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聽到他這番話語,邊靜清楚的明白到他對她的愛戀是如此之深,她既感動又歉疚,原來她一直誤會了他。
她以為他是變态的藍胡子,他奪走袁秀熙的生命,可原來他是這麽溫暖又有情的人,她怎麽會離開他?她巴不得現在一把抱住他,告訴他「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她眼底盈着淚,「你恨毅兒的娘嗎?你恨那個男人嗎?」
他神情平靜地搖頭,「不恨。」
「真的不恨?」
「若是有恨,我不會把毅兒當親生兒子養。」
她語帶試探,「若你見到那男人,會對他做什麽事嗎?」
他沉默了幾秒,淡淡說:「我只希望他好好照顧她,不要辜負她對他的愛。」
聽到他這些話,邊靜安心了,她相信他不會對桑默做出什麽報複行為了。
為免他以為她跟袁秀熙一樣愛着別的男人,她決定說出實情,并表明自己對他的心意。
「侯爺,」她握住他的手,誠摯的凝望着他,「有些事,我終于可以告訴你了。」
他狐疑地看着她。
「周定安是我的哥哥,親哥哥。」
南宮縱眉心一蹙,「什麽?親哥哥?」
「他不叫周定安,他是桑默。」她觀察着他的表情,發現他對「桑默」這個名字非常陌生,這表示他知道袁秀熙有愛人,但不知是誰。
「我跟哥哥來自秀水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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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訝,「秀水縣?那不是……」
「是的,我們跟毅兒的娘親袁秀熙都是秀水縣人士,而且我們的父親是袁家的長工,我們兄妹倆自小在袁家長大,跟秀熙姊也是一起長大的。」
聞言,敏銳如南宮縱,很快就意識到什麽了。「難道你的兄長是……」
她一臉抱歉,「是,我哥哥就是秀熙姊的愛人。」
南宮縱震驚,他微微的倒抽一口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侯爺,請聽我說……」于是,她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包括她為何來到慕天城,桑默又為何隐姓埋名,還成了李家姑爺的事都說了出來。
知道她、袁秀熙及桑默的關系後,南宮縱驚訝不已,久久無法言語。
邊靜不安地看着他,「侯爺,你生氣嗎?我騙了你,而且我哥哥是……」
他深深注視着她,嚴肅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
「我沒生氣。」他撫摸着她的臉,「反之,我很高興。」
「高興?」
「我很高興他是你哥哥,不是你的愛人。」他将她抱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邊靜羞怯的看着他,一時不知要說什麽。
「你可真是磨人。」他苦笑,「若你一開始就對我說實話,也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了。」
「你看起來那麽可怕,我怎麽敢說呢?」
「可怕?」他微擰眉,「我看起來很可怕嗎?」
「你态度冷冷的,外面又那麽多關于你的傳聞,我以為你殺了秀熙姊,當然覺得你可怕。」
「那現在呢?」他深深注視着她,「還怕嗎?」
迎上他那深情又熾熱的眸光,她羞赧地道:「不怕了,我現在知道你是個好人。」
「你确定?」
她點點頭,「我想,秀熙姊不是無情的丢下毅兒,而是知道你是個好人,會好好的養育毅兒才不帶他走。」
「真難得,你居然會誇贊我……」說着,他捧着她的臉,在她唇上親了一記,想再親一下時,她突然推開他。
