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于寧,給我收拾行裝。”于岑寂把他畫的烏鸫栖息圖卷起,收到畫筒中放好。
“老爺,您這是要遠行嗎?”于寧跟在于岑寂身後,聽着于岑寂的吩咐。
“要去益州,此行險惡,我帶首陽去即可。你好好看家,等着我歸來。”于岑寂整理他的畫卷,去年的要與今年的分開放。畫山林的,要與畫活物的分開。
“老爺,首陽不會照顧人,還是讓我跟着去吧。”于寧不放心,首陽叫于首陽,是于岑寂的暗衛,非特殊情況不現身。
于首陽太糙了,于寧擔心他照顧不好于岑寂。
“你在家,于府需要人守着,說不定,青鹽還會回來。她回來的時候,家中不可無人。”于岑寂吹口哨,喚于首陽。
不多時,于首陽便出現在于岑寂面前,“大人。”
“首陽,去收拾你的行李,稍後随我前去益州。”
“是馬車還是騎馬?”于首陽問。
“騎馬。”于岑寂不想太招搖,他要杜絕一切被認出的可能。
“大人,出遠門的話,首陽還是建議坐馬車。”
“怎麽?又要帶你的破銅爛鐵?”于岑寂對于首陽着實無言。
于首陽雖說糙,但他對某些事卻有着莫名的執着。
出門必帶八件套:枕頭、茶杯、手帕、飛刀、銀絲暗器、五國兵法書、金釵、胭脂。
帶了這些,于首陽也還是對人世一竅不通的呆子。
“要帶。”于首陽頭也不擡,他極少出遠門,可他也知出了門,就有諸多不便,該帶的一樣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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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下去準備吧。”于岑寂擺手,要于首陽去收拾。
“屬下告退。”
“老爺,真的不讓我跟嗎?”于寧看于首陽油鹽不進的樣子,就有些心疼于岑寂。
“不用,你也快些去收拾吧,記住輕裝簡從。”
“是。”
于岑寂看向窗外,已經三日了,他決定不等了。
“是在看我嗎?”沈歡鳴突然出現,舉了本畫冊給于岑寂。
于岑寂被驚的往後退了退,接過他遞來的畫冊,舉着問他:“這三日就去做這一件事了?”
“非也。
第一日,雨。不宜出門,想于岑寂,只好睡覺。
第二日,晴轉雨。找于岑寂,因雨不得已半途而返。
第三日,晴。尋了于岑寂最感興趣之物,前來賠罪。
對不起,我食言了。”
沈歡鳴背着日光,笑的明朗開懷。為他這三日錯過的于岑寂而道歉。
堅決不錯過每一個同于岑寂交手的日子。
“沈歡鳴,我要走了。”于岑寂放下畫冊,目光透過沈歡鳴,看向他身後的蔚藍天空。
“走去哪裏?”
“益州。”
“我也去。”
于岑寂收回目光,盯着那琥珀色眼珠,緩緩開口問:“江湖廟堂,你都随我嗎?”
“我跟定你了。”
“為何?”
“因為我記仇。”沈歡鳴站到于岑寂面前,擡手彈了他的額頭。
“唔。”于岑寂疼得想口吐粗鄙之語。
這烏鸫怎麽回事?
會不會做人?
“于岑寂,你也挺記仇的。現在是我惹毛了你,你可得好好記着,一定要報複回來。最好記一輩子,可別忘了我。”沈歡鳴又把手掌按在他頭上,給他揉着剛剛彈的地方。
“幼稚。”
“大人,好了。”于首陽突然出現,打斷了這二人。
沈歡鳴還在給于岑寂揉着額頭,眼睛卻看向了于首陽。
“他也去嗎?”沈歡鳴問。
“嗯。”
“我不喜歡他。”沈歡鳴直言不諱,這個人一點都不知道避躲。早些時候,只要他來,于寧就從不出現。現在是要帶這個多餘的人,随時打斷他和于岑寂的好事嗎?
“首陽是保護我的。”于岑寂握住沈歡鳴的指尖,不輕不重的捏他指腹,給他解釋。
“我覺得我們不需要他。”
“帶首陽是為了以防萬一。”
“可他真的很礙事。”沈歡鳴湊到于岑寂耳邊,小聲的跟他講道。
“首陽是在暗處的,輕易不會出現。”于岑寂也小聲的回他。
于首陽:……我聽的一清二楚。
“啓程。”于岑寂帶着沈歡鳴和于首陽,同于寧到了別,一路南下益州。
“王爺,于大人已出發。”從三接過飛鴿傳書,對從西爾傳達這個消息。
“要劉客做好準備。”從西爾坐在冰鑒旁,突然想到了顏齊木。
“把那個病秧子給我叫出來。”
從三應下,去敲了顏齊木的門。
“顏公子。”
過了好久,久到從三以為顏齊木不會來應門的時候,門吱呀着開了。
“從三啊。”顏齊木仍是那副蒼白模樣,還有些無精打采的。
“顏公子,王爺有請。”
“你帶路吧。”顏齊木跟在從三身後,他來了十天半個月了,骧王府還沒有摸熟悉。
他只對骧王府的牆熟悉。
銅牆鐵壁,骧王爺只手遮天。
“王爺,顏公子到了。”從三把人帶到,就退到一邊去了。
“王爺。”顏齊木還沒走到從西爾旁邊,就受不住酷暑,要暈倒了。
從西爾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大夫給你熬的藥,沒喝嗎?”從西爾扶顏齊木坐好,從冰鑒中拿了一顆冰鎮荔枝,撥開塞到他口中。
“唔。”顏齊木口中沁涼清甜的,稍稍令他緩過些神來。
“喝了,不大有用。”好吃,顏齊木自己伸手去冰鑒中,取了荔枝出來。
待他費勁剝好,又只見從西爾張口。
“啊~”
顏齊木撇嘴,把荔枝肉喂進從西爾口中。
喂來喂去的有意思嗎?想吃自己不會剝?
