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翡翠眼(四)

“沈老弟?”歐陽老爺子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沈父。

去過緬甸的寶石商人,就沒有不認識這位神秘的薛爺的。

就算沒有見過面,不過聽那是絕對聽過的。

歐陽家的老爺子曾經在緬甸為家中賭石很多年,自然知道有這麽一位惹不起的薛爺。他雖然被這人的口氣氣得渾身微微發抖,不過到底是老而成精的人,也不去對薛玄露出什麽不快,只拿眼去看向白淨的臉皮通紅的沈父,眼裏就帶着幾分猜忌了。

他自然看到了薛玄與沈望舒交握的雙手,已然在心中凜然起來,只擔心沈父這是把自己的女兒貢獻出去,換取薛玄的寶石。

“解除婚約吧。”沈父還能說什麽呢?嘆了一口氣冷淡地說道。

看着歐陽老爺子那懷疑的眼神,沈父就知道自己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哪怕他拿着擴音筒滿世界嚷嚷自己跟薛爺沒關系,信了他的才叫見鬼。

沈父恍惚間,都覺得自己也都要不相信自家的清白無辜了。

“呵呵……”歐陽老爺子說不出什麽,只好幹笑。

他用力對失魂落魄的歐陽玉使眼色,叫他趕緊說點好聽的話,可是卻見這個平日裏還算機靈的孫子,正用震驚的眼神去看着薛玄。

歐陽玉只是個孫子輩,還沒有接手公司的大權,因此對薛玄并不了解,只是再不了解,一個觊觎自己未婚妻,還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叫他滾蛋的存在,也很叫人側目了。

歐陽玉俊美的臉露出幾分迷茫,看向沈望舒的眼神充滿了憂郁,沉默了片刻,方才輕聲問道,“舒雅,就算是報複我,也請不要糟蹋了你自己!”

一定是因他和高婉寧手挽手相親相愛傷了這位未婚妻的心,所以她拿一個陌生的男人來跟自己賭氣。歐陽玉是個善良的人,就算對沈舒雅沒有什麽感情,可是卻不願見她自甘堕落,不由用懇切的語氣勸說道,“你還有大好的未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等等。”沈望舒聽得耳朵疼,擺了擺手。

歐陽玉繼續用憂郁的目光看着沈望舒。

“這小兩口兒拌嘴吵架賭氣,鬧得厲害了點,不過小夫妻倆哪有不吵架的?咱們就不要參合了。”歐陽老爺子心裏憋着火兒,眼瞅着沈氏珠寶就這麽飛了,恨不得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孫子打死一萬遍,不過雖然薛爺的威望叫他擔心,這裏到底是s市,不是緬甸。

他心裏定了定,就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茬兒對沈父笑着說道,“老頭子就倚老賣老,跟沈老弟讨一個人情,這兩個孩子的事情,咱們也別參合了。”

他沉了沉心,臉上露出淡淡的冷酷,對瑟縮了一下的歐陽玉招了招手。

這個俊美的青年并不是一個小孩子了,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可是在這個老頭子的面前,卻依舊有些懼怕。

他讷讷地走到祖父的身邊,俯身喚道,“爺爺。”

歐陽老爺子臉上笑了笑,臉色頓時一變,劈手就是一個大耳瓜子!

他年輕時就是做粗活兒的,在緬甸讨生活的時候也日日跟翡翠毛料作伴,雖然年紀大了,可是哪天不關在庫房裏搬動那些巨大的毛料颠來倒去地研究呢?

說起來,歐陽家的小輩就沒有比他力氣還大的。他的手上又都是粗糙的老繭,一耳光下去抽得歐陽玉雙耳轟鳴眼前發黑,臉兒一歪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沈家一個高高的花瓶幾乎喘不過氣來,可比沈望舒那一巴掌要命多了。見他白皙的臉都被抽得見了血,歐陽老爺子這才對沈父笑了笑。

這就是對沈家的交代了。

只是沈望舒卻并不覺得足夠。

一個耳刮子算得了什麽?比得上歐陽玉帶給沈家的羞辱麽?

