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大馬路口
“啊——”
我正準備趕上土坳時,突然聽見土坳的另一邊傳來一聲慘叫。那是晴子的聲音,我急忙跑上土坳,看向她走下的方向,那是一個比較陡的地方。土坳離下面的距離大概兩米左右,我站在上面,卻看不見晴子。
我也沒有多想,快步跳了下去。我剛站住,看見晴子坐在一堆剛摞上去的稻草垛旁,整個稻草垛不但給她擋住了太陽,也幾乎遮掩了她整個人。我一邊快步走過去,一邊卻是緊張她。
“丫頭,你怎麽了,傷哪了?我看看。”
我快步走過去,便伸手去抓住她的腳和手,翻來覆去地看,我真的是怕她受傷。
“你理我做什麽,我傷哪了也和你沒半點關系。她那麽好,你去碰她好了,不要碰我。”
她說着,便掰開了我手,把我推到一邊。然後,她一個人,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的一條淺淺的小河溝,看那裏面晃蕩着青綠色的水草。
“丫頭,都是我不好說錯了話,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饒了我吧。”我央求着,然後手又不安分地去觸碰她。
“我沒有女人味嘛,身材也不好,別對我動手動腳的……我也不稀罕!”她很氣憤地說。
“你知道我這個人笨得很的,又不會說話,你就饒了我這回麽。我保證下次,下次我不會再犯了。”
“你還笨啊?你可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了,你笨的話這世上恐怕就沒聰明人了。”
她說着便把臉側向一邊,我眼見無法便又再次懇求道,“慕容晴才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姑娘,這是良心話。”
“我才不好呢,你可說了的,沒身材沒女人味。”她說着便輕閉上眼睛,一副不屑的樣子。
“吃醋了,原來你是吃醋了。”我突然笑着說。
其實我也還算是個明白人,因為我知她為何生氣,可我卻是不知如何去哄她。可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卻把我推到在地,整個人迅速地坐到了我身上,兩手掐着我的脖子。
“我吃醋?你再說,我真的恨不得一狠心殺了你算了,省得你在這惹人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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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語氣略有微怒,但整個神情卻滿是笑意,這就是這個丫頭。
“謀殺啊你。”
“我……”
她沒有說完,整個人靜靜躺在我胸口,兩手撤開,然後從後面緊緊抱着我。
“筱港哥哥,我們做點什麽吧。”
“做什麽?”我疑惑地問,“你不生氣了?”
“誰說我生氣了?”她笑着說,很是得意。
“那你剛才……”
我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怎麽能說變就變呢!
誰知她卻是不回答,而是言語溫柔地說道,“你看,這地方這麽隐蔽,今兒天氣也不錯,現在時間又還早。”
“你想……”
“啪——”
還沒等我說完,她一只手便打在我臉上,“你想什麽呢,我是說我們可以真正地談會兒心,你怎麽盡往那方面想呢?”她說得沒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往那方面想了。突然,我覺得自己的想法真的是太過于邪惡了。
“筱港哥哥,你一直在尋找你認為的主角,而我卻不是你知道麽。”
她靜靜地說着,然後在我身邊躺下,枕着我的右手臂,望向藍藍的天空。我看向她,用手輕輕地扶着她的臉龐,她卻轉過臉來。
“不許看我,看天上。”她說。
“哦。”
“筱港哥哥,你寫小說的靈感都來源于美女麽?是不是每寫完一本小說你就會去尋找另一個女主角?”她問。
“我也不知道。”
“你的每一部小說或者說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女主角,她們都存在于現實生活中,那是不是每一個女主角你都要去接觸呢?”她問。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她所說的,而且也說得很正确。恰如《第九封信》裏有景怡的影子,《會有天使替我愛你》裏有江虹的影子,之前不知被誰拿走的那本《此地彼岸,煙火年華》裏有我那同桌的影子——雖然那構思也有晴子的功勞。
于茫茫人海中遇見你一直尋找的主角,在你靈感将近之際,那是異常興奮的,只是我總是打破了她們的寧靜。
“其實對我來說吧,你就是我小說裏的主角,當然我是不寫小說的,這只是個比喻。有些人有些事只能存在于想象裏,卻不能帶到生活中來,因為現實裏本沒有想象那麽美好,我們甚至是不能把握的。我說的這些,你都明白麽?”
“嗯。”
我總以為接觸她們以後,會像我想象的劇情那樣發展下去,但是我錯了。只是我不知道,此刻她為什麽會和我說這些,而且還一改之前說話的口吻,言語很嚴正像是正式與某人談正事一樣。
“你以後不要這樣了好麽,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你會很失望的。當然,我也希望你繼續寫小說或者寫文學,因為我會一直支持你去做的,只要是你喜歡做的事情。看到一個美好的事物,我們總會不由地贊美并且渴望讓他們知道,或直說或寫成文字。這原本是極好的事情,但是不能夠癡迷,然後忘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你知道麽?”
“我知道。”
“可是你不知道你心裏面究竟想的是什麽,渴望得到什麽。”見我不言語,她又繼續說道,“當然,與你相遇我是不後悔的,所以我也不寫東西,但我要你知道我的心意,這就足夠了。你說是不是遮掩啊,筱剛哥哥?”
“是。”
“不過呢,我這輩子啊可能只會與你說這一次我心裏對你的感情,僅僅這一次!”