「那秀熙姊呢?」她看着他,「你已經讓她離開,那麽她為何沒回秀水縣跟我哥哥相守?」
「這件事我會派人盡速查明,你放心吧。」
「嗯。」她點點頭,安心一笑。
「秀熙的事你別擔心,我一定給你一個說法跟交代,倒是你……」他眼底滿是濃情。
「我怎樣?」
「既然你對我有愛,我們是不是可以當真正的夫妻了?」他将她緊緊抱住。
「這事不急吧?」她差紅了臉。
「我很急。」他毫不隐藏他對她的渴望。
「我……我剛撞了頭……」
他眼底閃過一抹異彩,深深一笑,「我不會弄疼你的。」
南宮縱以邊靜的名義向庭馨書肆買了一批書籍送給幼塾,替她化解了此次的危機。南宮翔陷害她不成,懊惱不已。而南宮遠也責怪他見獵心喜,反倒誤事,将他狠狠的訓了一頓。
「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南宮遠氣惱地說。
「爹,我是有了十足十的證據才去抓她的,沒想到南宮縱竟然會為了維護她而……」
「抓她?」南宮遠瞪着他,「抓奸要在床,她跟那個男人只不過一起喝茶,就算有可議之處,也不至于能安上什麽罪。這下可好,南宮縱非但沒治她罪,還幫她解了套。」
「這……我也沒想到啊!」
「你沒想到的可多了。」南宮遠冷哼,「你可知道那個周定安是什麽人?」
南宮翔微楞,「他不就是李家的女婿嗎?」
「他的本名是桑默,是邊靜的親大哥。」
聞言,南宮翔一震,「這不是真的吧?」
「這事是南宮縱親口說的,而且我也派人去确定過了,他們确實來自秀水縣,是一對兄妹。」南宮遠說着,又氣惱的瞪他一眼,「瞧你多事!」
「爹,我也是想幫您呀!」南宮翔一臉無辜,「不把南宮縱拉下來,爹什麽時候才能當上平遠侯?」
「我自有打算,現在倒讓你壞了事。」南宮遠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爹有什麽打算?」
「甭提了,都讓你破壞了。」南宮遠沒好氣地說。
南宮翔被父親刮了一頓,悻悻然地閉起嘴,須臾,他想起一件事,困惑不解。
「話說回來,有件事情倒是奇怪,為什麽她沒把雨懷的事說出來?」
南宮遠擰眉,「羅雨懷什麽事?」
「她曾有意無意的暗示雨懷,說知道她紅杏出牆之事。」
「什麽?!」南宮遠面色一變,「你是說她知道你跟羅雨懷……臭小子,我早警告你不要再碰羅雨懷!」
「爹,我就不信她真知道什麽,要是她知道,為何不抖出來?」南宮翔不以為意地。
「你……」南宮遠氣恨的瞪着他,「要是讓南宮縱抓到你的小辮子,我們家永遠別想翻身了!」
見父親如此激動,南宮翔似乎也意識到事态嚴重。
「爹,您也別太擔心,若是她知道什麽,怎麽會不說出來反咬我一口?我看她應該也是猜測的……」他安撫着南宮遠。
「要是她真看見了什麽呢?」南宮遠神情嚴肅,「廊道未封之前,你多次到侯府去跟羅雨懷私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麽能确定沒被人發現?」
「爹是說……」
「雖然不确定她是不是知道什麽,但我們不能冒這個險……」南宮遠若有所思,突然,他靈光乍現,「有了!」
「有什麽?」南宮翔疑惑地問。
「要拉下南宮縱,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傳聞成真。」南宮遠高深莫測的一笑,眼底迸出殺機。
「讓傳聞成真?」
「你不用多事。」南宮遠目光犀利地看着小兒子,「告訴你,你只會壞事。」
自從那天南宮縱抱着昏迷的邊靜回來後,所有人都發現他變得不同了,從前那個總是冷若冰霜,猶如修羅的平遠侯,如今有了笑容,有了溫暖。
邊靜帶着南宮毅搬進觀心院,往昔寂靜無聲的觀心院,現在總是歡聲笑語不斷。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一切的改變全是因為邊靜,她柔軟了南宮縱的心,溫暖了他的生命,讓他體會到幸福的滋味。
