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陸.あなたのような人|像你一樣的人

這次是工藤新一在沙發上睡着了。

江戶川柯南放學回來，發現工藤君躺在沙發上，茶幾上堆着一堆資料。他放下書包，走過去看了一眼，那些紙張裏有新聞報道，照片上是一些有印象或者無印象的企業家甚至政客，還有一堆珠寶展出的訊息，再往旁邊看過去，還有遍布複雜分子式的醫藥化學資料。

這個家夥一天到晚都在研究什麽啊…

男孩從椅背上抱來毛毯，就像無數次他為他做的一樣，小小的手臂擡起，輕輕地将毯子給他蓋上。閉着眼睛的人一感覺到動靜就快速清醒了，畢竟他已經這樣保持高度警覺了很長一段時間。但他也很快知道了身邊的人是誰，便繼續懶懶地合上眼睛，道出一句，「歡迎回家。」

「我回來了。」

「晚上要跟小蘭一起吃飯，收拾一下我們七點出門。」

「好。」

工藤新一輕輕嗯了一聲，平日一直很元氣地聲音終于還是帶上了疲倦。柯南坐在了一邊的地毯上，拿起了那疊珠寶資料随意地翻了翻。

「新一哥哥，工作很忙嗎？」

「并不能說忙，其實可以說很難有進展——」

「新案件？」

「嗯，那是一個…很大很複雜的案件。」

「有誰遇害了嗎？」

「牽扯到很多人，我想盡力保護當事人，所以……要更加努力才行。」

「喔。很厲害啊，名偵探。」

「柯南你呢，将來想一直做個偵探嗎？」

「聽大家所說，我好像一直在做這樣的事。那如果可以的話，也許會吧。」

「一定會的……」

一個溫熱的手掌落到他頭頂，揉了揉他的頭發。

「你将來也會是一個很厲害的偵探，非常非常出色那種——」

「如果只是鼓勵的話，我可不需要這種承諾哦。」

「啧，你這個小鬼還真的一點都不可愛啊。不如我出一個謎題，等你解開的時候你就知道你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偵探了。」

「說說看？」

「三人稱。」

「三人稱？然後呢？」

「沒了。」

「…………這算什麽謎題啊，文字游戲嗎？」

「可能就是，‘你、我、他’的秘密吧。」

工藤說出這句話，比起陳述更像是一聲嘆息。他垂下了手，繼續陷入淺眠。江戶川柯南看了看手表，六點五十喊他，他還可以睡兩個小時。于是他找來一本書，倒一杯溫水，安靜地坐在他腿邊的地毯上。

《福爾摩斯探案集》。他以前一定看過很多遍了，但是現在從頭再讀一遍，依舊是愛不釋手。如果不是工藤新一問起來，他可能沒仔細想過自己是否适合去當一個偵探——聽起來不錯，貫徹正義，守護絕對的真相，并在推理中獲得快感。

所以呢，他會成為像「工藤新一」一樣的人嗎。

男孩悄悄地偏過頭望了望睡着的人。

長大以後，我會變成像你一樣的人嗎。

——可能這就是，「你、我、他」的秘密吧。

柯南歪着頭想了想，并沒有什麽頭緒。

他把目光放回的書中，上次看到了這樣一句話：

「去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東西，無論你多麽不願意去相信，但它就是事實。」

初春的夜晚依舊有些冷。感冒才剛好的柯南硬生生被工藤新一裹上一件很厚的羽絨服才被放出門。和毛利蘭會和以後三人一并走在了商業街上，男孩走在兩人中間，蘭像以前一樣牽着他。在她在甜品店挑選蛋糕的時候，柯南默默把工藤拉到一邊。

「話說，我能不能不要走在新一哥哥和蘭姐姐中間啊，有種強烈的電燈泡的感覺哎。」

本來以為他要說什麽的工藤聽到這樣的發言，一向沉靜的表情差點破功，雖然柯南并沒有意識到笑點在哪裏。

蘭聽到動靜回過頭望了望坐在落地窗邊，一大一小兩個相似的人，不由地彎起嘴角。

好像好久沒有這麽安心過了。

「柯南和新一要吃些什麽？」

「烏龍茶和檸檬派。」男孩秒答。

「和他一樣就好。」偵探君這麽說。

「果然啊，你們口味也一樣，柯南也很像新一小時候的樣子，居然不是兄弟……之前新一總是消失，我還想過柯南會不會就是新一呢。」

偵探君愣了一下，視線轉向男孩。後者眨了眨眼睛，「新一哥哥之前總是消失？」

「是啊…忙的不行，雖然在危機關頭好像都會及時出現，但是平日根本見不到他，學校也很久沒去。」

「都過去了，不說這些…我以後不會消失了，嗯？」

工藤新一露出一個帶着歉意的微笑，女孩微微紅了臉。

柯南默默地吃着蛋糕，感覺被閃到了。

還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爽……

「說起來，還有一個跟新一很像的人…怪——」

「那個，蘭，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工藤鮮少地突然打斷她說話，而蘭小姐并不介意，示意他繼續說，「下周末喊服部他們來玩吧，柯南受傷以後都還沒見過他們，和葉不是一直在擔心嗎？」

