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

雲輕和施千音、莫溪冰在城門口外告別。

“魔界抓了人必定是要回宮禀告的,壞就壞在不知道他們往哪裏走。最好在他們回宮之前趕緊追,不然待他們回宮以後就麻煩了。”施千音分析道。

“你說的沒錯。”雲輕點頭。

“百靈城位于極南,魔宮位于極北,他們要趕回去也需要些許時間。他們定害怕被我們追上,因此必定掩人耳目,雲輕,你不妨往南邊最繁華的城走,比如不落城一帶。”莫溪冰道。

“果然不愧是莫溪冰,竟被你猜中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施千音心一緊,這個聲音…莫非是…

“來者何人?有話不妨直說。”雲輕眉眼溫和,定定望着大門石壁後面的地方。

無歡走了出來。

莫溪冰啞然,但心裏已大約有數,想必他們從未逃脫過無歡的視線,她一直在暗暗跟蹤他們。

“你在哪,我便在哪。”無歡笑意在唇邊漾開。

莫溪冰卻是無所謂,再不看她。

“看來上次給你的教訓還不夠,死纏爛打最為有失格調,這道理你會不懂?”施千音靜靜微笑,看似溫和,實質犀利。

“千音姑娘,我和溪冰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吧?”無歡不屑。在她眼裏,不過是施千音一廂情願的幹擾他們罷了,她們之間并無區別。

“溪冰的事便是我的事。”施千音迎着她的眼神,坦然笑道。

無歡斜眼去看莫溪冰,他也看她,那清冷的眼眸,竟恍帶笑意!

雲輕頭痛地掩耳,這是争風吃醋?重點錯了!!于是他連忙站到兩人中間,擋住兩人身上迸發出來的火花,道:“你是不是有小月的消息。”

“沒錯,我知道她的去處。”無歡回道。

“你既是早有預謀,那就開門見山,開出你的條件,不過莫溪冰免談。”施千音瞟她一眼,悠悠道。

“你說吧。”莫溪冰附和着。

無歡征了一下,便笑:“你要做什麽我都聽你的,你不用求,你只要說一聲便是了。落月與莊子顏皆是被魔界之人俘去,他們便朝着不落城的方向去了。”

“晚晚…”莫溪冰念叨,對了,他曾在附近見過晚晚,是他大意了。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施千音帶着防備問。

“我已知無不言了,信不信便是你們的自由。”

莫溪冰、施千音和雲輕三人互相看了看,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意見,思來想去,毫無辦法。有線索總比沒有好,既然都有危險,不如就以身犯險。

“我先去不落城。”雲輕道。

“恩。”施千音。

“溪冰你們萬事小心。”雲輕囑托。

“嗯。你也是。”莫溪冰。

三人互相示意,便兵分兩路。臨行之前,施千音看着她,眼神似要把無歡看透一般,末了道:“你若耍陰謀,我定不會饒你,你記着。”語罷,莫溪冰上前拉了施千音的手,便一同而去。

不曾看她半眼。無歡斂眉,強自微笑。現在說誰輸誰贏,為時尚早。

自上次一事,她耿耿于懷,便一路追蹤,她自知強求不可,但在強求之外總有千方百計。只要得到他,她不介意用何種方式。

******

施千音和莫溪冰兩人飛了一段路後,便來到了一個小城,兩人循着地圖上的路線慢慢走。

莫溪冰見施千音有些恍惚,便問:“你在想什麽。”

施千音便回過神來,道:“哦,沒什麽。”

“你騙我?”

“嗯?”

“走了一路,你一直心神不寧的樣子,告訴我你在想什麽。”莫溪冰皺眉,他就是看不過她悶悶的樣子,他想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為什麽要告訴你?我偏偏不說。”施千音瞥了莫溪冰一眼,揚起唇角,甩下一句話便越過莫溪冰走了。

“音兒。”莫溪冰叫道,随即嘆了口氣,有些悶悶地跟在施千音後面。

施千音忍不住回頭看他,莫溪冰正低頭悶悶地想着什麽,陽光打在他瘦削的臉上,刀鋒一般尖銳的輪廓帶着淡淡的疏離,好像他在人群中,卻不在人間裏。超凡脫俗,遺世獨立,一眼便知,他非平凡人物。

那她呢,在他孤弱之時能夠護他平安,在他強大以後,還能抓得住他嗎?當有一天他不再需要她的保護,她能離開他嗎?

