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是夜,于岑寂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心裏像被爪子撓了一樣。
“于寧!”
于寧慌忙進來,不知道這位祖宗又怎麽了。“老爺,怎麽了?”
“我睡不着!”于岑寂焦躁的不行,看什麽都不順眼。
“那……我給您點上熏香吧。”于寧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于岑寂,整個人都浮躁的不行,別是在家閑的了吧?
“不要,我不喜歡那股子味道。”
“那……我給您叫個小俾過來?”于寧試探,他可真不知道這位爺要幹嘛了,但是要找茬一定是真的。
屋頂嘩啦一聲,滑了一片瓦片下來。也沒人理會這動靜,因為屋裏的人更火大了。
“你說什麽?于寧你是不是皮癢了?找什麽小俾?你去外面給我跪着!”說起這個于岑寂更氣了!
他被非禮了!被人輕薄了!
于寧還敢給他提這茬,非要添堵堵死他是不是!
“是。”于寧退下去,跪在門口,離于岑寂遠遠的。好讓他眼不見心不煩。
“給我關上門,窗子也關上。”于岑寂倒回床上,因為睡不着而急紅了眼。
“是。”
他近日是怎麽了?因為一個不速之客,變得這麽暴躁?
沉着的于大人去哪了?于岑寂深夜自我反思,想到頭疼也沒想明白,但是想的睡着了倒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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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日曬三杆,于岑寂丢了魂一般醒來。
這樣的日子他不過了,太過腐敗頹廢了,他要尋找生命的意義。
“于寧,過來給我更衣。”于岑寂提起精神來,要于寧找了幾套繁瑣的衣服。
“是。”
“月白好看還是水色好看?”于岑寂看着這兩套衣服,沒了主意。
“都好看。月白顯雅,水色肅靜。”
“不行,我覺得沒差別。”于岑寂搖頭,他太久沒出門了,也很久沒收拾自己了。
這次的出門不同以往,他于岑寂要豔驚四座。他要去賽樂軒挑戰,挑戰那裏最強的丹青手。
“白衣就行。”沈歡鳴從天而降,吓了于寧一跳。他在屋頂聽了半天,從于岑寂喚于寧更衣,他就想下來了。
穿那麽好看做什麽。
“問你了?多嘴。”于岑寂脫下那水色長袍,丢在沈歡鳴腳邊。盡管只着中衣,雙手環臂,可他看起來依舊強勢。
“老爺,這……”于寧不知所措,他想出去了。
“退下。”
“是。”于寧飛速退下,他算是明白了,他家爺指不定正等着這位呢。
“你穿白色就行。”沈歡鳴不知從何處變來了一套素衣,他伸手遞給于岑寂,要于岑寂來穿這一套。
“我不穿,我要穿那身黑金服。”于岑寂不接,他不穿這麽樸素的衣服出門。說完就往衣櫃走,他要去拿那套衣服出來。
“過來。”沈歡鳴伸手攔住他,把他拽了回來。
“那套在家穿,這件出門穿。”沈歡鳴握着于岑寂的手臂,對他細聲勸導。
于岑寂也不掙紮,因着兩人距離有些近,他需微微仰臉看沈歡鳴。而那漆黑瞳孔,映着沈歡鳴板起的臉,竟似有星光閃過。
他笑之以目,點之以首。
“穿也行,你來穿這件。”于岑寂要沈歡鳴放開他,去取了那件绛紅圓領袍衫來。
別的不說,穿了這衣服,還不引人側目,他于岑寂就跟沈歡鳴的姓!
“可以。”沈歡鳴不覺有什麽,他接過衣服放下,幫于岑寂穿衣。
“別,我自己穿即可。”于岑寂拒絕,他有手有腳,可不需要沈歡鳴幫他。
“既然自己能穿,為什麽要叫于寧幫你更衣?”
“這叫享受,凡事不必親力親為。”于岑寂今早醒來,就是懶得動了。所以才喚了于寧,誰知有人偏來攪局。
“那我幫你就好了。”沈歡鳴拿起長袍,擡起于岑寂不配合的手,把外衣給他套上,系上了腰帶。
修長有力的手指游走在于岑寂精瘦的腰部,隔着薄薄的衣服,他都能感受到沈歡鳴指尖的溫度。
真是讨人嫌。
于岑寂看着垂頭整理衣物的沈歡鳴,他好像很認真,專注的時候嘴巴會不由自主的抿着,嘟嘟嘴變成了薄唇。
一看就是負心漢。
“好了,于英俊。”沈歡鳴給于岑寂理好衣領,突然想到了什麽。就又扒開剛整理好的領子,看他的脖子。
“做什麽!”于岑寂反應迅速的護着自己的領口,生怕這登徒子又做什麽放蕩事。
沈歡鳴眼快,看到那印跡褪去了不少。
“看看而已,這麽小家子氣做什麽?”沈歡鳴邊說邊解自己的衣服。
于岑寂第一次被人說小家子氣,他有些微怔。
以往人人皆說他心裏裝着家國天下,不顧院庭親屬,道貌岸然,昏庸不堪,是為朝廷走狗。
今日竟被說小家子氣了。
稀奇。
待于岑寂緩過神來,沈歡鳴已脫下最後一件衣服,□□裸的站着。
‘砰!’