「唔，沒問題啊，那再叫上園子，大家好久沒聚在一起了。」

毛利蘭看上去很開心，但她還是偏過頭詢問了一下男孩的意見。

「柯南，沒關系嗎？都是很熟悉的人，特別是服部君，從前跟你關系很好呢。」

「我沒關系啊。」男孩晃着腿，眼睛望着面前的工藤新一把自己的檸檬派切了一半推到了他面前。

吃完甜品和晚飯之後，工藤和柯南一起送蘭回家。那個剛看完賽馬的偵探大叔還下樓來打了個招呼。

男孩翻了個白眼。如果以後自己要做偵探的話……絕——對——不要成為像毛利大叔這樣的人。不知道自己被嫌棄的微醺大叔打量了一會兒工藤新一，「你這個臭小子是不是又搶我風頭了，最近都沒案件啊沒案件了！」

「世界和平不好嗎哈哈哈哈…」工藤新一幹笑了兩聲。

「噗，有可能是因為柯南搬去跟新一住了呢，畢竟目暮警官他們都說柯南是招案件的體質啊！」

面對這對父女的調侃，工藤和柯南小眼瞪大眼，趕緊告辭，先走一步。

九點四十五分，車上的車水馬龍已經到了最後一次高峰。奔波了一天的人們帶着疲倦的眸子趕往家中，或是夜生活剛開始的群體，正走向新的夢境。隔着平光鏡片，遠處的霓虹真真切切看不清楚，好像突然迷糊了起來，突然世界變得很遠。

看到男孩摘下眼鏡在揉眼睛，工藤彎下腰問了一句，「眼睛不舒服嗎？」

已經習慣了身邊這個人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地關心，柯南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一直想問，我明明不近視啊，為什麽要戴眼鏡？」

「嗯…這個我也不知道呢，如果現在不想戴了，就摘掉吧。」

而男孩下一個動作，卻是把眼鏡戴了回去。

「不摘嗎？」

「沒事。」他擡頭回複了一個笑臉，乍一看真是小孩子天真無邪的表情，可語氣是超乎他小孩模樣的沉靜。「我覺得大家看到我原來的樣子會比較安心。」他這麽說着，「一直以來都在受大家的關照，還是不要讓別人有多餘地擔心比較好。」

工藤新一勾了勾嘴角，「拜托，小孩子能不能有點小孩子的樣子啊！」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移動的鞋尖。「你就乖乖讓我們守護就好了啊，不要再想別的了，嗯？」

「我不是蘭姐姐，新一哥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可沒用。」

「……」

「話說回來，今天蘭姐姐所說的那個另一位和新一哥哥很像的人，怪…什麽的，他是誰？」

還記得啊，工藤君嘆了口氣。

「怪盜KID啦，一個……呃，裝模作樣的小偷。」

「裝模作樣的小偷？」

柯南仰起頭，看着工藤新一露出一副有點想笑，又很古怪別扭的表情。

「你自己以前這麽形容的喔？」

「我認識他嗎？」

「不算熟識，交手過，難分高下吧。」

「這樣嗎？那他跟新一哥哥你呢？誰比較厲害？」

「也是難分高下吧。」

「這麽說，我和新一哥哥可以打平手咯？」

聞言工藤新一笑了。

路燈下面，他停下了腳步，以一種難以形容的——溫柔的，鼓勵的，還夾雜一點未知難過的目光，注視着男孩。

「也許你比我厲害呢。」

看上去是一句不經意的玩笑，內幕卻千絲萬縷。

……

「如果是你，你會寧願維持現狀，還是吃下解藥變回原來的樣子呢？你想有個重新開始的機會，為什麽不能讓他輕松一點——」

「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工藤的話他會怎麽做。這種事情你以為我們能瞞得住他？」

「如果是我就可以。在他想起來之前，在那個什麽黑衣組織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由我來做工藤新一，就當是讓他受傷的賠禮了。如果不是那天我出現在米花町被錯認成他，他也許就不會遇襲。而且，我也有要查的東西，關于那個組織……」

印象中那個女孩紅着眼睛，表情嚴肅地看着他。

「搞不好會死的，你想好了嗎？」

黑羽快鬥記得床頭櫃上工藤新一和毛利蘭的合照。照片上的少年帶着明朗的笑容，天藍色的眼眸清明又篤定。與他現在看到的一樣，男孩對于他的表情有點不解，輕聲喚了一句，「新一哥哥？」

不管有沒有記憶，都是和認知裏的那個人一樣。理智，懂事，有原則，而且。

明明是個很溫柔的人。

「我也在想，我也在努力，成為像你一樣的人。」

「工藤新一」對「江戶川柯南」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