“你在想無歡為什麽要幫我們嗎。”莫溪冰擡眸問道。

施千音愣了一下,竟不知他是真的在想她想的事情,更不知他一開口便猜對了。

施千音笑了,她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寵溺道:“哎呀,我家溪冰真聰明。”

莫溪冰被她誇得別扭,他悶聲道:“喂。”

“那你知道我怎麽想的嗎?”施千音看他不自然的樣子,不禁失笑。

“你認為無歡是為我?”

“你知我知,她便是為你。”施千音肯定地說。

“所以,你會不開心嗎?”莫溪冰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試探。

施千音被問到心事,有些不樂意地撇嘴,她道:“我是怕她居心不良,要是她打着傷害你的主意,那怎麽辦呢。”

“就這樣?”

“唔。”施千音含糊應了聲。

莫溪冰搖了搖頭,自然地拉起施千音的手說:“音兒,你放心。”

兩人幾番問路,終于來到了地圖上最後一個地方。那是一條橫跨兩邊懸崖之間的斷橋,那條斷橋殘破不堪,橋身為石,雕着繁複詭異的紋路,雜草枯葉緊緊地纏着斷橋,像是扼住一個人的喉嚨一般。

莫溪冰走近懸崖,低頭望去,懸崖底下是一片浩蕩的海,随着大風,海水湧動,驚濤駭浪,海水仿佛在一點點漲高,那架勢像是要淹了斷橋。

莫溪冰看着,不覺便踏上斷橋,一踏上去,便一陣頭昏目眩。

“溪冰,小心。”施千音連忙跟上去。

“音兒,我沒事,只是覺得有些不舒服。”莫溪冰道。

“這斷橋過于詭異,也不知這地方是個什麽來歷。我們不可輕舉妄動。”施千音道,她看着這海,這橋,實在是不安。

“音兒,你看,這海是不是漲了。”莫溪冰語氣中有一絲不确定。

施千音看了看,涯底的海水不知何時已經漲至斷橋底下,并還不斷翻湧,她不可思議地看着海水一點點地漲高,漲高。

“對,太奇妙了。”施親音驚嘆道,“溪冰,這裏危險。”說完施千音想要拉着莫溪冰回到涯邊,卻在下一秒,看到通向涯邊的兩邊斷橋竟開始若隐若現,直至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他們兩人站的地方!可謂斷橋,當真橋斷!

施千音雖見過不少稀奇的事,但見到這麽邪乎詭異的地方還是吓了一跳。她有些擔心地看向莫溪冰,她若有什麽事倒沒什麽,但是溪冰若是有事她可怎麽辦。

莫溪冰握住了施千音的手,笑了,問:“音兒,六界古書上有一句話你知道嗎?”

“你說。”

“海上斷橋,斷橋下海,海過斷橋,絕處另一界也。”莫溪冰緩緩道。

“你是說,我們要找的地方,就在這裏。”

“嗯,無出其二。”

兩人說着,一股狂風瘋狂襲來,他們腳下的斷橋竟開始搖晃,海水一陣翻滾,終于漲至斷橋,海水掀起了狂潮,翻天覆地,淹沒了他們!

施千音在最後一刻擋在了莫溪冰面前。而莫溪冰在最後一刻把施千音攬進懷裏,緊緊護住。

不消片刻,海水跌落,斷橋如初,只是施千音和莫溪冰兩人已經消失不見。

那是另一個世界。

浩瀚大海一望無際,浪花摻雜着碎冰,海上漂浮着滲人的寒氣。海中央有一座島,島中烈焰燃燒,炙熱如火。海上島中,冰火兩重天。

莫溪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來到了一座島上,而施千音躺在他懷裏,被他緊緊抱着。

“音兒。音兒。”莫溪冰輕聲喊道。

施千音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莫溪冰的臉,便連忙起身問道:“溪冰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呢。”

施千音搖搖頭,道:“不過這是哪裏?”

“我也不知道。”莫溪冰道,細密的汗水從他的額頭流下,“不過音兒,你有沒有覺得這裏特別熱?”

