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聊與不聊

各自洗完了澡,看時間差不多十一點, 程央關了燈, 剛一躺上去,遲嶼就十分自然的從背後摟了上來, 箍緊了他的腰, 把他往他那邊拉過去。

程央半仰起頭, 遲嶼十分不要臉的看着他, “幹嘛?”

程央動了動把被子蓋好,原來那天他半夜起來上廁所, 發現遲嶼以那麽标準的姿勢摟着他不是錯覺, 也不是他睡糊塗了, 他有些無奈, “你是要抱着什麽東西才能睡着嗎?”

遲嶼沒說話,閉着眼睛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程央明白了他什麽意思, 轉身躺下了。

睡着是一回事, 醒着又是一回事, 一張床上兩個人已經有些擠了,還硬要把身體之間的那點空隙壓縮到幾乎沒有,程央有些不習慣, 身體不自覺的繃緊了。

從來沒有人敢靠他這麽近過,遲嶼是第一個。

遲嶼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 程央要是長毛可能這會已經全炸起來了,而且那架勢, 仿佛下一秒就要起來暴揍他,他不得不稍微松了點手,并且輕輕晃了兩晃,示意他放輕松,他不做什麽,就想這麽抱會。

睡着了後偷偷抱,和現在這樣明目張膽的抱,給他的心理滿足明顯不在一個層級上。

盡管意識還高度清醒,但身體已經很累了,這麽多天不停的來回奔波和擔驚受怕随着程櫻順利出院,終于有了告一段落的踏實感,程央想把腰上的手拉遠一點,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感覺到,他手搭在遲嶼胳膊上還沒動作,人往下一沉,意識跟着就迷糊了起來。

遲嶼睡在他身後,聽着耳邊呼吸聲逐漸變得均勻綿長,他略微挺起身看了看,操,居然已經睡着了,這速度。

最近這段時間的忙碌,遲嶼看着都覺得累,要是沒有他,估計程央一個人也扛下來了。

他突然有些心疼,用手撥了撥他都還沒來得及吹幹的頭發,跟他這個人一樣,算不上多柔軟,脖子那短短的發根還有些紮手,他在那上面親了親,慢慢的也閉上了眼睛。

早上程央先醒,遲嶼的手不在他腰上,人背對他睡着,他看了看時間,離鬧鐘響還有半個多小時,他起身去程櫻那邊,看兩個人都還睡着沒什麽異常,這才放心出來。

他抱了條毛毯,在外面沙發上躺下了,躺了不到十分鐘電話響了,他爬起來去接,是酒店那邊經理打來的。

大概意思是說他經常無緣無故請假,時間又久,酒店這邊忙不過來,已經招好了一個長期工,他後面可以不用過來了。

話說的還算委婉,程央也确實預料到了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只是這個月前幾天的工資不會再結給他,讓他有些不能接受,他試着争取了一下,但那邊态度很堅決,說是制度,不可能為了他一個人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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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是個按天結算工資的崗位,程央不明白有什麽制度會限制他月底走連月初的工資一并扣掉,一點錢,沒幾百塊,可能對很多人來說都不算什麽,卻是他當初堅持下來的理由。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放棄了,張老板那件事上确實是他爽約在先,他不給他錢也正常,而且那天出門前,他提起姓遲的那小子,雖然不知道他怎麽會知道他和遲嶼的關系,但那話裏的意思,應該是覺得他找到了靠山,這錢就更不可能給他了。

程央挂了電話,剩下二十分鐘怎麽都睡不着了。

他坐起來,準備過兩天等程櫻能去學校了,重新再去找一份工來打,時間只能是晚上和周末,偶爾碰上月考了還要請假,在去這個酒店上班以前他就找過,先不說待遇,這樣的機會本身就很少。

遲嶼借給他的錢,扣掉程櫻的醫藥費後還剩了點,程央不可能指望這點就能熬到高三,何況,他也想盡早把欠的都還回去,雖然那數目,肯定是要等到他上大學以後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誰啊,那麽早打電話?”遲嶼惺忪着睡眼開門走出來,難得一覺睡那麽好,響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鬧鐘。

“打錯了。”程央說。

遲嶼走到沙發旁邊,一屁股坐了下去,緊接着人一歪,倒在了靠背和程央中間,他很少有這麽睡不醒的時候,還剩幾分鐘他都不想浪費。

他手在沙發上摸了摸,想往程央腰上摟,程央站起來走開了,“起來吧,時間到了。”

遲嶼轉了個身沒理他繼續睡。

程央去把程樂叫起來洗漱,程櫻他這兩天讓她睡醒了去樓下找秋嬸,早飯他給她買好,中午在秋嬸那吃,晚上等他回來,有什麽事就打他們學校電話。

遲嶼醒的時候程央已經早飯都吃好了,桌上留了點讓他帶着路上吃。

“你不跟我一起走嗎?”遲嶼問。

“你要跟我一起走?”程央說:“我騎車。”

“廢話。”遲嶼擠開他去洗漱,“你那車又不是坐不下我。”

散架了大不了再陪輛新的,剛好還省得他找理由了。

遲嶼前後收拾沒用五分鐘,叼了個肉包就下樓了,程央跨在車上,一條長腿撐着地,程樂坐在前面在背古詩,“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遲嶼兩口把包子吃了,走過去握住車把手示意他下來,“自己會背了嗎,還抽別人。”

程央看着他,“覺得我帶不動你?”

