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翌日清晨,于岑寂接到了一只信鴿,他抽出信箋,很簡單的一行字:骧王爺已到。

沈歡鳴還在窗邊逗鴿子。

于岑寂扭頭,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沈歡鳴的手上,修長手指帶着光芒,細細撫着白鴿,這畫面有些生動,于岑寂突然想作畫了,不是畫鴿子,是畫人。

他都能想象到,他一筆一劃勾勒出的那個少年,一定是英俊又神氣的。

“誰給你飛鴿傳書?”沈歡鳴放走鴿子,詢問大清早就開始忙碌的于岑寂。

于岑寂回神,緩了緩道:“是首陽,從西爾來了。”

“他怎麽來的這麽快?”

“應該是怕我查出什麽。”于岑寂神色凝重,其實他到現在還是一籌莫展的,進度太慢了,他的對頭都來了。

“你跟從西爾是什麽關系?”沈歡鳴問。

氣氛突然變了,變得有些尴尬,于岑寂怎麽也沒想到沈歡鳴會突然問這個。

他跟從西爾的關系啊,這要怎麽講?

“以前是友,現在是敵非友。”

“哪種友?我怎麽覺得你每次提起從西爾,都不太對?”沈歡鳴觀察于岑寂一向細致,他早就發現了,一直想問。

于岑寂笑了,他撲向了沈歡鳴,臉埋在沈歡鳴的胸口,“我跟他是竹馬。”

沈歡鳴聽不得了,他扶着于岑寂的肩膀,推也推不開。難怪要主動撲過來。

于岑寂把人抱的更緊了,“唉,我五歲入宮,做從西爾的陪讀,這麽多年過去了,跟他不親反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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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爾喜歡你?”沈歡鳴低頭,只能看到于岑寂的腦袋。戰術性縮頭,行啊于岑寂。

“胡說八道。”于岑寂否認,什麽鬼?

“于岑寂,你今天要是不解釋清楚。”沈歡鳴還是把人從懷裏拉了出來,他雙手捧着于岑寂的臉,“你們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我實在是受夠了。”

于岑寂繼續笑,笑眯了眼睛才開口道:“确實是沒什麽關系可言,他想讓我助他篡位,我不應便決裂罷了。”

這突如其來的飛醋,酸的于岑寂骨頭有些軟。

“你沒騙我?”沈歡鳴再度反問。

“你是不是昨天就知道那隊人馬是誰了?”于岑寂想起來了,他昨天在想許歲的話,忽略掉了沈歡鳴說的有點熟悉。

“你轉移話題幹嘛?”沈歡鳴一臉算賬的表情,他話還沒問完。

“我好愛你這幅吃飛醋的樣子。”于岑寂掐掐沈歡鳴的臉,他拿過沈歡鳴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沈歡鳴手掌發力,把人按向自己,兩人胸膛相貼,屋內甚至安靜可以聽到兩顆心之間的交流。

我好喜歡你。

我也是。

“過幾日就要舉辦靓選了,屆時從西爾一定會去,我們怕是要暴露了。”于岑寂想到這個就頭疼,從西爾才是最煩人的。

“你還是不要去了,我得去,于首陽一個人招架不住的。”

“你不是不喜歡首陽?”于岑寂覺得稀奇,沈歡鳴一向不怎麽待見于首陽,這次竟然提出要幫他?

“我也不是不分輕重的人,于繁繁,你能不能對我改改觀?”

于岑寂看着那張稍顯稚嫩又有些耍酷的臉,覺得有些上頭,他內心喜歡的緊。

“能,可以。”

于岑寂拉着人出了門,“找馮姨,問問城中乞丐的事。”

“乞丐與這件事又有什麽關系?”沈歡鳴想不到了。

“問了就知道了。”于岑寂走在前面,快到了大廳的時候松開了沈歡鳴的手。

“馮姨。”于岑寂到馮阿香面前,幫她撿豆子,“能向你打聽個事嗎?”

“哎,你說。”馮阿香放下了手上的活,擦了擦手,給于岑寂和沈歡鳴倒了杯茶。

“我們來了這麽久,還沒見過一個乞讨之人,益州當真……這麽富裕?”于岑寂斟酌了許久還是決定直接問。

不要再拐彎抹角了,時間要來不及了。

馮阿香變了臉色,對着于岑寂搖了搖頭,“別問。”

“怎麽了,馮姨?”沈歡鳴察覺到馮阿香的變化,也問了一句。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啊?如果要是來游玩的就勸你們趕緊回去吧。”馮阿香也是為他們好,畢竟還有一個是小影的救命恩人。

“馮姨,我們并非游手好閑之輩,你可以放心告訴我們。”于岑寂對馮阿香投以堅定的目光,要讓她相信自己。

“乞丐都被官府的人抓走了,要拿這些乞丐放血取骨。”

