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心的失衡

沿着北集路，過紫泉路，順着南通路而下。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黃河餐館，市區裏的人稱之為“黃河”，它坐落于秀峰東路和南通路的交彙處，位于市水利局旁邊。不過此時，我到是沒有心情看這兒的地形或者風景的，因為我身上只有二十一元人民幣，那是我明天的早餐和回家的車費錢。

“進去吧，我才懶得領你這懶蟲去我家了呢。”

她笑着說完便獨自邁步進店而去，我也緊跟着我走了進去。或許，她已猜得我心的猶豫，因為一直如此。走進店內，她找了個位置坐下，我也坐了下去。我打量了已下四周，店不大，大廳擺放着七八張方形餐桌，并沒有多少人；在服務臺旁邊有個樓梯，有一中年男子正走上去。我想餐館應該還有二樓。

服務員遞過菜單時，我收回環顧四周的目光，然後看向晴子。

“吃些什麽啊？”她問。

“你看着做主吧，這個地方我沒來過。”我說。

“那好吧，就要這個‘魚香肉絲’，還有‘芹菜炒肉’和‘紫菜蛋湯’，鹽辣少量，油多些。”她轉過頭去對服務員說。

“好的。”那服務員轉身離去。

“幹嘛鹽辣少量，油多些啊？”我問。

“筱港哥哥，你有胃疼的毛病，辣椒要吃得少些才行。你吃的鹽很少，卻愛吃油的東西啊。你要長身體，長得高高大大的，健健康康的。”

她掰着手指說道，很頭頭是道的樣子。然後我愣住了，因為我覺得她很關心我。

“怎麽了。兩眼直直地，像個傻子。”她說。

“還沒有人對我這麽好。”我随口說道。

“難道你家人對你不好麽？竟會說些讨人開心的話。”她笑着說着，而我看見她的臉頰處有點紅。

“不是啊，你們不一樣麽。”我笑着說。

Advertisement

“你也會笑麽，剛才不是一直緊繃着臉麽。”她笑得比剛才更加燦爛，那是我最愛看的她的樣子。

“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哎，這個年齡麽一不小心就會郁悶了。”我說。

“你是在說我麽？我可是看到你這樣子，不想打擾你，讓你安靜而已。”她說。

見我不語，她繼續說道，“其實，只要你開心就好了。”

我只是傻笑，看向着她，然後不自覺地坐到她旁邊，抓緊了她的嬌小而白淨的手。我承認，此時此刻我被她感動了。

“我都被你吓壞了，下次能不能先給個提示之類的啊，要不我被吓跑了，你以後就找不着了。”她說了，然後害羞地低下頭去。

“你才不會被我吓跑掉呢！再說就算你跑了，我也知道你在哪的。”我說。

“我不回家，你去哪找我麽？”

“這裏。”我突然用左手指了指心髒的位置。我想我是不應該辜負她的，至少我是真知道她心裏有我的。她卻不再說話，而我也看不清她臉的表情。

“怎麽了，丫頭。”

“答應我第二件事情吧。”她說。

“我看你又想幹什麽？”我問。

“答應我你要開心地活着，哪怕無賴地活着，只要能讓你自己快樂、幸福。”她突然一本正經地說，一時我竟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我腦子轉得快，一下子打破了這尴尬。

“那我都變了質，你還理我麽？”我故意逗她。

“我是讓你假裝，誰讓你真的要變成無賴了啊？”她的小手輕輕打了過來，拍在我的肩上，卻不痛。

就在我們胡亂鬧騰的時候，服務員把飯菜都端了上來。

“來，別鬧了。該吃飯了。”她說。

見我不動，她又說，“大庭廣衆的，給我留點面子咯。”

然後，我便乖乖地坐到她的對面去，向着她壞笑。

“如果你真的變了質，那我就像吃這飯一樣把你吃掉。”她一邊給我盛飯，一邊說。

“哪有那麽可愛白淨的無賴啊？”我問。

“把手伸過來。”她把飯都盛好以後，故作兇惡的樣子對我說。我假裝可憐，把手慢慢地伸過來，然後她用筷子輕輕打了一下我的手心。我急忙縮了回去，假裝很疼，然後無辜地看着她。

“你看你哪白了？”她說，然後她笑了，我也笑了。

“拿筷子吃飯了。”

我接過筷子，給她夾了一塊菜。然後輕聲地對她說，“丫頭，你放心吧，我不敢變，也不會變。”

她沒有說話，只是給我夾了一塊菜，然後獨自吃起來。而我總是吃一口，便看向她一眼。這不正是我一直要找尋的感覺麽？身邊有一個人，陪自己開心，陪自己難過。既然如今什麽都有了，我為何還是會對歐陽麗是那麽念念不忘呢？我疑惑着，很久很久。