“不。”遲嶼說:“是你這呵欠再打下去,我怕你把我帶溝裏。”

程央笑,“我騎了這麽多年也沒把誰帶溝裏。”

“是啊。”遲嶼從他手裏接過車,跨了上去,“別人沒有,盡摔自己了。”

程樂在前面狂點頭,還掰着手指頭算,“哥你這一年已經摔了一、二……”

程央在他頭上輕輕敲了一記,“閉嘴。”

遲嶼笑,裝模作樣的替他揉了揉,等程央上來後用力往前一蹬,“走了。”

送完程樂時間有點晚了,別的沒什麽,就是他們兩一輛車進校門,到時候被人問起不好說,好在今天校門口值日的剛好又是蔣明陽,看他們兩個遲到了,什麽都沒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去了。

就沖這點遲嶼覺得他對付進不可能有任何惡意,不知道他在那邊瑟瑟發抖個什麽勁。

第二節課下課做完早操回來,三班教室裏亂哄哄的,男生們圍在後面三三兩兩的聊着天,付進從後門進來,往崔佳傑那邊走過去,位子都被人坐了,崔佳傑就說要麽坐他腿上吧。

付進想都沒想就坐了下去,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坐我腿上我坐你身上,更過分的事都有,男生嘛,通常不講究這些,付進這麽多年跟他們打打鬧鬧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麽。

崔佳傑摟着他的腰,臉貼在他背上跟他們說話,後面就有人起哄說怎麽跟個小媳婦一樣。

“要媳婦也是他是我媳婦啊,什麽時候見過有女人抱着男人的。”崔佳傑笑着說。

“不先問問區草看不看得上你。”有人調侃,“人真校花都不要要你這朵塑料的。”

崔佳傑甩了甩留海,朝付進抛了個媚眼,“校花哪有我美。”

“看得上。”付進笑,轉過來一手摟着他脖子,“花不喜歡,就喜歡你這種歪瓜裂棗的……”

話還沒說完,只聽旁邊傳來很大一聲桌椅被挪動的聲音,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一齊朝那邊看過去。

蔣明陽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沒看任何人,轉身從後門口出去了。

“我靠。”崔佳傑目送他的背影,“什麽情況?”

“誰惹他生氣了,發那麽大火?”有人問。

“誰知道呢。”付進站起來,臉逐漸陰沉下來,“吃錯藥了吧。”

上課鈴聲響了很久蔣明陽也沒有回來,付進忍不住幾次往後門口看,直到課已經上了十分鐘了,他才在前門喊了聲報告,班主任沒問什麽就放他進來了。

付進等他坐下了,寫了張紙條給他,“你剛什麽意思?”

蔣明陽看了一眼,沒說話。

付進沒忍住,在那行字後面又加了兩個感嘆號,蔣明陽這回幹脆連看都沒看。

付進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裏頓時憋了團火,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拎出去朝他吼上兩句,你他媽到底什麽意思,做給誰看的啊?我嗎?!

我怎麽了?你有什麽資格管我?我做什麽幹你屁事!

然而對面的人不配合,他一個字都吼不出來,付進越想越氣,蔣明陽要真看他不順眼,把他踢出去別坐一起,哪怕揍他一頓也行,他都可以忍下去,唯獨現在這種不陰不陽不冷不熱的态度,讓他擔驚受怕抓耳撓腮的很沒有着落。

他不知道這個□□什麽時候會炸,是炸在他頭上,還是別的什麽地方,他已經放棄程央了,他還想怎麽樣。

付進深吸了口氣,把紙收回來,捏成一團扔進了抽屜裏,轉頭沒再看他。

“你跟他們相處的時候,心裏能不能有個度。”蔣明陽突然說。

“什麽叫度?”付進猛地看着他,“我做什麽了?”

“你覺得今天那樣的玩笑适合你嗎?”

“那樣的玩笑他們天天開,到我這怎麽就不适合了?”

蔣明陽看着黑板,過了一會,說:“你說為什麽。”

“你到底怎麽看我的?”付進咬着聲音,“是不是覺得我連話都不應該跟他們說。”

“我沒這麽想。”

“誰知道你怎麽想。”

對話暫時告一段落,兩個人誰都沒再做聲,裝作認真聽課的樣子,然而付進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蔣明陽翻了頁書他才發現自己連書都拿錯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你其實一直都挺看不起我的吧。”付進換了本書上來,打開到老師正在講的那一頁。

蔣明陽轉過頭來,看着他,“沒有……”

“不要說話了。”講臺上班主任幾次看到他們,這時候終于忍不住提醒,“注意課堂紀律。”

蔣明陽看了上面一眼,重新找了張紙,寫了幾個字推給他,“找時間聊聊吧。”

付進直接在上面畫了個大叉。

聊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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