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密室內,于首陽握緊自己的銀針,本以為到了機關重重的空間內,結果映入眼簾的景象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懷疑自己進了山林野外,這種封閉的環境還能長樹?
于首陽環顧四周,試圖發現機關在哪裏。他剛進來的第一天,确實看到了趙天湖從這個密室裏面拿出過賬本,後來又放了回去,一定還在這裏。
于首陽踩着青草,腳下軟綿綿的,有些不真實。這裏有五顆小樹,三顆大樹,怪異的生長景象讓于首陽步步都走的謹慎,那些樹怎麽能不觸及屋頂?
這裏能放賬本?于首陽已經走完一圈了,什麽發現都沒有。不可能,一定在在這裏,他平視着樹幹,突然想起來,猴子都喜歡上樹。
于首陽動作敏捷的攀上最龐大的那顆樹,高處的視野并不開闊,入目的都是枝葉,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
洩氣的于首陽坐在枝幹上,一想到不能幫于岑寂找到證據,他就不想出去了。以前他們都嘲笑他這個暗衛沒用,看來他們是對的,于首陽真的沒用。
那不如先救曹介和劉大人出去?
就這樣!于首陽下定決心,要下去的時候,餘光瞥到了正對面的箱子。
箱子?
于首陽飛身取箱,腳尖落地之時,這裏的樹木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書架和滿屋書籍,這才像是真正的書屋。
定是趙天湖使了障眼法!
于首陽坐在桌前,打開了箱子,裏面躺着賬本和……人頭本?
什麽是人頭本?于首陽拿起那本奇怪名字的賬本,打開第一頁,就是亥時、試一名男童,乞兒,祭壇無反應。後面寫着男童的姓名。
後面全部都是,為試祭壇而殺害的人,九成的乞兒,滿滿一本,于首陽看的渾身戰栗,荒唐!
荒唐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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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能為了給祭壇喂血,就殺害百十餘人?于首陽阖上人頭本,翻開了賬簿,毫無懸念,是趙天湖這近一年來的貪污數目。
一個益州城巡撫,竟敢如此膽大包天,才一年不到,中飽私囊就有上千萬兩,看的于首陽握着賬本的手,都因為憤怒而顫抖。
于首陽把賬本納入懷中,想到了他來劉府之前,于岑寂提醒他的。
“首陽,記得找到證據後,把劉客的官印也帶上。賬簿可以作假,官印卻不行。”
于首陽看向書架,滿滿都是書,這裏會有官印?
他随意翻開一本,是記事簿,趙天湖寫的。
‘做人的第一天,師傅告訴我,要學會模仿,我覺得很有趣。’
‘師傅要我做別人,做這個城的父母官,我有些興奮。’
‘那個劉客,他有些随意,竟然在路邊上都能睡着。’
‘好像劉客很受人愛戴,路上總能收到別人給的吃的,我也想擁有,我想成為他。’
看到這裏于首陽就合上不看了,趙天湖還有師傅?什麽爛人教什麽徒弟。
他翻向了其他地方,入目都是一些為官之道,和一些兵法奇書,偶爾還有些志怪的,于首陽覺得這應該是原本劉客的東西,至于趙天湖,他大概看不懂。
于首陽找的有些疲憊,可心裏頭總有一個想法,賬本都在了,官印一定在。
他拉開椅子,刺耳的聲音引得他往下看了一眼。
書桌腳下那個,是官印?
趙天湖居然拿劉客的官印墊桌腳?
于首陽花了好大力氣才把官印完好無損的拿出來,然而劉客的官印已被趙天湖削成适合墊桌腳的形狀了,只剩下了一個名字。
于首陽滿載而歸,成了!
最近元狄一直跟在從西爾身邊,他想走,真的。不為別的,就是因為王爺很可怕,生氣的王爺更可怕。
從西爾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他不高興就是不高興。
“有些人是木頭樁子嗎?還是死人?倒杯茶不會嗎?”從西爾看着元狄,不悅道。
元狄立刻伸手,又被從西爾一個眼刀給瞪了回去。
“是聾子嗎?”從西爾繼續道。
顏齊木這才走過來,慢吞吞的給從西爾倒茶,幼不幼稚啊從西爾?生氣還要這樣,殃及無辜做什麽?
“王爺,用茶。”顏齊木雙手奉上,恭敬的像個狗腿子。
“你下去吧。”從西爾開口。
元狄飛快轉身,還沒走幾步就被王爺叫住了,“我說,你先下去吧。”從西爾直視着顏齊木,不帶一絲感情的要他退下。
顏齊木嘻嘻哈哈的退下,求之不得!
從西爾更氣了,盯着元狄惡狠狠的開口問:“趙開覺呢?我來了幾天,他都不來拜見?”
“道長一直在,就等王爺的召見了。”
“讓他速速趕來,我有事情吩咐他。”從西爾摩挲着腰間玉佩,血月要到了,他等了這麽久,終于要來了。
“王爺,我來了。”趙開覺幾乎是在從西爾吩咐過後,就出現在他面前了。
從西爾看着瘸腿的趙開覺,眉頭緊皺,“你腿怎麽了?”