這日,南宮縱将桑默請進侯府,奉為上賓。這是桑默第二次見到他,緊張依舊。
日前,他已從妹妹口中得知南宮縱并未殺害袁秀熙,而是放她自由,及南宮縱知道他便是袁秀熙當年無論如何都要相守的愛人,就算南宮縱并不記恨,也沒追究此事,但他終究是當事人,立場難免尴尬。
「大舅子不要拘束,你我是自己人。」南宮縱牽着邊靜的手,臉上有着愉悅輕松的笑意。
「哥,夫君這次請你進府,是有件事要跟你說。」
「咦?」桑默疑惑,「不知侯爺有什麽需要小人……」
「大舅子。」南宮縱打斷了他,「你是我娘子的大哥,不用什麽小人不小人的。」
「是……」桑默還是恭恭敬敬的。
邊靜看着一旁的的南宮縱,「夫君,還是由我來說?」
「嗯。」南宮縱點頭。
「哥,」邊靜一臉認真,「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
「什麽事?」他一怔,「難道已經找到秀熙了?」
邊靜搖搖頭,「不,夫君派出去的探子還沒追查到秀熙姊的下落,今天我們邀你進府,是為了另一件事。」
「什麽事?」
「哥,毅兒是你跟秀熙姊的骨肉。」
聞言,桑默陡地一震,「什麽?!你說是我……」他倒抽了一口氣。
南宮縱神情平靜,「秀熙當年嫁進侯府時就已經懷了孩子,毅兒不是我的骨肉,是你的。」
桑默整個人楞在當場,久久回不了神。
「哥,夫君的意思是,你是否要毅兒認祖歸宗?若你希望如此,我們就……」
「不。」桑默回過神,拒絕了。
南宮縱夫妻互視一眼。
「哥,你是擔心書歡嫂嫂會不開心嗎?」邊靜問道:「不是那樣的。」他搖搖頭,淡淡一笑,「書歡不是小心眼的女人,我之所以拒絕,完全是為了毅兒。」
「為了毅兒?」
「嗯。」他點頭,「毅兒是侯爺視如親出般養大的,我這個親生父親毫無功勞,他從小也只認一個爹,就是侯爺。毅兒年紀尚小,無法理解大人的世界是如何的複雜,若讓他知道真相,對他恐怕沒有益處,再說了,要是外邊的人知道他的身世,他往後如何在南宮家立足?」
邊靜一聽,驚訝桑默竟有心思竟這般細膩。「哥,你說得很對,我們倒是沒想那麽多。」
「侯爺,小靜,」桑默釋然的一笑,「他有你們這麽好的爹娘,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有時,發現真相不一定能皆大歡喜。」
邊靜對這句話頗有感觸。桑默愛上李書歡,與之共結連理,殊不知袁秀熙根本沒死,只是不知流落何方,要是來日找回了她,她跟桑默還有李書歡之間,又是什麽樣的糾纏?
「大舅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南宮縱再一次确認他的決定。
桑默點頭,「是的,我想得非常清楚。」
南宮縱沉吟片刻,「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毅兒他從前是我的兒子,現在是我的兒子,以後也還是我南宮縱的兒子。」
桑默眼底盈滿感激,「謝謝侯爺。」
這時,南宮毅跑了進來,看見面生的桑默,楞了一下。
「毅兒,你過來。」邊靜将他喚到跟前,抱着他,「這位是你的舅父,快叫人。」
南宮毅是個害羞的孩子,看着眼前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桑默,怯怯地道:「舅父好。」
桑默看着那張神似袁秀熙的小臉,一時激動,眼眶泛淚。
他伸出手,微笑說:「毅兒,過來讓舅父抱抱。」
毅兒遲疑地看了眼邊靜,邊靜對他一笑,輕推他一把,「去呀。」
他往前幾步,進了桑默的懷抱。
桑默将他牢牢抱住,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
