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牆倒了

第二天早上,練習生們在村裏路邊集合。昨天穿來的白色練習服不耐髒,所有人已經換上品牌贊助商提供的黑色外套。

節目組策劃晚上邀請所有孩子在學校內舉行晚會,練習生們被分成兩組各自行動。第一組負責前往學校給孩子們上課,第二組負責去縣城采購派對的準備物資。

授課組的組內又分為兩個小組,一組是文化課老師另一組是藝術課老師。林椰沒有上過大學,所以主動去了藝術課那組。他在報名登記的間隙裏回頭,看見江斂和明讓去了文化課那組。

校長領着給孩子們上課的練習生步行前往學校,剩下的練習生們則跟随村長坐露天載貨車離村去縣裏。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和攝像老師也兵分兩路,分別跟拍兩組任務不同的練習生。

村中到法定學齡的孩子有兩百名,校長将孩子們臨時分成兩個大班。上午一班在教室內上文化課,二班在操場上藝術課,下午兩個班進行相互調換。

林椰在操場上接手了二十個孩子,教他們唱歌和跳舞,給他們排晚會節目。那些孩子雖然基礎不好,熱情卻極高。

到了午飯時間,仍拽着林椰的手不讓他走。最後還是從教學樓內上完課出來的溫免,将他從孩子堆裏解救了出來。

下午又忙着帶新一批孩子排節目,直到西邊山頭太陽即将落山時,林椰才結束白天的工作與任務。

大家匆匆返回村內吃完晚飯,離晚會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孩子們悄悄在村前空地上排練晚會節目,練習生們提着采購組帶回來的東西去學校布置晚會場地。

晚會地點設在學校內最大的一間教室裏。練習生們把課桌椅搬開,動手準備裝飾教室。

林椰坐在課桌上吹氣球,吸氣吐氣間胸膛輕輕起伏,一根手指戳在他微鼓的臉頰上,林椰陡然氣洩,手裏即将成形的氣球就扁了回去。

他捏着扁扁的氣球轉過頭去,順着那根收回的手指看見了江斂單手撐頭揚唇的臉。

林椰低頭摸出一袋還未拆包裝的氣球丢給他。

江斂沒有動,反倒伸手拿過他腿上那半包已經拆開的氣球,掀眸掃向他,“我吹這個。”

林椰不甚在意地點點頭,從江斂懷裏拿回自己丢過去的那包氣球,将手裏還沒吹好的氣球再次遞到嘴邊,張唇要含住吹氣。

嘴唇卻落了個空,手裏的氣球被江斂半路截走了。林椰輕抿嘴唇,擡頭望他一眼,神色疑惑。

江斂揚揚夾在指尖的氣球,漫不經心地一笑,“既然你那袋給了我,那麽這個也該我來吹。”

對方收斂唇角笑意,面不改色地将林椰咬過的氣球口含入嘴唇間。

林椰心中微動,欲言又止數秒,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氣球還沒吹完,兩人就因為身高原因被叫去挂彩帶和彩燈。林椰踩着椅子站上課桌,彎腰接過旁人手中的彩帶用膠帶貼在牆上,江斂站在他旁邊的課桌上,往繩子上纏挂彩燈。

兩只手要兼顧固定和粘膠帶有點困難,林椰轉頭朝身後道:“你們誰有空?來幫幫忙。”

其他人忙得腳不沾地,背對他整理彩帶的邱弋抽空擡頭應道:“那你等我一下。”

江斂出聲截斷他的話:“不用了。”

話音落地間,說話的人就直接邁開腿,從旁邊這張桌上跨到林椰站的那張課桌上。課桌都是實心木頭做的,承載兩個成年男人的體重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單人課桌的桌面十分窄小,林椰不确定對方能否有地方落腳,下意識地往前挪了挪,想給身後的江斂騰出空地來。

