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張其然的運氣真的非常不錯，在決定要孩子的第二個月，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拿着驗孕棒對着床上的何勇，不緊不慢的說“哎，我懷孕了”何勇一驚，接着坐了起來，說道“厲害啊”

“是吧，我也覺得我挺厲害的”

“不，是我厲害”

這個喜大普奔的消息，張其然就通知了所有人，一邊接受朋友的朋友圈祝福，一邊接受這親友們電話的叮囑。她去公司的時候不自然的挺了挺肚子，同事打趣說，“你那肚子裏的孩子還不滿一個月，你挺什麽挺，也不怕腰疼”說的全辦公室的人都笑了。何母也不放心張其然，非要搬過來一起住，方便照顧，張其然當然不同意，好說歹說，最後決定每天去晚上去何母家吃飯，順便把第二天的中飯帶上。開始的時候，張其然還洋洋得意，覺得自己跟大熊貓一樣，那待遇就像是慈禧老佛爺一樣。

阿蓉常常給她打電話，畢竟是生過孩子的，經常叮囑她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吃，說着說着，張其然跟着後面問，這個是為什麽呢？那個是為什麽呢？阿蓉最後總是被煩着說“你當我什麽都沒說，你愛吃什麽吃什麽，給你煩死了”

李斐來看過張其然一次，張其然當時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摸着自己癟癟的肚子，一臉的疲憊相。指揮何勇看茶倒水，李斐的笑吟吟的恭喜何勇，笑吟吟的恭喜張其然，張其然樂呵呵的說“我生個兒子，給你備着，給你成富婆了，他也長大了”張其然說了一聲“滾”，也沒坐一會就走了。

後面張其然就不高興了，她開始吃什麽吐什麽，肚子很餓，但是吃了又犯惡心。整個人病恹恹的，何勇還是那樣，每個星期都是要在外地待四五天的時間，即使在家，除了給張其然買各種各樣的吃的，也幫不上什麽忙？

張其然再一次吐完之後，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趴在床上的時候，她哭了，她想別的女人這個時候會怎麽樣？跟自己的母親傾訴懷孕的辛苦，還是躺在自己老公的懷裏，而她，只能，一個人躺在床上，任由黑暗把自己吞噬。眼淚一大把，一大把的往下掉，她用衣袖胡亂的擦着。漸漸的哭出了聲音。

她拿出手機一邊哭一邊給出差在外的何勇打電話

“喂”電話那頭傳來何勇的聲音，張其然沒有說話，漸漸的哭出聲音。

何勇顯然被吓了一跳，緊張的說“怎麽了？你先別哭”張其然還是哭個不停。

“然然，你先別急，我讓我媽現在過去”何勇急忙說。

“不要”張其然急忙哭着說。“我沒事”她接着說。

“就是心裏難受”

“怎麽了？心裏很難受嗎？是不是還是吐？”何勇接着問。

“嗯”張其然委屈道。

“沒事的，這個星期五我就回去了”

張其然哭的更大聲了。

“要不然你叫阿蓉過去陪你”阿勇試着說。

“阿蓉晚上要帶球球的”張其然結結巴巴。

電話那頭也沉默起來，張其然哭着哭着也冷靜下來，抽抽噎噎的說“算了，我找李斐來陪我，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就挂了電話，轉眼給李斐打電話，李斐特別抱歉的跟張其然說，她現在也在外地出差，也不在家，實在不能陪她。

張其然抱腿坐在黑暗中，寂寞像蟲蟻一樣啃噬着她，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她自己勸慰自己的想，哭吧，哭吧，好久沒有這樣哭了。漸漸的，迷迷糊糊的要睡着的感覺，感覺有人大聲的敲門。

張其然側耳聽了很久，确定敲的是自家的門，且來人還是叫着自己的名字。打開門一看，阿蓉一臉怒氣的站在門口，進門就罵“張其然你是不是睡死了。”

“你怎麽來了？”張其然迷糊着雙眼。

“我怎麽來了？”阿蓉轉圈的看張其然，驚訝的說“你們夫妻是不是神經病啊，你也沒有什麽事啊，你們家何勇半夜三更的給我打電話，說你哭的不行”

“沒有的事，別聽他胡說”張其然有點不好意思。

阿蓉仔細看了看張其然的眼睛，像發現什麽一樣的說“還真哭過，你們家何勇還真狠心，把你這孕婦扔在家裏”

“之前一直是這樣的啊！”