施千音從衣袖裏掏出手帕,為他擦去汗水,道:“是有些。”

“也許白靈長老所說的地方就是這裏。”

“我們去前面看看。”

“好。”

兩人慢慢地走進島內。島上一片荒蕪之氣,而越靠近島內,空氣越發炙熱,兩人汗流不止,狼狽不堪。

“好熱。”施千音呼着氣,撫了撫濃密而秀氣的長發道,莫溪冰見她已是雙臉泛紅,有幾分嬌俏模樣。

“看着我幹嘛?看你的汗流得哪裏都是。”施千音笑道,無奈地繼續用手帕幫他擦臉,然後是脖子。

莫溪冰的心變得很柔軟,他卷起衣袖,彎下身子,也去給施千音擦臉。他的動作很輕很慢很溫柔,施千音便低頭笑,好像莫溪冰變得不一樣了。

“這裏熱氣騰騰,若不是我們用內力護體,恐怕早已和這裏的生物一般化為硝煙了。”施千音道。

“方圓百裏,荒無人煙,死氣沉沉,也不知白靈長老要我找的寶物所在何處。”莫溪冰。

“別灰心。溪冰。”施千音看他神情落寞,眯眼一笑鼓勵道。

“我不會灰心的。”莫溪冰認真。

兩人繼續往前走着,但是他們走了很久,依舊沒有發現島中的奇特之處,島上盡是烏壓壓的一片,越來越熱,越來越熱。即便是有內力護着的兩個人,也開始覺得難受。

終于,前方出現了一片懸崖,不遠處還可以看見懸崖底下迸發燃燒的火花。

每靠近懸崖一步,就像是被大火烘烤一分,兩人汗如雨下,整個身子變得滾燙起來。莫溪冰走在施千音前面,他放緩步伐,呈半蹲式,用手臂擋住臉,蹲在懸崖邊上望去,懸崖下是一片滔滔不絕的火海,火的溫度海的弧度,瘋狂地沸騰着,電光火石之間撞擊出藍色的火花。

施千音也蹲下來,緩緩道:“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地方,火火海海,極熱極冷。”

“音兒,你往後些去。”莫溪冰伸出手臂擋住施千音的臉,另一只手把她往後輕輕地拉。施千音只覺得臉前一黑,那種逼人的灼熱散去,投來莫溪冰為她擋下的一小刻陰涼,他拉她,輕輕的但是不容拒絕的,她有些懵的順從他。

以前,從來都是她站在前面保護別人。她從來沒有想過站在別人身後是什麽感覺。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突然,懸崖底下的火海翻湧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形成一面巨大的火鏡,立在懸崖之上,鏡中全身都是火焰,鏡子中央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形成一股強大的飓風,瞬間包圍了懸崖邊上的莫溪冰,莫溪冰一個踉跄,連忙被吹往黑洞。

“溪冰。”施千音連忙起身,用力拉住莫溪冰的手,另一只手變出白绫捆住了後方的巨石。

“音兒,放手。”莫溪冰看着施千音慢慢地被拉到懸崖邊上,大聲喊道。

“不。”施千音也果斷地回絕。

可是她的力量又怎麽敵得過飓風的力量,施千音的白绫把施千音的手臂勒出了深深的一道血痕,施千音整個人幾乎是坐在懸崖邊上,狼狽至極,翻滾的火海時不時竄到懸崖邊上,火焰灼傷施千音的衣服和頭發,甚至她的手,她深呼一口氣,比起痛,更多的是害怕,她不能放手。

莫溪冰只覺得心中一陣沉痛。施千音,從未放開保護他的手。

施千音再也支持不住了,她被飓風吹起,莫溪冰伸開雙手,穩穩把她抱住,兩人雙雙掉入幻境之中。

“亦真亦假,亦假亦真,是生是死,全憑造化。倘若心懷不軌該死,若是心為天下自全。”一聲陰冷而恐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地上響起。

☆、第 21 章

莫溪冰和施千音急急墜入幻鏡之中。幻鏡兩面,一面冰天雪地,白雪皚皚,極寒。一面火山噴發,烈焰燃燒,極熱。

待施千音醒來,她不禁攏緊了自己的單薄的衣裳,好冷。她下意識看向身旁,沒有莫溪冰,她赫然瞪大雙眼,連忙起身。

莫溪冰呢…她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然而她更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處在冰天雪地中!片片飄舞的雪花滴落在她的肩頭,眉心,她不可抑制地發冷。這到底是哪裏?溪冰又到了哪裏去?