說着,她笑着,一只小手伸了過來,捏着我的臉頰和嘴巴。在我們的世界裏,她總是能夠掌握兩個人的情緒走向,是悲是喜都是她說的算。然後我把她拉近,然後輕輕地吻上她的唇,這是我第二次主動吻她,因為我知道我的幼稚放縱、自以為是已經傷害了她太多次。
“哞——哞——”
就在我親吻她的那刻,旁邊十米外的田埂上傳來一聲聲叫喚。我一轉頭,發現是一頭小水牛,看樣子一歲左右,它正一邊看着我們,一邊叫着,似乎是想叫它的同伴過來看自己的新發現。
我實在是聽不得那叫聲,就沒有了狂熱的沖動想法,躺在晴子旁邊,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向躺在我旁邊的她。任風兒輕輕吹起,她的秀發飄起,慢慢掩蓋她的臉龐,我伸過手去掀開她的頭發,她看着我笑得很是開心。
“哞——哞——”
就在我們對望的那刻,那小東西又吼叫了起來,然後晴子無奈地搖頭苦笑。我一怒之下,摸了一把幹稻草,蹲坐起來後,向那家夥扔去。那小東西倒是跑開了,而那些稻草卻是扔得不遠,又從半空中飄散下來,落在我們身上。
“筱港哥哥,你幹什麽呢?”
她也坐了起來,頭發上粘滿了稻草,有一顆還掉進了她的嘴巴裏,正“呸呸呸”地吐出來。等弄掉那些稻草後,她整個人就走到小河邊。
“你來抱着我,我洗洗手。”她說。
“啊。”我一臉疑惑地看向她,心想這洗手幹嘛還要抱着她,然後我搖搖頭說,“丫頭,我們不要這樣好不好?”
“你看這河溝這麽陡,你是想讓我掉裏面啊?”她說。
“那抱着你,不是兩個人都要掉河裏去了。”我說。
“楊筱港同志,我不知道是你聽力不好呢,還是腦子裏老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我說的是叫你來擋着我,誰說叫你抱着我了?”她沒好氣地說。
而我頓時那是一個無地自容啊,可我分明聽得她說是抱着她的,難道我的聽力真有問題?可能,因為我老感覺自己的左耳有些問題。
“你就站在這兒,快點。”
她指着河邊一塊只夠放兩只腳的地方,然後我便乖乖地聽從指揮站了上去,她蹲在我身後,把手遞到水裏,餘下的事情不是她自己洗手,而是我幫她洗的。她就靠着我,我左晃右晃地,老是怕一不小心就被她推到河裏去。
待我幫她洗完手後,我便匆匆地溜回河岸上,坐在稻草垛旁邊。她也走了上來,靜靜地坐在我旁邊。
在河邊,在夕陽下,在清風裏,我看向她,突然說道。
“我們不要這樣了好麽?”
“什麽?”她問。
但是我沒有說第二遍,我想我和歐陽麗是不可能的了,但至少我要給眼前這個丫頭一個答案。而等到生日過完以後,雖然很多事情都有了結果,可我真的有些迫不及待想給她這一個答案了。雖然在我面前她不曾提起別人,也總是笑得很開心,但我是真的不想再惹身邊這個對我如此疼愛的丫頭生氣了。
“我還可以陪你一些日子的。”
“什麽?”我分明聽得清楚,只是愛問第二遍,這是一種習慣或者說毛病。
“難道不是?等你考上大學了,我……才高三,到時候我們就得分開了。”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靜靜地望着前方,望向那小河的遠處,望向那公路上來往的車輛,還有那對面山下正在修建但設施還不齊全的工廠。
我聽得出,她的語氣很是憂傷,可她的臉上卻滿是笑容。只是後來我才明白,她總是想讓她的笑容傳染與我,然後我們在一起時很快樂、很開心。她想讓我記得她的時候,都是與幸福、快樂有關的,不帶一點憂傷。
“沒關系,到時我若真的考上了,我在大學等你。”我說。
我是一個不喜歡也不習慣為未來着想的人,因為我覺得未來變數太多而我們不能把握,珍惜現在才是最好的。當然,我如今一個學生什麽都沒有,又如何能夠為将來打算呢?我只能做的,恐怕也就只有考大學這件事了。
她望着我,然後靠着我,緊緊挨着。
“都怪我,竟提些傷感的事情與你這本就傷感的人。”她說。
“以前我才是傷感的人麽,如今我遇到一個成天笑得天真爛漫的丫頭,于是我也變得成天歡天喜地的了。”說着,我便用手輕捏她小小的鼻子,她很是配合,卻笑得更加甜。
“就你會說好聽的。”
“等我十九歲了,我們就在一起好麽?”
我想等過完生日了,我們就會在一起,而且是公之于衆的那種。也只有這樣,我的心于她才會真的好受一些。
“我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啊,難道不是麽筱港哥哥?”
她說着,話語裏有絲絲顫抖,然後整個人更加靠緊我。我掙脫了被她抱緊的右手,沿着她的右臂而下,把她抱緊。
是啊,我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在她心裏一直都是。而我卻是要糾結于一個結果,一個沒有多少用處的結果。我雖然也知她心裏是萬分不願意我和別的女孩有着什麽故事的,只是她卻似乎沒有糾結于最後是否能夠和我在一起,而是很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而我卻是在遭到拒絕後卻依然死不悔改,一路向南頭破南牆,想來不禁讓人苦笑不已。
夕陽漸去,晚風清徐,雜着泥土的芳香,我們靜靜地看着遠山,近水。整個世界安靜而美好,我想我們的背影,一定很好看。
只是,這卻是唯一一次,她和我,在我的家鄉,看夕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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