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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機械廠和林蠶蠶負責對接的人是個身形略微有些清瘦的年輕男青志,雖然清瘦,卻不像一般個子高的男同志,給人瘦竹竿的感覺。
是那種文人清隽消瘦的感覺,似乎有些病弱的樣子,五官很精致,目光微微有些淩厲,林蠶蠶剛見他的第一眼,差點以為自己見到了上輩子高中時期的教導主任。
“你好,林蠶蠶。”林蠶蠶同對方握手,宋南淮手指修長,均勻又十分有力量,林蠶蠶收回覺得他病弱的話。
宋南淮是個很直接的人,正是林蠶蠶在職場上最喜歡遇到的那一類人,有話直說,問題雖然犀利,但簡單明了。
在三零二六工廠,林蠶蠶看似用心,其實是很懈怠的,因為工作沒有挑戰性,林蠶蠶只用三分力,就能把工作做好。
但跟宋南淮對接的時候,林蠶蠶遇強則強,上輩子工作時的強勢作風,瞬間恢複六成。
可惜的是,她們讨論的工作,不過是兩廠大齡男女青年聯誼活動安排而已,很沒有什麽挑戰性。
你來我往為活動主題及地點這些定下後,工作上的事情就結束了。
“林幹事真的只是工會一個小幹事而已?”宋南淮也在打量林蠶蠶。
眼前的女人無疑是個極漂亮的女人,一般來講,漂亮的女人大多能力一般,相當于花瓶的存在,宋南淮剛開始見到林蠶蠶時,是有些不悅的。
所以态度上嚴肅了一些,但一番讨論下來,宋南淮決定收回漂亮即花瓶的成見,林蠶蠶這個人,不光漂亮,還十分強勢,有攻擊性。
很招人的女人。
林蠶蠶笑着把兩人确定好的資料收回包裏,試探着道,“宋幹事也不像是個普通幹事。”
其實一開始,宋南淮也沒介紹自己的身份,林蠶蠶來之前覺得,大概也是個普通幹事才是,不過跟宋南淮一接觸,林蠶蠶就知道,肯定不是了。
“政工科宋南淮,賞光吃個飯。”宋南淮站起來,準備領林蠶蠶出去吃飯。
難怪,雖然省機械廠不像三零二六,只是普通的國營大廠,但能在政工科工作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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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蠶蠶笑着起身,“宋科長,恭敬不如從命。”
宋南淮挑挑眉頭看了眼林蠶蠶,再給林蠶蠶加了條評價,還很聰明。
看他那表情,林蠶蠶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兩人說笑着出了機械廠的大門。
吃飯的地方居然不是在機械廠的食堂,而是在上次魏敢帶林蠶蠶去吃的那家汽車招待所裏的小食堂。
見林蠶蠶并不好奇,宋淮安就知道她來過這個地方了,也不多說什麽,只招呼人過來幫忙點菜。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雖然聊天的話題很淺顯,且大多是工作,但雙方都覺得跟對方聊天很愉快,不會有思路跟不上,或者牛頭不對馬嘴的時候。
飯後,兩人直接就在門口道別了。
宋南淮是大忙人,他今天親自接待林蠶蠶,也只是因為負責這事的職工突然急症住院,別的同事各有事忙,宋淮安才會抽空接待。
目送宋南淮走遠,林蠶蠶站在門口也沒動,好一會,眼晴瞟了眼裏頭,“出來吧,我都看見你了。”
黃大柱就站在門後,陪笑着走出來,他今天陪兄弟押車來省城,順便來玩的,沒想到會遇到林蠶蠶,還看到林蠶蠶跟個陌生男人坐在一起談笑風聲。
因為魏敢的關系,黃大柱偷偷瞄了幾眼,看到他們出來,還跟了幾步,沒想到被林蠶蠶給發現了,“林幹事。”
看到只黃大柱一人,林蠶蠶心裏居然還有點兒失望。
不過她也沒說什麽,知道黃大柱他們事都辦完了,等給大車加好水就準備出發回廠,林蠶蠶也懶得再去汽車站等車,直接上了廠裏的大卡車。
回去的路上,黃大柱想跟林蠶蠶套套近乎,問問今天跟她一起的男同志的情況來着。
但林蠶蠶上車就閉目養神,黃大柱最後也沒找到開口的機會。
回廠第一件事,林蠶蠶就是回工會,把剩下的工作處理完,黃大柱則是第一時間往小紅樓那邊跑。
結果跑到小紅樓才得知,魏敢不在,在魏家,黃大柱又往魏家跑。
肖玉珍真的是恨死趴牆頭偷聽人家裏吵架的鄰居了,聽了就聽了,還去外頭說閑話,現在話都傳到魏敢耳朵裏去了。
一般情況下,就是肖玉珍和魏父把吵架打架,把家拆了魏敢都不會多看一眼,但事關魏爺爺和魏奶奶,那就是魏敢的逆鱗,誰都不能碰。
魏新不光碰了,居然還罵魏爺爺魏奶奶,魏敢怎麽能忍。
“阿敢,不關你弟弟的事,都是媽媽的錯。”肖玉珍拉住魏敢的手臂,生怕魏敢一個爆起,就把魏新往死裏打。
說起來,魏新是從來沒有見過魏敢真正發火的,不管他以前對魏敢怎麽态度惡劣,魏敢都不怎麽放在心上的樣子。
哪怕上回被魏敢甩了一巴掌,魏新都覺得,沒有現在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的魏敢來得可怕。
面對着這樣的魏敢,魏新不敢犟嘴,他怕魏敢真的會打死他。
但要他認錯的話,他也說不出來。
魏父接到消息趕回家時,跟黃大柱幾乎是同一時間進的門,“魏敢,你要做什麽!”
