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求生
呂不韋最近非常不安。
秦王新政後, 大權在握, 自己把持政務時大多都聽從于他,但一些征伐之事卻都想辦法駁回, 大王雖隐而不發,但以自己對他的了解, 這只是暫時蟄伏, 想要一擊而中罷了。
為此, 他夜夜不能安眠,也不得不承認,他老了。
年輕時他大膽包天,投資異人, 以全部身家做賭, 雖賺了位極人臣的十數年,可臨到老時,終是畏懼了。
所以在趙姬求愛時, 他畏懼秦王發現, 又想擺脫控制,就獻了嫪毐給太後,犯下大錯, 趙姬從此冷落了他,用盡全力支持嫪毐,讓他不得不與秦王合作,這才能保全高位。
而如今,秦王卻是更加厲害的人物, 最近鄭國之事已在朝堂之上鬧得沸沸揚揚,秦王之心昭然若揭,他也不得不開始考慮後路。
可權路之道,可進不可退,他為相十餘年,早就已經有了無數依附官吏,便是他想退,這些人也不會讓他退,只能硬撐,他的封地是周朝故地,極為富足,一但他倒下,這些封地爵位便要全數退還于秦。
可他的行商根基早已融入封地之中,若是收回,頃刻間那通便六國的商業帝國便告倒塌,此為他一生心血,如何舍得?
是以,他一聽推恩之法,便邀來嚴上卿,希望他能上奏大王,讓秦國爵位封地可以多傳一代,既是為他,也是為他家族留一後路。
“……若能行推恩之法,各家世族,必然大謝上卿。”呂不韋分析其中厲害關系,此策通行與否倒在其次,更多是試探大王對他的态度,如果大王考慮一二,便算願意放他一馬,若是一口回絕,那便危險了。
嚴江聽得認真,答應幫他去向秦王說項,随後卻是好奇地問起了呂不韋那經營數十年的商隊。
談及自己畢生心血,呂不韋也來了興致,一一分說,他原本是衛國人,在歸秦之後,便将自己的商貿之地搬遷至秦,到秦王繼位,他被封為文信侯,賜洛陽十萬戶作為他的食邑,便将自己的根基搬至洛陽。
這些年來,他商隊與諸國貿易,販賣美玉象牙的器物、收集能歌善舞的美女、與趙地交易名骥良馬,江南的金錫是他從魏國找到的門路,商隊通行諸國,因為他是秦國相國,所以六國少有為難,這些年秦國在他貿易下,民有所歸、安穩平定,所以商路如水,可滋潤國家。
說到這,他又嘆息,稱秦王厭商,怕是他一退下,先前的善政便要悉數勾銷。
嚴江聽得心動:“丞相如此大才,就未想過安身而退,一心治商麽?”
這可不得了,這是呂不韋花了二十年建立的商隊,秦王若是治他罪,這些財物就會被沒收,商隊人手也會通通拉去種田,無疑是殺雞取卵了,這種人手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弄好的。
Advertisement
“上卿不懂經商,自然不知其中門路,”呂不韋苦笑道,“時值亂世,若無秦國相位為憑,商隊又如何能通六國,怕是連三晉都難出去。諸國權貴誰不貪婪,尋個由頭沒收貨物都是尋常,最怕連人手一起扣押問罪,須知健壯隸臣也是價值不菲。”
嚴江心想這倒也是,也就強秦能玩這手,其它權貴最多在本國打轉,出國一是太遠麻煩,二是去了就肉包子打狗,全算送的。秦國就沒這擔心——扣呂相國的貨,真當強秦的鐵拳是擺着好看,他們可沒事都想揍人呢,想送?
他微微一笑,舉杯道:“呂相國如何看秦?”
“故土。”呂不韋回答得非常直接,他嘆道,“我送先王歸秦不久,故國便被魏國覆滅,衛國成為他國封地,我心中不忿,在三年前命秦軍攻魏,拿下故國之地,如今衛地已成秦地,秦自是我之故土。”
這歸國的思路很特別啊,嚴江可惜了一下衛國百姓們,便篤定道:“不知呂相行商之術,如今可有傳人?”
呂不韋有些疑惑,但還是溫和地解釋道:“吾雖有數子,但各有所長,還未有定論。”
這就是還沒有定繼承人了?
倒是大有文章可作……
嚴江又詢問了一會商隊事宜,這才點頭告辭。
呂不韋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面目在逆光中模糊不清。
這時,一聲低低的父親傳來,只見一名中年男人小心地走到呂不韋身前,低聲道:“父親,這人似乎不懷好意,他詢問商隊,怕是有心謀奪我等家産……”
呂不韋眼眸微擡,突然重重嘆息了一聲。
那男人心中一緊,立刻勸慰道:“父親不要憂心,您在權在……”
“吾憂心你!”呂不韋怒斥道,“紙鐵佐料,何物不能富他一生,你可見他有半分遲疑?錢財于他糞土不如!這點都看不清麽?你若有他一半能力,吾又何必為此舍下老臉,去求一個小輩!”