從黃河出來，沿着秀峰路向西。我一直不說話，只因這一餐又是她請的。

“筱港哥哥，你又在為剛才付錢的事情郁悶啊？”見我不說話，她又說，“可是，我怎麽可以讓你付錢呢？”

“可是，我怎麽可以讓你付錢呢！”我重複她的話，但這卻是我心的想法。我家庭條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拮據，這也是我在班上那些同學之間小心翼翼，不敢大聲說話的原因。特別是我的室友的做法是讓我很氣憤卻不敢言語的，他們家庭都是比較富裕的，每個月初我們都會交一百塊錢作為夥食費，但他們老是隔三差五帶人來吃飯，沒到第三周就全把錢用完了。可是那一百塊錢是我近一個月的生活費，我沒飯吃了，他們也不回來吃了，而是獨自到那些同學那裏去吃。

我總是在與別人的相處裏低下頭來，因為我沒有錢。這是我的硬傷，也是讓我心最痛的地方。但是我深知我家裏的情況，父母都在家務農，雖說父親在一個鎮裏的工廠上班，每天上下班回家都要各走上兩個小時。我又如何敢開口，問他們要多一些的錢呢！

“好吧，你現在用我的錢，我會找個本子記下來，等你大學畢業後有工作了，我立馬就來找你還錢。”她似乎又看透了我心，說着便笑了。然後我也笑了，頭輕輕地在風裏擺着。然後，她又在重複着那些舊了的話，但這卻是安慰我最好、也是我聽來最真誠的話。

“聽你的，如果那時我有工作了，一定努力賺錢還你，讓你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我斬釘截鐵地說。

也是這一刻，我的心動搖了，仿佛整個世界坍塌後又重新組合。若是可以，我願舍棄歐陽麗而和她在一起，一起結婚到老。也許以後我們不能在一起，她會遇到另外對她好的人，但此時我真的有了與她攜手一生的念頭，不再去管顧考什麽大學了。

我想對她說我的心裏話，只是我又猶豫了。

“那現在你也要聽我的，那麽我們去大會場逛逛吧。”她說。

然後，我們沿着和平路而上，她在大會場下邊的小攤買了些瓜子。我只是站在一旁，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連付錢也不搶着。我在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柔弱而美麗的背影，映在昏黃的燈光下。

“筱港哥哥，我們去看場電影吧。”買完瓜子後，她拉着我的手，走上不高不低也不長的臺階，突然對我說道。

“還是不去了吧，我都一年沒到裏邊去了。”我說。

“去麽筱港哥哥，聽我們班人說電影院裏邊挺好玩的。”她不斷搖着我的的手，撒嬌說。

“晴子，裏面一點都不好玩。聽話哦。”此刻，我其實已經決定要去了，而且是想請她去。但我嘴上仍說不去，我就是想先逗一下她。

“就一次麽筱港哥哥，我都還沒去過，你就當照顧晴子了，好不好？”她的樣子很乖巧，很美麗，眼睛眨巴眨巴的，卻是深深地打動着我。

“哎，算我服了你。”我故意說，然後伸出右手來提過瓜子，然後又把左手伸到她面前。

“怎麽了，沒有了。”她說。

“還差一個丫頭。”我說。

“哦。”然後她乖乖把自己的右手送入我的左手心，這是我正真意義上的主動地去牽起她的手。我真的不忍拒絕她，看向遠處的市文化宮，再看向門口的一大片廣場，我閉上了眼，然後在心裏默默說着：對不起歐陽麗，是我辜負了你。

我拉着她，走過廣場，走向電影院的臺階。在門口付了錢，她還想搶着付，但我卻拒絕了。雖說這票也不貴，一個人才一塊錢而已，我真的想請她看一場電影。我和她看的第一場電影，我覺得也很有意義的。

進了電影院以後，我便拉着她坐在最後一排。因為剛進來時太暗，根本就看不清前面的局勢，我想等一下倒過光線差以後再到前面去。

“前邊還有位置呢，我們去前邊吧。”她說。

“哦。”

然後，她一直帶着我在找位置，找了很久很久。雖然我近視，而且還沒戴眼鏡，看不清電影院裏的情況，但我看得清我面前的女孩。她拉着我，穿梭在人群中，那一刻我的心很滿足，我覺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也不過如此。

終于找到了位置，但坐下來以後，我沒有說話，她也沒有。我沒有說話是因為我還在回味，在思考我和她之間，而她我卻是不知的。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看着電影，而我的心思卻不是在熒幕上的，一來我看不清，二來我的思緒還沒有回來。

而我也漸漸發覺，在她二人之間，我的心已失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