然而腳尖前方的空間也所剩不多,他踩在課桌邊緣,三分之二的鞋底懸空在課桌外,上半身受慣性趨勢無法保持平衡,陡然歪向課桌外。一條手臂緊箍在他腰間,将他帶了回來。

後背輕輕撞上氣息熟悉的胸膛,林椰身體不着痕跡地僵了僵。假如是放在他和江斂結束關系以前,那時候他仍沒有想清楚,多半早就習以為常,理所當然地靠在對方懷裏。然而此時此刻,他卻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心中懷揣有擔心對方察覺自己心思的深深顧慮,也有裝作無事發生順其自然的淺淺暗示,更有貪戀對方的肩臂和懷抱而不想動彈的自私念頭。

立場不同的多方想法已經互相在心中撕扯起來。

江斂卻像是對他們過于親密的姿勢毫無所覺,手臂從他腰上收回,繼而擡高越過他的肩頭,替他按住牆上的彩帶,“你來撕膠帶。”

被對方聲音拽回現實,林椰回過神來,壓下心中那些亂七八糟仍是膠着狀态的的念頭,垂頭去外套口袋裏摸膠帶和剪刀。

膠帶和剪刀被他的手拽出口袋時,還有什麽東西夾在兩者之間,也一同被拖帶了出來。眼看着那東西就要墜落,江斂順手替他扶了一把。林椰将膠帶和剪刀換到左手,右手捂住掉出來的東西送回口袋裏。

江斂沒有看清楚那樣東西的模樣,只能憑借指間觸感判斷出,是一個小小的透明塑料封存袋。

他沒有太過在意,擡眸把目光投向身前低頭撕膠帶的林椰。他低着頭,短短的指甲沿着膠帶一寸寸推過,仔細尋找膠帶的斷口。

腦後修長的脖頸彎出輕微的半圓弧度,脖子和外套後衣領間留出了細小的空隙,從領口望下去,還能看到林椰背部小塊白皙的皮膚。

剩下再多的也就看不到了。

江斂收回目光,在林椰耳邊開口叫他的名字,問他好了沒有。

卻不知道從剛才江斂觀察他的後脖頸開始,礙于對方的視線傾略性過強,林椰就隐約有所察覺,不自覺地将所有心神都轉移到自己背後,整個人都變得敏感煎熬且心不在焉起來。

此時江斂冷不丁地出聲,倒讓略有心虛的林椰肩頭陡然輕彈,仿佛要掩飾什麽般,速度極快地扭過頭去開口應答。

只是他忘了自己眼下和江斂挨得有多麽近,心髒急跳間動作幅度過大,轉頭左臉頰就猝不及防地撞在江斂嘴唇上。

他飛快偏過臉去,本就快到不正常的心跳頻率更是呈直線狀态上漲。

耳邊甚至傳來了其他人陰陽怪氣的起哄聲。

一瞬間緊張到額角浮汗,喉嚨幹燥而發緊,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林椰定神朝聲音傳來的位置看過去。

然後才發現那聲音不是在起哄他和江斂。教室裏的練習生都背對他們圍站在對面那張桌前,就連攝像老師的鏡頭,也始終背對他們朝向對面。

原來不只有他和江斂兩人踩在同一張桌子上貼彩帶,對面課桌上那兩人,似是在傳遞東西的時候靠得太近,導致兩人鼻尖撞在一起,還被其他人給看到了。

看熱鬧的練習生們吹口哨起哄,當事人的兩位鋼鐵直男如臨大敵般跳下課桌,一邊難以忍受般上下搓擦手臂上立起的雞皮疙瘩,一邊滿臉牙疼地來回跺腳走動,仿佛不将滿身雞皮疙瘩抖幹淨就誓不罷休。

惹得在場直男們捧腹大笑,甚至一度在攝像機的鏡頭前笑裂了表情管理。

一個小時以後,晚會教室終于布置完畢。

牆邊挂滿絢麗夢幻的彩帶和彩燈,五顏六色的氣球被綁在教室各個角落裏。課桌椅已經被推到兩側,桌上擺滿了漂亮而精致的小蛋糕和零食。講臺上的音箱裏流淌出輕松歡快的音樂。

從未參加過如此大型而熱鬧的的晚會的孩子們,也握着手工制作的可愛邀請函緊張兮兮地入場。

溫免和明讓是晚會的主持人。兩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吐詞更是風趣幽默,三言兩語就逗得在場所有人忍俊不禁。