她漠然地看着歐陽玉沒臉面對自己的樣子,對歐陽老爺子淡淡地說道,“說起來,解除婚約這個說法,并不合适。”

見這老頭子精神一震,她心裏冷笑,握了握不悅的薛玄的手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和歐陽玉沒有什麽交情,若說單獨吃過幾次飯就要嫁給一個男人,那只怕我要結婚的對象要排到緬甸去。”她臉色十分寧靜地說道,“訂婚之事,只是長輩們嘴裏說說,一個意向而已,又沒有真正地訂婚,何必鬧得這麽麻煩。”

她一臉和歐陽玉沒有瓜葛的樣子,絕情到了極點。

歐陽老爺子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這麽說,舒雅是真的不喜歡我家小玉了?”他慢吞吞地問道。

“我喜歡阿玄。”沈望舒直率地說道。

陰沉着臉在一旁死死頂着歐陽玉的薛玄,涼薄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瞬。

“既然如此,那老頭子往後就祝你心想事成。”

做夢去吧!歐陽老爺子心裏把不識擡舉的沈舒雅給罵了一萬遍,而且他也知道,薛玄對女人是沒有一點的興趣的,那拒絕過的名媛淑女不知多少,眼下這看着是喜歡沈舒雅,改日裏把她撇在一旁,也不知道這沈舒雅去跟誰哭去。或是惹怒了薛爺,連累了沈氏珠寶,那往後還有個好兒?

既然沈望舒已經口口聲聲對薛爺一見鐘情,歐陽老爺子就并不逼迫。

他雖然對沈氏珠寶有興趣,不過也不想要一個聲名狼藉,會給歐陽家丢臉的孫媳婦兒。

沈舒雅跟了薛爺一場,就不要再想嫁到歐陽家來!

不過做生意的人都是一張和氣的臉,雖然歐陽老爺子對沈家充滿了憤怒,不過卻依舊在臉上露出溫煦和慈愛,還命一旁默不作聲的歐陽家長孫取了一枚古香古色的鳳凰翡翠玉佩來送給沈舒雅,做足了禮數,這才嘆了一聲沒有緣分,從此婚事就算完了,方憋着火氣帶着兩個孫子一起走了。

他走得虎虎生風,還在沈父送他出門的時候,盛情邀請他參加自己八十歲的壽宴。

這老頭子活了八十多還不放權,沈父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不知該同情這老頭子苦逼等待的兒子們,還是兩個長成還預備苦逼等待的孫子。

不過他也對歐陽家的幹脆松了一口氣,哼了一聲,這才回了客廳,就見沈望舒的手,重新落在了薛玄的耳朵上。

這個畫面有些傷害感情,沈父不能直視,用力地嘆了一聲。

他只覺得把這一輩子要嘆的氣,都給嘆完了。

“讨厭的人走了,爸爸怎麽還這麽不高興?”沈望舒最滿意的就是解除了和歐陽玉的婚約,她想了想就從薛玄的身邊起身,走到沈父的身邊坐下,歪在沙發軟軟的扶手上殷勤地給沈父捏起了兩邊的額頭,見他露出很受用的表情,方才笑嘻嘻地說道,“歐陽玉不是個好人,看似善良溫和,其實是個心腸歹毒的人。以後爸爸看見他,不要相信他的話,也別叫他給騙了。”

沈父繼續嘆氣。

比起薛爺,他覺得任何男人都能被成為道德的典範。

自己選了一個天大的壞蛋,竟然還有臉說前未婚夫不是個好人。

他叫愛女揉得很舒服,天倫之樂也叫心裏舒坦,本要拍拍沈望舒的手叮囑一句人心險惡,一擡頭就看見薛玄還在道貌岸然地點頭符合沈望舒。

把亂得叫人肝兒疼的緬甸當做自家菜地似的的薛爺,竟然還認為別人很壞。

沈父發愁得要命,握住了沈望舒溫溫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爸爸別為我擔心,你放心,我自己選的人,我就一定相信他。”沈望舒知道沈父的一切的擔憂都是對自己的慈父心腸,心裏暖洋洋的,不過她更相信的,是阿玄對自己的感情,不管經歷多少的時光與輪回,都不會改變。