邊靜一陣鼻酸,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一旁的南宮縱伸手拍撫着她的背,給了她一記溫暖又溫柔的微笑。
送走桑默後,邊靜帶着南宮毅在小築打掃整理,然後給南宮縱的母親上香,正準備離開,卻見羅雨懷帶着丫鬟喜兒走了進來。
邊靜見她一臉不懷好意,知道這人又是來找麻煩的,她不想随之起舞,視若無睹的拉着南宮毅便要離開。
「慢着。」羅雨懷一把抓住邊靜的手,「說兩句話都不行?怎麽,你現在成了侯爺夫人,就目中無人了?」
「我們相安無事,不好嗎?」邊靜直視着她,聲調平靜。
羅雨懷冷笑,「別忘了自己的出身,你不過是個低賤的奴婢,天知道是耍了什麽詭計才成了寧妃娘娘的義妹,又撈到一個平遠侯夫人做。」
「不要欺負我娘!」南宮毅在一旁氣憤地說。
羅雨懷冷冷的瞪着他,「你娘?你哪來的娘?你是雜種,你知道嗎?」
羅雨懷沖着她來沒關系,但欺到毅兒頭上,邊靜可就忍不下了。她一把扯住羅雨懷的手,厲聲道:「你說夠了沒?」
羅雨懷甩開她的手,語氣更加刻薄,「我說錯了嗎?那些關于他娘的事,很多人都……啊!」
她話未說完,邊靜已賞了她一巴掌。
挨了一耳光,羅雨懷氣得跳腳,「你……你竟敢打我?!」
「是你逼我動手的。」邊靜直視着她,「要是你再胡說八道,我還會打你。」
羅雨懷是官家千金,自小被捧在手心上寵着,別說打,就是罵都不曾有人罵過她一句,在她眼裏,邊靜不過是只麻雀,如今卻飛在她頭上撒野,她可真是吞不下這口氣。
她撲上前抓住邊靜,「你這個賤丫頭,看我怎麽教訓你!」
邊靜不是愛找事的人,但別人找她麻煩,她絕不會躲起來,于是她也抓住羅雨懷,惡狠狠的瞪着她。
「住手!」突然,一聲沉暍傳來。
兩人的手都還來不及松開,南宮縱已經幾個大步沖了過來,一把抓起羅雨懷的手,目光淩厲而冷峻的瞪視着她,「我警告過你了。」
她雖心驚,卻還是迎上他的目光,「是她先對我無禮。」
她之所以這麽膽大包天,全是因為聽從南宮翔的母親,也是她遠房表姨範氏的話。前幾天,範氏來拜訪她,要她故意與邊靜起沖突以激怒南宮縱,讓南宮縱将她休了,如此一來她便可以返回娘家,再以自由之身嫁給南宮翔。
羅雨懷沒有一天不想着離開侯府,離開南宮縱,如今有了範氏的保證,她自然心存希望。
南宮縱冷冽的目光猶如可殺人的利刃般射向了她。
「她對你無禮?」他忽地一把掐住她的咽喉,沉聲道:「羅雨懷,她是妻你是妾,本就不需要對你恭敬,你再不安分,我絕不饒你。」他甩開羅雨懷,她幾個踉跄,差點跌倒。
喜兒急忙扶着主子,害怕的看着南宮縱,怯懦的求情,「侯爺,別怪我家小姐,她只是……」
「把她帶走。」他沉聲一喝,「從今以後不準再到這兒來。」
「是。」喜兒答應一聲,急忙扶着羅雨懷離去。
羅雨懷在院中絕食以抗議南宮縱對她的冷落已經十數日了。
這事傳到西府,範氏來過侯府探望她兩次,還勸說南宮縱不要因此而得罪了羅謙。
羅謙得知女兒在侯府猶如身在冷宮般,十分不悅,亦在褚祺面前抱怨此事,褚祺還派人前來傳口谕,要南宮縱別讓他夾在南宮家及羅家之間難為。
但,南宮縱仍是對羅雨懷絕食之事不聞不問。
邊靜身為正室,總得有些氣度,于是便到羅雨懷的沉香院去探望她一番,可見到羅雨懷,她真的是吓了一跳——本就纖瘦的羅雨懷整個人又瘦了一圈,神情憔悴。
看來,她絕食是來真的,不是玩笑。
以前她是奴婢,要稱羅雨懷為懷姨娘,可現在她是正室,合該叫羅雨懷一聲妹妹的,她卻覺得別扭,她索性省去稱謂。
「欸,」她看着躺在床上不動的羅雨懷,「你再這麽下去會生病的。」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你也不必貓哭耗子假慈悲。」羅雨懷不領情。
「你何苦這樣?」她嘆氣。
「我堂堂兵部郎中的女兒,卻讓你們這樣糟蹋,我還活着做什麽?」她雖無力,但還是句句犀利,一點都不示弱。
