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無處不在, 綿綿密密的痛。

周晏城受了這樣的鼓勵, 激動得連呼吸都錯亂了起來,只是一個親吻, 卻如同一個火星, 燎起了狂烈的大火。

周晏城溫熱的嘴唇從何沿的眉心細細吻入他的脖頸,他的動作是前所未有的輕柔。

如果說以前的交纏只能稱之為Sex,那麽現在就是徹徹底底的Make Love。

兩個人有愛, 才做得出情絲入骨,纏綿肺腑。

他完全打開自己, 擁抱着周晏城的肩膀, 承接他的汗水,也讓周晏城吮吸他的眼淚。

何沿想, 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到現在都沒有離開周晏城, 屈辱也好, 憤怒也好,難堪也好,周晏城帶給他無數讓他掙脫不開的窘境和囚籠,

他卻始終跟他耗着, 也許潛意識裏,他就是在等待這一刻的悸動。

為什麽是周晏城,而不是李晏城孫晏城, 何沿放下自尊摒棄價值觀一邊唾棄自己的堕落一邊又執拗地固守, 原來都只是因為他其實也渴望這一刻。

“沿沿,沿沿......”周晏城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我的寶貝,我真的,我他媽的真的......”

何沿目光迷離地看着他,不曉得周晏城究竟要說什麽,周晏城在他的心口狠狠留下一個印記。

那時候的周晏城,不是不赤忱的。

那時候的何沿,不是不真誠的。

那時候的周晏城,不是不熾熱的。

那時候的何沿,不是不震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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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沿忽然一腳踏空,身子巨顫!

他眼睛大睜,呼吸急促,四周一片黑暗,屋子裏室友們的鼾聲此起彼伏。

他做夢了。

這是他死前一個月發生的事,他幾乎把這一段完全從自己的記憶裏抽離了,卻沒想到那晚的每一個細節都如同刻在腦海裏一般,在夢境中巨細無遺地呈現出來。

宣稱一切順利,在他心口留下烙印的男人,他的妻子在一個月後光明正大出現,那個女人懷着身孕,請他讓她的丈夫多多回家。

周晏城騙了他。

周晏城騙了他!

先前兩個人四年糾葛,何沿自知堕落,但始終是他的選擇,個中酸苦他從不怨天尤人,因為那是你情我願,沒有人逼迫他,他自己選的路自己承擔。

可是眼下周晏城騙了他。

周晏城向他索取真心,口口聲聲要給他一個清白的身份光明的未來,而自己卻左右逢源,一邊讓妻子懷了孕,一邊又對他甜言蜜語。

這樣的游戲,周晏城怎麽就玩不夠?!

周晏城為什麽要騙他?!

何沿固然知道周晏城不是個好人,但是他始終認為周晏城是一個磊落的人,他壞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他在臉上寫着“我就不是人你能把我怎麽樣”,周晏城在別人面前有許多虛情假意裝腔作勢,但是何沿一直認為他在自己這裏是坦誠的,是透明的,何沿可以容忍他的“壞”,因為從第一次認識他,何沿就見識到這個人有多惡劣,但是何沿不能接受他的“騙”,周晏城之前也從未騙過他。

連這一條底線都突破,何沿不知道自己還拿什麽來堅持。

何沿站在陽臺上,對面的宿舍樓裏許多房間還亮着燈,男生們熬夜打游戲,這一片常年都燈火通明。

他回到屋內,在君君的桌子上找到煙和火機,又回到陽臺上。

暗夜裏,煙頭發出紅色的微弱的光芒,何沿沒有抽,把香煙夾在指尖,看着它靜靜燃燒。

白色煙氣缭繞,何沿輕輕吹開,就像吹散一片常年籠罩着他的迷霧,他知道,那團迷霧的名字叫做周晏城。

哪有終年不散的霧,吹啊吹的,早晚天朗氣清。

早上起來,何沿有些頭疼,夜裏被夢境驚醒,他直到快天亮才又回去睡。

他打開手機,嗡鳴聲足足響了好幾分鐘,全是來自周晏城的短信,何沿也不點開,全都删除了事。

除此之外,還有沈群的兩個來電提醒,他這才想起今天跟沈群約好了去買車,他們現在事務多,來去打車實在不方便,何況小沈總在未來科技大亨程予行面前裝了那麽大一個逼,怎麽能沒有車子來撐門面。

他給沈群發了信息,洗漱過後再收拾了一下屋子,便背起書包出門。

剛踏出宿舍樓,他就頓住了腳步。

沈群和周晏城劍拔弩張,雙雙杵在宿舍樓下。

何沿心喊一聲天,這兩個人有完沒完,既然如此相看兩不厭,自己是不是應該轉身回屋去,好給他們騰地兒?

