休息。

“叮咚——”

林酸手機又彈出一條微信:

柚子學長:酸哥,江湖救急,晚上書法公選課,幫我去答個到呗,下次請你吃飯。

林酸:書法?

柚子學長:酸哥我就當你答應了哦,拜托了。

“嗷,柚子學長沒事學什麽書法。”

林酸吐槽了一句,調轉方向,去了11號教學樓,上晚上的書法選修課。

11號教學樓。

書法班在三樓拐角,林酸有氣無力地走進教室最後一排,随便挑了個位置,坐下來。

她連毛筆和字帖都沒帶,伏在桌上,準備睡覺。

“老師來了!”

一個聲音在耳邊,林酸猛地睜開眼睛,端正坐姿,看着講臺。

“哈哈哈,小酸,騙你的。”旁邊一個人,手支在書上,好笑地看着她。

什麽鬼?水星學長也在這?

林酸已經換上了黃色毛絨絨的毛衣,還有休閑褲,沒有了皮衣,她無法掩飾原本的沙雕氣質,兇不起來了。

“哈哈,好巧啊,水星學長,看不出你也對書法感興趣啊。”

水星手裏轉着毛筆,點點頭,戲谑道:“怎麽上周沒見你來上課?”

講臺上老師正在點名:“水星——”

“到。”他應了一聲,依舊盯着林酸。

“蘇柚——”

“到!”林酸壓低聲音,用書擋住臉,用男中音應道。

她轉頭看水星,真是太尴尬了,早知道就說是代替蘇柚學長來了,幹嘛還假裝是自己來上課。

水星看着她被戳穿的模樣,唇角上揚,“蘇柚提前跟我說了。”

林酸這下更尴尬了,“柚子學長幹嘛不讓你代替他答到,真是的。”

“其實,你的男中音還挺好聽的。”水星燦爛一笑,如果再告訴她,是自己讓蘇柚叫她來上課的,她會不會更氣?

講臺上老師一邊講,一邊示範,“同學們可以用學到的技巧,嘗試寫一首長點的詩,綜合練習一下。”

臺下。

林酸可憐巴巴地看着周圍,就她沒帶筆和字帖,聽說一會兒還要交作業,不然還是算缺勤,柚子學長真是坑大了。

“借你。”

水星遞給她一套毛筆和字帖,淺淺一笑。

“謝學長。”林酸接過,随手在字帖上龍飛鳳舞,她從來沒練過書法,這會兒感覺挺新鮮,一連寫了幾頁都停不下來。

而水星,一筆一劃,正在認真寫着什麽。

“學長,你在寫什麽?”

林酸寫得滿臉都是墨水,湊過來,好奇道。

“你猜?”

他神秘一笑,練書法的樣子,氣質溫雅,仿佛古代畫卷裏的貴公子。

她越湊越近,想看個究竟,一個踉跄,兩個人一起跌下去。

“小心。”

水星一把扶住她,自己半撐在地上,擔心道。

剛才袖子擋住的內容,此刻完全擺在林酸面前,一覽無餘:

一日

天氣晴和

樹下有人摘柑橘

迢迢千裏

送來

給他

“這……這不是我的寫的詩嗎?”

林酸震驚,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哦,剛剛一時想不起來,就拿你的詩練手了。”他手一抖,墨水滴在了桌面上。

“挺,挺好看的。”林酸手裏抓着自己的字帖,群魔亂舞,和水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難看。”

水星沒憋住笑,毛筆指着她字帖,戲谑道。

林酸皺了皺眉,嘆了口氣,把毛筆一扔,“我果然什麽都做不好。”

他掃了一眼她這模樣,若有所思。

“還剩最後一句,過來,我教你寫。”他拉住林酸的手,握住毛筆,停在了那首詩前。

“詩很美,但卻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水星起筆落下,握着林酸的手,緩緩寫道:“他,不,懂,柑,橘,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手溫熱有力,骨節分明,白皙如玉。

就是這樣一雙手啊,親自寫出了林酸為他寫的情詩。

她忽然鼻子一酸,眼裏有了水光,喃喃道:“笨蛋。”

水星看着她,誤以為她是為了那土味男人哭,心中醋意大發,拾起那張字跡隽永的詩,“這張我不要了,你可以随便處理,送給他也好,自己扔了也罷。”

他不知道,詩裏的主人,就是他自己。

我為自己吃醋,還添油加醋。

一小時後。

兩人走在校園小路上,周圍靜悄悄的。

林酸擦幹眼淚,又恢複了正常。

“你真的很喜歡他?”

水星偏頭看她眼睛,有點紅,忍不住問道。

“嗯。”

林酸看着他,用力點了點頭,“可惜他是個傻子,永遠也不能明白我的心意。”

兩人繼續走着,寂靜無言。

“如果這麽辛苦,那就不要喜歡了。”良久,水星轉過身,聲音涼得像夜色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水星:我勸我自己淘汰,可真優秀。

林酸:淘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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