「你這樣是想折騰誰呢?夫君他不會被你威脅,也不會可憐你的,你知道嗎?用這種方法來威脅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是最笨的。」她說的可是實話,絕沒有存心嘲諷羅雨懷。
「你住口!」羅雨懷氣恨的瞪着她,「我要他道歉,我絕不能容忍他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我。」
邊靜語氣無奈,「他不會道歉的,因為他沒做錯什麽。」
「你出去。」羅雨懷拿起枕頭扔向她,兩只眼睛惡狠狠的瞪着她,「他若不道歉,我就餓死自己,看他怎麽跟我爹還有皇上交代,你滾!」
看她虛弱的樣子,邊靜真的很同情她。回頭想想,一個女人得不了男人的寵愛,又去不了心愛男人的懷抱,也實在是可憐。
「如果夫君向你道歉,你就肯吃東西嗎?」她試探着問,「若真如此,我去跟夫君說。」
「你、你滾!」聽邊靜那好似炫耀的語氣,羅雨懷捂着胸口,激動地大叫,「喜兒,趕她走,我不想看見她!」
喜兒是羅雨懷自娘家帶來的丫鬟,跟了她十年,自然是向着主子。這幾年來,主子在侯府是如何的被冷落,而邊靜來了之後,主子又是如何的遭受羞辱,她全看在眼裏,對邊靜自然有敵意,但礙着邊靜的身分已非往昔,她也只能低聲下氣。
「夫人,請你回去吧。」
邊靜叮囑道:「好好照顧着你家主子。」說完,她便離開。
走出沉香院後,她立馬返回觀心院的書齋。南宮縱正在看書,見她進來,只瞄了一眼便顧出她有事要跟他商量。
「什麽事?」
她走到他身邊,拿走他手上的書,一臉嚴肅,「你去看看她吧。」
他眉一挑,「誰?」
「你明知道我說的是誰。」她無奈的嘆氣,「她瘦了、虛弱了。」
「那又如何?」他不以為意。
「她是玩真的,不是随便說說,你去哄哄她吧。」
聞言,南宮縱饒富興味的觑着她,「你這話是認真的?要我去哄她?」
意識到他指的跟她所說的是不一樣的東西,邊靜瞪他一眼,「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看她被逗出氣來,南宮縱忍俊不住的笑了。
「我可沒辦法把你分享出去。」她霸氣地宣告,「你是我的,就只準是我的。」
「那你還讓我去哄她?」
「我只是覺得她也挺可憐的。」
「她可憐?」他疑惑的看着她。
「你不是真心想娶她,她恐怕也不是甘心要嫁你吧?」
「我可以休了她。」
「她是羅大人的女兒,又是皇上指的婚,你豈能說休就休?」她認真分析着,「羅大人在皇上面前告狀,皇上雖不會怪你,但肯定是左右為難,正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看你就去看看她,別真讓她餓出病來。」
他沉默了一下,将她抱在腿上坐着,「你是認真的嗎?不是在試探我?」
她搖搖頭,「我是認真的。」
「不怕我去探望她,跟她……」
「我才不怕。」她捧着他的臉,在他唇上親了一記,「我相信你。」
這一吻讓他稍稍柔軟了,「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去看看她。」
「嗯,」她摸摸他的臉,再親了他一下,「真乖。」
稍晚南宮縱因有事外出,便遣了心硯去沉香院通知羅雨懷,說他回府後會去探視她。
他回到侯府時已是衆人就寝的時候,府邸裏阗寂靜谧,只有少數仆婢及護院在走動着。
他一返回侯府就前往沉香院。剛到外頭,就見一名身形瘦小的婢女走了出來,與他迎面碰上。
那婢女低着頭,「侯爺,您回來了。」
「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房裏,等候侯爺多時了。」婢女一欠身,「奴婢先行告退。」說罷,她快步離去。
這時,南宮縱聞到她身上有一種香味,是他不曾聞過的,而且,她并不是羅雨懷的貼身丫鬟喜兒,難道是新來的?
