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大戰前夜
冷香小築,林仙兒孤零零地坐在這裏。
她恨蕭雨,恨阿飛,恨李尋歡。這三個人阻擋了她前進的腳步,毀滅了她的夢想,她的一生全毀在了這三個人的手裏,蕭雨混得越來越好,聲望越來越高,她不甘心,她不甘。
林仙兒的性格是偏激的,她認為蕭雨的這一切,都是踩着她的肩膀爬上去的,蕭雨有名氣了,不理她了,她的一切全完了。她要殺人,她要報複,她越想越氣,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院子裏有個人正在靠近,他的身材很高、很瘦,腰帶上斜插着一把劍,他臉上有三條刀疤,猙獰恐怖,但最可怕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竟是死灰色的,既沒有情感,也沒有生命。
他走進了屋子,坐了下來,冷冷地盯着林仙兒,這時,林仙兒才停止了哭泣,林仙兒給他倒了一杯茶,他慢慢悠悠地喝着。
院子裏靜得很,只有風,吹着梧桐樹,沙沙作響,似在嘆息,似在幽怨,而屋子裏,除了這個人的喝茶聲,再無聲息。
林仙兒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很大,所以當他看着你的時候,好像并非在看你,他沒有看你的時候,又好像在看你,林仙兒看得心頭發冷,似乎一直冷到骨髓裏。
林仙兒臉上帶着笑,這個人越可怕,她就笑得越可愛(現在都稱之為賣萌),這是她用來對付男人最有效的一種武器。
林仙兒笑着,道:“是荊先生嗎?荊先生的大名,我早已聽說過了。”
荊無命冷冷地盯着她,在他眼中,這位天下第一美人簡直就和一塊木頭沒什麽兩樣。
荊無命冷冷地道:“你在我面前說話時,最好記得一件事。”
林仙兒繼續賣萌,道:“只要荊先生說出來,我一定會記着的。”
荊無命道:“你問的話,我不回答,你明白嗎?”
林仙兒道:“我明白。”
荊無命道:“但我問的話,你必須要回答,而且要回答得很清晰,很簡單,我不喜歡聽人廢話,你明白嗎?”
林仙兒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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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無命道:“你就是林仙兒?”
林仙兒也不賣萌了,平靜地道:“是。”
荊無命道:“是你約我在這裏見面的?”
林仙兒道:“是。”
荊無命道:“為什麽約我過來?”
林仙兒道:“因為我知道上官幫主不喜歡蕭雨,蕭雨擋住了別人的路。”
荊無命道:“你是要我殺了他?”
林仙兒道:“是。”
荊無命突然怒道:“我為什麽要幫你?”
林仙兒道:“不只是幫我,他擋住了我的路,也擋住了上官幫主的路,所以他必須死。”
荊無命道:“那你怎麽不自己動手?”
林仙兒嘆了口氣,哀傷地說道:“他不是人,在他面前,我連想都不敢想,因為他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事,一劍就能要了我的命。”
荊無命道:“這麽厲害?”
林仙兒道:“比我說的還要可怕,想殺他的人都死了,除了荊先生和上官幫主,世上沒有人能殺死他。”
荊無命道:“我見過他,也不過如此。”
林仙兒道:“荊先生,他那是裝的,他經常扮豬吃老虎,他地沉着和冷靜,只有高手相争時,才會體現出來,他的武功已練到了一種境界,他的劍已有了劍意,這樣的高手,除了上官幫主和荊先生,無人能敵。”
林仙兒她知道,賣萌不好用了,像荊無命這樣的男人,都是高傲的,美色不一定能打動他,但這樣的人又很自負,如果他不去殺蕭雨,就證明蕭雨比他強,這是荊無命無法接受的,所以這樣的話,往往比美色,比千軍萬馬還有效。
荊無命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道:“他在哪裏?”
林仙兒道:“出去了,找到他後,我會立刻通知荊先生的。”
荊無命道:“最好快點,我不喜歡等。”
林仙兒道:“是。”
荊無命起身,離去。
林仙兒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笑聲越來越大,直至笑得肚子都疼了,林仙兒躺在地上打滾,雖然肚子疼,但她還是忍不住笑。
阿飛客棧。阿飛終于清醒了,頭痛欲裂,發誓再也不喝酒了。但當李尋歡拿起酒壺坐在那裏時,阿飛還是忍不住的湊了過去。
清晨的陽光帶有一絲清涼,照在身上暖暖的,涼涼的,郭嵩陽仰首望天,長長的吸了口氣,推開了客棧的門,走了進去。
郭嵩陽搬了個凳子,坐到了李尋歡的對面,凝視着李尋歡,道:“李尋歡?”
李尋歡道:“是。”
郭嵩陽道:“我,來找你決鬥。”
李尋歡一笑,道:“我認輸。”
郭嵩陽一愣,道:“這話怎麽可能在你的嘴裏說出來?”
李尋歡默默的點了點頭,道:“很奇怪嗎?”
郭嵩陽道:“為了女人?”
李尋歡笑了笑,道:“你若愛她,無論為她做什麽事,都心甘情願。”
郭嵩陽微笑道:“你對女人了解嗎?”
李尋歡道:“世上絕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了解女人,若有誰認為自己很了解女人,他吃的苦頭一定比別人更大。”
郭嵩陽沉默很久,緩緩道:“這麽說,你還在保護她?”
李尋歡道:“是。”
郭嵩陽默默無語。
李尋歡又道:“我生平只求過一次人,但這一次……”
郭嵩陽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道:“我懂,我不如你。”
李尋歡忽然起身,緊握住他的手,道:“我的确沒有看錯你。”
郭嵩陽道:“好朋友一生中只要有一個就已足夠,能交到一個像你這樣的朋友,可算是不虛此生了。”
李尋歡哈哈笑道:“痛快,介紹一下,這是阿飛。”
窗外的天色已漸漸地暗了,李尋歡又喝醉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李尋歡又不停地咳嗽起來。
他醒了,他拿出小刀,雕刻着一個不願被人看到的雕像,他每次都沒有将雕像完成,但就算他雕的不是她,雕出來的輪廓也是她,林詩音。
李尋歡的身邊坐着一個小姑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看着他靜靜地雕刻,李尋歡忽然擡起頭,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道:“小姐姓林,我也姓林,小姐喜歡叫我鈴鈴,所以我就叫林鈴鈴。”
李尋歡望着自己手裏的小刀,忽然用力的刻了一刀,一刀一刀的,刻得很快,本已将完成的人像,很快就雕成了,那清秀的輪郭,挺直的鼻子,看起來還是那麽年輕,但人呢?人已老了。
李尋歡擡起頭,道:“郭先生呢?”
林鈴鈴道:“他說他要到鎮上去走走。”
李尋歡望着窗外的天色,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林鈴鈴道:“九月三十日,明天就是初一。”
寂靜籠罩着這個夜,這個夜晚注定是沉寂的,是平靜的,但明天呢?明天,誰又能說得準?
也不知過了多久,郭嵩陽走了進來,道:“我知道你絕不肯讓我去的,但這一戰,并不是時常都有的,這機會我絕不能錯過。”
夜更深了,屋子裏暗了起來,林鈴鈴靜靜地坐在李尋歡身旁,溫柔地望着他,什麽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