孩子們在晚會上表演白天排練好的唱跳節目,兩個主持人偶爾也會毫無預兆地點名練習生上來表演才藝。

節目表演的過渡間隙裏,還穿插各式各樣孩子和練習生互動的游戲環節,練習生這邊人數少,每人都能輪到參加游戲的機會。

林椰在搶凳子的游戲裏被明讓和溫免點了起來。

江斂剛剛結束上一輪游戲回來,雙手抱臂站在狹窄過道的入口處給他讓路。

林椰放下手中零食站起來,外套口袋裏的透明封存袋随着他起身的動作,從口袋邊緣歪出了大半。

他無知無覺,垂眼看見江斂的凳子橫在過道裏擋路,又彎腰把那張凳子搬入課桌下方。

等到再次直起腰來時,輕薄的封存袋已經從他的口袋中徹底掉出,無聲無息地飄落在了地上。

沒有發現自己掉了東西,林椰徑直從地面的透明封存袋上方擡腿邁過,繞出座位區走向教室中心的游戲場地。

游戲開始以後,江斂靠在牆邊陰影裏看了半響,才走回自己的座位旁。他彎腰将被林椰收進去的凳子拿出來,坐下時卻瞥見地上躺着一樣東西,嵌在漆黑的地板顏色中顯得格外突兀。

江斂神色微頓,随即認出來,掉落的東西是林椰傍晚揣在口袋裏的透明收納袋。

他俯身将小小的封存袋撿起來,平攤放在掌心內,借着身後牆邊微弱的彩色燈光垂眸打量,發現裏面壓着一片已經風幹的花瓣。

花瓣的形狀很完整,能夠看出來是粉色系的花,不像是這邊農村裏任何品種的花,倒像是島上基地內種植的櫻花。

江斂将那片花瓣倒入手心內,又細看了兩眼,想起來幾天前他去辦公樓那邊找林椰,曾經和對方從櫻花林裏穿過,而林椰也曾從他的頭發裏摘下過一片櫻花的花瓣。

不過是一片花瓣而已,櫻花林裏還有很多。甚至有更加好看的,花形更加完整的,花色更加飽滿的,想要拿多少片都行。可林椰為什麽偏偏就要把這片花瓣風幹收藏,甚至是随身攜帶。

指尖捏着那片幹花瓣,江斂若有所思地眯眸。

片刻之後,他挑着眉尖淡淡笑起來。

若說江斂本人,旁人無論何時提起他來,都不會将他和“愚蠢”二字相聯系,且非但不會說他愚蠢,反而誇贊或是嘆服他聰明,是有腦子且很會用腦子的人。就連江斂自己一直以來也是這樣認為。

然而如今在林椰這件事上,江斂卻是不得不捏着花瓣低聲自罵一句愚蠢。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他卻因為身處山中,而一葉障目,沒能看到整座山的全貌。

如果能早點察覺到林椰藏在心底的想法和情緒,那麽他也就不必再走這些天以來走過的彎路,也不必因為多方顧慮而停留在原地浪費掉這些天的時間。而當“顧慮”這個詞從腦中浮現時,江斂自己亦是微微一怔。

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在自己身上看到過這個詞,在林椰闖入他的生活以前,他甚至不知道顧慮到底是什麽。他做事從來都是沒有任何顧慮,也不需要任何顧慮。

可如今他卻會去顧慮,林椰不愛他不喜歡他,甚至不好感他這件事。

江斂終于意識到,他或許是要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更加喜歡林椰。

林椰做完游戲回來,看見本該好好待在自己口袋裏的花瓣,卻被江斂擺在了桌面最顯眼的位置。腳下步子不着痕跡地一滞,兩秒後他還是面不改色地走過去坐下,伸手拿過桌邊的封存袋收入口袋裏。

江斂目光轉向他,不鹹不淡地開口:“我在地上撿的。”

沒有刻意轉頭去看江斂,林椰向他道了聲謝。

對方卻并不打算結束對話,直截了當地問:“花瓣是幾天前林子裏沾在我頭發上的那一片嗎?”