“沿沿!”

“小沿!”

兩人同時發現了他,動作一致地轉頭看他,連聲調都保持着同樣的音律。

何沿硬着頭皮走上前去,周晏城動作快一步,搶先拉住何沿一只胳膊:“你怎麽不回我短信,還關機,宿舍電話也打不通?”

沈群把何沿拉到自己身後:“姓周的你煩不煩!何沿不想理你你是眼瞎啊還是眼瞎啊!”

周晏城只直勾勾盯着何沿,他的臉色蒼白,眼睛裏全是血絲,他張口,卻先爆出一陣激烈的咳嗽,面頰立刻漲紅,他擡手捂着嘴,手背上還纏着紗布,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紗布上滲着觸目驚心的血跡。

不遠處的老秦實在看不下去,近前對何沿小聲說道:“老板昨天打你一夜電話,今天你們學校大門還沒開他就過來了,何沿,他的傷口一直沒好過,你就行行好,讓他把病先養好了吧,這樣子下去,他身體怕是要出事——”

沈群怒道:“又玩兒苦肉計吧是吧?你們他媽組團演戲,有種下回別動刀子,幹脆把槍頂腦門上算了!”

周晏城對沈群的容忍已到了極限,他眼鋒掃過,眸中戾色盡顯,沈群看不明白,但是何沿懂。他上前一步,擋住了周晏城的視線,周晏城的目光裏瞬間全是震愕,何沿在保護沈群!

他只掃了沈群那麽一眼,何沿就看出了他的心思,還保護沈群!

周晏城想要動沈群太容易了,他之所以由着沈群叫嚣,不過是為了顧全何沿,明明是沈群張牙舞爪地挑釁他,何沿卻依然袒護沈群!

“周先生,如果你沒有重要的事情,麻煩你讓開,我們還有事情要去辦。”他拉着沈群想走。

周晏城橫身擋着他:“我是來見你的。”

“那你見到了,我好好活着。”

“可是……你怎麽都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信息……”周晏城無措極了。

“不想接,不想回,如果你一定要個理由,”何沿定定看着他,“讨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

“何沿?”周晏城不可置信,他的氣息淩亂而破碎,眼裏帶着濃重的受傷之色,“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只是喜歡你,我做錯了什麽?就算搶背包這件事是我策劃的,被捅了的也是我,我沒有傷害你,你為什麽對我這麽狠?”

周晏城眼眶濕潤好似要掉下淚來,但是他飛快眨了眨眼,有點賭氣似的撇過臉去,也不知是氣憤何沿的态度還是不想在情敵面前示弱。

何沿一怔。

周晏城确實沒有做錯過什麽,至少在這個時候,他救了何瑾洺,幫了沈群的父親,他雖然糾纏何沿但是始終以卑微的姿态,他的手段雖然激烈但是并沒有傷害何沿,何沿和沈群又不能說因為你上輩子是個人渣這輩子我們要離你遠遠噠!

“周先生……”

“你再叫我一句周先生,”周晏城惡狠狠轉過頭,“我現在就把你綁走!”

“你敢!”沈群怒不可遏,“你他媽沒王法了是吧!”

“滾一邊去!”周晏城伸手撥開沈群,眼看兩人要動上手,宿舍樓下來往的同學都已經看過來,有認識何沿和沈群的更是跑過來問:

“沈群何沿!有麻煩啊?”

這可是宿舍樓下,大學裏的男生別的沒有,哥們義氣不輸給梁山好漢,哪個欺負自己同學,只要一聲喊,附近幾棟樓的男生能呼啦啦下來一個團。

周晏城的保镖也欺身近前,防備地站在周晏城身後。

形勢一觸即發,只等兩個對峙的人發號施令。

何沿拽着沈群往後退,喝道:“周晏城!你別發瘋!”

