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馮姨,我們還在找,你別急。許是曹介有什麽事耽擱了,我們再等等。”于岑寂也說不出別的話了,要是一般人不見了可能是有事,可擱到曹介身上,總覺得他是惹事去了。

“哥哥,大哥哥是不是明天就回來了?”馮小影突然出現,扯扯于岑寂的袖口,想跟他一起玩。

“恩,小影今天有吃到什麽好吃的?跟哥哥說說。”于岑寂拉着馮小影的手,往家走去。

馮阿香望着巷口,愈發焦急了。

第二日,趙天湖先去見了骧王爺,敲門的時候,難得王爺開門開這麽快。

“又怎麽了?”從西爾早上還沒那麽大的火氣,除了語氣不善,沒什麽大毛病。

他昨晚跟顏齊木吵架了,其實也算不上,姑且當冷戰。顏齊木真是個木頭,哄人都不會!

“王爺,您還記得去年被滅門的陳家嗎?”趙天湖提醒道。

“就是那個阻礙你收租的陳……”

“陳青山。”劉客接道。“陳家跑了一個小男孩出去,還有一個家仆。其實,不是陳青山阻礙了下官,只是……”

“只是?”從西爾轉身回屋,給自己倒了杯水,壓壓火。就怕蠢貨說只是。

“我當時查到,能正确解鎖藏寶圖的人在陳家,就去找了陳青山,他直接把我趕了出去。”

“所以你就滅了他滿門?”從西爾擡了擡眼皮,忽然間明白了妖和人的區別。就算是他這樣自認兇殘的人,也未有過這樣狹隘的想法。妖果然就是妖,只能是妖,成不了大器。

“他咎由自取。”趙天湖眼中閃過兇光,是陳青山讓他在一衆人面前顏面掃地的,他該死,他家人也該死。

“那你可有找到那個關鍵人物?”從西爾不關心誰死了,死了多少人,他只關心有沒有找到解開藏寶圖的那把鑰匙。

趙天湖低頭,他沒找到。那個小男孩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任憑他怎麽找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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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湖,明日就是血月來臨之日了,你要是還不給我打開連山,找到那件驚世駭俗的寶物,我就擰斷你的脖子,讓你再無來世!”從西爾一字一句說的真切,他說到做到。

“是。”趙天湖緩緩退下,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去找了沈歡鳴。

沈歡鳴在後院,面對着那片竹林作畫,他的畫法有些不尋常,總像是倒着來的,可出來的效果又讓人忍不住贊嘆。

“畫的好。”趙天湖鼓掌,他盯着宣紙上的畫,問沈歡鳴,“你在靓選那日畫的益州城的畫還在嗎?我也想看看。”

“在,不過那副篇幅不小,需得找個寬敞的地方才能打開。”沈歡鳴微微偏頭,給暗處的于首陽提示。

于首陽看的真切,他需做好準備,今日必須進到劉客的書房去。

“那不如去前廳吧。”趙天湖在前面帶路,卻被沈歡鳴攔下了。

“大人,不如就在這間房子。”沈歡鳴指指後院這間房子,“就近吧,畫我也有帶着。”

“你帶了?”趙天湖不相信,不是說了篇幅不短,怎麽可能會随身攜帶?

“喏。”沈歡鳴從地上撿起一個卷軸來,看的趙天湖啞口無言。

沈歡鳴負手,在背後的左手對于首陽動了動食指,下一刻他就推開了房門,趙天湖攔都沒攔住。

人都進去了,難不成他還把人拉出來?

趙天湖無奈的跟進去,沈歡鳴喚了下人來同他一起打開了那副益州百像圖。

沈歡鳴确實沒騙人,這圖上有山有水有鮮活的人,甚至連小鬼也在上面。

房內的随從都忍不住吸氣,這幅畫這樣看居然有些詭異,那黑乎乎的一團是什麽?

趙天湖卻盯着那團濃霧,一看就要看進去了。

“這是什麽?”趙天湖指指那團濃霧,他怎麽看着它在動?