“不貪權財,又能力卓絕,王上如何能不竭力籠絡他?”他咳了兩聲,才嘆息道:“兒啊,天下事如行商,最怕不是無貨,而是賣不出!他願意圖謀,吾家便有交易籌碼,能讨價還價,若是他不願圖謀,那才是傾天大禍,王上賜杯鸠酒都是留我體面!”
這一步錯便無回路,嫪毐之事是他無論如何繞不過去的錯處,如今又有鄭國渠一事,皆是大禍,若非他有功先王,早就和嫪毐一起被腰斬棄市,哪還能有打算?
鹹陽宮廷,高臺之上,秦王又與嚴江對坐而飲。
“商攻?”秦王玩味地把持着酒樽,聽着對方意見,神情中不見陰鸷,反而帶着一絲期待。
嚴卿最懂他,又無利益牽扯,與其相談時甚有酒逢知己之感,算是他一天最輕松的時日。
若他能将那老虎趕走,讓他晚上也可安穩,這生活,便更完美了。
“你雖在秦國中抑商,但商貿之利,于國有益,你是知的。”嚴江啜了一點酒水,認真道,“還記得我先前提過,以商貿之利摸清六國底細,那時我的思路是以紙為器,通行六國,經略人才,如此一來,将來攻城略地之時,自然有人能管之理之,不必依托六國之人。且紙價昂貴耗費卻少,最是暴利。能得六國之財可助秦,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紙的成本真的是極少了,只是蘆葦野草罷了,而且容易運輸不會腐敗,又非鹽鐵可強六國,是極為可怕的吸金利器,而且打仗就是錢糧,有此相助,從六國購得布匹糧食,豈非大利?
秦國最麻煩的地方就是郡縣制對人力要求太高了,全得是精通吏法之人,但這些人才畢竟有限,去六國時也語言不通,如此,政令自然難行。
“何須麻煩,”秦王政一聽方有求情之意,神情便不大愉悅,語調略傲驕地道,“貴族豪強多有生事,到寡人治下,便全遷入鹹陽,寡人倒要見見,他們能翻起何等風浪。”
他素來頭鐵,搞事從不用懷柔手段,殺起人來幹淨利落,就像屯留、嫪毐兩事的難民,說搬就搬,不搬就罰去修水渠挖銅礦。
“貴族大多經營數百年,根深葉茂,又豈會因一時遷土而斷根基,不到十年,故地便能新生。”嚴江心說,你活着他們沒翻,你一死就全跳出來了,大的被你趕走了,小的又很快生出來了。
“你又如何肯定呂不韋不生二心?”秦王皺眉道,一位權臣,不用做什麽,本身的存在就是帝王的大忌了。
“他時日無多,只求保命罷了,再者,他有大功于秦,王上您也不好直接殺他,何不讓他主動去了權位,留有用之身為國效力呢?”嚴江其實想的是紙,這東西推廣起來才有文化爆炸,才能把他學說用紙傳播出去,否則他留在秦國幹嘛呢?
是老虎不好撸不是諸國不好看,大江大河都可等着他去浪呢。
“嚴卿想的差了,”在國事上我可比他強,秦王有些愉悅地指點道,“便是他想辭去了權位,治下官吏亦是以他為首,去與不去,無甚區別。”
所以他,必須死。
至于說不好直接殺他,笑話,一個國之君想殺人還沒有辦法麽,嬴政敢肯定,只要把呂不韋去權位用重話斥他幾句,對方就會識趣地自殺了——這是給他留點面子,若他不識趣,那就只能生不如死了。
嚴江輕哼一聲,知他說的有理,便不多提了,只是嘗着菜肴,秦宮廚子被他指點過後就開始放飛自我,創了不少新菜式,成天吹他是今之易牙,要他列為廚神,拜他為師,被他放老虎撲了兩次才作罷。
兩人又聊了兩句,說起了鄭國渠的進度,可惜在水利上兩人都是菜雞,說了幾句便詞窮了。
“但你說以商養吏,卻有幾分道理,”看嚴江似乎有一點醉意,秦王微微一笑,小心地在作死邊緣試探,“這事既是你提,不如你來統領他所留商隊,也算物盡其用?”
這是蹬鼻子上臉了?還想給他找事??