周晏城看他拉着沈群的手,眼裏湧動起烏沉沉的暗流,仿佛下一刻就要如同海嘯一般咆哮,然而随着何沿下一句話出口,他周身所有的暴戾頃刻又煙消雲散:“你他媽的身上有刀口子!”

“你管他去死!”沈群不滿地瞪何沿。

“你也閉嘴!”何沿氣得跺腳,把沈群把同學那邊推,食指懸空點了點所有人,“都不許打架!”

兩個男人為另一個男人大庭廣衆下争風吃醋,這他媽臉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周晏城!”何沿兩步走到周晏城面前,雖然語氣兇惡,但是音調壓得極低,并不想讓別人聽到,“你要是來一次就鬧一次,我這日子都沒法過了!你看看你這副鬼樣子,病了吧唧的你他媽來碰瓷啊?你也不想想,就你這青面黑煙圈營養不良又腎虛的模樣,我眼瞎了要看上你啊!還能不能有點逼數了?把自己弄得像個人再出來行嗎?!”

周晏城随着何沿的話一愣一愣地轉頭,透過路邊汽車的倒後鏡看自己,頭發淩亂地搭在額前,也不曉得幾天沒洗了,皮膚蒼白中顯着頹唐的病态,眼睛深陷青黑,嘴唇幹燥而沒有血色,整張面龐像個鬼。

他張了張口,面上顯出一絲難得的羞恥:“我……我着急來找你,沒有收拾,那我,我先回去……”

“把傷治好,把病養好!”何沿咬着牙,耐着性子,“自殘賣慘那都是傻逼才做的事,你是傻逼嗎?”

“我……”周晏城語無倫次,“我不傻……”

“那你趕緊回醫院去!”

周晏城胡亂地點頭:“那、那我病好了再來找你,你別不接我電話,別不回我短信——”

“你要是做個正常人,我也不避着你,行吧?”何沿正色說,“說破天去,咱們也沒深仇大恨……”

何沿勾唇笑了笑,有點自嘲,也有點釋然,他好像也一下子就想通了,上輩子的恩怨情仇早就雨打風吹去,此時的周晏城除了對他有那麽點不可告人的企圖,什麽壞事兒都還沒做過呢,自己那樣忌憚防備反而激起他的好奇和征服欲,周晏城不就是這樣的人麽?越具有挑戰性的人,他越想拿下。

不如順着他的毛捋,好歹先把眼前這出丢人的戲給他拉下帷幕。

“那你會來醫院看我嗎?”周晏城上車前還戀戀不舍地看着何沿。

“你就不能自己快點養好嗎?你想在醫院裏住一輩子啊?”何沿揮揮手背,老秦趕緊發動起汽車。

弄走了一個,何沿又往回走,那邊一幹同學還圍着沈群,何沿把同學們支走了,和沈群大眼瞪小眼。

“你跟他說什麽了?你是不是答應他什麽條件了?你幹嘛要攔我,讓我揍死他!”沈群一臉憤然,蹙着眉,撅着嘴。

“你可拉倒吧!”何沿沒好氣道,“在學校裏聚衆鬥毆,對方還是周晏城,你想被開除啊,我就不明白了,你在程予行面前裝的那範兒呢?怎麽一到周晏城面前就跟被照妖鏡一樣打回原形了?能不能別這麽沖動了!”

“我看見他就一股邪火直往腦門沖!”

何沿無奈地翻翻眼:“要不是我對你們倆都知根知底,我還以為上輩子是周晏城對你始亂終棄了。”

沈群聽到“始亂終棄”這四個字,眼神心虛地飄了飄,氣焰也立刻消下去了。

何沿走了許久發現沈群沒跟上來,疑惑地回頭:“杵那幹嘛?吃飯去啊!”

沈群耷拉着腦袋,慢吞吞跟在何沿身後。

“說你兩句,你還不樂意了?你自己說,是不是你先跟周晏城炸毛的?”何沿碎碎念,“從昨晚炸到大清早,我都不明白你哪來這麽大的精力,視而不見不好嗎?”