就在此刻,于首陽悄瞧從窗的位置開始潛入裏面。他已經打探過了,這件書房有一會貔貅,只要轉動貔貅,進入密室,裏面一定會有不尋常的東西。

這還是他剛來的時候,在窗邊偷窺到的,要不是這間破書屋守衛的過于森嚴,他早就進來了。這麽想的于首陽已經到了太師椅後,靜候沈歡鳴的下一步指示。

“是祭壇的煙。”沈歡鳴食指點在左邊的祭壇,修長手指在濃墨的映襯下竟白皙的不像話。這只手像是指點江山的手,沒讀過書的随從這樣想道。

“你連祭壇都畫了?”趙天湖驚訝,益州的祭壇很少有人知道,祭壇就設在連山山腳。連山邊界一代時常有土匪山賊出沒,故而較少人去,也很少有人提及。

沈歡鳴居然知道?

“大人,我這畫包羅萬象,若非如此,怎能這般輕易拿到靓選的冠軍。”沈歡鳴笑道,這幅畫可是費了他不少心血。

劉客還沉浸在祭壇的畫面中,沒有留意到沈歡鳴去擰了他的貔貅。

“不要碰!”趙天湖聽到聲響後驚呼,他就一秒沒看住,沈歡鳴就轉動了他的貔貅。

“不好意思,就是比較好奇是什麽材質。”沈歡鳴往右移,擋住趙天湖的看向密室的視線,太師椅後的于首陽屏住呼吸,悄無聲息的快速溜了進去。

“你今日有些過于自作主張了。”趙天湖臉色難看,他看着沈歡鳴身後的門閡上,表情才開始慢慢緩和。

沈歡鳴并未轉身,他能聽到石頭轉動的聲音,還有于首陽的呼吸聲。于首陽太緊張了,呼吸都有些急促,沈歡鳴聽的好笑。

“是沈某莽撞了。”沈歡鳴微微欠身,頗為謙遜。

“罷了,既讓你入我劉府,就是要你為我們所用。你可知這個冠軍意義所在?”趙天湖拿過布巾,擦拭那只貔貅,氣氛就此緩和。

“我猜,您效忠的是骧王爺?”沈歡鳴進來劉府的時候,就被下人提醒過,府上有貴客,是大家都得罪不起的人,要他小心些。

“我不妨告訴你,我也可以不效忠于他,明晚血月照亮大地的時候,寶物會現世,大家各憑本事拿,你怎麽看?”趙天湖提及寶物,眼中的貪婪都要遮不住了,體會過位高權重的滋味,他可不要再做回山間野林的無知猴子了。

“大人選中的我,我自是聽大人的。”沈歡鳴虛假道。

趙天湖身上太濃的妖氣了,從他們踏入益州那天開始,這妖氣就愈來愈濃。還有邪氣,那座兇宅裏死的人,沒有一個能安息的。

沈歡鳴騙了于岑寂,那些都是枉死之人,何來的靈魂讨伐作惡之人?

“你很有遠見。”趙天湖表示贊同,其實得了冠軍也不過是借他的勢,得民心罷了。

“不知大人明日要怎麽做?”沈歡鳴別有心思的問道。

“這個嘛,天機不可洩露,你随我去一個地方,我帶你見一人。”趙天湖把沈歡鳴往屋後領。

沈歡鳴打量四周,不是于首陽剛剛去的地方,那就好。

他們沿着樓梯往下走去,一股黴味撲面而來,饒是嗅覺不靈敏的沈歡鳴,都覺得有些受不了,如果于首陽剛剛去的是密室,那這裏絕對是地牢。

趙天湖走在前面,他的步伐很快,好似昏暗對他沒什麽影響。

他們到了一間牢房門口停下來,真的是地牢。

沈歡鳴看到曹介的時候還有些吃驚,他怎麽看起來那麽虛弱?

