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無恥沒下限

“平安！媳婦快給我倒杯水！”

“別叫了，你媳婦走啦！”

肖軍皺了皺眉，“走啦？什麽時候？”

“一點多吧。她妹妹來接的，瞧那傲勁兒，就跟地主家小姐出門似的，連個好氣都沒有，每回過來都要顯擺一下她家那輛破夏啊寶馬。擺什麽臭架子，就那敗家勁兒，哪天他男人不要了，還不知去哪哭呢！”

“一點多就走了？”肖軍不停抓頭發，一邊找吃的一邊嘟囔：“不對啊，她明明說吃完飯再走啊？”

“得了吧，你媳婦叫她妹妹提前來的，給誰甩臉子呢？”

肖軍聽出弦外之音，也不找吃的了，拉把椅子就坐，仿佛對這種事習以為常。媳婦和媽又剛上了，為什麽啊？總得有個說法吧！

“今天又怎麽了？”

問今天怎麽了，蘇大媽氣憤憤，壓根就沒覺得今天的事也叫事兒。她始終想不明白，不就一條圍巾一支口紅嘛，真要喜歡再買不就得啦！肖軍表示沒聽明白，蘇大媽又噴出一口吐沫星子，“你老姨看見上回從平凡家拿回來的圍巾，就說這顏色挺好，她挺合适的。我想着圍巾能幾個錢，你老姨喜歡就拿上呗，大不了我給平安錢就得了。結果你媳婦當時就拉了臉，還說她妹妹送的東西我不能随便做主。都一家人我怎麽就不能做主啊？再說你老姨難得來一回，她就這不懂事，哪有當面不給臉的！”

“……”肖軍心說擱我我也不給。

“我就說不就是圍巾嘛，哪天咱們逛商場，媽再給你買，瞧你媳婦那臉拉得。唉，今天也是活該事都趕巧了，小雲在屋裏玩手機，不知怎麽的看見你媳婦的口紅放桌上了。你說一個十□□的大姑娘不正是好美的時候，就擰開抹了一把。倒黴催的，斷啦！”

肖軍知道那口紅，平凡從國外帶回來的限量版，瞬間變成結巴：“斷、斷啦？”

蘇大媽一拍大腿，“斷了！”

肖軍表情有一瞬間非常微妙，問他媽：“她們怎麽說？”

蘇大媽愣了愣，緩了幾秒鐘才發現兒子這話的意思是老妹娘倆給什麽說法了，氣不打一處來，嗓門提高了八度，“說個屁！多大點兒事，一條破圍巾還一口紅能賣幾個錢，她這冷臉子不理人給誰看吶！窮癟家養的，一點人事兒不懂！”

肖軍聽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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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他媽那張嘴，用背後議論她的人的話來說就是用刷馬桶水漱口長大的，你能指望她說出什麽好聽的，下輩子吧！對自己媽從來吐不出象牙的嘴早已見怪不怪，肖軍無奈轉移話題：“我爸呢？”

“打牌去啦！昨天輸了30塊，今天敢不贏回來？”

五點多了，家裏就剩蘇大媽一個，低氣壓壓得人簡直透不過氣。肖軍到家時老太太正不情不願在廚房轉，揮動鍋鏟，把剛熱好的一盤剩菜盛出鍋。肖軍看他媽挨個盤子熱菜，順嘴問：“怎麽不用微波爐啊？”

“壞了。”蘇大媽一努嘴，肖軍順着他媽目光看去，那臺用了不到兩年的微波爐黑不溜丢的躺在牆犄角。他媽也不客氣，“明兒去買個新的。這回得好好挑牌子。”

“您去？”

蘇大媽鏟子一頓，“你們去就成了。接她的時候順道買回來。”

“來，來！”蘇大媽招手，肖軍不是很情願，“幹嘛？”

“瞧你那德行！”蘇大媽油乎乎的手指往兒子腦門一陣狂戳，肖軍越躲老太太越來勁，聞到糊味才收手。以肖軍對他媽的了解，知道後面老太太一定跟着什麽主意，實在不願聽，擺脫他媽魔爪就想溜，怎奈他媽技高一籌，放下鍋鏟就把後脖領子薅住了。

“跑什麽跑？我跟你說，我和你爸打算下月出趟門。”

關于出門的潛臺詞肖軍在婚後已經領略不下數次，這回實在不想配合他媽了。作為一個男人，吃軟飯已經夠讓他沒面子了，親媽隔三差五又來這麽一回，實在招架不住。他才結婚兩年，不想被親媽榨幹了自己還捎帶上媳婦。說來蘇大媽榨媳婦的工資，肖軍也不是完全聽之任之。可是他能有什麽辦法，自己親媽啊！

平時厚着臉皮理直氣壯找媳婦要錢，也不是不心疼，但是能怎麽辦，媳婦面前要充的面子還是要充的。掙的沒人家多，再不充個面子，誰還拿他當回事！

可是蘇大媽不這麽想，反正媳婦的錢來的容易，不要白不要。老太太有自己的算計，就算我兒子幹嘛嘛不行，我們也能過那人上人的日子。你別不服，反正我家沒花什麽錢重裝了房子新換了家電，輪着我倆老的全國到處走。別說我兒子這不行那不行，能把掙錢的媳婦弄進門就是他的本事，你要看着眼熱沒事啊，讓你兒子也弄回一個！

