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伍.あなたは誰ですか|你是誰

前情提要

「看見了有趣的人呢…Gin？」

「我還以為新一一定不會準時來呢，要去抓KID什麽的…」

「目标出現。」

「哀的話，坐在步美旁邊吃飯呢，怎麽了嗎？解藥有什麽問題？」

「稍微安靜一些吧，偵探君。」

「別多管閑事，會死的。」

「沒關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幫你。」

小林老師在黑板上寫着課本上按照難度順序排在最後的數學題。課堂上一片沉默，孩子們握着筆對着草稿紙寫寫畫畫，好像很努力地在思考但是大多毫無頭緒。

……真的有這麽難嗎？

架着眼鏡的少年有些茫然地放下筆。

并不是他太過自信，而是黑板上的所有題目他全部都看一眼就能心算出答案。如果只有某一科他比較擅長，那可能可以用同伴口中的「聰明」來解釋。但問題是他們在這個學校所學習的所有，每一個課本上的所有知識，在他看來都是無聊到極致的。理由是因為太簡單，毫無鑽研的必要。

已經是互聯網發達的年代了，男孩回到家——一個父母在國外的高中生所擁有的別墅，抱着放在客廳的平板電腦躺到了沙發上。之前就搜索過更高階的課程問題，已經确定了自己可以輕松解決的問題水平在高三左右，大學的也不是無法解答，只不過要稍微花一點時間。

三月二十一日陰轉小雨，平日都很勤奮的男孩現在格外困頓。小小的身軀蜷縮在沙發地一角，感覺很快就能睡着。朱紅色的真皮沙發，躺着很舒服。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寄住在這裏的，反正一切男孩都很熟悉且惬意，他就沒有再深究過這個問題。

迷糊中有人開了門，穿着藍色制服的身影從眼前晃過，并且帶來了薄毯。他沒有睜眼，那個人駕輕熟路地摘了他的眼鏡放到一邊的茶幾上。

「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

聽到了這個聲音，更安心了一些，但又更頭痛了。伴随着暈眩感男孩陷入了睡眠，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不僅如此，自己已經從沙發上被轉移到了房間了，額頭上還躺着疊成方塊的濕毛巾。

「醒了？喝點水吧。」

「謝謝。」

開口說話之後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啞，還帶着小學生特有的軟糯腔調。坐在他身邊的人用手掌貼上他的臉，試圖感受溫度。

「有點低燒，還好不嚴重。過一會兒灰原會來看你，現在要再睡一會嗎，還是吃點東西？有剛煮好的粥喔。」

「謝謝你。」男孩仰頭露出一個笑臉，「麻煩新一哥哥了。」

旁邊的少年愣了一下，然後捏了捏他的鼻子，「我馬上回來。」

他已經脫下了制服拿下領帶，只穿着白色的襯衫和休閑褲。男孩盯着他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有些晃神。

最近一直是這樣。

男孩叫江戶川柯南，小學二年級的學生，在一個多月之前的事故中受傷失憶。雖然記不清人，但對周邊環境有着大概的印象，比如他不用別人帶路也知道怎麽從學校走回家。當然，基礎知識的記憶也沒有受到影響…應該說，他大腦裏儲存的東西要比同齡人多好幾倍。也不是沒有訝異過自己的與衆不同，但是周圍的人好像早已習以為常。

從一直圍繞在他身邊的孩子們的口中經常聽到這樣的話，「柯南超——級——厲害哦，我們少年偵探團一直以來遇到的案件，都是靠柯南解決的呢！」

「啊啊步美，我和光彥也有出力啊！」

「還有小哀哦！小哀也懂很多事——」

啊，的确，唯一讓他感受到一種類似「同類」氣息的人——灰原哀，此時正靠在門邊看着他。女孩穿着不符合年齡氣質的白大褂，茶色的短發和清明的眼神都傳遞着一種成熟的氣息。跟她說話會輕松很多，至少不用裝成與內心深度完全不同的小孩子模樣。

「喲。」

「…真希望下次沒有這種我作為病患的見面場合了。」

「我也希望。所以，除了頭暈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咳咳——」

「唉。」

灰原哀湊近了一些仔細看了看他的瞳孔，然後又用四指貼上他的頸脖和手腕。看她的表情，似乎的确沒有什麽大礙。自己這個小學生的身體，只是單純地感冒着涼。

「按時吃藥，過兩天就好了。」

「知道啦，謝謝。」

他好像一直在說謝謝。雖然爸媽在國外，但也經常視頻。他并不責怪他們沒有飛回來看望自己，反倒希望一切如平常一樣就好，所有人都不要大動幹戈。何況從他在那個特殊的日子醒來之後，他就已經一直蒙受身邊這一些人的照顧。工藤新一，灰原哀，還有隔壁和藹有趣的阿笠博士，極度信任他的少年偵探團，還有一位不得不說的，毛利家的小姐。

