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子歸親喪
瑞親王府素缟靈幡随風而起,肆掠風雨戚戚而來。
成青雲心中一片混沌,只是下意識翻身下馬,正欲伸手去扶蘭行之,卻見蘭行之已經起身。
他端立如松,一步一步向親王府走過去。
跪在王府門口一身麻衣的守衛忽然見了來了,悲痛的神色之中帶着莫大的驚訝。一個守衛豁然起身,怔愕地看着他,瞪大了雙眼,“世……世子?”
蘭行之目不斜視,不等那人通報,就已經大步走了進去。
成青雲沉默地跟上,好在她與蘭行之同行,無人阻攔。
親王府中一片愁雲肅殺,沉郁哀痛的往生咒萦繞在耳畔,沉甸甸的。一路到了靈堂,靈堂之上,一口雕刻“壽”字楠木棺椁,端端正正地擺放在中央。瑞親王的靈位陳設在靈堂中央,靈前擺放香燭供品,肅穆嚴謹。
靈堂內,烏泱泱整齊地跪着身着麻衣孝服的人,為首跪在靈前的人素衣素妝,正默然垂淚,端正地面對着靈位,慢慢地往火盆之中扔紙錢。
蘭行之站在靈堂門口,沉默不語,僵直的脊梁微微戰栗。直到有人看到他,驚愕之下,喊出了:“世子。”
靈堂前沉默垂淚的婦人全身一僵,猛然轉過頭來,原本悲痛隐忍的神色突然傷心不已,淚水滾滾而下。
顧不得規矩,她起身,幾步走到蘭行之身前,拉住他的雙手,淚眼婆娑地看着他,“行之……你終于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
靈堂之內的紛紛看過來,壓抑的哭聲更加哀沉。
“母妃……”蘭行之擡手指着靈堂中央的棺椁,冷冷地問:“這是為何?”
瑞王妃壓抑隐忍,平靜地說道:“這是你父王,你回來就好,給你父王磕頭上香吧。”
蘭行之卻輕聲一笑,“我走時,父王還好好的……我不相信那是父王。”
瑞王妃輕輕地按住他的肩膀,欲言又止,她從身後的嬷嬷手中接過香火,交給蘭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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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行之雙手從她手中拿過香火,這才跨入靈堂之中。
成青雲站在門角,靜靜地看着他。他進入靈堂之後,卻沒有到靈位前磕頭上香,更沒有如其他人一般悲痛流淚,而是冷靜,冷靜得讓人覺得,他已經靈魂出竅,只剩一副倔強又桀骜的軀殼。
他走到棺椁前,跪下,端正地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伸手輕輕地撫摸着棺木。
棺木之上,雕刻白鶴祥雲,祥雲掩映之中,是壯麗豪華的行宮。生人在棺椁之上雕镂圖紋,漆銀燙金,希望死者在入土之後,依舊可如生平一樣,享盡人間極樂。
可人死如煙滅,什麽都感覺不到了,身後事再奢華,都是枉然。
衆人不解,眼看着蘭行之站在棺椁前,突然對人說道:“來人。”
“行之?”瑞王妃走到他身前,安撫地問:“你想要做什麽?”
“開棺!”蘭行之一字一頓地說道。
話音一落,靈堂之上鴉雀無聲,空餘沉冗長的往生咒。
“你休得胡言!”瑞王妃端莊得體,卻是被他吓了一跳,“你父王已經入棺,你這樣做,是大逆不道!”
瑞王妃身後一年輕男子也站了出來,向蘭行之拱手行禮,“行之,就讓父王安息吧……開棺的事情,大逆不道,不能……”
蘭行之一擊眼刀狠狠地挖了過去,男子立刻閉了嘴,只是靜默地站立着,欲言又止。
“我是瑞王府的世子,父王不在,一切唯本世子是從,你們難道想造反?”蘭行之目光淩厲地掃過,衆人紛紛沉默。
瑞王妃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還來不及勸阻,蘭行之雙手拍在棺蓋之上,凝氣于雙臂,沉重的棺蓋慢慢地移動。
瑞王妃無奈地搖頭,有人想要上前幫助蘭行之推開棺蓋,被瑞王妃用眼神阻止。
棺蓋緩緩地被移開,成青雲走到蘭行之身前,斂聲屏氣地盯着棺椁之內。這是瑞親王的棺椁,還未見到屍體,棺椁之內的陪葬器皿便出現在眼前,琳琅滿目,堆砌而起。
蘭行之額頭上青筋微微顫抖,泛着薄薄的汗水,雙手指尖泛白,顯然是用盡了力氣。
終于,棺蓋被推開一半,可見看見整個棺椁內的情況。靈堂之上衆人惶恐不安,跪倒一片。
可成青雲與蘭行之呆怔地看着棺椁,一動不動。
棺椁內,鋪滿的随葬品幾乎填滿了半個棺椁,珠玉器皿之上,是一件華麗精美又莊嚴的瑞親王朝服。
棺椁之中,卻沒有瑞親王的屍身!