把兒子拉到一邊，到底是心虛，就算平安不在，蘇大媽仍往肖軍他們屋方向看了一眼，這才小聲說：“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趁着天還不是特別熱，我們上麗江。”

肖軍哦了一聲，假裝沒聽懂，“去吧，好好玩！”結果被蘇大媽狠狠捅了一下腋窩子，肖軍疼的嗷一聲慘叫。就聽他媽說：“我們定的日子是六月初，都算計好了，剛好走之前平安的工資也發了。那啥……”

蘇大媽撚起手指頭，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肖軍瞬間就炸了，“媽，咱消停一陣子行不？電視這事才過幾天，你還讓不讓我過日子了？”

“你的日子？”蘇大媽也是點火就着的脾氣，兒子敢不和自己一心，還有王法了？扯住肖軍耳朵就罵：“你的日子不就是咱們的日子！你個王八羔子，傻到地底了！我這麽做為什麽？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肖軍就不明白了，推開他媽的手，梗起脖子，“你天天找我媳婦要錢就是為了這個家？”

蘇大媽那手就在兒子眼前抖着，幾次想呼過去，想想又沒下去手。為這事打兒子确實不值，蘇大媽還沒完全失去理智。但是又一想平時聽話的兒子自從結了婚一連幾次不肯痛快給錢，想必都是被媳婦撺掇的，一股無名火又冒了上來。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憑什麽聽你一個外人的話？！

肖軍看他媽不說話，撇撇嘴，“沒話我走了。”

蘇大媽一愣，“走哪去？”

“睡覺！”

“睡個屁覺！”蘇大媽狠狠跺腳，招手，“回來！”

“幹嘛？”

“你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肖軍眉頭皺的更深了，“什麽懂不懂的？”

“坐下，聽我說！”

肖軍擺手，“媽，要還是和我媳婦要錢的事，您就甭說了，這次我肯定不答應。我這媳婦起早貪黑的，早上五點起床六點出門，不加班還得晚上八點多到家，你說她掙錢容易也好來錢快也好，那是她辛苦上班掙的。至于怎麽花，我說媽，您能不操心嗎？”

“別瞎說。我不操心，不操心将來她的錢咱家一分都見不着。”蘇大媽那種油然而生的恨鐵不成鋼簡直都要溢出泡來，手在兒子面前再次抖成帕金森患者，“她家姐妹都結婚也就算了，上面還有一哥哥還沒結婚呢！現在娶個媳婦沒個幾十萬哪下的來，就她家那個條件，咱們要是不算計在前頭，她的工資還不全貼了娘家，你個傻悶兒！”

“媽，你就為這個？”肖軍從來沒想過他媽會想得這麽長遠。想想是有道理，可是哪裏又覺得不對。現在娶個媳婦是成本挺高的，可是他家娶了兩個媳婦，他媽也沒出什麽錢啊！他哥是畢業不久就和高中同學結了婚，人家獨生女不願女兒離家，哪怕都在北京一個區，仍堅持讓他們住在女方家，直到去年幫他們在隔壁小區買房才搬出去。這事當初蘇大媽沒反對，為此還被親家稱贊好一番通情理哩！

至于自己結婚，其實他很清楚，以他媽那種算計，平安注定了是委屈的。如果不是平凡結婚早，平安媽恨不能大女兒早早嫁出去省心，也不會在他們認識不到半年，蘇大媽催着上門提親就輕率應了。

親媽這副嘴臉，但凡多了解一段時間，有哪家不是望而卻步。

“這次你又打算要多少？”蘇大媽聽這話茬有戲，笑容又堆上來，湊在兒子耳邊說了一個數字，肖軍噌的從椅子裏站起來，整張臉寫滿不可置信。

“你要一萬五？”

蘇大媽随即甩給他一副“這不是很正常的嘛”的表情，“怎麽啦？”

肖軍這次真急眼了，“去日本都夠了，你們跑趟雲南要一萬五，就算我不懂平安還不懂嘛！她妹妹一個月總要飛出去一兩趟，你這費用說出來誰信？”

“我們……”蘇大媽到底心虛，糾結着說：“這不是想把雲南都玩到了嘛，也不說就麗江一個地方。”這會也不嫌人家窮癟人家出來的，反正把錢哄到手再說。

這回連肖軍都覺得不靠譜，“拉倒吧！你要真把雲南都玩到了，一萬五——只怕兩萬五也不夠！不是我說，不管您打的什麽主意，先讓我消停倆月。這次我開不了口，你要非去我也不攔着找我哥去要，我哥沒有就甭去！”

被拒絕得如此幹脆，這在蘇大媽人生六十載還是頭一遭。肖軍從他媽眼前過，老太太第一次對兒子有了一種奇妙陌生感。他敢不聽我的，這還是平時對我言聽計從的兒子嗎？他說他開不了口，開不了口，憑什麽？娶回家的媳婦幹嘛吃的，供着當祖宗嗎？竟然連我的話都不聽，主意大了！

肖軍可不管他媽這時是不是氣得犯心梗，反正我沒錢。要麽跟老大要，要麽甭出門。回回要我找媳婦拿，你們不當我是根蔥，我特麽自己也得把自己當根蔥才行！整天這麽作，閑的！

少看平凡花錢買東買西，還別罵，誰眼熱誰知道！

“……所以，那錢最後還是取了？”

同一時間，坐了一下午，平凡總結陳詞。平安低頭喝咖啡，躲避着妹妹責備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