“溪冰”施千音大喊,“溪冰你在哪兒?你快回答我。”四下無人應答,她連忙施法,想要利用玉鈴铛找出莫溪冰,但是……玉鈴铛居然沒有反應!施千音不甘心,再試一次,依舊沒有反應。這是怎麽回事?施千音不由得有些害怕,她找不到溪冰,她該怎麽找到溪冰。

“哈哈哈哈哈哈。”一陣陰冷而狂傲的笑聲自空曠的雪地中傳來,“沒用的,你們處于不同的空間,你是不可能找到莫溪冰的。”

施千音的心蹬的一下,濃濃的失落感卷席而來。她轉了一圈,仍是看不到說話者來自哪裏。

“你是誰?莫溪冰在哪裏?你想要對他怎麽樣?”施千音試圖冷靜,聲音清晰而利落地問道,言語之間俨然有一種逼迫感。

“你急着關心莫溪冰,倒不如好好關心你自己,這裏會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不怎麽樣,觊觎神器的人理應死。”

“沒錯我們是為神器而來,但是我們是受白遠靈尊所托,為天下蒼生……”

“夠了,這種理由我聽了無數回,但其實呢?不過是都為自己而已。”

“我不接受你把別人的偏見套在莫溪冰身上,我不允許莫溪冰有任何閃失。”施千音堅決道,溪冰又豈是那些凡夫俗子,鼠流之輩。

“傻姑娘,看你你對他很有信心?”

施千音輕輕笑了,道:“莫溪冰他不一樣。”

“就算是嘗受瀕死的滋味?”

“你不知道,莫溪冰他從不會低頭求饒。”施千音笑了,他有資格也有能力拿到神器。

“我從來不相信你們這些人說的話,我們不如一試?”

“嗯?”施千音還未反應過來,前方突然懸挂出一聯帷幕,而帷幕上是一座火山,星火燎原之地,慢慢地,慢慢地,莫溪冰出現了!

施千音捂嘴,連忙大喊莫溪冰。

“你不用喊了,他是聽不到的。”

“他在哪裏?你把我也送去。”

“那怎麽行,既然你對他那麽有信心,那麽我就試他一試。”

“如果他有任何閃失,我決不饒你。”

“有沒有危險不是看我,而是看他。”

“你……”施千音無可奈何,只得作罷,她滿懷憂慮地看着莫溪冰,心中暗自祈禱,手緊緊地抓在一起,同時,她身子有些顫抖,越來越冷了,她只得用內力護住自己。

而另一邊,莫溪冰正在這片炙熱之地慌忙地走着,他額頭兩邊已經冒出細細的汗珠,臉上一團紅暈,嗓子幹幹的,整個人如同被一個大火爐烤着。音兒呢?她會在哪裏?

“音兒。”莫溪冰大喊,這已經是他無數次喊叫了,但是并沒有回應,這個空間仿佛只有他一個人。他看着手中的玉鈴铛,皺眉,不是說好的,只有有玉鈴铛,她就能找到他嗎。為什麽,一點…感覺也沒有。

莫溪冰仔細看了看四周,火,火,火,整個天空都是紅彤彤的。如果音兒在這裏,不可能玉鈴铛沒有作用,難道,音兒不在這裏?如果不在這裏,她又會在哪裏呢?

“你就是莫溪冰?”聲音傳來,莫溪冰回頭張望,奇怪的是并無人影。

“施千音在你手裏?”莫溪冰直接問道,雖然是疑問,但是語氣裏已經不容置疑。

“果真俊俏,高冷,出衆。”語氣裏含笑。

“放了施千音。”

“真是目中無人的家夥,就算施千音在我手裏,你又有什麽資格叫我放了她?你也在我手裏。”陰冷的語氣讓莫溪冰征了一下。

“你想怎麽樣?”

“作為守護神器的使者,捍衛神器、鞭笞弱者是我的職責。既然你們想奪取神器,就必須付出代價,如此罷了。”

莫溪冰大汗淋漓,他全身開始發熱。他問:“ 你所謂的代價,就是如此嗎?她呢,她也會飽受這樣的炙熱嗎?”

有片刻的沉吟。

“奇怪,你十句話裏九句為她,你真的是來奪取神器的嗎”

“你還沒回答我。”

“你飽受極熱之苦,她便受盡極寒之悲,都是一樣的。”

“要奪取神器的是我,你放了她。”莫溪冰咬牙道,他渾身滾燙,若不是內力深厚,怕是撐不了多久。可想而知,音兒所受之寒,定是一樣難受。

“我放了她,可以,不過如此一來,你要連她那份也一同受着,你做得到嗎?”

