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共眠

一張大大的潔白畫紙上，色彩缤紛水彩筆塗鴉着初具人形的人物肖像，最高的那個是爸爸，長頭發的是媽媽，比爸爸矮一點，額頭上畫了三橫的是外公，戴着眼鏡的是爺爺，紮着一個小辮子的小朋友是姐姐，還有一個短頭發的小朋友是弟弟。

這是唐棠小朋友所畫的全家福。

兒童房裏，宋子桐抱着女兒看她最新畫作，指着代表宋丘的那個人物，有些好奇地問：“為什麽要在這裏畫上三橫呀？”

“因為外公的年紀大了。”唐棠乖巧地答道。

“那為什麽爺爺這裏這裏沒有畫呢？”

“因為爺爺戴眼鏡了呀。”

宋子桐搖搖頭，不贊同地說：“可是爺爺是不戴眼鏡的，唐棠怎麽能給爺爺戴一副眼鏡上去呢？”

“有的。”唐棠乖乖地對着媽媽解釋：“爺爺白天不戴眼鏡，晚上會戴的。”

是這樣啊，宋子桐點點頭，摸着女兒柔順的頭發，笑道：“我們畫了一會兒了，不要再畫了，要不然對眼睛不好的，會用眼過度，那唐棠也要戴眼鏡了。”

“啊，不要，媽媽，不要——”小朋友坐在媽媽的懷裏，撒嬌起來。

宋子桐配合着女兒搖搖頭，提議道：“好，我們不戴。外面下雨了，我們坐到窗邊去看看雨好不好，唐棠有去看過雨嗎？”

“看過的，爸爸媽媽還沒有起床的時候，我抱着娃娃一起看的。”唐棠小朋友甜甜道：“媽媽，我們現在一起過去看雨吧。”

宋子桐笑笑，把手中的畫紙放到一邊，然後抱着女兒走過去坐到窗臺邊，看着窗外的風景，眼神愈加柔和起來，慈愛道：“唐棠喜歡看雨嗎？”

“媽媽，唐棠喜歡看雨，但是不喜歡下雨天出門，媽媽呢？”

宋子桐不答，反而說起了往事：“外婆喜歡看雨，媽媽小時候，外婆就是這樣子抱着媽媽，坐在窗臺邊，看着外面的雨絲飄啊飄啊的。”

“媽媽，外婆和奶奶到底去哪裏了，為什麽我和弟弟沒有奶奶和外婆的？”唐棠轉過頭來看着媽媽，嘟着小嘴，疑惑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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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外婆和奶奶都過世了，就是死了，不能再動了，唐棠養過的小貓咪，你不是看見它永遠都不能動了，那樣就是死了。”宋子桐撩過女兒額前的散發，淡笑道。

“那奶奶和外婆，怎麽死的呢？”想到那只小貓咪，小朋友也不禁哀傷起來。

宋子桐微微垂眸，對着女兒溫柔的解釋道：“每個人都會經歷的，或者說，每一樣生靈都會經歷。有的，是正常的過世，像太爺爺，年紀很大了，等到一定歲數的時候，就會離開我們；有些，是因為生病，病的嚴重了，救不活了，就離開這個世界；還有的，是因為意外。”

“那不是好可伶的。”唐棠眨着大眼睛，擔憂地問：“那唐棠和媽媽也會嗎，還有弟弟和爸爸，外公還有爺爺。媽媽，唐棠不想死，大家都不要死。”

“唐棠現在還很小，不會的。”

小朋友吸吸鼻子，眼中有着淚光，忍不住撲到媽媽懷裏，小小的雙臂抱着媽媽，像是找到了世上最溫暖最柔軟的港灣，抽噎着說：“媽媽，我晚上想跟你一起睡覺。”

“好。”宋子桐摟着女兒，輕拍着她的小小的後背，眼中滿是柔情。

清風細雨，春雨是溫和的，像是最柔軟的唇親吻着這個大地，點點滴滴，注入着這一年的生機與活力。

書房裏，唐承胥坐在椅子裏，面前的是把小身子站得筆直的兒子，兩只小手放在身後，再一次背着這個爸爸教了他一個上午的古詩，童音異常稚嫩，口齒卻十分清晰：“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終于完整地背出來了，小嘴巴不自覺地舒了一口氣。

唐承胥點點頭，問兒子：“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好的，爸爸。”唐宋誠實答道，他嘴巴是有點幹了，然後就看到爸爸把水杯遞到他的眼前了，傾身過去，小嘴巴吸着那根吸管吸了好一會兒才放下。

唐承胥把水杯放到書桌上，繼續問道：“你那跟爸爸說說，你覺得，你剛才背的古詩是什麽意思。”

唐宋擡頭看了爸爸一眼，然後歪着小腦袋想了好久才猶豫着說道：“春天的時候，晚上睡覺了，聽到有小鳥在叫，窗外下着雨，刮着風，吹落了不知道多少花朵。”

“上午差不多了，爸爸帶你回房間去休息一會兒，就準備吃午飯了。等下午午休過後，你再給爸爸把古詩背一遍，然後想想，這首古詩還有沒有其他的理解，還是，只有你現在說的這個，等你說完，爸爸再跟你講講。”唐承胥緩緩地交代着三歲多的兒子。

