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先到的人是于岑寂,他比那群山匪還要早到,人沒救成,反倒先自投羅網了。

“于大人,好久不見。”趙開覺拄着拐,站在祭壇最中心,俯視着臺下的于岑寂和豐源。

于岑寂真的很讨厭別人跟他說好久不見,“你來捉妖?”

“于大人,你怎麽不問問我這條腿是怎麽瘸的?”趙開覺拐重重點地,聲聲擊入人心。

“我打的?”于岑寂反問道。

“不是。”

“那你問我做甚?”于岑寂仰着脖子,看着祭壇上站着的趙開覺,天色漸暗,趙開覺身後火把已經點燃,正方形的祭壇看的于岑寂總是會忍不住看它的四個角,待會要怎麽祭月?

“好一個與你無關,我當日要捉您府上那妖,您倒好,包庇他。那妖斷了我一條腿你知道嗎!”夜風吹着趙開覺衣袍飒飒作響,開始起風了。

“是你自己不敵他,我讓你走是救你一命,他斷你腿自是有他的理由,你非要扯到我身上做什麽?”于岑寂對趙開覺的邏輯表示費解。

“廢話少說,我先拿你清洗祭壇!”趙開覺扔掉拐,雙手做爪,直撲向于岑寂。

于岑寂沒躲,反倒是被身旁的豐源一把推開,撲來的趙開覺掐上了豐源的脖子,趙開覺面目猙獰,掐的豐源滿臉紅紫。

于岑寂拿出袖口藏的銀絲,于首陽給他防身用的,說是削鐵如泥,讓他輕易別拿出來。

于岑寂帶上手套,捏着銀絲圈上了趙開覺的手,趙開覺正拼經全力,沒有想到手無縛雞之力的于岑寂會對他下手。

銀絲被勒緊,趙開覺還沒掏出符咒破銀絲,手就已經脫離了手腕,掉落在地。溫熱的血噴了豐源滿臉,他才得以大口喘氣,剛剛有一瞬,他都以為自己要死去了。

于岑寂皺緊眉頭,這有點血腥,他有些見不得。

“你!”趙開覺撿起自己的手,掏了十張符又給自己把手纏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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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岑寂扶起豐源,稍稍往後退了些,趙開覺還欲動手,那些個山匪終于帶着馮小影來了。

“奶奶!”馮小影撲向豐源,給他擦臉上的血。

“你應該叫爺爺。”為首的山匪提醒道。

“爺爺。”馮小影聽話的改口。

“還在那裏講什麽廢話!把馮小影給我提上祭壇,剝骨剃肉,迎接血月。”趙開覺給了山匪一腳,讓他快速行動。

“是!”山匪搶豐源懷中的孩子,幾乎是一把就奪了過來。

這個時候于岑寂開始怪自己年少偷懶不習武了,豐源也是個提不起劍的,他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小影被……

那可是沈歡鳴最喜歡的孩子。

“慢着,我有藏寶圖。”于岑寂拿出懷中的那半張藏寶圖,右手高舉,好給趙開覺看清楚,他手上的是貨真價實的藏寶圖。

趙開覺親自拿過那半張圖,仔細對照了他們那半張,藏寶圖在祭壇前,重合了。

“你可以放過馮小影,拿我來祭月。現在藏寶圖已完整,就不用指定的人,誰都可以被祭祀,不是嗎?”于岑寂去抱回馮小影,放到豐源身邊,自己主動走向了祭壇。

既然有人要來獻祭,趙開覺當然不會拒絕。于岑寂站上了祭壇,趙開覺施咒,四周開始慢慢變紅,天上的繁星也逐漸暗淡了起來,黑壓壓的一片籠罩着大地,血月要來了。

于岑寂被趙開覺施了法,越升越高,他有些緊張,不自覺的閉上了眼、殺千刀的趙開覺,祭祀就祭祀,把他升這麽高做什麽?

