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循循善誘
屋宇內,宮燈搖曳,燈火婆娑交織。搖曳的光影将兩人的身影交織相纏。
成青雲似一頭察覺到危險的小獸,靜靜地站在原地,觀望着當前的情勢。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小案上的信,問道:“這是什麽?”
“你兄長如今的情況,你不想看?”南行止似循循善誘。
成青雲看了他一眼,只覺得他的雙眼瞬間收斂了熾熱的鋒芒,眸色十分清亮坦然。
“除此之外,還有刑部各司的情況。如今你身在刑部,難道不想多加了解?”南行止伸手在那封信上輕輕一點,“京城可不是蜀郡。在成都,就算你是一個小捕頭,也可以輕松查案。可你在京城,各方勢力牽連權衡,連大街上的黃狗都知道看人臉色,分析周邊人的關系。你如今什麽都不了解,就想在官場混?”
大街上的黃狗?
成青雲微怒!她是知道的,京城的狗成精了,過街的時候知道看兩邊的行人和馬車,也懂得哪家店主人好,哪家店主兇惡。
她擰着眉頭,走了過去,緩緩地拿起那封信,沒見南行止有其他動作。她默默地展開,一字一字慢慢地看。
青岚果然在京城,而且,在兵部。
“我讓人查看了卷宗,發現成青岚在如今在兵部任職。可很不巧,上個月,他離開京城南下了,估計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你近期內,恐怕是見不到他了。”南行止緩緩地說道。
成青雲卻狐疑地看着他,微微拽了拽信,“世子,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南行止挑眉。
“你是世子,熟知京城之內所有的人,既然青岚在兵部任職,你應該早就知道他了。”她拽緊拳頭,“我就不信,你在京城,從來沒有遇見過他。”都是官場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就算沒有見過,他會沒聽說過,會不知道?
成青雲相信,整個京城的情況,他都一清二楚!
“是嗎?”南行止勾了勾唇,漫不經心地看着她,輕聲說道:“可能他只是個小人物,不入我的法眼,所以我從未注意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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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青雲無話可說。既然已經知道了青岚的下落,南行止為何瞞着她,這已經不重要了。
南行止靜靜地盯着她,成青雲被看得心微微的顫抖。
她抿唇,慢慢地低頭,不與他直視。
“明日什麽時候走?”他卻從來沒有移開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目光明亮清澈。
成青雲心裏繃緊的弦微微一松,努力平靜地說:“早上。”
“好,”南行止點點頭,目光從她身上移到小案上。
小案之上,除了有關于青岚的信,還有刑部的資料信息。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叩擊着那疊厚厚的關于刑部的卷宗,忽然擡眼看着她,目光似閃過幾分不明的狡黠。
“想看嗎?”他聲音低沉,帶着幾分蠱惑。
當然想看,如今身在刑部,自然要知己知彼。
她上前一步,緩緩地伸手。指尖即将觸碰到卷宗時,卻被南行止一握,她的手輕輕一顫,已經被他的手包裹住。
她僵住,困惑驚疑地看着他。
而他卻一臉的坦然,目光依舊明湛地看着她。
“你确定要看?”他問。
成青雲蹙眉,“我想看。”
他依舊筆直地坐着,仿佛一頭蟄伏的野獸,終于看到獵物進入圈套一般。
冷冷一笑,他譏诮地反問:“憑什麽?”
成青雲一愣,更加疑惑。
南行止緊緊地抓着她的手,一手輕輕地扣了扣卷宗,“我南行止,所得到的線索信息,只給最親最信任的人知道,你是我什麽人?你憑什麽看?”他眯了眯眼,眼神直白又淩厲,“成青雲,你是我什麽人?”
成青雲頓覺腦海之中一片混沌,更覺得那是一種醍醐灌頂般的透徹和明了。
她對京城各黨派權勢并不了解,但是身在朝黨之中的人,自然汲汲營營,運籌帷幄。更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她此時然頓悟,南行止身為瑞親王世子,身在高位,有他的籌謀和算計。
他所知道的、所掌握的,只會給他最信任最親近的人。
“你可知道,這卷宗裏的信息,或許只是細微的一點,就能讓刑部的人萬劫不複?”南行止似笑非笑,“你确定要看?嗯?”
成青雲心跳加快,臉色泛着白。深吸幾口氣之後,她慢慢地看着南行止,勾了勾唇,恭敬地說道:“世子,我不看了。”
南行止不動聲色,卻緩緩地放開了她的手。
成青雲如蒙大赦,連忙把手掩在廣袖之下。
南行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拿起卷宗,放在燭火之下,慢慢地點燃。火舌将薄薄的紙盡數吞滅。
火光明滅搖曳,映出南行止慢慢走出去的聲音。
就在即将走出門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看着她,“成青雲。”
成青雲怔愣地轉身,與他對視,“世子還有什麽事?”
他靜靜地看着她,目光漆黑,又平靜從容,“這是我第一次,試着挽留一個人。”
成青雲的心怦然一跳,呼吸微微凝滞。
他輕聲一笑,笑意喜怒不明,“這也是我第一次被人拒絕。”
成青雲幹澀地勾了勾唇……
“因為,以往拒絕我的人,都死了。”南行止語音一轉,冷冷地砸了下來。
成青雲後背泛起涼意,滲出薄薄的冷汗。
“不過,作為一路患難過來的朋友,我還是有心奉勸你一句,早日看清情形。”他淡淡地看着她,舒緩而倨傲地說道:“瑞親王府的大門,還是時刻為你敞開的。”
知道他離開,身影消失在庭院之中,成青雲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麽。
南行止,是在試探她的立場,希望她與他站在瑞親王府這一條戰線上。
可她……拒絕了!