她伏在沈父的肩膀上讨好的時候,順勢看向薛玄的方向,就看到他正用隐藏着深深的溫柔的漆黑眼睛,安靜地看着自己。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誇誇其談,可是只要在那裏,就令人感到安心。

沈望舒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你啊。”沈父是倔不過自己的女兒的,雖然心裏擔心,可是還是無奈地笑了。

他既然知道沈望舒的心都在薛玄的身上,那麽就不再在薛玄的面前露出自己半分的不滿與不樂意。

他用更溫和的表情和聲音對薛玄說話,又笑着對沈望舒說道,“瞧瞧你這身兒失禮的衣服,叫薛爺看了成什麽樣子,趕緊去換一套兒。”他對從來精致幹淨的愛女突然變得髒兮兮的就感到奇怪,聽她說花了一千多萬買了一車的毛料回來,不由笑了一聲,縱容地說道,“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麽賭石。”

他心底這一千多萬已經是打了水漂了,不過他卻并不在意。

沈望舒敗家也就敗家了,他就當這些錢給愛女買一個樂子。

“您不相信我?不信就解開,我跟您保證,都是極品。”這可是高婉寧那雙翡翠眼親自鑒定過的,如果不是那塊見鬼的靠皮綠,單單高婉寧買下的這些毛料加在一塊兒,價值至少上億的。

沈望舒只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變得活潑了許多,在呵呵笑的沈父肩頭撒嬌了一會兒,這才看他點了頭,要和自己一起過去瞧瞧她嘴裏的極品翡翠。她才笑着扶起沈父,就見阿玄也起身看着自己。

“你也會賭石?”沈望舒笑問道。

多新鮮呀,被暗中成為翡翠王的男人會不知道賭石?

當薛爺家裏的翡翠坑白挖的呀!

“略通一二。”薛玄矜持了一下,之後隐蔽地挺直了自己的脊背說道,“我的眼光很不錯。”

他上前,就在沈父腿軟的表情裏扶住了沈父,垂目淡淡地說道,“我扶伯父去。”

沈父本想誠惶誠恐叫一句“不敢!”的,不過想到了要給沈望舒撐起自己的氣勢,不得不沉默地被他扶着,萬分糾結地向着庫房的方向移動。

沈望舒站在一旁看着,卻見這個高大的青年扭頭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瞳裏閃過淡淡的笑意,對她提了提自己空起沒有攙扶沈父的那條手臂。沈望舒頓時就明白了,笑嘻嘻地上前雙手挽住了他的手臂,順便看着衣服上的灰塵都沾在了他的身上。

薛玄并不在意,努力向着沈望舒的方向傾斜。

沈父叫他拐着胳膊歪歪扭扭地走着,三個人用奇怪的姿勢走到了庫房,沈父松開了薛玄,這才覺得活過來了。

“買了這麽多?”沈父上前看了看,就對沈望舒笑問道,“是老陳的店?”

沈望舒點了點頭。

“那老小子糊弄別人還湊合,糊弄……”沈父頓了頓,不願叫女兒失望,就含糊地說道,“他那店裏的賭石都不知道過了幾道手,過了多少眼睛,好的早就被挑走了。”

他早就知道那店裏來了一批毛料,不過卻懶得去看。況且那些中小的珠寶商人大多在老陳的店裏看貨,他多少都要給人一點活路,不要把毛料都斷絕了。不過他看了看沈望舒挑的這幾塊,倒覺得還算不錯。