他喊他蘭姐姐，之前得知他遇到事故以後，紅着眼睛趴在他床前的也是她，後來各種照顧他跟他聊起過往地也是她。作為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馬，她對自己的了解好像比誰都多。

如果就這麽看的話，自己真的是一個幸福的孩子呢。雖然失憶這種橋段經常會讓他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但是平和穩定的現狀讓他安心，更何況高于同齡人的心智讓他的生活沒有任何無法解決的煩惱。

但總感覺哪裏很奇怪。

有時候那種異樣的感覺會突然冒出來，但是很快會有事物有意無意地轉走他的注意力。等他再一次想理清楚哪裏有違和感的時候，那種奇怪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喏，小心燙。」工藤新一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放在了他的床頭。「要我喂你嗎？」

「呃，不用了新一哥哥，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來…」

「啊，被下驅逐令了。」灰原哀在一旁輕笑道。

工藤新一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那好吧，有事發消息給我，我先下去了。」

灰藍色的眼睛，溫和的微笑，起身，關門。所有動作一絲不茍，臉上的表情恰到好處。江戶川柯南從一開始就覺得，工藤新一這個存在，比新聞裏說的還要更像一個謎。

房間門被關上以後的世界裏，還有更多的秘密。

灰原哀和「工藤新一」一前一後沿着樓梯下樓。

「所以，嚴重嗎？」

「真的只是感冒，你別想多。」灰原哀頓了頓，瞄了一眼茶幾上還沒關閉的平板電腦。「居然瞞了這麽久，我很驚訝，黑羽君。」

「噓——」少年用食指抵住嘴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現在我是工藤新一。」

「工藤可沒有你這麽——」灰原哀翻了個白眼，「沒有你這麽表現欲過剩。」

「你确定？」

「…你們是不同方面的表現欲過剩。」

工藤新一，消失已久的高中生名偵探的回歸，自然是在各界引起轟動。特別是學校，男生們覺得這家夥比以前更健談幽默，女生們則覺得他俨然成為一個…行走的荷爾蒙。理由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現在的工藤新一，是兩個人的結合體，不巧地集合了所有青春期少年的迷人特質。

「無論怎麽樣，不要太招搖。」

「知道了，小姐姐。」

「你呢，傷口怎麽樣？」

對方擺了擺手表示無礙，灰原哀嘆了一口，走到他身側輕輕按了一下他的右手臂。

果不其然聽到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二月十四日二十三點。

黑羽快鬥全身總共兩處槍傷，分別在在腰側和右臂外側。而工藤新一因為從樓梯上摔下去的時候似乎撞到了頭，所以情況也不容樂觀。

「他的後背，或者肩膀……」

黑羽快鬥有些吃力的擡手，然後被灰原哀的眼神制止。「還好子彈沒有留在身體裏，傷口在他身體變小的時候已經愈合了大半。」

這是什麽原理？？黑羽快鬥很想大聲問出來，他的腦中已經浮現了無數奇妙的名詞——細胞再生，生物重組，返老還童…他看着面前的女孩給他手臂的繃帶打了個結，再面無表情的把一堆沾血的毛巾放到水池裏，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也是跟他一樣的狀況吧。」

「嗯。」

對方明顯沒有想要過多交流的心情，于是少年把目光轉向了阿笠博士。

「不需要跟毛利家的小姐說一聲嗎？」

「啊，的确…」阿笠博士緩過神，一邊拿出手機撥通了毛利蘭的號碼，電話幾乎立刻被接通，少女焦急的聲音立刻從聽筒裏傳來。黑羽朝阿笠博士揮了揮手，然後指了指自己，用口型說着「讓我來。」

「啊啊，蘭，是我，我沒事。」

幾乎可以感覺到對面的女孩終于安心以至于瞬間哭出來的情緒，她一面罵着笨蛋一面說着太好了之類的話。

「我沒有受傷，可惜讓犯人逃掉了…真的很累啊，今天就先不多說了，改天再約你出來，嗯？」

用比平常工藤新一更溫柔的語氣哄好了聽筒那邊的少女，黑羽挂了電話。擡頭看到了阿笠博士和茶棕色頭發女孩都略顯驚異的看着他。

「雖然早就知道，可是親眼所見還是很驚訝呢，怪盜KID和新一的長相和聲音都這麽相似。」阿笠博士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無論如何，謝謝你救了新一。」

「不——」

很可能是我害了他也不一定。

真正的新一，或者是柯南，直到第四天傍晚才醒來。他睜開眼之後就看到了守在旁邊的這三個人。

茶色的女孩和年長一些的博士靠在桌邊淺眠，而一旁的少年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他看了看他的灰藍色眼眸，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幼小的手掌，腦中一片空白。

于是下意識地問出，「…你是誰？」

所有秘密都從這個夜晚開始發酵，命運走到了新的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