“知道了，爸爸，我有點累了。”唐宋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爸爸，站了一個上午了，他真的累了，要抱一抱。

唐承胥彎腰把兒子抱起來坐在他的膝蓋上，心裏忍不住埋怨那個當媽的，慈母多敗兒，經常要抱着孩子，養的他們也不免嬌氣起來，已經三歲多的兒子，還動不動就要抱着。

站起來，抱着兒子回兒童房去，一打開門，就看到那母女倆也抱着，掃了懷裏的兒子一眼，只怕這兒子更不能撒手了。

“爸爸，我剛剛跟媽媽說了，晚上要跟媽媽睡，媽媽說好的。”唐棠看着爸爸和弟弟進來了，輕聲地對着爸爸訴說着。

“爸爸，我們四個人一起睡吧。”唐宋順着姐姐的話，拉着爸爸的衣領有些祈求地對着爸爸說道。

孩子們雖然小，其實已經明白，這個家中，誰才是當家人，誰說了才算數，是爸爸，所以要爸爸點頭，才能奏效。

唐承胥掃了這對兒女一眼，然後将目光定格在那個當媽的身上，沒說話，不過眼裏是拒絕的，這麽大的孩子還要跟父母一起睡，還兩個，這未免寵的有點太過了。

宋子桐回瞪回去，這麽小的孩子，晚上想跟父母一起睡怎麽了，再說也只是偶爾了，孩子們夠乖巧了。抱着女兒扯着嘴角對着那個當爸的盡量平和地說道：“我覺得唐宋說的可以，孩子還小，晚上不一定能自己睡的好，萬一被子踢掉了，着涼了怎麽了怎麽辦。”

這借口可真夠爛的，唐承胥直接否定：“就偶爾跟父母一起睡個一次，能夠改變什麽。”

“可以慢慢來嘛，你何必這麽急呢。”

“時間是很寶貴的，這個世上最不會等人的，就是時間。”

宋子桐看着懷中的女兒有些委屈傷心的小臉，兒子背對她，看不見，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也是一臉的委屈和傷心，實在不明白，這做父親的，怎麽就這麽不近人情，對着這麽小的孩子這麽嚴厲。

“孩子還小，即便是蹉跎一些時間也不會影響多少，而且他們聰明，學的也快。”

“這個世上聰明人很多，也不乏有天才兒童。”

宋子桐深吸一口氣，她真想回一句，那你晚上自己睡吧，她帶着兩個孩子一起，但是不能，這個分寸她還是有的，否則只會适得其反，只能拿出手機跟他講條件。

唐承胥看了一眼短信，沒回，抱着兒子走過去坐到她們母女身邊，有些無奈道：“行吧。”

兩個小朋友瞬間眼前一亮，一臉期待地看着爸爸：“真的嗎，爸爸？”得到肯定回複後，原本耷拉着的小臉立時笑開了花。那明媚的小臉蛋上，如此鮮活地表現着他們的歡喜，真的，能甜到人心裏去。

為着這件事，兩個小朋友們幾乎樂了一個下午，哪怕吃過晚飯後，被抱着看那些完全看不懂的新聞也是沒有抗拒的。

宋子桐也不喜歡看新聞，但是那個做父親的要帶着兩個孩子看，她也只能陪着，不過她很機智地把兒子抱在懷裏一起看。因為唐承胥是不會去抱孩子的，就讓他們跟着一起坐在沙發上，甚至她抱着女兒他都不見得會去抱兒子，這樣孩子心理一定有落差，所以她必須要抱着兒子，唐承胥才會去抱着女兒。

“來，唐宋張開嘴巴吃塊蘋果。”宋子桐削完一個蘋果，放在小盤子裏切成了四塊，拿着一根牙簽插了一塊一臉笑意地對着懷裏的兒子說道。

唐宋乖乖把頭伸過去，張着小嘴巴吃起來。看着弟弟吃得真香，唐棠眨着眼睛看着爸爸，忍不住說道：“爸爸，唐棠也想吃蘋果。”

唐承胥掃了那個當媽的一眼，只能拿着牙簽插上一塊蘋果喂着女兒吃。兩個孩子一人兩塊，吃完了，再坐一會兒，差不多就可以回房間準備睡覺了。

可以跟爸爸媽媽一起睡，真是開心啊。

主卧的大床上，父母肩并肩靠坐在一起，小朋友依舊坐在了父母懷中，身上蓋着一條大被子而不是他們的小被子，有些睡意的靠在爸爸媽媽身上，聽着爸爸給他們讀兒童讀物。

伴着父親低沉而有力的讀書聲，伴着母親輕柔而婉轉的睡眠曲，小朋友們一臉甜蜜地躺在爸爸媽媽懷裏進入夢鄉。

宋子桐看着兒子已經熟睡的臉龐，一手抱着兒子一手撐着床面往外挪了挪，空出一個位置後輕輕地把兒子放在床上，看到他也把女兒放好了，一時間有些頭皮發麻。

她給他發的短信是：晚上，你想怎麽做都行。

完了，她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又要經歷一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書記夫人舍身為兒女啊( ⊙ o ⊙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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