“往後咱們要挑毛料,爸爸帶你去大些的地方,平洲緬甸有的是,別跟人家搶。”沈父雖然是做生意的,卻不想叫別人生意做不成。

s市的珠寶商人,能有實力去公盤跟人硬碰硬的并不多,如果連老陳的賭石店都被搜刮一空,他們店裏就要斷貨了。

“知道了。”沈望舒笑嘻嘻地說道。

“不過這幾塊料子感覺不錯,”沈父也是賭石起家的,摸了摸這幾塊料子心裏就有數,雖然對其中幾塊看不準,不過沒賠錢就是了。

“這裏頭是玻璃種紅翡。”薛玄走到白沙皮的毛料前,看了看就淡淡地說道。

“你能看出來?”沈望舒眼睛頓時就亮了。

這塊毛料裏确實是極品的玻璃種紅翡,緋色怡人,如同鮮血一般,還剔透冰冷,據說中間有一塊最通透的,號稱血翡,價值連城。

沈望舒從前做過王妃,做過貴妃,天底下好東西見的多了,對血翡并不在意,不過卻知道,在現代這是最難得的極品。

她想不到薛玄竟然也會知道。

薛玄摸了摸,由着沈望舒靠在這塊巨大的毛料上,想了想說道,“咱們家坑裏出的。”

咱們家?

沈父的耳朵微微抖動了一下。

沈望舒一愣,之後詫異地看住了阿玄。

“出了幾塊還可以的翡翠,我就随意丢在毛料裏,反正這也不是最好的。”絕世的紅翡在薛玄的眼裏也并不算什麽,他輕描淡寫地說了這些話,卻見沈望舒還好,沈父卻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皺眉想了想不知道說錯了什麽,試探地對沈父說道,“伯父還想要紅翡?家裏有很多,過幾天我叫人都給送過來。”

他見沈父扶着牆靠在邊兒上大喘氣,一臉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目光閃了閃,方才伏在沈望舒的耳邊低聲說道,“這翡翠也就是靈氣不錯。”

“什麽氣?”

“靈氣。”薛玄鎮定地說道。

沈望舒不想叫這個世界從賭石再變成玄幻了,幹巴巴地看着薛玄。

“對眼睛好。”薛玄繼續補充說道,“天生地養的東西,很滋潤身體。”

原來靈氣是這個意思,沈望舒輕輕地松了一口氣,不過想到了這紅翡中确實會叫人的眼睛受到滋潤的氣息,遲疑了一下。

……不是她多心……上一世高婉寧千方百計想要再尋找一塊充滿了靈氣,能頤養她雙眼的翡翠卻不得……

不會是都被阿玄給收藏起來了吧?

大概是這個原因。

不過說起這塊毛料,沈望舒也生出了幾分興趣。

她彎腰,把自己的眼睛貼在了毛料有些粗糙的表面。

薛玄愣了愣,低頭想了想,對站在庫房外頭不敢進來的一個西裝青年做了一個手勢,後者露出幾分詫異,不過看了看興致勃勃的沈望舒,他點了點頭,轉身出去打電話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沈望舒真的感覺到,當自己合起的雙眼貼在這石頭表面的時候,感到一股淡淡的輕靈的氣息,順着自己接觸的地方流入到了自己的一雙眼睛。,那種格外叫人感到舒服的清涼,還有叫自己感到舒适的滋潤,都叫她露出了一種十分愉悅的表情。

她閉着眼睛不知過了許久,卻又仿佛眼前真的慢慢地出現了一團濃烈的緋色。這色彩豔麗清透,仿佛一片冰涼的河水被凍在了眼前。

她詫異地直起身,有些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就算離開了這毛料,可是她卻依舊感到自己看到了其中的大團的紅翡,而且十分清晰。

她甚至忍不住去又看一旁的另一塊毛料,雖然沒有再感到如同方才的那種靈氣,可是卻敏銳地感覺到,當自己的視線觸及到那毛料中翠綠的翡翠的時候,自己的眼睛似乎感到有淡淡的清涼水潤劃過,叫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聲。

她也沒有想過,獨屬于高婉寧的異能會在自己不過是玩笑的舉動之中也被她一同獲取,不過她對賭石并沒有什麽興趣,只是看了兩塊之後,便收回了目光。

“用眼過度可不好啊。”她對薛玄玩笑說道。

“有我在,你什麽都不必擔心。”薛玄輕聲說道。

“你能不能看到……”沈望舒對薛玄是沒有隐瞞的,況且薛玄格外收藏存在靈氣的翡翠,也叫她心裏生出幾分好奇,好奇薛玄是不是也能夠看到石中的翡翠。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翡翠,好奇地問道,“這裏面的翡翠?”