“我能做什麽?”魏敢抽出手來,轉過身來反問魏父。
魏父看着魏敢臉上的表情一愣,半天說不出話來,是啊,魏敢能做什麽,他明明只是站在那裏,什麽也沒做。
錯的是魏新,然後現在所有人卻都在指責魏敢。
“奶奶過世的時候跟我講,肖玉珍有再多缺點也是我的親媽,讓我別因為她們婆媳間的矛盾,遷怒肖玉珍。”
“爺爺過世的時候跟我說,血濃于水,畢竟是一家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好,讓我你們的聽話。”
當然,這只是兩老遺言中短短的一兩句而已,他們還勸了魏敢很多。
所以,魏儉國無視他的反對,硬要把他調過來,魏敢最終還是來了,跟魏新處不好關系,他就盡量少回家裏來礙他們的眼。
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和樂,魏敢心裏最開始的時候,難道不嫉妒不失落嗎?明明也是他的父母,明明說愧疚于他,要彌補他的人,卻總下意識地忽略了他。
那時候,魏敢想過,就這樣算了吧,就像是爺爺說了,一家人,也沒有那麽多好計較的。
直到後來他得知,奶奶過世時,魏儉國沒有回去,是肖玉珍聯合魏新把人拖住了,爺爺過世時,魏儉國出公差的地點,明明就在家邊上,卻硬拖着沒有趕回去。
“你知道奶奶過世那年,**病,是肖玉珍指使的嗎?”魏敢目光平靜,語氣也沒有絲毫起伏,但話音落下,屋裏整個都淨了下來。
肖玉珍和魏新震驚地看向魏敢,不明白這件事他怎麽會知道。
魏父則是目光如電,飛快地看向肖玉珍。
“你們在指責我不堪為人子的時候,為什麽不反省一下自己呢,父母慈才有子孝。”魏敢繼續道,甚至臉上還帶着點笑意。
魏父想張口解釋,卻發現,這時候他無論說什麽,都很無力,難道還要像魏敢剛來時那樣,拿父親的威嚴去壓他嗎?魏父知道,壓不住了。
“我什麽也沒做,外面所有人都罵我,如果我在外頭說一句,你們兩個是‘老不死’的,你們怎麽想。”魏敢從來沒有在這家人面前說過這樣多的話。
因為溝通無效,魏父不是瞪眼睛就是拍桌子,肖玉珍只會哭,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不對。
“魏新不小了,十歲的人了,爺爺奶奶虧過他嗎?奶奶當年反對肖玉珍生他,是為了我,但肖玉珍堅持,奶奶說什麽了嗎?該準備的一點沒少吧,之後我有的,也從沒短過魏新一份,不是嗎。”很多事,魏敢其實不想說的。
但你不說出來,有些人就是認為理所應當,心裏沒有半點數。
這麽些年,不管是錢還是物,這一家人收得心安理得,用得高高興興,但他們有沒有設身處地的替老人想過一分,奶奶從牙縫裏省出那些來,容易嗎?
魏敢每多說一句,魏父的頭就低一寸,就連趴牆頭偷聽的鄰居們,聽着魏敢不帶情緒的講述,各自都忍不住替魏敢,替過世的兩位老人心酸。
也是啊,只生不養算什麽父母,沒道理等魏敢一大,就想撿現成的便宜,要求着魏敢孝順聽話吧。
還有魏家那兩位老人,也是不容易,要替兒子媳婦養大孫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結果呢?
再想想魏新,還不是大人灌輸的那些思想,才讓他說出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看着魏敢平靜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黃大柱有點想哭。
“當初你們把我丢在爺爺奶奶身邊,現在就不應該再強勢把我調過來,被抛棄的孩子,你們再多彌補,也不過是虛假的關愛。”魏敢把想說的說完,轉身看向魏新。
魏新本來一直看着魏敢的,見他看過來,下意識地就避開了魏敢的眼神。
“本來想着我把戶口遷出去就算了,以後當門不遠不近的親戚也好,看來是我天真了,還是算了吧。”魏敢笑笑,心裏有些鈍痛,又有些輕松。
面對親人,哪怕是給了你諸多傷痛的親人,有些話,真的不是那麽容易說出口的。
何況,爺爺奶奶臨終時最放心不下他,生怕他最後一個人,再三叮囑讓他好好跟魏儉國夫妻及魏新相處,做一家人。
別人的話魏敢可以不聽,但爺爺奶奶的話,哪怕是錯的,魏敢哪怕違心難受,也不想有丁點違背。
可如今,不光是他天真,爺爺奶奶也有些想當然了。
“魏新跪下給爺爺奶奶磕頭認錯,這事就算了,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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