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義莊驗屍

花團錦觀城,此言不虛。

成都大街小巷,販賣鮮花的攤販不少。萬花爛漫,牡丹芍藥,街邊以竹籃盛花,蔓蔓鋪展開。街道上彌漫着花香。

成青雲見慣不怪,早習以為常,突然聽到身邊有人說道:“我們這也算是走馬觀花了吧?”

成青雲對蘭行之的态度還算恭敬客氣,畢竟他是京城來的人。

幾人不急不緩地走了小半個成都城,成青雲終于停下馬,說道:“到了。”

蘭行之擡頭,看見大門之上懸挂着“義莊”兩個字,臉色微微一凜。

義莊之內專門騰出了一件置放了冰塊的冰房,以保存三位官員的屍體。進入義莊,看守義莊的吏役迎了出來。

“成捕頭,小唐捕快。”吏役恭敬地招呼着,又看向蘭行之,略微遲疑,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京中來的大理寺查案的大人。”成青雲漫不經心地介紹。

“大人。”吏役立刻畢恭畢敬,向蘭行之行禮。

蘭行之略微蹙眉,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将義莊打量觀察了一遍。

吏役将登記的冊子遞過來,“大人,成捕頭,想要進義莊查看的話,請高擡貴手,記錄一下。”

成青雲在冊子上登記了,與小唐一同進去。

義莊用于暫時停放無名屍體,幾位大人的屍體停放在別處不能更好的妥善保存,故而停放在了義莊內專門設置的冰房之中。

往常若是有了需要檢驗的屍體,于案情有重大利益關系的,也會停放在冰房之中。

越是往裏走,越是寒冷陰森。為避免陽光,停屍房窗戶很少,光線昏暗,只幾盞挂在牆上的燈,閃爍明滅着。

Advertisement

蘭行之跟在身後,與成青雲一同進入了停屍房。

停屍房中,兩具棺材,一左一右停放,棺椁精致,雕刻花鳥宮殿,與前幾日成青雲來驗屍時不同。

她轉身問吏役,“怎麽放了棺材?”

吏役提着一個木箱,臉色蒼白,眼神閃爍恐懼,他躲在成青雲身後,也不敢去看停屍房,只是打着顫說道:“成捕頭,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位大人死後變作厲鬼的事情……”他一梗,“那日別駕大人被害之後,曹參軍家人,就匆匆地将曹參軍的棺椁帶回去下葬了。來領棺椁時,那幾人又悲痛又害怕,連棺材都不敢開,釘死了就直接擡回去了,還一路讓僧人道人念經超度……”

他縮了縮肩膀,“若是大人允許,小的也會找個道長畫個符貼在棺材上……”他一怔,連忙雙手合十,念念叨叨:“大人莫怪大人莫怪……小的本分守職,大人可千萬別找上小的我啊……”

成青雲沒好氣地從他手中拿過木箱,打開,木箱內放着浸過黃蓮水的蒙面巾,還有一些簡單的驗屍工具。

她嫌棄地看了一眼,拿出兩張蒙面巾,想要遞給小唐,小唐如避瘟神,連連推開,“頭兒,我……我就不進去了吧。你讓蘭大人進去,蘭大人可是大理寺的……”

話音未落,成青雲手中的蒙面巾已經被蘭行之拿走,他蒙好口鼻,露出一雙修長俊利的眼睛,漆黑深邃,似噙着幾分笑意。

“走吧。”

成青雲走入停屍房,迎面一陣陰寒,蘭行之從小唐手中拿過燈盞,走在成青雲身後。燈光照在她的背影上,勾描搖曳,在房間內映下恍惚綽約的身影。

房屋邊緣堆放的冰塊反射出淡藍色的幽光,更添幾分陰森冷意。

“頭兒……”門外傳來小唐的聲音,“你……你快些驗完屍體就出來啊……”

成青雲并不理會他。蘭行之将燈盞放在地上,從箱子裏拿出一把鐵錘。

棺材已經被釘死,只有先撬開棺蓋。

蘭行之走到離成青雲近一些的棺材前,用鐵錘一端插入棺蓋縫隙之中,用力往上撬。

這一個棺材不知釘了多少枚鐵釘,成青雲只聽見一聲一聲的敲擊聲,還有一聲聲鐵釘落地的聲音,不久之後,棺材終于可以打開了。

成青雲與蘭行之合力推開棺蓋,蘭行之将燈盞提高,光照亮棺材內逼仄的空間。

一具屍體靜靜地躺在棺材內,散發着濃烈的屍臭。成青雲蹙眉,目不轉睛地看着屍體,向蘭行之伸手:“燈給我!”

蘭行之将燈盞給她,她立刻走到棺材一端,将燈探進棺材內,似乎要去查看屍體的臉。

借着燈光,蘭行之看清楚那張臉,雖然污綠腫脹,可依舊還能辨別出五官和輪廓。照理說,死去不到七天的屍體,不應腐爛腫脹成這樣的。

成青雲臉色劇變,擡頭看着蘭行之,“不對!這屍體不對!”