嚴江手頓了頓,臉上的笑便越加地完美了:“王上說的有理,江……”
秦王卻突然坐直了身體,求生欲極強地主動為他倒酒一杯:“說笑罷了,嚴卿有著書之任,如何能為些許小事煩心,寡人有一能人尉缭,倒能暫行此任,完你囑托。”
嚴江的微笑便恢複了,舉杯敬道:“還是王上懂我。”
尉缭啊,這位一統六國的大功臣,就要提前上場了麽。
既然如此,就繼續在鹹陽逗留,不用急着走了,免得逃走被追殺時,自己悄悄回去給他一箭就不美了。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要的番外,格物院就是博物院,為了規避同名三次元。番外……嗯,暫時沒有多的了,什麽知乎體啊論壇體啊國家寶藏體啊,我才不知道呢。
番外-國家寶藏(下)
主持人:歡迎嬴素心來到我們的節目。
嬴素心:你好主持人。
主持人:大家都知道,東游是個非常大IP,從戲劇到電影和戲說,比較有名的就有六百多部,因為故事太長,幾乎每個國家的游歷都曾經單獨拿出來做為故事,去年春節檔的票房冠軍就是《東游故王墓》,素心,你是《東游》的主角,對這段歷史非常清楚,來給大家介紹一下。
嬴素心:好的主持人,據目前的可查的史料記載,嚴子當年流落到的方向可能在黑海沿岸,1983年時,黑海岸曾經出土了一座古城遺跡,其中出土的雕塑便有阿爾沙克與嚴子的雕像,我們看,這雕像中的老虎和貓頭鷹都有嚴子畫派的寫實風格,所以被認為是由嚴子親手捏制的……
“可惜在2009時失竊,成為當年的驚天大案。”“嚴醬的手真美,花花帥,舔!”“阿王沒有毀掉這雕像,肯定心裏是有嚴嚴的……”“你們別KY了好不好,電影情節不要當真!”“不行,忍不住。”“對啊,素心美人當時演技太好了,那一箭的決絕與不忍表現的淋漓盡致,心痛死我了。”“加1,我當時在電影院裏哭得稀裏嘩啦。”“阿王就這樣帶着傷繼續戰鬥着,一個人守護着他們建立帝國的承諾,哇……”“阿王的傷口惡化吐血時我心都揪起來了。”“秦王就這樣躺嬴,我鄙視他!”“呵呵,BS又怎麽樣,我大祖龍就是躺贏,你羨慕不來。”
主持人:感謝素心的介紹,我們由此雕像推斷,基本可以确定當年是嚴子建立的古城市框架,千年之後,我們依然可以發現城市的設計是非常有前瞻性的,古代初始醫學在這裏開始萌芽……
嬴素心:是的,所以我非常理解阿爾沙克當時不願意讓嚴子離開,嚴子融合了當時的東西方文化,他不僅是理論家,也将理學的痕跡融入每一步的生活,這樣的人物,做為一位合格的國王,都不該放他離去。
主持人:如果當時嚴子能隐藏自己的才能,是否就能平安離開呢?
嬴素心:現在的史學界公認的是,當時西方的蔬菜作物雖然發現,但大多是野外生長,并未經過太多馴化,嚴子需要收集到足夠在東方使用的種子,就必須和當時的統治者打好關系,比如冬小麥,在戰國時皆種的春麥,産量低口味不佳,但當嚴子用西方的冬小麥種子替代春麥後,直接改變了北方飲食……
“嚴醬真的瑰寶啊!”“是我我也不放他,必然關小黑屋!”“前邊的你還想不想吃西瓜了?”“道理我都懂,嚴醬你為什麽要帶香菜啊啊啊!”“先前看到一個穿越去阻止渣江帶苦瓜的,笑死我了”“苦瓜不是嚴子帶回來的?”“所以笑死我了啊”“阿育王的佛法推銷吓走了嚴醬,就沒有來得及帶苦瓜2333”“然并卵,還是給蜀身毒道的帶來了”“我愛嚴醬,和草莓一樣愛!”“嚴醬放棄胡蘿蔔啊!”
主持人:感謝素心的介紹,阿爾沙克之弓的前世傳奇,就發生在公元242年的塞琉古王朝,我們的故事,就從一場危險無比的包圍之戰說起……
“開始了開始了!”“我知道,黑海之戰,阿王被圍,嚴子帶兵來救”“對對對,就這一場,阿王把自己的弓送給了嚴子”“好像還是那只貓頭鷹送的信裏應外合。”“生死之交啊,把後背留給最相信的人……”“我猜到了開頭,沒猜到結局T-T”“前邊閉嘴!”“打你腦殼!”
背景音:嚴子因為弓與阿王相交,又因弓與阿王反目,這段歷史只是古老傳說中偶爾一現,我們無從探知背後有怎樣的博弈與取舍,兩千年後的我們,只能以弓為鏡,映射出那段波瀾壯闊的時光,而嚴子的西歸,也引出另外一個人,從此,拉開了他謎一樣波瀾壯闊橫掃八荒統一的一生,也迎來了我們最璀璨的歷史。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