于大人扭頭出了門,把門關的砰砰響。
不知禮義廉恥!!!
于岑寂氣紅了臉,去大廳用膳之時,臉頰緋紅還未褪去。
沈歡鳴找來之時,于寧先看到的。他身量颀長,且身姿挺拔,一身绛衣也不浮誇,倒顯得幾分貴氣。
難怪老爺會對他刮目相看,原來他的過人之處竟是樣貌。
“你要出門,我同你去便可。”沈歡鳴坐在于岑寂身旁,見他停筷,便遞了手帕上去。
于岑寂接過擦嘴,而後開口道:“別,不熟,我還想長命百歲。”
“你不用說這些,我不是同你商量,我是通知你。”
于岑寂聞言瞪沈歡鳴,通知他?好大的狗膽!
“于寧,給我押這人入獄。”于岑寂對口出狂言的沈歡鳴有些惱怒,大早上穿了你的衣服,我還要聽你的話?
“老爺,這……”于寧遲疑,等下打起來,不好收場吧?
沈歡鳴一笑,吩咐于寧道:“于寧,不用管他,你先下去歇着吧。”
于寧擡頭看這兩人,內心有如天人交戰,這主子真難伺候,這活也是真難幹。
“于寧是我的下人,自是聽我的。”于岑寂無言,沈歡鳴怎的如此厚顏無恥?
“行了,廢話多。吃好了就走。”沈歡鳴拉起于岑寂,不等于寧跟上就把人扯遠了。
“你敢綁架我?”于岑寂最讨厭自作主張的人了!能不能尊重他一下?他說了要出門嗎?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堵了你這張嘴。”沈歡鳴停下,看着于岑寂淡色的嘴唇,威脅他。
于岑寂被看的有些堂皇,掙開了沈歡鳴,自顧自的往前走。
“于岑寂,等等我。”
于岑寂走的更快了。
“你今天出門要做什麽?”沈歡鳴來于府這麽久了,都沒見于岑寂出過門,這一出門還打扮的衣冠楚楚的,是要去做甚?
“比賽。”
“什麽比賽?”
“自然是找樂子的。”于岑寂不欲同沈歡鳴多講,去了就知道了。
“你找什麽樂子要穿的跟傳道士一樣?”
“你是不是想死!”于岑寂在大庭廣衆之下掐着沈歡鳴的脖子,掐脖子就算了,還要墊腳!
墊腳掐別人的脖子,于岑寂氣勢都沒了!
“看看你自己,氣急敗壞的樣子,今年是只有五周歲嗎?于五歲?”
“閉上你的烏鴉嘴!”
“是烏鸫。”
“你是天仙都不行!”于岑寂傻了才會同沈歡鳴鬥嘴,不要搭理他,直接關他入獄,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就這般打打鬧鬧,到了賽樂軒之時,也是門庭若市了。
“這是文人聚集的地方,你一個懶鬼來幹嘛?”沈歡鳴進了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邊護着于岑寂不讓別人擠到他,一邊又自己嘴上擠兌他。
“來奪冠。”今日這上等丹青手的桂冠,他于岑寂勢在必得。
沈歡鳴聽了這句話,不再發一言,随着于岑寂到了二樓。
于岑寂直奔丹青賽區,只不過那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就令于他洩了一半的氣。
同樣是書生,為何別人能蠻橫的擠上前去,他卻連別人的腳後跟都踩不到?
“想進去?”沈歡鳴站在于岑寂身後,不緊不慢的問。
“想。”
沈歡鳴走向前,一路撥開人群,為于岑寂開出一條康莊大道。
“哎?你這人怎麽回事啊!”
“就是啊,怎麽還硬擠?”
“他娘的,推老子做甚?”
周圍人不樂意了,怎麽你一來,就要推人?
不講道理的沈歡鳴眯着眼,不用瞪別人,只肖這一個表情,就令衆人息了聲。
好兇一男的。
于岑寂跟在他身後,不覺有什麽不妥,你們一個個又不比賽,跟樁子一樣堵着路,不推你們怎麽進來?
“吵什麽!”元狄站出來,對亂糟糟的秩序不滿。
于岑寂目光對上他時,發現這人居然是異瞳。
“你們是誰?”元狄在此區許久,從未見過這兩人。一出場就制造混亂,怎的是來砸場子嗎?
“來挑戰你的人。”于岑寂站的筆直,沒有嚣張的神情,可講的話卻驚了滿座的人。
挑戰元狄?
元狄穩坐霸主一年兩載,挑戰他的人數不勝數,又有誰贏過?
來挑戰他不過是自取其辱,自找不快罷了。
“你确定?”元狄有四十七天未被下過戰書了,猛地來了一人,他還有些興奮。
“淺绛山水畫,你的神韻還差些。”于岑寂指着牆上挂的那副山水圖,美則美矣,美的毫無主張。這畫誰都能畫。
“你憑什麽這麽說?元狄這畫,連當今聖上都誇獎過,你又是誰?比聖上還厲害嗎?”于岑寂身後不知誰插嘴,嗆了他一句。
沈歡鳴回頭,要尋那人,還沒走一步,就被于岑寂拉住了衣袖。
“不要管他。”于岑寂對沈歡鳴搖頭,而後對上元狄,雙目堅定的說,“我今日就同你比這淺绛山水畫。”
“好。”元狄應戰,好戲即将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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