她心亂如麻,看着地上被燒盡的卷宗的灰燼,心頭一片空白。
他要她表明立場,為什麽不直說呢?
如此委婉,也應該給她考慮的時間不是嗎?
不過,南行止這幾天看起來有些不正常,成青雲輕輕一嘆之後,拿了抹布沾了水,擦幹淨地上的灰燼,準備休息。
……
南行止回到自己的庭院,院內微風習習,八角宮燈随風搖曳。
這庭院,由游廊池水一分為三,正東重樓,飛檐雕拱,名為若水堂,是南行止起居行卧之處。
若水堂之南,有游廊小橋蜿蜒連接,也可從若水堂之內直接進入的的樓閣,是南行止書房,名為星馳樓。
樓閣落錯起伏,曲徑小橋,游廊亭臺,頗見風致。
南行止剛一進門,驀地察覺屋內氣息微微一變。凝神一看,地上映着一道身影,端坐在正廳桌前。
他愣了愣,立刻走進去,剛想要斂衽行禮,坐在桌前的人輕輕擡手,“不必多禮,我只是微服出來而已,沒人知道我在王府。”
南行止對他相對而坐,“皇上是如何進府的?”
“拿了拜帖,”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将帖子遞給門房,門房就悄悄地帶我進來了。”
拜帖是南行止專門為皇帝準備,必要時,可以以訪客的身份來王府,只要隐秘,就不會讓人注意懷疑。
“成青雲離開了?”皇帝稍稍看了看他的臉色,随口一問。
南行止臉色沉了沉,“是。”
“倒是個不知好歹的家夥。”皇帝不含喜怒一笑,“她殺了朕的魚,朕這筆賬,可還記在她頭上呢。”
南行止無奈一笑,“好歹,刑部有我們的人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王叔去世,如今也已安葬。你是世子,雖然暫時還不能承襲王叔的爵位,可王叔身上的擔子,你得肩負起來。這幾日,已經有人上奏,要求你接任王叔尚書令一職,掌管六部。朕已經同意了。”
南行止輕輕蹙眉,卻點頭,“臣明白。”
“如今三省,中書省由蕭氏掌控着,門下省由王家掌控着,原本王叔在世時,朕遇到事情,還可以與王叔商榷。”皇帝輕輕一嘆,竟有些茫然彷徨般,“你接任尚書令一職,朕便可放心了。”
廣袖之下的手緩緩地握緊,南行止臉色微微一凜,“皇上,臣有一事,不得不說明。”
“何事?”
南行止壓低聲音,“父王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謀害。”
話音一落,皇帝舒緩沉靜的臉色一變。雖然早已預料事實是如此,可親耳聽到南行止證實,讓他很是驚訝和不安。
有人連親王都敢謀害,這京城,到底還有誰,心藏鬼胎,甚至算計着更恐怖的陰謀?
“皇上讓臣執掌中書令一職,或許也有助于臣早日查清父王被害的真相。”南行止的目光在搖晃晦暗的燈火之中漆黑又深邃,“這其中,恐怕還會牽連到祥昭太子的陳年舊案。”
皇帝瞳孔倏然緊縮,“祥昭太子一案,早就已經告破,兇手也被斬首,其餘九族也被流放……”他眉頭緊蹙,“王叔的死,與祥昭太子一案,有何關聯?”
“我查過天牢之中被燒死的囚犯,有幾個囚犯,是因祥昭太子一案而被終身監禁的。父王與這幾個囚犯同時被害,難道是偶然嗎?”南行止欲言又止,意味深長地看着皇帝。
“當年朕還未登基,對京中之事更不甚了解,若是事實真如此可怕,有人謀害太子,甚至謀害親王……”皇帝突然擡頭看着南行止,“當年,迫害太子的兇手,據說是一位王爺……”
“是,”南行止點頭,“我查看了卷宗,當年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查明是六王爺害死了太子,六王爺一府被斬首,其餘家奴親眷流放。如今活在世上的人,恐怕所剩無幾了。”他蹙眉,話音一轉,又說道:“可當時,刑部有位侍郎,曾再三上書先皇,力證六王爺不是兇手,結果那位侍郎因此被牽連,被人彈劾,被當做六王爺的同黨,先皇曾下令,判其死罪。可後來,竟是我父王,再三與先皇說情,才保得那侍郎一家性命。”
“那侍郎如今人在何處?”皇帝追問。
“那侍郎被先皇貶為庶民,沒收了所有家財,聽說,只帶了一個女兒和丫鬟離開了京城。”南行止無奈地搖頭,“若是想要知道當年的真相,恐怕要找到這位侍郎。但是天下之大,這位侍郎人在何處,是生是死,也尚不可知……況且,這些年,京中的人權勢坐大,說不定,那侍郎一家,一出京城的城門,就被斬草除根了。”
皇帝沉默,桌上琉璃燈罩之內,燈芯輕跳,發出輕柔的“荜撥”之聲。
“看來,要查清真相,得有一些波折。”皇帝輕輕一嘆。
南行止沉默不語。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恭敬輕柔的聲音,“皇上,該回宮了。”
皇帝這才起身,南行止起身相送,一路之上,盡量避開人,這才将皇帝送到府門口,看着他上了馬車,安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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