蘭行之深吸一口氣,擡頭看着瑞王妃。
瑞王妃立刻讓人将棺蓋蓋好,吩咐靈堂之上的人繼續哀禮,随即對蘭行之說道:“你父王,三日之前,去了天牢之中提審人犯,卻不想,天牢失火,火災蔓延,無法營救,天牢之中的大部分死囚,連同你父王……葬身火海。”
蘭行之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蒼白的線,“這麽說,父王的遺體,還未找到?”
瑞王妃狠狠地閉眼,無奈地搖頭:“天牢之中的屍首,都已經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認了。”
“天牢之中看守一向嚴密,為何會突然失火?”蘭行之問。
“我也不是很清楚。”瑞王妃卸下強自打起的精神,虛弱又緩慢地說道:“刑部的人告訴我,是天雷所致。”
“天雷?”
瑞王妃哀沉地點點頭:“你父王下天牢那晚,雷雨大作,是天雷劈到了天牢之中,引發的火情。”
蘭行之沉默,垂于身側的手慢慢握緊。
片刻之後,他才走到靈位之前,端正恭敬地上了香,磕了頭。
瑞王妃搵了搵眼淚,對身後的男子說道:“去為他準備一身孝服。”
“是,母妃。”男子恭敬地行禮,又走到蘭行之身前,說道:“行之,随我來吧。”
蘭行之跟随這男子出靈堂,這才遲鈍的察覺身邊還有成青雲。成青雲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依舊站在門角,呆呆地看着他。
“給這位公子安排住處,好生招待。”蘭行之對人說道。
成青雲這才被下人領走,她一步三回頭地看着蘭行之與瑞王妃消失在視野之中,這才與下人離開。
既然是蘭行之的朋友,下人自然将成青雲安排在了蘭行之的宅院之中。
進入房間之後,成青雲坐立不安。
短短半個時辰之中,發生的一切令她難以接受。
初見蘭行之時,他自稱是大理寺少卿。她跟随他查案行走,原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朝廷官員。如今與他到了京城,才知道他是皇家貴胄。
他是瑞親王的嫡子,本朝皇室乃南姓,而瑞親王嫡子,自然也不叫蘭行之。
成青雲突然覺得自己的身份變得尴尬起來,她與蘭行之的關系突然有了微妙的改變。而如今以朋友的身份住在王府,好像有些不妥。可如果這個時候離開,又顯得無禮又無情。畢竟是與蘭行之患難與共過的,不能這樣随意離去。
成青雲躲在房內,聽着滿府上下的悲痛哭聲和道人吟誦的往生咒,忐忑又無奈。
蘭行之作為嫡子,自然是要守靈的,如此下去,成青雲一連三天沒有看見他的人影。從早到晚,只有侍女為她送飯,照顧她起居,倒是體貼入微,噓寒問暖。
成青雲算算日子,過不了多久,便是瑞親王的頭七,恐怕棺椁下葬,也快了。
這日午間,蘭行之似乎終于想起了被安排在他庭院之中的成青雲,他一身孝服出現在成青雲面前,讓成青雲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哦,不,世子。”成青雲依舊拱手行禮。
蘭行之走進房間來,四處打量了一番,随意問道:“可還習慣?”
“習慣,”成青雲跟随他進屋,“你呢?”
蘭行之走到軟榻前,慢慢坐下,輕聲說道:“我還好。”
成青雲不言不語,靜靜地站在他身前。
“青雲。”
“嗯?”
成青雲看着他,蘭行之突然伸手,輕輕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你也過來坐。”
成青雲坐下之後,與蘭行之保持幾分距離。
蘭行之微微眯了眯眼,才說道:“行之是我的表字,我姓南,真名南行止。”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行止,表字行之。
“為查案方便,不透露真實身份,我這才化名蘭行之。”他輕聲說道,“除了親近之人,鮮少有人知道我的表字。”
成青雲點頭,男子弱冠成年之後,才由長輩或者自己取個表字,知道的人應該不多。
“你可有表字?”南行止問。
成青雲搖頭,“沒有。”
“那我如何叫你?”南行止輕笑,似漫然随意,輕聲道:“青青?”
“什麽?”成青雲蹙眉,“卿卿?”顯然她內心是拒絕的。
“甚好,”南行止自言自語般,微微點頭。
成青雲探究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世子,你沒事吧?”
南行止微微搖頭,突然傾身過來,将頭輕輕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成青雲猛然間全身僵直,一動不動,只是眨了眨眼睛,微微偏頭看着他。
“世子?你沒事吧?”她再一次試探着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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