他也沒多想,邁步進入沉香院,朝着羅雨懷的寝房而去。
寝房的門虛掩着,房內的燈火幽幽暗暗。他走進房裏,繞過屏風及帳子,只見羅雨懷坐在床邊不動,而桌上還擺着沒動過的晚膳。
「你還是不吃東西嗎?」他走過去,「還要鬧多久?」
羅雨懷文風不動的坐着,也不吭聲。
南宮縱濃眉一磨,「羅雨懷,你該知道我不吃這套,要是你以為我會求你,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她還是不動。
南宮縱心頭隐隐覺得不甚尋常,他往前走去,伸手碰了碰她,「羅雨懷……」
他一碰到她,羅雨懷便倒下,他再細看,竟發現她胸口插着一把刀,早已氣絕身亡。
他心頭一震,立刻想起剛才那個面生的婢女,在心裏暗叫不妙的同時,喜兒跑了進來,然後放聲尖叫——
羅雨懷死了,兇手正是長久與她感情不睦的南宮縱,目擊證人則是羅雨懷的貼身丫鬟喜兒。
這事發生在平遠侯府,要暫時壓下也是容易的事,但南宮縱立刻讓人快馬诨令京城通報此事。
不到兩天的時間,刑部尚書高俊親自來到慕天城,并奉皇上之命将羅雨懷的屍身帶回京城,并押解南宮縱返京受審,此事震驚了整座慕天城,每個人都在議論紛紛。
而侯府之內亦是一片混亂暫且沒了主子,邊靜這個主母便得扛起整個家的運作,她得安撫受驚的毅兒,還得安頓侯府上上下下二百餘人,責任不輕。
她不斷告訴自己,她不能慌不能亂,可人命關天,南宮縱又被押往京城,杳無音訊,教她如何冷靜?
南宮縱離開侯府時什麽都沒說,也沒為自己辯駁,只是告訴她無論如何都不要慌,要相信他。
她好後悔,若是她沒要南宮縱去探視羅雨懷,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沒多久,京裏傳來消息,說南宮縱已經認罪并打入大牢,削去平遠侯之位。侯府上下頓時一片愁雲慘霧。
秋嬷嬷天天以淚洗面,不到三天便病倒了。
看着這個家因為南宮縱出事而幾乎分崩離析,邊靜心裏又急又痛。他是這個家的主心骨,主心骨沒了,家也就垮了。
不行,不能讓這個家垮了,她得想辦法,她得救他!
于是,邊靜府裏一切交辦給辛老爹,接着立刻前往京城求見寧妃,再透過寧妃順利的在入夜後見到了褚祺。
邊靜進到禦書房,立刻跪倒在褚祺面前,「皇上,請您放了侯爺,他是無辜的。」
褚祺神情嚴肅,「起來說話吧。」
她搖搖頭,直視着他,「皇上,您相信他會殺了羅雨懷嗎?雖然外面有很多關于他的傳聞,但那都不是真的,請皇上明察秋毫。」
褚祺眉心一擰,「邊靜,他已經認罪了。」
「不不不!」她激動地,「他是無辜的,他不可能殺羅雨懷,他沒理由殺她。」
「很多人都可證明他們感情長期不睦,又多次沖突,他也承認自己是在盛怒之下失手殺了羅雨懷。」
「什麽?」邊靜怔住。
「妹妹,先起來再說吧。」一旁的寧妃驅前想扶起她,可她堅決的搖搖頭,拒絕了。
邊靜不肯起來,「皇上,不是他,他是無辜的!」
「若他無辜,那兇手是誰?」褚祺問。
「兇手……」她一頓,接着像是下定心般大喊,「是我!皇上,羅雨懷是我殺的,侯爺是為了掩護我的犯行才會認罪!」
褚祺一怔,與寧妃互視一眼。
「你說什麽?」他神情一凝,肅然的看着她。
「羅雨懷素來與我不和,又嫉妒我受寵,經常與我作對,我……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為了替南宮縱脫罪,她續道:「那天晚上我去找她理論,兩人越吵越兇,我一時失去理智便錯手殺了她。」
褚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表情凝重,「你所言屬實?」
「句句屬實。」她肯定地說。
「好,那朕問你,你是如何殺死羅玉懷的?」
「我用刀殺她,一直刺一直刺。」
「一直刺?記得共刺了幾刀嗎?」