如果薛玄也能看到,那這異能其實挺不值錢的。沈望舒不得不替這傳說中的翡翠掬一把同情的眼淚,之後就搖頭笑道,“就算有這個能力,我也不會把天下最好的都搜羅一空的。”

捕鳥尚且網開一面,萬事留一線,也給別人一點生機。

天下的珍寶何其多,何必全都拼命收羅在自己的手中。

“我沒有。”薛玄搖頭說道。

他能夠準确判斷翡翠,都是憑着自己的真本事。

“看到翡翠?”沈父好容易扶牆回來,聽到這話一怔,疑惑地看了看沈望舒,又看了看毛料。

“我看見了。”沈望舒不願隐瞞對自己好得恨不得挖心掏費的沈父,指着自己的眼睛輕聲說道。

沈父的臉色微微一變,他急忙止住了沈望舒的話,跨步出去探頭,見無人聽見,這才走回來埋怨道,“這麽這麽不小心!這個是随便能說的麽?!”

他并沒有第一時間興奮于自己的女兒能夠看破毛料中的翡翠,沈氏珠寶會跟着發財,反而有些憂心忡忡地對沈望舒叮囑道,“就算這樣,往後這個你也不要随便用。都是眼明的人,發現你有這本事,那可不得了!”

“好。”沈望舒柔順地應了。

“也不可用眼過度。”沈父還記得沈望舒方才的話呢,絮絮叨叨地說道,“眼睛是多金貴的東西!你也真是亂來。”

他又不放心地叮囑了沈望舒一番,這一回卻不敢再叫沈望舒留在庫房裏了,生拉硬拽地把她拉出來不許她再進來看這些個翡翠,心底還惦記着回頭把這些毛料抱走全給解開,叫沈望舒沒有毛料可以看。對自己保護她眼睛的招數,沈父暗中得意了一會兒,方才叫沈望舒去換衣裳。

“老沈!”沈母從廚房叫了一聲。

本要和薛玄推心置腹一番的沈父為難地看了看氣勢淩人的薛玄,回頭看了看自己老婆的所在,咳了一聲,腳下生風地跑了。

薛玄眯了眯眼,轉身向沈望舒的房間信步而去。

沈望舒的房間在二樓的最裏端,薛玄走到了門外,轉動了一下把手,見沈望舒并沒有鎖門,垂頭沉默了片刻,四處逡巡,見除了跟随自己一路上樓的幾個保镖之外就沒有別人,就在那幾個保镖異樣的目光裏,用靈巧的轉身閃進了沈望舒的房裏,順手咔擦一聲鎖了門。

他一扭頭,卻見沈望舒已經換了一身兒簡單的居家服,戲谑地看着他。這渾身氣勢逼人的青年坦然地看她,沒有半分窘迫。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堂堂正正地進來的。

“為什麽落鎖?”沈望舒笑問道。

“這別墅裏人這麽多,我幫你落鎖,叫你安全一點。”薛玄厚顏無恥地說道,“就算是在家中,也不能有片刻放松!”

他的目光落在梳妝臺上一個鏡框上,哼了一聲。

那裏頭,沈舒雅抱着一臉溫潤的歐陽玉,笑容清淺,那雙眼睛裏,卻閃動着幸福。

薛玄看了一眼,卻覺得沒有興趣,仿佛那帶着幸福的眼神,對他而言并不能觸動他內心的嫉妒。

他只是看歐陽玉不大順眼罷了,見沈望舒坐在軟軟的歐式大床上,也走到她的身邊坐下,這才繞着她的長發輕聲說道,“我也想和你單獨相處,不想被你爸打攪。”他知道沈父對自己的憂慮,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能給人安全感的男人,可是卻希望用自己的一切來讨好她。