“我沒你那麽大度,你能輕而易舉原諒他帶給你的傷害,我不能。”

“沈群,”何沿嘆息道,“我那不是原諒,我是算了。”

原諒是很沉重的,那意味着全盤接受了對方的傷害并且釋然,還意味着能再次敞開心扉重新接受。

而算了,那就算了,管你是個屁,還是棵蔥。

沈群讷讷地“哦”一聲:“那你原諒我了嗎?”

“恩,我早就原諒你了,你看不出來嗎?”

沈群高興起來,又把何沿的書包接過背到自己肩上:“行,我聽你的!以後再遇到姓周的就當他是個木樁子,咱們不理就是了,實在不行,等別墅裝修好了,咱就不住學校了,惹不起咱就躲着走,好吧。”

周晏城回到醫院,剛推開病房門,就見樓岚坐在他的病床上,聽到開門聲音正看過來。

“媽?”周晏城一愣,“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來了?”樓岚站起來,看見兒子這蒼白消瘦的鬼樣子先是眼前一黑,她手裏還拿着周晏城的病歷本,“你出這麽大事兒都不告訴我!被刀子捅了!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啊,啊?!前兩天你就這個樣子去徐家?你不要命了?”

母親尖利的叫聲幾乎要刺穿病房的天花板,周晏城禁不住腦脖子都縮了縮:“沒多大事,你看我這不好好的。”

“你這叫好好的?啊?你看你這樣子,一點血色都沒有,”樓岚的眼淚已經掉下來:“要不是我跟你舅媽來看小棠,在樓下碰到司诩,我都不知道你住院好幾天了!你們兄弟兩個這是……不行,我今天得去找郭大師,看看是不是咱們家進了什麽東西,這一個個的怎麽都有血光之災呢……”

周晏城頭疼,他都忘了自己和樓逢棠在同一家醫院,也沒防着被他們家裏人發現。

“還有,你這住的什麽病房?我在小棠隔壁給你安排好新的病房了,這過道裏來來往往全是人,先跟我上樓……不不,先給我看看你傷口,哎喲,疼不疼啊,這保镖都是死人啊?那個兇手呢?我一定要他牢底坐穿……”

“媽,這些事你都別管了,司诩會處理,我不用換病房,這兒挺好。”萬一沿沿來看自己找不着怎麽辦!

“不行!”他媽平時什麽都慣着他,但是對于他的健康格外固執,“東西都給你拾掇上去了,你人跟着走就好,怎麽樣啊?媽來扶着你……”

“不用不用,我真沒殘。”

……

“現在你給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兒?”換了VIP病房,幾個醫生一起會診完,确認周晏城傷口正在愈合,只要好好休息不要再走動就沒事以後,樓岚坐在兒子床邊,開始秋後算賬,“聽司诩說你是為了抓什麽小偷?”

樓岚的聲音裏充滿了不可置信。

“啊,”周晏城手上吊着點滴,坐在床頭給何沿發短信,告訴他自己換了病房,把病房號發給他。

“這小偷關你什麽事兒?保镖呢?你不會讓他們去抓啊?”樓岚狐疑道。

“正好碰上了,您就別管這個事兒,警局那邊我有安排,您可千萬別插手。”周晏城眼巴巴盯着手機,等着何沿回複。

樓岚眯起眼睛審視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兒子當媽的最了解,她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

“對了,你讓我給你弄錢的事兒,七大銀行我都給你聯系了,不過你總得告訴媽,你要這麽大數目是想做什麽?”樓岚是國家總行的高層,周晏城做的是資本風投,他媽沒少給他弄錢,不過這回還是給他吓了一跳,周晏城要的數目是“有多少要多少。”

周晏城勾了勾唇角:“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跟媽還賣關子,你爸可讓我給你帶話,錢給你用可以,但你不能弄國外去,劉家轉移資産被當了典型,下場你可是看到了。”樓岚還是覺得不放心,特意叮囑着。

————

“你要這麽多錢做什麽?”何沿被沈群吓得不輕,兩人去車行選好車付了款,沈群提的現車,何沿在等他的時候接到了沈群媽媽的電話。

沈群回浯河,除了為他爸的事情奔走,還拿着家裏的許多房産證到處貸款籌錢,跟銀行借完了又找民間借,他雖然是偷偷摸摸進行的,但是還是被沈媽媽知道了。沈媽媽不放心,又管不了兒子,只好旁敲側擊問到了何沿這裏。

沈群微笑,眼睛裏閃爍着興奮到幾近狂熱的光芒:“你想想,四個月以後會發生什麽?”