林椰沒有打算承認。

天下櫻花千千萬萬,它們的花瓣都是大同小異。即便他是睜眼說瞎話,江斂也無法從他說過的話裏找出任何錯處或事異樣來。

林椰擡起頭來,坦坦蕩蕩地直視江斂,沒有任何遲疑地否認道:“不是。”

江斂神色淡然地點頭,沒有再細致追問,話鋒陡然一轉:“公演結束後那天晚上,你在食堂被邱弋灌醉的事情還記得嗎?”

“我不記得了。”對他的提問始料未及,愣過片刻後,林椰面上露出些微謹慎的情緒,“發生什麽事了嗎?”

對方手指曲起落在桌邊輕敲兩下,望向他的眼眸漆黑而深邃,“那晚你已經醉得走不動路,是我一路把你背回去的。”

“是嗎?”林椰臉上的謹小慎微轉為愕然,“謝謝。”

一條手臂搭在桌邊,另一條手臂自然而然地伸過來,姿勢親密而不過分地勾過林椰的脖頸。江斂停在他臉側,沉聲開口:“我有問題要問你。”

此時場上的游戲環節已經結束,溫免獨自站在教室中間對着音樂伴奏唱情歌,衆人皆沉浸在他情緒飽滿的嗓音和歌聲裏,無人注意到林椰與江斂這邊。

讓自己放松下來,林椰對他道:“你問。”

江斂問:“你為什麽要親我?”

饒是已經在心中做好萬全準備和鋪墊,林椰還是猝不及防地睜大了眼睛。他張了張嘴唇,想要問對方是什麽意思,卻發現自己的舌尖僵硬而微微發麻,已經無法發出任何字詞的音節。

“你喝醉的那天晚上,我背你回去的那天晚上,”江斂目光緊鎖在他的臉,唇角彎出似笑非笑的弧度,面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為什麽要親我的嘴唇?”

這聲問話猶如春夜裏的一聲驚雷,在他的耳朵裏轟然炸開。

林椰神色黯淡地看着江斂,卻猶如失語的啞巴般,許久都答不上話來。

他對江斂的話深信不疑。

人在醉酒以後所展現出來的那個自己,往往都是最真實的自己。在喝醉酒以後親吻江斂嘴唇這件事,并非他幹不出來的事情。可是江斂又為什麽不能當作是視而不見,而是非要從他這裏讨一個解釋和說話。

他下意識地以為,江斂發現了他的秘密,所以要徹底和他劃清界限。

在鄉下和江斂共處的這兩天就如同海市蜃樓和鏡花水月,即将在他的眼前化為泡影。

林椰陷入長長的沉默裏。

江斂卻連逃避的機會都不給他,壓在他脖頸上的力道驟然加重,江斂低沉而有力的嗓音清晰落入他耳中:“看着我,告訴我,為什麽?”

還能是為什麽?答案已經昭然若揭地擺在眼前,江斂仍是非要聽他親口承認。林椰壓下眼底的難堪情緒,在對方的話音中猛然擡起頭來,視線與江斂落在他臉上的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林椰已經滑到唇邊的那些話驟然滞住。

江斂的瞳孔很黑,也很好看。像是探不到底的墨色深海,随時都能将他吞噬得徹底而幹淨。然而對方此刻的眼眸卻有點不太一樣,依舊還是那片深海,只是海面不再如往日那般深沉而平靜。

他能清楚地看到海面上起伏湧動的海浪,如大提琴上緩緩拉動的琴弓,又如北歐童話中人魚的喃喃低訴,明明聽不到任何浪聲,卻輕而易舉地撥動他的心弦。

林椰驟然回神,恍然意識到那不是什麽虛幻的海浪,而是江斂眼眸中的情緒波動。

他下意識地看向對方。

江斂已經放開他站起來,離開以前對他道:“我給你時間,你好好想,想好了,再告訴我。”

林椰有好好地想,他想的只有一件事。

就在前一天,江斂還為他擋過迎面砸來的相機,而他也為江斂攔下了突然倒下的書架。

他做的事情與江斂做的事情并無太大區別。

而他會這樣做,單純是出于他對江斂的感情。

那麽,江斂這樣做,又是出于什麽樣的原因?

