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陰雨連綿的日子裏,總會令人格外惆悵。
雨淅淅瀝瀝的,擾人清淨。
于岑寂從早上睡醒,心情就不太美妙,到了晚上也還是悶悶不樂。
今天那聒噪的烏鸫鳥怎麽不來了?
待到深夜入眠後,于岑寂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他身處鬧市,前面嘈雜的人群吸引了他。
“你好,請問前面,是在做什麽?”于岑寂見人都往前面去,他也有些好奇了。
“前面啊,是雀仙在招親。”這人被于岑寂攔下,也不惱,甚至還很熱情。
“快去,雀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仙君,去晚可就見不着了。”
這人說完就往前走了,于岑寂本無意,可這萬人空巷的場面,他不去湊湊熱鬧,也着實可惜。
于岑寂來的晚,只能站在最外圍,聽着旁邊的人講這雀仙。
“看見沒看見沒?這雀仙可實在俊朗!”
“看不見看不見啊,我這麽高個子,都擠不進去。”
“別說了,我這矮個子也擠不進去。”
于岑寂看了看講話這幾位,确實是高矮參差不齊的。擠不進去怎麽能怨個子,全是自己實力不夠好。
“哎!這雀仙等下可是要吹曲子了,天籁啊!都給我豎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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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說,我等下要躺在大地上聽,嗅着泥土的芬芳,聽着雀仙的妙音。啊~”高個子越說越陶醉,甚至還有些羞澀。
“啊你個頭啊!不準玷污我的雀仙。”
于岑寂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如此誇張,這雀仙要是沒那麽神,他也要胖揍這高個一番。
“安靜!雀仙要開始表演了。”
臺上敲了銅鑼,來維持片刻的寧靜。
臺下人安靜了,誰都不能在雀仙表演時搗亂。
臺上的雀仙一襲白衣,帶着面罩,聽聞仙風道骨的樣子。
開始了!
春露初霭,朝華始敷,文羽清喙,飛鳴自如,若奏琴筝而和笙竽,清耳悅心,聽者為娛。
是簫聲,伴着清風,吹過雀仙的發絲,也吹亂了誰的心弦。
于岑寂聽的心情舒暢,這場子沒白湊。
“太蘇了,我要嫁給他。”高個子遮面,嬌羞的跺着地,大地也随他的告白抖了一抖。
于岑寂吓了一跳,嫁給他?高個子是男的啊!
“別搶,我永遠是雀仙得不到的男人。”矮個也插了一嘴,他得不到的人,那就是大家的!公衆的!
“雀仙不是女的嗎?”于岑寂有些沒聽懂,這着實有些光怪陸離了。
“誰說雀仙是女的,我們英俊潇灑的雀仙,是男的。”高個子放下手,對着于岑寂跺腳。
于岑寂受不了的往後退了退,雀仙是男的?
面前這五大三粗的漢子還想嫁給他?
他的胃裏開始翻湧了,不搭,實在不搭。
“安靜!雀仙的蕭要升空了,選中了誰,那個人就可以做我們雀仙的伴侶。”臺上人敲鑼,講明規則。
臺前的人可以看到,雀仙擡手翻轉,那藍色的光芒帶着玉簫,一路歡快的向前飛舞。
于岑寂擡頭,他也可以看到空中的玉簫,這蕭上墜了一個什麽,隔太遠了,他看不大清楚。
“來了來了,這蕭沖我來了!”高個仰着頭,微微踮了起腳尖。
只要他長得高,這蕭就落不到別人的頭上。
“雀仙,看看我吧!”矮個也開始祈求了,人要有夢想,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于岑寂看的好笑,他要是雀仙,怎麽也不會選這兩位。
剛笑完,于岑寂就笑不出來,這蕭……當真停在了高個面前。
高個看着眼前的玉簫,傻愣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這是真的嗎?