何沿疑惑地搖頭。

“西洲金融危機。”

何沿瞪大了眼。

“小沿,所有的大事都遵循着前世在發生,這場金融危機也一定會來臨,這是我們的絕好機會!”

何沿咽了咽口水:“你想做什麽?”

“四個月之後的3月28日,世界第三大銀行L·M宣告破産,全球股市暴跌,金融海嘯會正式到來,黃金瘋長,西洲各國貨幣大跌,房價崩盤,銀根緊縮,無數企業陷入財務危機,我們知道每一天都會發生什麽,小沿,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何沿張了張口。

“意味着這個世界會成為我們的掘金場,我們可以做期貨,做外彙,做黃金,我們知道哪個代碼的股價在最低點會反彈,反彈到什麽位置,我們可以任意收購我們想要的企業,我們知道所有人的底牌,E·J公司在四個月後的股價只有36塊,但是四年後它會成為全球市值第一!”

沈群狠狠一握拳,仿佛将整個世界都握在手中一般,“有了強大的資本,我們還可以拯救別人,在這場危機裏,全球有近5000萬人失業,這些人的父母妻兒無一不受到牽連,有人跳樓,有人自.焚,我們沒有辦法救下每一個,但是能挽回一個是一個!被我們收購的企業,我們絕對不裁員!”

何沿的心髒都咚咚跳了起來,雖然他和沈群實際年齡都已不算少年了,但他們保有同樣的赤誠和血性。

沈群依然擁有那些最初讓何沿喜歡的特質。

他性格跳脫,但身懷夢想;他縱然幼稚,卻始終有一顆赤子之心。

這場金融危機何沿當然印象深刻,那一陣子周晏城十分忙碌,也是那個時候何沿才發現這個纨绔三代并不如自己以為的那樣是個只知聲色犬馬的草包。

周晏城原本是L·M的大股東,宏時的海外資金大半都存在L·M銀行裏,L·M破産時他幾乎遭受滅頂之災,然而有危才有機,周晏城愣是在這一潭渾水中背水一戰力挽狂瀾,西洲金融危機過後他的宏時資本一躍成為國內第一大風投機構,他本人更被譽為新的投資之神。

然而沈群跟何沿比之當年的周晏城優勢太大了,畢竟周晏城只是預判,更接近于豪賭,他做的每一個決策都充滿風險,事後證明有對有錯,只是最終結果是盈利的。

可是他們不一樣,他們是重生者。

如果把這個世界比作一個游戲,其他人都在兢兢業業做任務打怪,攢金幣氪裝備,他們兩個則是背着外挂,上來就能把金幣點滿的那種。

如果沈群只是說他們要瘋狂斂財,何沿還沒有這樣血液澎湃,他沒有缺過錢花,并沒有那種對金錢的熱切渴求,但是沈群懷揣着拯救更多人的理想,與何沿的價值觀不謀而合。只是何沿最多覺得有了錢可以捐贈,做慈善,沈群的格局卻要比他大許多。

沈群有許多面,在同學朋友面前他是活潑的爽朗的,在父母面前他是幼稚的撒嬌的,在周晏城面前他是暴躁的沖動的,在程予行面前他是故作高深努力裝逼的,何沿看過他許多面,最好的有,最壞的也有,即使是前世那個抛棄何沿的冷漠絕情的沈群,何沿也坦然接受了。

因為不管是哪一面的沈群,都是真實的,赤誠的,何沿一眼就能看個通透。

此時的沈群,就讓何沿想到那首有名的少年說: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

何沿看着沈群笑,沈群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贊許有加的眼神,他不由心頭一蕩,然而何沿立刻拍了拍他:“看前面!開車別走神!”

沈群抿了抿嘴唇,心裏無聲嘆了一口氣,追妻這條路真是山水迢迢路遙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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