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防火牆
林椰在木板棚裏洗澡的時候,江斂坐在院子裏吹夜風。
他握着毛巾仰起頭來,山裏的夜空黑如濃墨,幹淨到毫無瑕疵。林椰看了半響,冷不丁地出聲問:“山裏星星多嗎?”
“很多,晚點就能看到。”江斂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漫不經心,“你想去看?”
林椰道:“有點想。”
“那就去。”江斂說。
兩人都洗完澡以後,把家中小孩喊過來問:“你們平常都去什麽地方看星星?”
“看星星嗎?”叫小九的男孩陷入思索,“附近有個很矮的山頭,很近也很容易爬。”他拍着手掌自告奮勇,“哥哥你們要去看星星嗎?我可以給你們帶路。”
江斂擡手摸他的頭,揚唇笑道:“謝謝小九。”
兩人去找明讓和邱弋,那兩人又叫上同住的溫免和佟星洲,六人加上小九,八點左右時朝附近的矮山出發。
爬上山頭只需要二十分鐘,七人在山頂高處找到空曠的平地坐下,明讓打開背包給衆人分發罐裝啤酒,“來山頂看星星這麽浪漫的事,怎麽能不喝酒?”
佟星洲稀奇看他,“你哪來的酒?”
明讓道:“塞行李箱裏帶過來的。”
兩人說話間,小九湊到他身側,眼巴巴地看着他沒說話。
明讓勾唇一笑,從包裏掏出AD鈣奶和吸管給他,“小朋友不能喝酒,還是乖乖喝奶吧。”
佟星洲瞪大眼睛,“你還帶了奶?”
明讓口吻戲谑,三言兩語就将邱弋賣了出來:“我都斷奶二十幾年了,還帶什麽奶。這是從邱弋箱子裏摸出來的。”
溫免聞言,轉頭眉飛色舞地嘲笑道:“邱弋,你今年多大了?還沒斷奶。”
成年後還在喝AD鈣奶的邱弋被問得無話可說。
天空裏的星星很快就由零落散布到漫天閃耀,銀白色的微小光點綴在漆黑天幕裏,猶如潺潺流動波光粼粼的璀璨星河。
六人盤腿圍坐成圈,讓小九拍下他們在夜空下碰杯的照片。腳下是村落裏的通明燈火,頭頂是廣闊恢宏的漫漫星空。
城市喧嚣一瞬間離他們遠去,節目鏡頭和投票出道不再是心頭重負,就連心緒也變得愈發寧靜與平和。
鼻尖酒氣微醺,林椰下意識地轉頭去江斂,卻不期而遇地撞上江斂看過來的目光,江斂也在看他。
林椰陡然愣住,視線直勾勾望着他沒有動。
江斂沒有說話,微垂着眼皮,單手撐地,傾身擡手朝他靠過來。
他沒有偏頭躲開。
對方在他臉前頓住,慢條斯理地擡起眼眸,目光緊緊鎖在他的臉上。
夜風從臉旁溫柔地輕擦而過,風中的酒味漸漸濃稠起來。其他人都在仰頭看星星。
林椰嘴唇幹燥,微長的額發從眉骨上方耷落,輕輕戳在他的眼睫毛裏,他靜坐不動,甚至都沒有伸手去撥弄。
下一秒,江斂那只手越過他肩頭,單手拎起被丢在他身後的背包,轉頭手腕輕動抛給對面的明讓。
明讓雙手接住背包,懶懶開口道:“謝了。”
林椰回過神來,頓時覺得自己睜眼做夢,不可理喻。
他以為江斂要吻他。
接近深夜的時候,眼見山腳村中燈火漸漸熄滅,衆人才起身下山,然後在村中分開告別,各自回自己住的地方。林椰先帶小九回去,江斂去了一趟明讓住的地方。房子裏沒有點燈,老人已經睡着,兩人摸黑進門,小九進了老人的房間,林椰進了自己房間。
關門按亮房間內昏暗的燈,林椰在床板上坐下來。說是床板實在不為過,他的身下是老舊的硬木板,上方沒有柔軟的床墊,只鋪着兩層薄薄的毯子,比宿舍裏的上下鋪還要硬。整個房間內只有一張床和一張短腿的桌子。
林椰推門去後院雞圈旁解決生理需求,再回來時發現江斂已經坐在他的房間裏。
他順手關門,走過去坐下問:“有什麽事?”
江斂道:“你轉過去。”
林椰看他一眼,順從地背過身去。
江斂握住他的衣擺要往上掀,林椰條件反射性地擡手壓下來,扭頭問道:“幹什麽?”
身後的人見狀哂道:“你身上哪個地方我沒有看過。”
林椰神色頓了頓,“這不一樣。”
江斂淡聲問:“哪裏不一樣?”
林椰道:“我們已經——”
他的話沒能說完,江斂已經再次掀開了他後背的衣服,不鹹不淡地開口:“我看看你白天背上被撞到的地方。”
林椰拿開壓在衣擺上的雙手,任由他的視線從自己光衤果的背脊上流連而過。片刻之後,他出聲道:“看好了嗎?”
江斂道:“青了,有點發紫。”
林椰輕輕活動肩胛骨和背脊,“不怎麽痛。”
江斂示意他停下,擡起指腹直直按上去,就見他的肩胛骨驟然內收,整個人朝外彈了彈。
他問道:“現在痛不痛?”