莫溪冰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放了她,我便受。要奪取神器的是我,那麽代價讓我一人付出便可。”

“真是不知輕重!”輕微的憤怒和嘲諷,“你可知有幾人死于這極寒極熱之下嗎?更何況是極寒極熱一同受着。”

“我願意。”

“笑話。你也未必太高看自己了。即使你內力深厚,但在極熱極寒的環境裏,你也必死無疑。”

“我知道。”莫溪冰淡然道,仿佛生與死他早已度量清楚。

“呵,那你是願意為神器去死呢?還是願意為施千音去死呢?”

“我會努力不死的。”莫溪冰冷冷笑了,堅決道。

沉默。

“說大話的人我見多了,口口聲聲願意為了天下死,其實只是為了自己的名利,等到命懸一線他們都會開口求饒。莫溪冰,你很厲害,但是我不信。”

“你放了施千音。”

“如你所願,我會讓她沒事的。如果你能在極熱極寒之地裏度過12個時辰,那麽我就放你們出去。”

“一言為定。”

“在你瀕死之前,我會再給你一個機會的。”

莫溪冰沒有說話,只要音兒沒事就好,至于神器,他會想辦法。想着他連忙打坐運氣,運行內力護住自己。然而還在大汗淋漓的他,突然瑟瑟發抖,他睜眼一看,火熱的世界不知何時已經變成漫天飛雪。他在極熱之後遭遇極寒,內力急轉,不禁吐出一口血來。他淡淡地看那漫天的飛雪,唇角露出一絲微笑。

為了天下也好,為了她也好,他願意去死。但是他不想死,所以他會努力的。

莫溪冰慢慢閉上眼睛,伸出雙手去接那些雪花,他的身上散發出淡藍色的光芒。

不知何時,莫溪冰已經因為反複交替的冷熱煎熬而暈倒在地,他的意識漸漸有些迷糊,那個人沒有騙他,即使他內力深厚,面對極熱極寒的交替折磨,真的無可奈何。所以他會死嗎?他不想死。

莫溪冰的手緊緊抓住雪地,手指嵌入厚厚的白雪,寒到他的骨子裏,他被灼傷的臉蒼白無比,随着他的結界越來越弱,雪花開始飄進來,一片片,飛舞,翻轉,落在他的頭發上。他睫毛動了動,伸出手,捧着那些雪花,淡淡地笑了。

“怎麽了,開始撐不住了嗎?”

莫溪冰一顫,心知是那人又來了。

“還好。”

“呵,死到臨頭還要嘴硬。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神器沒有沒關系,人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沒有神器,說不定整個六界都會被魔界所控制,溪冰沒有神器可以,可是蒼生不行。”

那人明顯愣了一下,便道:“就算付出你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嗎?”

“如果一死能換來神器,也算是值得。”

“你當真不後悔?”

“施千音還好嗎?”莫溪冰猶豫了一下問到。

“還是有牽挂的,那就不應該去死。”

“她會明白我的。”

“你…真是固執的家夥!”

莫溪冰想要爬起來,但是他重重摔在了地上,他緊緊咬着牙,不讓自己暈過去。突然間,莫溪冰的心砰的動了一下,有一種直覺讓他緩緩擡起頭。迷糊的視線裏,她向他走來了。一步,兩步,在漫天的雪花裏,藍衫白衣,秀發飛舞,美得讓人窒息。

莫溪冰的心變得暖暖的,他突然有了力氣,慢慢地,努力地,半撐着身體站了起來,他的眼睛飄進了雪花,然後融化,躺着細細的水霧。

施千音不走了,她開始跑,跑到莫溪冰面前,撲進他的懷裏,用力地抱着他。莫溪冰被抱得手足無措,細細的清涼的淚水落下來,落在她清香的發裏。

他愣着,她不放手,就那樣有些任性的,有些固執地抱着他,她把自己埋在他的懷裏。莫溪冰慢慢地回抱她,輕輕的,小心翼翼。

“莫溪冰你是笨蛋嗎?”

莫溪冰笑了,然後他好像想到了什麽,推開她,問:“音兒你怎麽在這裏?”

本還在低頭的施千音突然擡頭,她生氣道:“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我明明……”

“你明明把我推開是嗎?”