公式的代入沒有人不會做。

林椰很快就想明白了,甚至是想得前所未有過的明白。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伴着耳朵中平溫穩而有力的心跳聲,擡頭環顧整間教室,飛快搜尋江斂的身影。

江斂站在對面的課桌旁低頭和邱弋說話。

林椰從課桌後的狹窄過道裏繞出去,想要穿過教室中心的游戲場地去找江斂。

江斂似有所覺般擡眸,瞥見他在教室對面走動的身影時,亦潦草結束和邱弋的對話,朝林椰的方向走過去。

場地中心的孩子們盡情地沉浸在傳聲筒游戲的快樂當中,鮮少有人把視線投向林椰和江斂。

教室裏卻陡然一黑。

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耳旁毫無預兆地陷入死寂,視野內伸手不見五指。所有人坐在教室裏,都只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兩秒之後,大家終于漸漸回過神來,教室內響起慌亂而不知所措的腳步聲,以及練習生們相互之間的問話聲。

明讓和溫免在黑暗中出聲安撫衆人,摸黑跟着校長離開教室,去樓道裏檢查電路系統,走前對教室裏的那群孩子道:“你們不要亂跑,以免絆到桌椅摔傷,如果害怕的話,可以相互之間大聲聊天,這樣就不會再怕了。”

教室陳舊的門被人打開,又很快被關上。校長帶着明讓和溫免兩人離開了,一同出去的還有拿手機給他們照明的攝像老師。

林椰站在黑暗中呼吸急促。

教室裏月光照不進來,練習生沒有手機,孩子們聽話地坐着沒有動,在黑暗中用最大的聲音和夥伴說話,幹坐無趣的練習生慢慢也加入到他們當中。

林椰在黑暗中摸索着,朝記憶中江斂站的位置走過去。

中途卻被人伸手攔了下來。

他心中急切而不耐,意圖推開對方往前走。

那人卻緊緊箍住他的手腕,将他拽進懷裏,在黑暗中重重吻上他的嘴唇。

林椰霎時放松下來,指尖用力地抓住江斂胸膛前的衣服,沒有任何猶豫地吻了回去。

這是一個無聲而激烈的吻。

他們堂而皇之地立于人群中心,卻無人察覺到他們的行為。

江斂沒有問他為什麽,林椰也沒有向他解釋為什麽。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甚至在這個漫長而短暫的親吻中顯得極為多餘。

當教室門再次被人推開時,林椰和江斂瞬時唇齒分離。

校長的聲音從門邊響起來:“好像是用電量過大燒了電路,我從學校倉庫拿了幾根蠟燭過來,今晚就只能點蠟燭了。”

忙碌的腳步聲穿行于整間教室,大家開始幫忙點蠟燭。

片刻之後,教室中重新燃起了燭火。

林椰站在教室中心擡眸望去,發現江斂已經回到了停電前所在的位置。

他輕輕活動用力過度的指尖,察覺到自己掌心中像是握了什麽東西。林椰緩緩攤開五根手指,赫然看見一粒熟悉又陌生的扣子躺在自己的掌心內。

說是熟悉,相同的扣子自己外套上也有。說是陌生,自己的外套上并不缺扣子。

林椰握着那枚染上自己掌心溫度的扣子,下意識地朝對面江斂的身上看去。

對方的外套上果然掉了一粒扣子,被他生生用手扯了下來。

林椰凝神擡眸,耐心極好地去數江斂衣服上的扣子順序,發現缺掉的是外套上的第二粒扣子。他想起來小時候電視裏有關第二粒扣子的那些不着調的故事,傳說第二粒扣子是最靠近心髒的扣子,得到第二粒扣子就能得到扣子主人的真心。

林椰眸光輕動,無聲無息地看向江斂。

察覺到他綿長的注視,江斂掀眸回望。

林椰微微一頓。

遙遙隔着來往走動的人影,在搖曳明豔的燭火裏,他将手中那粒扣子送至唇邊,垂眸在扣子上落下一吻。

作者有話說:林椰:扣子質量太差。鄉村愛情故事(下)結束了,寫了兩章的字數我服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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