「我……不記得了。」她胡說一通,「侯爺進來,發現我闖禍,就要我趕快離開,我……我就走了。」
「朕再問你,你是用左手殺她?還是右手殺她?」
「我……」一時之間,邊靜答不上來。
「邊靜,」褚祺蹙眉,「羅雨懷只被刺了一刀,你所謂的一直刺根本不是真的,還有,殺她的人慣用左手,可你是右撇子,對吧?」
邊靜木然,眼淚撲敕簌的往下掉。
褚祺搖頭笑嘆,「想不到你對他的愛意如此堅定濃烈,居然将沒做過的事攬在身上,可你知道這是欺君之罪嗎?」
聞言,邊靜一震。是啊,這是欺君之罪,可她不在乎,為了救南宮縱,她什麽都願意做。
「皇上,」這時,簾後傳來一個聲音,「您不必這樣吓她吧?」
下一瞬,南宮縱神情自若的自簾後走了出來,邊靜當場呆住。
「夫君?」她困惑不已。
方才一直藏身簾後,把她所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南宮縱溫柔的、深情的看着她。
「你好大的膽子。」他唇角、眉眼都帶着笑意,「殺人這等重罪,你居然敢亂認?」
「你……」她慌亂的看着褚祺,再看着寧妃,發現他們臉上都是一臉輕松,「這是怎麽一回事?」
「好妹妹,」寧妃将她扶起,「皇上根本沒有定平遠侯的罪,這一切都是作戲。」
「作戲?」她更糊塗了,「作什麽戲?」
「邊靜,仵作早就驗過羅雨懷的屍體,以平遠侯的高度殺害羅雨懷,刀子絕不是以那樣的角度刺入,兇手是個個子比羅雨懷還矮小的人,而且是個左撇子,也就是說平遠侯絕不是兇手。」
「那為什麽……」
「我進到羅雨懷的房間前,曾跟一個面生的婢女擦身而過,我懷疑她才是真正的兇手。」南宮縱解釋道:「在她身後必有指使之人,對外放出我已認罪的消息,便是為了讓那人松懈并露出馬腳。」
「邊靜,朕與平遠侯正着手調查,也已有眉目,你不必擔心。」褚祺看她剛才哭得那麽傷心,也覺得不忍。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她看着南宮縱,臉上終于有了笑意。緊繃的情緒一放松,她又忍不住放聲大哭。
南宮縱也顧不得褚祺跟寧妃在場,一把将她攬進懷裏安慰着。
「別哭,沒事了。」
褚祺跟寧妃相視一笑。
「平遠侯,」褚祺走向寧妃,牽起她的手微笑道:「朕将這禦書房借給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吧。」說罷,他便牽着寧妃步出了禦書房。
褚祺與寧妃離開後,南宮縱便擡起邊靜哭泣的臉,溫柔的為她拭去眼淚。
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真正的兇手現身而作的戲,邊靜固然感到放心,卻也氣他對她隐瞞,讓她如此擔心害怕。
「為什麽要瞞着我?」她語帶埋怨,「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知道秋嬷嬷都病了嗎?你知道毅兒他……」
話未說完,他重新将她擁入懷中,緊緊的抱着。
「抱歉,我不是存心騙你。」他低沉的聲音無比溫柔,「府中或許有對方的耳目,為了讓對方以為詭計得逞,我不得不騙你們所有的人。」
「你應該告訴我的,那麽我就不會……不會這麽……」她想起這些日子的懸心挂念,忍不住又是一陣哽咽。
他心疼又自責的将她牢牢抱住,「原諒我不得不這麽做,你若生我的氣,便打我幾拳出氣吧。」
她哪舍得打他?知道他平安,終會回到她身邊,她哪還舍得氣他打他嗎?
她伸出手,用力的環抱住他,感覺到她是如此的使勁,南宮縱微怔。
「靜兒……」
「別再吓我了,拜托。」她聲音軟軟的,帶着惹人憐愛的央求。
他內疚地嘆氣,「不了,再也不了。」
有過這一次,他怎忍心再吓她?不過也因為這件事,他看見了她對他的真心,也确定了她對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