林椰沉默地點頭。
“自己上床趴好。”江斂起身去桌邊拿東西,“我從明讓那裏拿了外塗的藥。”
林椰抓着衣擺,脫鞋到床上趴好。床板太硬,他把雙手墊在臉下。江斂掃他一眼,脫下身上外套丢給他,“墊在手臂下面。”
他也依言照做。
床板發出陳舊年邁的咯吱聲響,江斂在他身邊坐下來。緊接着後背上輕了輕,江斂把他的衣服從腰部推了上去。
林椰莫名覺得有些心浮氣躁,不動聲色地并攏雙腿。
江斂拿藥的細碎聲響落入耳中,林椰背對他趴在床上,聽着那窸窣聲音,竟然覺得心中發癢,度秒如年。嘗試着轉移注意力,他将頭枕在手臂裏,偏過去看床頭視線內那昏黃的燈光,視線在光圈裏逐漸拉長放空。
後背陡然而起的刺痛感将他拽回現實裏,刺痛過後,就是清爽微涼的感覺。江斂沒有用棉簽,而是直接用指腹沾了藥油在他背上均勻抹開。
那力道不重也不輕,沿着他的背脊中線緩緩朝外揉動,皮膚上的輕微酉禾麻感也以脊椎骨為中心點,如水面漣漪般圈圈朝外擴散蕩開,驚擾了蘆葦蕩中的大片蘆葦。林椰背上汗毛輕立,仿佛連皮肉下的骨頭也跟着酉禾軟起來。
江斂還在他的背上按揉,揉得帶有輕微涼意的藥油逐漸被江斂的手指烘得發燙,然後帶着屬于江斂的體溫,緩緩滲透入林椰背部舒展的毛孔中,流入他的皮膚表層下,最後與他的骨頭和血液相融。
身體在江斂手下輕輕顫栗,林椰不自覺輕輕蜷起腳趾頭,無聲而用力地繃緊腳背。
江斂停下動作,“痛嗎?”
林椰吐出一口氣,聲音還算平穩:“不痛。”
江斂道:“既然不痛,你繃這麽緊幹嘛?”
指尖随意游走到林椰緊繃的腰肉上,他伸手掐住,“放松。”
林椰順着他的話軟下腰來。
那只手從他腰上松開,再度回到他的背上,又繼續不輕不重地推揉起來。
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江斂那只手推揉的部位,似是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偏移開原本塗藥的地方,沿着他的背脊上那條凹陷的淺溝緩緩下走。
林椰沒有開口問他,閉上眼睛,緊抿嘴唇,再次無意識地拉伸和繃緊後腰,在對方手底的動作裏,胸口微微起伏,鼻間沉沉吐息。
江斂手下動作未停,落在林椰腦後的目光漸漸轉深,他嗓音淡淡地喊道:“林椰。”
林椰沒有任何回應。
江斂的手指擠入他的褲頭下方,修長的五指張開,掌心包住他屁月殳上的肉,用替他揉藥油的力道揉捏起來,又叫了他一聲:“林椰。”
林椰兩股肌肉閉合緊繃,手指深深沒入江斂的外套裏,指尖用力摳住布料,最終還是沒能忍出,從唇邊溢出一聲低吟來。
江斂笑了起來,手從他的褲子裏退出,攔胸把人從床上抱起來,拽到自己月退間坐下。
林椰晃晃悠悠地後仰,坐入江斂懷裏,慌亂間掌心撐在江斂月複下,隔着下方薄薄布料,不偏不倚地握住一樣早已昂首挺胸和燙手發石更的東西。
如摸到燙手山芋般縮回手,林椰愣在了那裏。
沒有關系時再做這樣的事,比維持床伴關系間做這些事更加令人心生羞恥。
且他早在提出分開的那晚,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江斂保持距離,将自己從那份無望的感情中剝離出來。江斂卻一反前幾天冷漠疏離的态度,又來靠近他,吸引他。
輕而易舉就用一把火擊潰他心中高高立起的防火牆。
林椰進退兩難。
寂靜深夜中的敲門聲陡然将他驚醒,林椰猛地推開江斂站起來。
江斂面色黑了黑,擡腿靠坐在床頭,扯過牆邊被子蓋在身上。
林椰走過去開門,看見身高不到自己腰間的男孩抱着快要沒過他頭頂的被子站在門外。
林椰滿臉意外,“你還沒有去睡嗎?”
小九把被子遞給他,“爺爺讓我再給你們拿兩床被子,江斂哥哥人不在房間裏,被子我放在他的床上了。”
林椰接過被子向他道謝,目送他離開以後,疑惑轉頭,“還沒有冷到要蓋兩床被子的程度吧。”
江斂已經下床,拿起桌邊的藥走到門邊,掀起唇角道:“那是拿來給你墊在身下睡的。”
沒有細聽他的回答,林椰的視線落在他月複下,踟蹰片刻後欲要擡頭說話,江斂卻已經走了。
對方人是走了,留下的火卻一路燒進他心底。
今天以前還堅不可摧的防火牆此時已是搖搖欲墜和破爛不堪。
他在門邊靜默許久,半響垂眸吐出一口氣來,心中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慶幸。
作者有話說:鄉村愛情故事(中)林椰:這時候我已經愛上了他。江斂:這時候我已經愛上了上他。後天就tl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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