就在一衆人感慨的時候,這蕭繞過了高個,飛到于岑寂的跟前,停下了。停的徹徹底底的。
“讓我們恭喜這位天選之子!”
又是一陣鑼鼓聲,于岑寂被人擁着向前走,他手中還握着蕭,蕭尾墜的,明明是他的玉佩。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于岑寂走後,高個子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愛情啊,不是你想擁有,就可以擁有。
于岑寂走上前,才看到這位雀仙。
他只能看到劍眉星目,剩下的全掩蓋在了那面罩之下。
竟真的有些氣勢,還……有些俊朗。
“上來吧,我的新娘。”雀仙對于岑寂伸手,自帶光芒的雀仙聲音還是充滿朝氣的,與這裸露在外的面容,有些許反差。
于岑寂不為所動,太過稀奇了,他怎麽湊了個熱鬧,還成別人新娘了?
雀仙打了個響指,于岑寂飄向臺上。
“謝大家為我們見證。”雀仙對着臺下微微鞠躬示意,随後摟上了他的新娘,以吻封緘。
隔着面紗,于岑寂依舊能感受到唇上的觸感。
溫熱柔軟,像帶着電的棉花糖。
他的吻同他的簫聲一樣,有些醉人。
不過片刻,雀仙便松開了于岑寂。
“你可知這蕭代表了什麽?”雀仙問于岑寂。
“惆悵和傷感?”
“不,它代表,我要為你吹一輩子的蕭。”
于岑寂握蕭的手有些顫抖,一輩子?
“你是誰?”于岑寂伸手,要去揭開雀仙神秘的面紗,可是他的光芒太過耀眼,于岑寂有些看不清。
“沈歡鳴是不是你?”那雙眉眼于岑寂太熟悉了。
“是我。”
“你又玩什麽把戲?”
“不是我,是你。”
“什麽?”于岑寂詫異,怎麽可能會是他自己?
“是你召喚的我。”沈歡鳴拿掉面罩,冷靜的看着他。
“你別胡說了,怎麽可能會是我?”
“那你為什麽會夢到我?”沈歡鳴反問。
“這是夢?”難怪于岑寂覺得不對勁,原來是夢啊,“是夢醒過來就好了。”
“為何你要夢到我?”夢裏的沈歡鳴揪着這個問題不放。
“因為我……”
“你心悅我。”
“胡說八道,我怎麽可能會……”
“于岑寂,抓住我。”沈歡鳴講完,就跌下了臺,墜落在那萬千人海中。
“沈歡鳴!”于岑寂叫着這個名字坐起,他沒抓到沈歡鳴,他……
他怎麽還有些難過了,明明是個夢。
為何沈歡鳴會入夢來?
于岑寂捂着臉,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個夢可算不上好夢,他深感自己變了,變得……
婆婆媽媽了。
天尚早,于岑寂躺回去睡回籠覺,等再度睡醒之時,就可以去上朝了。
朝堂上。
“衆卿,這彈劾益州巡撫劉客的折子,可是越來越多了,你們怎麽看?”從榮瞥着桌案上的折子,問殿下的大臣。
“皇上,臣以為,劉客當查。”崔子涯站出來,發表看法。
“皇上,臣也聽聞,這益州巡撫平日裏蠻橫無理,欺壓百姓,貪污受賄,實在是該查!”王大人也附和,嘴裏振振有詞,全然不顧今日殿下站着的骧王爺。
“哦?那你們覺得,應當派誰去查?”從榮看着難得來上朝的從西爾,眼裏閃爍着戲谑的光。
從西爾啊從西爾,人心不足蛇吞象。
“臣以為,應當派于岑寂于大人前去。”從西爾自己開了口,他看着旁邊的于岑寂,內心閃過無數惡毒的想法。
這益州,誰去死誰。
“衆卿怎麽看呢?”從榮沒想到,從西爾竟然劍走偏鋒,于岑寂若是查出什麽,從西爾何以自保?