“不,不是。我明明讓那個人放了你…”莫溪冰緊張地解釋道。

“是我堅持要回來的。”施千音靜靜地說。

“你又何必要回來!”莫溪冰看向她,滿身白雪,臉色慘白,衣裳單薄,他心一痛,握緊雙手。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跟着你來?我要保護你,我不能讓你死,你懂嗎?”

“我不要你拼死保護我!”莫溪冰吼道,如果她為了保護他而受傷,甚至有生命危險,他會崩潰!

“我也不要你一個人去死,去戰鬥!”施千音失控地喊。

莫溪冰一征,他皺着眉毛,緊緊地凝視她,想說話,卻咬着唇,他退後幾步,伸手掩着嘴巴咳嗽了幾聲,道:“音兒,你回去。”

“我不要。”

“你……”莫溪冰剛開口想說些什麽,然而他卻在下一秒直直地倒下去。

“溪冰……”施千音驚呼,連忙抱住他。莫溪冰倒在施千音的懷裏,施千音抱着他冰冷的身子,把起他的脈。他的氣息很虛弱,內力混亂,非常危險。施千音連忙席地而坐,一手扶着莫溪冰,一手握起莫溪冰的手,閉上眼睛,開始給他傳授內力。

不知活了多久,莫溪冰模模糊糊地睡在施千音的懷裏。施千音也開始變得虛弱,12個時辰,他們還能等得到嗎?

突然,漫天飛雪不見了,只在一瞬,他們便處于熱島之中,紅彤彤的天和紅彤彤的地以及冒着煙火的火山與洪流。

“好熱。”莫溪冰喃喃地睜開眼。

“溪冰。”施千音喊。

莫溪冰覺得腦子也滾燙起來,他靜靜看着她,嘆了口氣,專注地看着施千音。

施千音卻被他看得不自在了。她推了一下莫溪冰,問:“你在看什麽。”

“你。”莫溪冰就連暧昧都很磊落,他就那樣看着施千音,再沒了初見之時的冷漠與疏離。

“你胡說什麽。”施千音窘迫,有些惱了他的玩笑,輕輕柔柔的語氣帶着責怪。

“音兒,你算不算與我生死與共?”莫溪冰玩味問。

施千音被他的話吓得一愣,但想了想,笑,反問:“那你又算不算從此與我坦誠相待,互相信任,再不防備,再不疏離?”

莫溪冰也笑了,他就知道施千音會反問他,而這個問題他思慮已久。對于施千音他是矛盾的。晚晚對他有照拂之恩,他感激不盡,不曾把她看做敵人;落月與他親近,他也順其自然;雲輕教他引他待他無一不好,他與雲輕也有了兄弟的名義。

唯獨施千音。

他反抗得十分劇烈。

“溪冰,你可知你有多不公平,我在你的世界裏走了許久,你至今仍不肯給我一句答複。”施千音半笑着,似是埋怨又似是無關緊要的控訴。

莫溪冰怔怔的,随即用手撐在地上,從她懷裏抽離,然後,邪魅一笑,伸手攬過施千音,抱在懷裏。

施千音吓住了,她動了動,想要掙脫,但莫溪冰力氣之大,她沒有辦法。

“莫溪冰,你這是做什麽。”施千音紅了臉,着急問道。

“音兒,你不知道,在我這裏,最重要的人最為慎重。”莫溪冰閉上眼睛,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施千音安靜下來,靜靜想着,最重要的人最為慎重,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但她卻無端想了,整個世界都是靜谧的,只有那砰砰作響的心動在跳躍。

她甚至來不及想這個擁抱意味着什麽。

良久,感受到施千音發間有了細密的汗,莫溪冰這才放開她。

兩人已是大汗淋漓,于是看着對方,相視而笑。

☆、第 22 章

“哈哈哈哈哈,死到臨頭,還在談笑,真是不知死活!”