她目光如鐵,氤氲着擔憂和不安。蘭行之大步流星走到她身前,低聲問:“哪裏不對?”

成青雲咬牙,盯着那屍體的臉,一字一頓說道:“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具屍體!”

蘭行之略微怔忪,下一瞬,臉色卻是狠狠地一沉,“你說什麽?”

“這棺材裏的人,不是司馬大人,也不是別駕大人……”她将燈探入棺材,指着屍體的頸部咽喉,說:“你也知道,幾位大人死于被割斷咽喉,而這具屍體,并不是,他的頸部沒有傷痕……”她再用燈盞,從屍體頭部移到屍體腳邊,将屍體上上下下照了一遍,“這具男屍,身着粗布藍衣,腳踏布鞋,衣服上有泥土,手上還有常年勞作的繭子。這大概是個農夫,根本就不是死去的大人!”

蘭行之沉靜片刻,說:“是不是開錯了棺材。”說完,他又停了片刻,“或者,幾位大人的屍體被移到了另外的停屍房中。”

“不會!”成青雲搖頭,十分肯定地說道:“義莊之內,只有停放重要的屍體才會放入冰塊。其他的屍體,都是流民乞丐或者其他的無名屍,若是有人認領就讓人帶走屍體,無人認領,就擡到亂葬崗埋葬了。”

蘭行之目光如鷹隼,拿起鐵錘,走向另一口棺材。

很快,那口棺材被他撬開,棺蓋打開之後,成青雲查看其中的屍體,依舊搖頭,“不是。”

“屍體被人掉包了?或者是被人偷走了?”蘭行之陰沉着臉,不怒反笑,壓抑憤怒的聲音嘲諷又陰冷,“還是,屍體真的變成厲鬼,自己詐屍走了?”

成青雲的心微微縮了縮,似打了個寒噤。

她提着燈盞,走出冰房。蘭行之在冰房內,讓小唐進去,合力重新将棺材釘上,才走了出來。

成青雲正在查看登記冊子,陰沉氤氲的臉色讓一旁的吏役不敢靠近,值得小心翼翼地垂手站在旁邊,一句一句地回答着她的問題。

“自從曹參軍的屍體停放進來之後,可有什麽特別的人來過?”

吏役猶豫着,拿出登記的冊子,給成青雲指了指,“來過的人都登記在冊的,有的是前來吊唁的大人們,有的是死去大人的親人,還有的,就是來認領屍體的人,沒什麽特別的。”

成青雲将手中的冊子合上,陰沉沉地看着他,“那麽,沒人來,有鬼來過嗎?”

吏役瞬間感覺背後竄起一陣陰風,他搖頭似撥浪鼓,“沒有啊,怎麽會……怎會有鬼呢?”

“你仔細想一想!”成青雲厲聲說道:“你們這裏的看守,到底有沒有疏漏!”

吏役縮了縮肩膀,平日裏,義莊裏只停放着亂七八糟的屍體,看守并不嚴密。有重要的屍體停放進來,才會加派人手。

可義莊的出口只有大門,其餘地方連窗戶都沒有,別說是什麽人,就連阿貓阿狗進進出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吏役苦哈哈地看着她,“成捕頭,實在……實在沒有啊……小的與弟兄們看守屍體,不敢有任何懈怠,小的可是知道,出了岔子,會掉腦袋的,小的總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吧?”

蘭行之将那幾本冊子翻開,快速地浏覽查看,又對成青雲說:“他說得對,目前從登記來訪的人來看,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而這義莊,四面不透風,沒有其他門窗,不會有人進來偷走屍體。”

成青雲很不甘心,深深地看了那吏役一眼,與蘭行之一同離開。

“此事先不要聲張,以免引起恐慌。”蘭行之說。

“我知道,”成青雲心亂如麻,片刻後,又強迫自己鎮靜下來,臉色卻依舊陰沉泛白。

蘭行之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落下時,手微微一頓,收了些力道,說:“總會有新的線索的。”

成青雲沉默,微微轉頭看着那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幹淨,猶如剔透潤澤的玉,在華燈初上的夜色光影中,如玉竹一般。手心的溫度熨帖而來,她肩膀依舊腫脹,可并不疼痛。

她略微蹙眉,微微縮了縮肩膀,避開他。

蘭行之蹙眉,問道:“青雲兄臉色似乎不好。”

“沒什麽,”成青雲擡手摸了摸肩膀,“只是前兩天,被一個歹徒打到了手臂,脫臼了,肩膀還疼。”

蘭行之略微偏開眼,輕笑,“是嗎?我那兒有些京中上好的創傷藥,回去後給青雲兄試試。用了之後,很快就好。”

誰是你青雲兄?

成青雲乜了他一眼,無所謂的擺手,“不用了,不過是脫臼而已。”

話說,那歹徒下手精準又狠辣,一掌将她的手臂打到脫臼,疼得她現在回想都想哭……

蘭行之讪讪的,也不計較了,跟随她離開。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