“你是不是傻啊，現在和之前是一樣的嗎？”阿蓉說完就往廚房裏去，張其然這時才發現阿蓉手裏還拎着東西。

她打開冰箱門，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說“我就知道沒有東西”

張其然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你來了，球球怎麽辦？”

“你還知道我有個球球啊，他爸爸不是在家嗎”

“哦，他爸也是怪命苦的”

一會兒，阿蓉給張其然端上了一碗小馄饨。張其然吃了一口，忍不住一陣惡心，直往廁所裏跑，阿蓉跟着後面，一邊拍她的背，一邊說“小姑奶奶，你反應還挺大的”張其然順手摸了把嘴，無精打采的說“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吐歸吐，吃歸吃”說完拉着張其然往餐桌邊走。張其然在她的威逼之下，還是把一碗小馄饨吃了，收拾好碗筷，阿蓉換好鞋子，對張其然說“我回去了，球球明天早上看不到我，肯定鬧死了，你也睡覺吧，別胡思亂想的，明天也不要上班了，就你這樣上班也不能幹活，來我家吧，我現在天天在家沒事幹。”說完就急忙走了。

張其然的孩子最後還是沒有保住，不是張其然自己沒有保護好孩子，五個月做四維B超的時候，孩子檢查出來兔唇，醫生讓回家考慮一下，這個孩子到底要不要？何勇沒有意見，他說你想不留就不留，你要是想生下來我也沒有意見。張其然當時聽着心裏滿是感激，後面自己也拿不定主意，馬上就生氣了，自己懷孕已經夠辛苦的了，這種事讓自己怎麽拿主意。以後要是後悔了，誰拿主意，誰落下埋怨。最後還是公公婆婆拿的主意，他們說希望生下來的孩子是健健康康的，兔唇雖然也能治，但是肯定會留下疤痕，對孩子的成長肯定會有心理影響，你們現在還很年輕，要個孩子也不是那麽難得事，算了吧，以後再生吧。

張其然有點煩他婆婆，她沒有說話，何勇點頭說，那就這樣辦吧。回家的時候跟何勇吵了一架，問他為什麽對孩子怎麽能這麽絕情，說不要就不要了。何勇說，我讓你拿主意，你倒是有主意啊。張其然不作聲了，她除了心煩意亂，确實是沒有主意。可是，可是、、、張其然心如刀絞，午夜夢回總會忍不住哭泣。

張其然最後還是後悔了，等到醫生催産針打過之後，其實張其然也不知道，醫生給她打的什麽針，本來高高在上的肚子，一下子掉到下面來了。在産房裏面待産的時候，張其然後悔了，肚子還沒有痛感，她斜眼看着何勇，這時候的何勇已經在玩手機了。

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張其然已經精疲力盡。她在生産的椅子上睜着迷蒙的雙眼，醫生用一個塑料袋子把孩子一套，放進了旁邊的垃圾桶。張其然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她聽到何勇在和外面的父母說話，是個女孩。

小月子坐了15天，何母照顧的還算盡心，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張其然卻過的不是滋味。摸摸自己的肚子，好像也并沒有小多少，那個小生命卻已經不在了。阿蓉和程剛帶着球球來看她，大大咧咧的說她有福，一點點事還有婆婆伺候的，說的何母眉開眼笑，李斐也過來了，讓她好好養着，孩子還能再要。

兩個星期之後，何母回家了，張其然還是去上班了，她的工作本來就不累，還有人說話。公司的人也很照顧她，尤其是生完孩子回來的主管，基本上什麽事也不讓她做。張其然盡量裝作淡然，和其他同事說說笑笑一天就過去了，可是晚上回到家怎麽辦呢？一個人面對空空蕩蕩的家，她常常一個人在噩夢中醒來，滿頭大汗。她和何勇的關系也很惡劣，腦海中經常想起何勇那句輕描淡寫的“是個女孩”和他處處表現的淡定，似乎他們丢棄的不是一個孩子，甚至連一個寵物都算不是，可是在何勇心裏，那個孩子就像是自己剪掉的一個指甲。她常常冷眼看着何勇做在床頭玩手機，一聲不吭，盯着他看很久。何勇被他看的不自在。放下手機閉眼睡覺，張其然還是那樣一動不動的看着。何勇實在受不了，搬進了次卧。

李斐拉着張其然去金鷹逛逛，張其然拗不過就去了，轉了一圈，十幾分鐘，就準備走了。李斐跟在後面樂了說“你是在逛街嗎？”

“是啊”

“你哪是逛街，你就像領導視察一樣，你進去看看”

“我在門口能看清楚，沒有我想要的”