“這……”大殿之下亂糟糟的。
從西爾若是舉薦自己人,那他們肯定反對啊。可誰不知道,四年前于岑寂就與從西爾決裂了,這又是出的哪一招?
“臣以為,派于大人去最合适不過了。”崔子涯永遠支持于岑寂。
“臣附議。”
“臣等附議。”
“于愛卿,你說呢?”從榮問于岑寂。
“臣,願前往。”于岑寂颔首應下。
“甚好。”
下朝之後,從西爾攔住了于岑寂。
“你敢告狀?”從西爾指的是前些日子他沒上朝,于岑寂參他之事。
“有何不敢?”于岑寂看從西爾,真是越看越厭。
“于岑寂,你可知益州是什麽地方嗎?”從西爾皮邪魅一笑,湊近于岑寂說道:“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骧王爺,你今日此舉,是在告誡岑寂嗎?”于岑寂退一步,望向從西爾的眼眸,仿若深不見底的湖水,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
“你以為?”
“不如讓我來猜猜,我此去益州,必定路途坎坷,諸事不順,對不對?”于岑寂太了解從西爾了,他要是不想讓一個人好過,那誰又躲得過?
“呵。”從西爾冷笑。
“我若是查出了什麽,想必便有去無回了。”
“繼續。”
“我若是查不出什麽,天下人依舊會怒罵我昏官,包庇骧王爺,再多個走狗的稱號,是不是?”
“你這不是心如明鏡嗎?那為何還如此愚蠢!”從西爾莫名惱火,于岑寂該站在他這邊的,輔佐從榮那個軟柿子,有什麽好?
“從西爾,你四年前慫恿我斬成旭曦一家之時,就該想到,你我注定要分道揚镳。”
“是嗎?我還是那句話,骧王府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現在不走着進來,以後你勢必跪下求着我進去。”
“不會有那一日的。”
“你且等着吧!”從西爾甩袖離開,不識好歹。
于岑寂自己慢悠悠的走回去,一路上都在思索,這益州何時變得如此?鬧的人心惶惶的。
從西爾又在密謀些什麽?
益州當真有寶藏?
于岑寂走的太慢了,本來晴朗的天氣,竟下起雨來,他還渾然不知。
直到他看到奔跑的人群,才發現下雨了。而他的頭頂,依舊幹燥。
于岑寂回頭,發現了身側撐傘之人。
“元狄,是你啊,你的眼睛……”元狄的眼罩太顯眼了,于岑寂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可沒見他戴眼罩。
“瞎了。”
“哦。”
“下雨不撐傘,還不找躲雨的地方?當真是讀書讀多了,傻了?”元狄嘲諷,大老遠就見這一人,在雨中漫步,像個傻子。
“光明的那只用來看世人,黑暗那只用來看自己。”
“什麽?”元狄聽着于繁講不着邊際的話,有些摸不着頭腦。
于岑寂指指他的眼睛。
元狄默不作聲。
“不過你這樣,還徒增了些性感,倒也挺痞的。”于岑寂誇元狄,眼睛也許是他的痛處,不能多戳,該誇還是要誇。
元狄依舊不說話,這次倒不是沉默。
“行了,謝謝你幫我撐傘,可否借我一用?”于岑寂指指元狄手中的另一把傘,他怎麽就不知道今天要下雨,連傘都不帶。
元狄把傘遞給于岑寂,只見他走的潇灑。
元狄自帶上眼罩以後,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甚至調侃他是獨眼。
只有于繁一人,跟他說要觀察自己。
他摸摸頭上戴的眼罩,一時百感交集。
于繁似乎,并不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出處】: 宋·張耒《鳴蛙賦》:“春露初霭,朝華始敷,文羽清喙,飛鳴自如,若奏琴筝而和笙竽,清耳悅心,聽者為娛。”
題外話:今天要高考啦,祝要考試的小朋友,考的全會,蒙的全對。
旗開得勝日,心想事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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