于岑寂聞言同沈歡鳴對視,他們都想到了,那湖內的白骨棺,還有那個破舊府宅。

“可是為什麽呢?”于岑寂追問。

“為了…為了藏寶圖。”馮阿香遲疑着開口,她眼神閃躲,為了掩飾還給自己倒了杯茶。

于岑寂看着這樣的馮阿香,也緩了緩,沒有急着開口。

“馮姨,你能說的再詳細一點嗎?”沈歡鳴繼續問道。

“當血月圓滿之時,是白骨浮現,人血喚醒藏寶圖的時候,只有一刻。在那一刻內,找到正确的人,就等于找到了打開藏寶圖的鑰匙。”

“血月?”于岑寂和沈歡鳴異口同聲發問。

馮阿香臉色不佳,只是點了點頭。

為什麽馮阿香會知道這麽多?于岑寂記下這件事,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他跟沈歡鳴從馮阿香那裏走出來的時候,還看到了在院內捉蝴蝶的馮小影。

小丫頭難得沒黏人,自顧自的玩着。

“于繁繁,小影她……”沈歡鳴也變得踟蹰了。

“嗯?她怎麽了?”于岑寂現在要去堵許歲,聽沈歡鳴提馮小影,還以為他要留下來跟小影玩兒。

“沒什麽。”沈歡鳴搖搖頭,跟着于岑寂出了門。

許歲其實很好找,就比如于岑寂都沒想到,他們去個小茶樓都能碰上許歲。

許歲餘光瞥到于岑寂,跟耗子見了貓一般,還沒來得及開溜,就被他攔下了。

“站住。”于岑寂堵住許歲,把人又堵回了桌子前。

“你們到底要做什麽?”許歲有些惶恐,他有些害怕的看着沈歡鳴,內心掂量了一下,打不過,跑不過,死定了。

“許歲,你的故人是誰?這次再不把話說完,我就拔了你的舌頭。”于岑寂開口威脅道。

沈歡鳴就站在于岑寂身側,看着有些潑辣的于岑寂,還覺得有些新鮮。

許歲一臉為難,他皺巴着臉,嘴巴開開合合的,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說!”沈歡鳴喚出他的劍,插到了許歲身前的桌子上,吓的許歲又往後退了退。

“得,是曹之。”許歲說完內心也沒有解脫,他繃着臉,一幅要哭的樣子。

他怎麽能說出曹之的名字啊,他怎麽能讓曹之在死後也不得安寧啊,他真的…真的不成器。

“曹之是誰?”于岑寂從未覺得他有像今天這般,只知發問不總結。

“是,是一個木匠。”許歲說起曹之,又好像從這個名字中得到了勇氣,竟也不抖了。

“你能不能把話說完,不要總是我們問一句你說一句?”沈歡鳴頗有些不耐煩,總要他們這樣問,許歲是不是故意的,想分散他們注意力好逃跑?

“曹之他,他是曹介的弟弟。”

于岑寂皺眉,曹介?

“我其實,是一株山藥精,待在深山不知世事,是曹之救了我。”許歲臉上帶着平和講到他的回憶。

那時他剛成了精怪,只有靈識,還不會化身。

他就待在深山老林中,也挺滿足的。

後來有一日他身旁來了一只環尾狐猴,要把他拔掉。他還沒脫離過土壤,當即害怕的叫出了聲。

曹之居然聽到了,他聞聲趕來,驅走了那只環尾狐猴,細心的把許歲按回土壤中,還跟他講了話。

“莫怕,那猴子是在跟你玩拔苗助長的游戲。”曹之聲音輕柔,還帶着少年的清脆,他從身後的簍中翻出了一只小花,也埋在了許歲的身旁。

“我安排了小花來陪你,它會守護你,你就可以健康成長了。”

許歲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類,只覺得他好香。

曹之埋好小花,拍了拍自己滿是泥土的雙手,跟許歲告了別。

許是許歲太過于惦記着救過他的人類,第二日就成功化了形。

他成了形的第一件事就去找曹之,找他的救命恩人。

曹之很好找,他經常來山上取材。原來曹之是個木匠。

許歲去接近了曹之,曹之很好靠近,他沒什麽心眼,只當是同齡人間的交往,也同他相處的融洽。

直到後來曹之出了事,他被官府的人抓走了,砍了頭。

曹之被行刑的那天,下了瓢潑大雨,無數雨水都沒沖走曹之留下的血水,像是刻在了那片大地上一般。

“曹之他為什麽會被官府的人判刑?”于岑寂打斷了正在回憶的許歲,如果曹之是曹介的弟弟,那曹介是不是為了給弟弟報仇,所以才……

“因為曹之他太傻了,他太正直了,那天他撿到了一半的藏寶圖,說要去上交官府,結果劉客自己找不到完整的藏寶圖,就去死逼曹之!曹之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我都跟他講了,不要把藏寶圖拿出去,他偏不聽我的話!”許歲越說越亢奮,高昂的音量惹得不少人看向他們這邊,他這才冷靜了下來。

“那你為什麽要畫那副把人引到湖內的藏寶圖?”于岑寂直扣重點。

“因為我要提醒劉客!我會把他的罪行揭露于世,我要讓他給死去的曹之賠罪。”許歲咬牙切齒道,一點都不似那個嘻嘻哈哈的不靠譜少年了。

“可另一半的藏寶圖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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