顏齊木心有不滿,又不敢說出口,只好加快了剝荔枝的速度。他就想趕在從西爾之前吃上一口。
“這幾日忽略了你,你今晚就搬到我的寝居去吧。”從西爾張嘴,接過顏齊木孝敬的荔枝。
“唉,不瞞王爺,我前些日子調皮,把手弄斷了,怕是沒辦法搬過去了。”顏齊木一邊往自己嘴裏塞東西,一邊搖頭嘆息,好似真的很可惜。
“嗯?”從西爾看着顏齊木靈活的雙手,這是斷了?
顏齊木這才反應過來,當即丢下荔枝,哀嚎道:“哎呀,就顧着喂王爺吃荔枝了,都忘了手疼了。哎喲,疼死我了。”
“怎麽?不去地上滾一滾,表示你的真誠嗎?”從西爾譏諷他。
顏齊木覺得可以,就要往地上躺,又被從西爾拽住了。
從西爾把瘦的柴包骨的顏齊木拉到自己腿上,圈住他讓他坐好。
“你還是真的調皮。”從西爾給他剝荔枝,喂小孩一般的喂他。
“王爺,熱。”顏齊木不習慣,想從他的大腿上下去。
真不是開玩笑,顏齊木才不會坐別人的大腿,太母了。
從西爾碰碰他的手背,明明是酷暑的天,可他的手卻冰的不像樣子。
“老實一點,不然讓你更熱。顏齊木,你到底得的是什麽病?”
“我也不知道。”
“娘胎裏帶出來的?”
“不是。”
“那是什麽時候染上的?”
“七八年前吧,記不得了。”
“我一定治好你。”從西爾虔誠的說道。
“嗨,不勞王爺費心了。您把我放了,我一定長命百歲。”
“把你放了?你再說一句?”從西爾摟着顏齊木,仿佛要勒斷他的腰。
“我說的是,您當放紙鳶一樣,把我放一放。這王府太精致了,住在這裏,折煞我也。”
“顏齊木,好一招欲擒故縱。你可真成功。”從西爾按住顏齊木的腦袋,咬住了他的上嘴唇,繼而嘬出聲來。
顏齊木又開始臉紅了。
他怎麽都推不動從西爾。
“做好心理準備,你早晚要心甘情願的同我做這事。”
“唔。”顏齊木支支吾吾的不正面回答。
三日後。
于岑寂三人走到了益州與連山的交界處。
“于繁繁,你這幾日不提筆,是不是手癢癢?”沈歡鳴同于岑寂坐在馬車內,撩撥着對面閉目養神的人。
“你別說,還真是。”于岑寂睜開眼,回着話唠沈歡鳴。
這三日裏,沈歡鳴要把他鬧死了。
就像稚童求關注一樣,沈歡鳴的嘴都不帶停的。
于岑寂不喝水他要念叨。
于岑寂不好好蓋被子他要念叨。
于岑寂不理睬他也要念叨。
甚至連于首陽,也被沈歡鳴吐槽過。
沈歡鳴說于首陽的手比貓爪子還厲害,趕馬車像帶人騎驢一樣,不僅路途颠簸,還七拐八拐的。
沈歡鳴還問于首陽是不是盲人,放着寬闊平坦的路不走,非要獨辟蹊徑。
老實巴交的于首陽都沒搭理他,說不過,所以就不給自己找氣受。
沈歡鳴逗不動于首陽,才又繼續去騷擾于岑寂了。
“你手癢,可以來我背上作畫啊!”沈歡鳴開始解自己的腰帶了。
于岑寂攔下積極的沈歡鳴,對他說:“我是手癢的想捶你,少說幾句不行嗎?”
“不行,人的一生太短,我有無數想說的話,都要說與你聽。現在不說,留進棺材裏去嗎?”
“呸,說什麽呢。”于岑寂對沈歡鳴的坦率無言,想說就說,怎的還扯到棺材了。
“那你來作畫吧。”沈歡鳴繼續解腰帶。
于岑寂打量沈歡鳴,懷疑他別有所圖。
“再脫,就在你背上寫精忠報國這四字。”
沈歡鳴停下了,畫畫可以,在他背上寫這四個字又是要怎樣啊?
“我覺得不妥。”沈歡鳴系好衣帶,整理自己松松垮垮的領口。
于岑寂暗自偷笑,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馬車突然停下了。
“首陽,怎麽了?”于岑寂撩開簾子問于首陽。
“大人,前面有人擋路。”
“為何?”
“是山匪在劫老百姓。”
“我出去看看。”沈歡鳴出去,走向前方。
“沈歡鳴,小心。”于岑寂探出頭來,囑咐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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