“你進去看看，不試試怎麽知道沒有你想要的”李斐把她往一家店裏拖。

張其然進去了，一件衣服一件衣服仔細的看了起來，最後還是還是說“真的沒有我喜歡的”

“好吧，那我試試這件”李斐去試衣服。那是一件橘色的連衣裙。李斐從試衣間出來，張其然眼睛一亮，李斐的長的還真的挺好看的。白皙的皮膚，修長的大腿，沒有了大學時候的俏皮，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魅力。張其然不自覺的從旁邊的鏡子裏看看自己。李斐說到“怎麽樣？你看我，你自己照什麽鏡子？”

“我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老了？”張其然不動聲色的說。

李斐在那邊嘟起了嘴，嘀咕道“你才老呢！”

張其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李斐現在估計就怕別人笑她老。

李澤熙有女朋友了，阿蓉跟張其然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的八卦相。張其然表現的很淡然，李澤熙遲早是要有女朋友的，然後結婚生子，難道還要把飯桌上那句話當真。

阿蓉盯着張其然的臉認真的問，“你們倆之間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能有什麽事？”張其然反問阿蓉，也好像在問自己。

“我記得你初中的時候給他寫過情書的”

“你不也寫過”張其然答到。

“我那是年輕不懂事”

“我那時候是幾十歲了嗎？”

“後來你們不是在同一個大學嗎？你就沒下手”

“下什麽手，大學男人那麽多，我能看的上他？”

阿蓉一臉不可思議，暗點點頭到“說的也是，要不然你怎麽一畢業就結婚了，林澤熙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可惜啊，你當時沒有把握好”

張其然沒有說話。

“晚上，我帶你去看看她女朋友去”

“去哪看”

“在他店裏”

兩個人晚上去林澤熙的店裏吃飯，張其然很久沒有來過，晚飯時間，店裏生意還不錯，竟然還要在門口等桌子。阿蓉想要給林澤熙打電話，張其然攔着沒讓。好不容易等到了桌子，點好了東西。阿蓉眼睛周圍掃了一眼，沒有看見，林澤熙好像也不在。一頓飯在阿蓉東張西望中結束，張其然也想看看林澤熙的女朋友長什麽樣？但是她不好意思像阿蓉表現的那麽明顯。

黃天不負八卦人，快吃完飯的時候，看見林澤熙挽着一個女孩子的手進來了，阿蓉沖林澤熙招手。林澤熙自然牽着女朋友的手走了過來。女孩長的很清秀，大概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利落的短發，大大的眼睛，張其然突然想到了桂綸鎂。林澤熙給雙方介紹完畢，拉着桂綸鎂也坐下來，桂綸鎂說要去廚房看看，就避開了。桂綸鎂一走，阿蓉就叫了起來“行啊，老牛吃嫩草啊”

張其然也笑了。林澤熙不情願的說“我也是小鮮肉好吧”

“對，你是小鮮肉，我們都是老臘肉，張其然你看她那女朋友怎麽樣？”阿蓉對着張其然說。

“長的還挺像桂綸鎂的，話說你回來也沒多長時間，怎麽這麽快就有女朋友了”張其然笑着說。

“剛朋友介紹認識的，先處着，年紀也大了，家裏也催的緊”一句話說的大家都不吱聲了。林澤熙借故去忙了。

付錢的時候，張其然拿着結賬單大踏步去了收銀臺，一路上還在想上次林澤熙說的話，萬一這次他不要錢怎麽辦？給還是不給，人家都有女朋友了。走過去一看，是桂綸鎂坐在那，看到張其然嫣然一笑，開口就叫“張姐”

張其然想到叫保姆。

“你們和林澤熙是同學，不要付全款的，按五折收吧，我就收個成本費”桂綸鎂接過張其然的卡劃了下去。張其然傲氣的說“不用，我們以後還要來的，你們也是做生意的”

“哦，那按8折吧，我們這裏的老顧客都是8折”

張其然一邊輸密碼一邊心裏暗罵：林澤熙，你這個王八蛋。

阿蓉看她付完賬之後怒氣沖沖的，出門的時候忍不住的問“不就吃你一頓飯嗎？至于嗎？”

“跟你沒關系”

“你不會是受吳美琪的氣了吧？”

“誰是吳美琪”

“林澤熙女朋友啊”

哦，原來叫吳美琪，算了，林澤熙你這個王八蛋。阿蓉得知張其然是按8折付的費，忍不住哈哈大笑的說“那個小姑娘對我們兩個充滿敵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