曹介掃過門口來的人,沒有一點反應,就算是被打了,你曹爺也還是你曹爺,铮铮鐵骨不說一句廢話。

“你看到那個人了嗎?”趙天湖指着劉客。

劉客看着伸手指人的趙天湖,嗤笑道:“妖就是妖,那麽久也學不會禮貌。”

“你說,你也只能再說今日了,明日一過,你和你所有存在過的痕跡,都會被抹去。”趙天湖握着牢門,偏執的樣子好像他才是那個在牢籠中的人。

沈歡鳴一言不發。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我們兩個,一模一樣,你不好奇嗎?”趙天湖逼問沈歡鳴。

“大人你自然是獨一無二的,其他都是冒牌貨。”沈歡鳴腹稿都不打,奉承的話說來就來。

曹介聽完這句話動了動頭,又翻了半個身,對着牆壁大大的翻了一個白眼,呸!

“哈哈哈,我告訴你,裏面那個才是正牌貨,而我,只有我,是可以複制其他人的,我可以是任何人。”昏暗的環境都掩不住趙天湖眼中的放肆,他撕去了憨厚溫吞的包裝,這般貪婪自大。

“人不要臉,樹不要皮,你就是沒臉沒皮。”劉客暗中接道。

沈歡鳴也有些想腹诽,這什麽随大流的想法?可以是任何人?那為什麽不做自己?

“閉嘴!”趙天湖對着劉客發怒,就該把他毒啞。

“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要你在明日血月來臨之時,……”趙天湖貼近沈歡鳴耳邊,對他低語。

沈歡鳴聽完之後點了點頭,随後才随着趙天湖一同離開,離開之前還看了一眼無所謂的劉客和滿是不屑的曹介。

深夜,于岑寂在窗邊看到了他的鴿子,它的爪子都流血了,于岑寂去找藥來給它包紮。

早就料到了,如果從西爾來,那麽益州一定會被他包圍成一座死城,密不透風,果然如此。

“于大人!”

于岑寂聽着熟悉的聲音望過去,沈歡鳴突然出現。他手上提着一堆吃食,雲片糕、貴妃紅、曼陀樣夾餅還有過門香,就這樣站在窗外對于岑寂擡手,給他看手上的夜宵。

“你怎麽買那麽多吃的?小影都睡了,你帶過來……”

“不是給她,是給你的。”沈歡鳴塞了一半過去于岑寂手中,就着隔窗相望的姿勢,用他空出來的那種手攬過于岑寂的腰,把人抱了出來。

于岑寂被吓了一跳,還好窗子低,這要是窗子高了,沈歡鳴是不是要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出來?

“去屋頂。”沈歡鳴絲毫不知于岑寂的內心活動,帶着人飛身上屋頂。滿天的繁星,預示着明日又是一個好天氣。

“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于岑寂看着身旁坐的人,就一直盯着他的側臉看。

“我忍不住了,總覺得你在想我,你肯定不習慣我不在你身邊,我得回來看看。”沈歡鳴收回看星星的目光,也側臉看向于岑寂。

“那你帶這麽多吃的做什麽?”

“也不一定是要你都吃,就是從街邊過的時候,總會想起你,便每樣都買一些。”

于岑寂突然就覺得嘴巴裏的貴妃紅有點甜,大概也是甜不過他對面那個少年吧。

“于大人,明日大概是最混亂的一天了,如果我來不及趕到你身邊,你可一定,要替我保護好你自己啊。”沈歡鳴拇指抿掉于岑寂嘴角的殘渣,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

“你才要給我注意安全,我不要你凡事都沖在最前面,我們但求問心無愧就好了。”于岑寂松開沈歡鳴,摸摸自己的心口,神情不明。

“怎麽了?噎着了?”沈歡鳴拍拍于岑寂的後背,差點給人拍下去。

“你來試試。”于岑寂塞了一片雲片糕進去沈歡鳴的嘴裏,還同他在屋檐上嬉鬧,好像記不得明天的日子了一般。

今朝貪歡,暢一時,偷一時,一時一時,時時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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