“你爸擔心的都是多餘,嫁給我,并不會那麽危險,我心裏也只有你。”他俯身在沈望舒的耳邊輕聲說道。

男子帶着侵略感的氣息就在沈望舒的眼前,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透不過氣。

“你真的在緬甸很有勢力?”別的行業對薛玄在緬甸的勢力只怕并不會這樣在意,不過珠寶公司對頂級珠寶的需求是格外巨大的。

都說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說的就都是頂級的珠寶,只要能做一件這種極品珠寶的生意,那銷售額其實就差不多了,其中的暴利也是普通低檔珠寶不能相提并論的,因此薛玄才在全國的珠寶公司之中地位如此超然。不過沈望舒好奇的,卻是薛玄的經歷。

一個華裔,該付出了多少,才在烽火連天的國外站穩了腳跟?

“緬甸有很多的礦坑都是我的。”薛玄攬着沈望舒的肩膀,順便面無表情地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贊,這才對沈望舒解釋說道,“從前也就算了,這些年我已經是正經商人。”

他頓了頓,方才輕聲說道,“我有錢,有錢在哪裏都吃得開。”如果說他一開始是在用武力樹立自己的權威,那麽這些年,他一直都在有意識地洗白自己,并用自己通過翡翠和寶石賺取的財富,換一種方式昭顯自己的強大。

財神爺,到哪裏都是座上賓,而不是被人警惕仇視的對象。

沈望舒嫁給他,會很安全,也會很風光。

他這個時候萬分慶幸,自己一時仿佛是鬼迷心竅的轉身洗白,在自己遇到真心愛慕的女子的時候,叫他可以放心大膽地追求她。

“那就好。”沈望舒并不在意薛玄是好人還是壞人,卻鼓勵地點了點頭。

薛玄的眼睛亮了。

“緬甸艱苦,還很亂,不過如果你願意,我陪着你去看看咱們的礦坑。”薛玄忍不住輕輕咬了咬沈望舒的耳朵,他感到沈望舒的帶着淡淡清香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邊,頓時呼吸有些急促地說道,“我的就都是你的。以後,都交給你做主。”他就為了心裏一個不知尋找什麽人的執念,這些年素得厲害,說句不好聽的,都有當他高僧轉世的了,真是苦得一言難盡。

如今和沈望舒在一起,叫他忍不住想要把她壓在這張軟軟的床上。

他輕輕地,試探地推了推沈望舒的肩膀,沒有想到,心上人竟然真的順勢倒在了床上。

她躺在雪白的天鵝絨的被子裏,對他笑起來,眼睛裏似乎還帶着鈎子。

薛爺再一次為自己給房間落了鎖點了一個贊。

他眼睛都亮起來了,幾乎忍不住要撲到沈望舒的身上去,然而就在他一躍而起的瞬間,沈望舒手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就算是死掉也不應該接手機,“薛爺”用千言萬語的表情來叫沈望舒拒絕接聽,然而那鈴聲卻锲而不舍起來,叫沈望舒笑着在床上翻滾了一圈,這才打開了手機,一邊摸着薛玄頗為氣憤地蹭在自己脖子邊的頭,一邊心情不錯地問道,“哪位?”

電話上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電話裏傳來了良久的沉默,就在沈望舒不耐要挂斷電話的時候,傳來了高婉寧的聲音。

“沈小姐。”她的聲音有些嘶啞,有些叫人心疼的疲憊。

沈望舒跟高婉寧沒有什麽好說的,飛快地摁了電話,把電話撇在一旁,雙手抱住了薛玄的頭。

這青年漆黑的眼裏,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此時電話再次響起,依舊是高婉寧的號碼,沈望舒是懶得和她糾纏的,伸手把電話關機,掐了掐薛玄的耳朵嘆氣道,“這人煩得很。”

“是誰?”薛玄抱着她柔軟的腰肢,把自己修長精瘦的身體壓在她的身上問道。

“歐陽玉劈腿的那個。”沈望舒見他修長的雙腿都垂在床外,十分辛苦的樣子,急忙把他往自己的床上拽了拽,這才淡淡地說道,“她也能看見毛料裏的翡翠。”

對于這麽一個旁人趨之若鹜,會叫人一夜暴富的異能,薛玄的表現卻很平靜。

“日後,她大概會被稱作翡翠女神?”想到那個稱呼,沈望舒就覺得可笑極了,垂目冷淡地說道,“她可是真正的點石成金!”