莫溪冰和施千音連忙回頭望去,不禁吓了一跳。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兩個異獸!他們人面獸身,身形龐大,四肢強壯,毛皮濃密,鱗片逆光,眼神兇惡,兩個觸角巨大無比,正張着血盤大口看着他們。一個渾身冒火,一個身帶寒冰。

兩人對視一眼,便上前一步。

“你可以嗎?”施千音問。

“你不相信我?”莫溪冰反問。

“相信。”施千音笑。

“你們不要再掙紮了,在飽受極熱與極冷的痛苦以後,你們已經耗盡了不少內力,現在只有死路一條。”冒火的異獸道。

“誰死誰活,還未可知。”莫溪冰面色蒼白,神色卻張揚。

“狂妄的家夥!”寒冰異獸語落,連忙張口一噴,齊刷刷的尖冰乘風而來。施千音連忙變出仙萦嘩嘩幾下打落,莫溪冰則飛上前去,對着冒火的異獸就是一拳。

冒火的異獸悲鳴一聲,摔倒在地。而莫溪冰則被它身上的火焰灼傷,冒火的異獸連忙對着莫溪冰噴了一口火,莫溪冰一個翻身,躲了過去。剛剛躲開,冒火異獸直沖沖地拿着頭上的兩個觸角向他沖來,莫溪冰輕輕飛起,騰在半空,異獸的火焰灼得他渾身疼痛,他突然掉落,單手撐地。

異獸回頭再次沖來,莫溪冰伸出雙指,指尖運氣,一邊飛起一邊對着異獸打出無數道光束,速度之快,異獸躲閃不及,嗷嗷幾聲,獸身開始滲血。

而莫溪冰已是全身泛紅,滾燙,他拼盡最後一點力,從半空倒立向下,拳頭直直穿透異獸的身體。異獸渾身的火焰慢慢地變淡,最後消失,變成一團黑色骷髅,最後跳出一顆火紅的珠子。莫溪冰伸出手,珠子飛到他的手掌心。

而施千音也成功殺死了另一個異獸,同樣的拿到了一顆淡藍的珠子。正當兩人疑惑的時候,兩顆珠子迅速飛到半空中,轉起了圈,發出巨大的光芒,整個島開始搖搖晃晃,只那麽一瞬間,兩人便已經回到原來的島上。這是出來了嗎?

兩顆珠子掉落回到他們的手掌心。施千音向莫溪冰望去,他神态疲憊,臉上因為被灼傷而留下淡淡的紅色傷痕,雙唇紅潤似要滴血。她心一緊,連忙上前扶住他。

“我…沒事。”莫溪冰見施千音一臉凝重安慰道。

施千音沒說話,只是低頭。

“莫溪冰,看來是我小看你了。”一道光線劃過,那個說話的人終于出現。那是一個女子,身姿窈窕,神态卓然,手執長劍,似有似無。

“你是…”施千音問。

“我是守護神器的使者,也是當年村子鑄造神器的人之一。”

“幻鏡便是你設的?”莫溪冰開口問。

“沒錯。自神器誕生以來,前來存在搶奪神器的人實在太多,弄得村子腥風血雨,直至毀滅。你看,曾經的世外桃源變成這番樣子。”那個女子淡然道,看不出什麽情緒。

“都是貪念。”施千音嘆氣。

“可惜這些貪念名利的人,無論是妖是魔是仙,都因心術不正或是能力不足,一一慘死在幻鏡中。莫溪冰,你居然能夠活着,真是不可思議。”

“大概是因為靈珠的緣故吧。”莫溪冰轉念一想,曾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快要死去了,就在那時候,體內那股巨大的能量突然激發,治愈着他已經重傷的五髒六腑。

“只有心系蒼生的人,才有資格擁有神器;只有能抵禦極熱極寒的人,才有能力駕馭神器。”那個女子繼而道。

“你的意思是…”施千音的眼睛亮了。

“把你們手中珠子給我。”

施千音和莫溪冰愣了一下,便把珠子遞去。那女子把兩顆珠子握在手心,閉上眼睛,口中輕念咒語,兩顆珠子飛到半空,發出巨大的光芒,女子轉身拔劍,舞弄一番,劍指珠子,大聲喝道:“開!”語音剛落,天空烏雲密布,大雨傾盤而下,島岸斷裂,風雲變色,摻雜冰塊的海水和燃燒着火光的岩漿融合在一起,瘋狂地湧動着,珠子炸裂的那一瞬間,一把冰刃從奔湧的水與火中飛出,停在半空,綻放出藍色的光!

施千音和莫溪冰看得不由呆了,與此同時,那個籠罩在光芒下的女子似乎笑了,她的臉開始變得透明,身影和光芒慢慢的融為一體。

“姑娘……”施千音發覺了,邊喚道邊想要伸手去拉她。莫溪冰連忙攔住她,道:“沒用的。”

那女子轉頭向他們笑了一下,輕輕道:“我的職責已經完成了。”随即消失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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