“被仇家尋仇了。”趙開覺擺擺手,不想再提這個。
“趙天湖跟我說他沒找到另外半張藏寶圖。”從西爾把元狄彙總的資料遞給趙開覺,總結下來只有一句話,趙天湖是個廢物。
趙開覺打開看了兩眼,胡子氣的都要飛起來了,趙天湖可真是會胡作非為!
“今晚血月來臨,不要再浪費時間找那半張圖了,直接拿益州老百姓給我試,一個一個試,直到能試出來為止。”從西爾堅決道。
“王爺,我已經找到陳家那個小男孩了,只要用那個小男孩的血來祭祀血月,不用那半張藏寶圖,我們也能打開連山。”
“你都找到了,趙天湖那個蠢貨在益州一年都沒找到,你說你用這麽一個廢物幹什麽?”從西爾說起趙天湖,止不住的想嘆息,真是一步廢旗。
"您就別抱怨了,去年您逼着劉客配合您對鹽道下手,他不願我才臨時找了一個妖物來,那麽短的時間內,能跟您連手到這一步,他已經盡力了。"趙開覺替趙天湖辯解,好歹是自己帶出來的,就算是最後有個全屍,也算他這個做師傅的仁至義盡了。
“行了,這顆棋子給我廢掉,不要讓朝廷那邊知道,晚上帶些人來天壇找我。”
“是。”
元狄在趙開覺出現之後就緩緩退下了,他在走廊內見到了顏齊木,顏齊木還坐在欄杆處,看起來有些惆悵。
“天要涼了。”元狄站在顏齊木不遠處,看着飄落的樹葉,同他搭話。
近些日子下了雨,空氣都濕潤了,不似以前那般熱乎乎,這天氣還有些怡人。
“是啊,秋天要來了。”顏齊木靠着柱子,天涼了,他的身體也開始有異樣了,手腳冰涼到他都不敢去碰從西爾,萬一給他知道了,又要發脾氣。
“王爺以前不喜歡誰,會直接把那個人轟走。”元狄自己就被轟過。
“他真的好嚣張。”顏齊木淡淡接道,從西爾這種狗脾氣怎麽活到現在的?
“他這麽嚣張,像不像在竭力掩飾他的慌張?”
“什麽?”顏齊木扭頭,他怎麽沒聽懂元狄在說什麽?從西爾有什麽好慌張的?
“喜歡了一個人,才會慌慌張張,越怕搞砸就越會搞砸。”元狄好心提點顏齊木,講完就跑。
他瞎說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揣測王爺心意這件事,他還是挺擅長的。
顏齊木聞言突然不惆悵了,他從欄杆上下去,撿了一片樹葉來。秋天來了也挺好的。
顏齊木站在從西爾門外,手指頭戳破窗戶紙,眯着眼睛往裏看,沒有看到從西爾。
“偷窺?”從西爾站在顏齊木身後,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
顏齊木飛快轉身,妙語連珠道:“窗戶紙是我捅破的我也出來道歉了喏這個樹葉生的好看我想給你看看不準拒絕。”
這一串下來顏齊木有些氣喘,他都不敢停頓,生怕從西爾給他打斷了讓他滾。
從西爾接過顏齊木手中分文不值的東西,到了他手上,他說這樹葉值千金,那就是千金葉。
“念在你态度誠懇,這次就原諒你。”從西爾沖顏齊木勾勾指頭,笑的肆意。
顏齊木一看成了,就自以為王爺要跟他擊掌,啪的打在從西爾手心。
從西爾扯着他的手腕,擒上了他的唇,霸道的親着懷中的人,耳朵都給人羞紅了也不肯作罷。
青天白日啊青天白日,從西爾果然還是那個從西爾!
劉府後院,今日是最後一日,沈歡鳴決定和于首陽聯手,先救出劉客和曹介,剩下的事情晚上再說。
“證據還在你身上嗎?”沈歡鳴站在竹子上,問着對面的于首陽。
“在。”于首陽從懷中掏出證物,還有那玉佩大小的官印,都給了沈歡鳴,“你替我保管,我、比較放心,一定要交到大人手上。”
“你留着吧,人我來救,你自己親手交給于岑寂。”沈歡鳴給了于首陽一只黑色羽毛,“若有危險,點燃它。”
“多謝沈兄。”于首陽抱拳,行的是江湖人的禮儀。
“你且先去找于岑寂,我随後與你們彙合。”沈歡鳴離開竹林,步步都走的艱難。
直到于首陽離開,他才停住,拿出了趙天湖給他的葫蘆。
昨天趙天湖跟他說的是:‘你幫我挖出劉客的心頭血,連帶着這個光頭的一起,我要給他們看看到底誰,才是最後的王者。’
沈歡鳴,是不可以殺人的,趙天湖還要人來監視着他取心頭血。他若是殺了無辜之人,手上沾了血,這輩子都回不了家了。
他現在還不能反抗,他要給于岑寂争取些時間,等到于首陽回去于岑寂身邊,他才能動手。
只有取得趙天湖的信任,沈歡鳴才能知道,他今夜到底要做什麽,益州城今晚會遭遇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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