“那算什麽,日後你可是擁有所有翡翠礦坑的女人!”阿玄對得到了一兩塊極品翡翠就上天的女人不感興趣,十分不在意地說道,“往後好的都是你的,她在你面前,連一根小手指頭都比不上。”

所有毛料在出礦坑之前,都被他手底下那些賭石高手過了一遍眼兒,極品稀罕的都被挑走了,雖然剩下的裏頭難免有些被看走了眼,或是其他原因被一同運走的極品翡翠,不過在薛玄的眼裏,那都不算什麽。

國內的市場這麽大,那點兒極品翡翠,還濺不起一個水花。

如果不是擔心極品翡翠太多,一下子沖垮市場,他早就賣了那些庫房裏冷冰冰的料子了。

“你舍得啊?”沈望舒捏着他的耳朵,眼裏的笑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我整個人都是你的,那些當然都是你的。”薛玄飛快地說道。

沈望舒卻覺得這句話很耳熟,仿佛在哪裏見過,一偏頭,卻見薛玄撐在自己耳邊的手裏,握着一只熒光閃閃的手機,上面正連接着千度網頁。

“三百六十五句情話?”沈望舒念着這網頁的名頭,重新扭頭打量近在咫尺的英俊青年。

青年默默扭頭,不肯看她。

“挺好的,每天說一句,咱們十年不重樣,啊!”沈望舒笑眯眯地說道。

英俊的,氣勢逼人仿佛暗夜帝王,總之十分酷炫的翡翠礦主,臉紅了一瞬,之後慢慢地白了。

顯然沈望舒這一句叫人壓力很大。

沈望舒已經抱着這青年的脖子笑得直喘氣兒,就在她咬了咬他的下巴的時候,卻聽見門外突然傳來了緊張兮兮的聲音連聲道,“舒舒!你在不在?是爸爸啊!舒舒?!”

伴随這個而來的,是沈父緊張兮兮的敲門聲,還有沈母無奈的叫吃飯的聲音。顯然沈父沈母已經發現,十分危險的薛玄薛爺已經消失得不見蹤影,顯然是趁着兩口子事忙來妄圖做一些不能容忍的壞事兒了。

沈望舒的房門,被敲得震天響,還有沈父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叫道,“舒舒給爸爸答應一聲啊!”

沈望舒聽着門外沈父的聲音,再看看依舊撐在自己身上的薛玄,嘆了一聲裝模作樣地說道,“真是不走運。”

豈止是不走運呢?薛玄渾身脹痛得厲害,不過作為一個茹素了快三十年經驗豐富的男人,他自然知道,如何在熱血沸騰的時候,叫自己平靜下來。

他陰沉着臉爬下床,在沈望舒笑得花枝亂顫裏給她理了理散亂的衣裳,順便給自己整理了一番,這才打開門,露出了沈父沈母緊張的臉。

沈父見沈望舒衣裳幹淨整齊,松了一口氣,還是忍不住有些不善地說道,“薛爺怎能擅入小女的卧房?!”歐陽玉那都要訂婚的人,也沒有福氣進來過!

沈父沈母是非常傳統的人,雖然沈母覺得薛玄是個很好的女婿人選,可是卻希望能夠循序漸進,而不是太快。

熱情來的太快,總是會叫兩口子心中不安,唯恐這熱情消退得也迅速,到時女兒傷身傷心。

“我提前熟悉熟悉環境。”薛玄隐約猜到沈父沈母擔心自己不過是一時玩玩,卻無從辯解,想了想,決定叫他們看到自己的真心。

“什麽?!”

薛玄擠出了一個勉強的善意的表情。

“小侄國內已經沒有親人,無家可歸,既然伯父伯母盛情邀請,就厚顏住下了。”

“是你們邀請我來的!”薛爺鄭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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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