于首陽是第二批趕到的,他趕來之時于岑寂已經被趙開覺割了腕,鮮血從高處直往下墜,墜入祭壇的紋路中去。

“大人!”于首陽氣急,他拔劍沖向祭壇,中途被山匪攔下,還有一個軍隊,車輪戰讓他怎麽也到不了于岑寂身邊,于首陽殺紅了眼。

從西爾與顏齊木随後趕到,等從西爾看清祭壇上的人是誰之後,他頓了頓,祭祀是不能被中斷的,既如此……那,那就繼續吧。

“王爺,那不是于大人嗎?”顏齊木走在從西爾前面,他要去救于岑寂。

“回來,你一個病秧子,往前沖什麽,小心傷到。”從西爾把顏齊木扯回來,斥責他的不知輕重。

“可是你看他,再過一刻,誰還能救得了他?”顏齊木還要往前去,被從西爾死死攥住。

“不要給我多管閑事。”從西爾握住顏齊木的手,不準他離開自己半步。

沈歡鳴是最後趕到的,都是許歲,讓他自己提了兩個人,許歲自己提一個空葫蘆,許歲腦子是有什麽隐疾嗎?

“到了到了。”許歲扔下葫蘆,從沈歡鳴那裏接過曹介,讓他喘口氣。

沈歡鳴越過人群,看向祭壇的時候,只一眼渾身血液就開始倒流。

“不要讓他在那麽高的位置,他恐高你們知不知道!”沈歡鳴沖趙開覺吼道,他沒吼過人,從來沒有吼過人。可他們都做了什麽啊!

趙開覺恍若未聞,他還在施法,夜空已經開始慢慢變紅了,他必須在血月照亮大地的時候,讓血流遍祭壇四角。

沈歡鳴怒極,他吹響了口哨,群鳥從四方飛來,烏壓壓一片籠罩在祭壇上方。

“趙開覺,你是不是覺得斷你一條腿是輕的?你因那日捉我不成,反折我同族百餘翅膀,斷了它們的足,我只斷你一條腿。現在你碰了我的人,我要你一條命,不過分吧?”沈歡鳴漆黑着眼睛,不見眼白。

“我警告你,祭祀不能被打斷,一旦中斷,在場誰都活不了!”趙開覺讓他身後的小将上,攔住沈歡鳴。

沈歡鳴一路遇人殺人,碾壓着持刀的侍衛,直到趙天湖擋在趙開覺前面,他才停下。

“你不能殺他。”趙天湖張開雙臂,護住趙開覺。

沈歡鳴沒搭理趙天湖,他看向祭壇上方,于岑寂的呼吸微弱到他要感受不到了。

他飛向上空,直到他可以平視于岑寂。屏障內的于岑寂臉色慘白,雙眼緊閉,只有睫毛還在微顫。

“于岑寂,我要你睜開眼睛看着我,你之前說過的話,我替你補全,我只說這一次,你看着我。”沈歡鳴啞着嗓子,對着裏面的人講的輕聲細語。

“好似所有的波瀾壯闊都會化為細波,所有的鑼鼓歡鳴都會歸于岑寂一般,熱血沸騰的青春帶着它浩浩蕩蕩的氣勢一路走遠了,只留下庸常生活裏難以消解的冗繁、幹枯、瑣碎、燥熱。”

于岑寂沒有睜開眼。

“你說說,我該過的多乏味啊。”沈歡鳴近不了于岑寂的身,他撤下了群鳥,只攻擊了一人。

群鳥咬噬趙開覺的時候,衆人才發現,天上已懸着那倫滿月了,是血月。

“啊!”趙開覺還在嘶喊着,千刀萬剮般的噬心滋味,讓他恨不得現在就死去。

“他要做什麽?”顏齊木看着沈歡鳴,他手中拿的是什麽?

豐源摟緊懷裏的孩子,大氣也不敢出。

許歲更是震驚,沈歡鳴這是要?劈山?

沈歡鳴拿的,是劈山斧。

他今日就要憑一己之力,劈開這連山,從這血月的口中奪下于岑寂。

沈歡鳴付諸了他全部的力量,劈了下去。

轟隆的聲響震的人不得已捂着耳朵,從西爾定定的看着連山,被沈歡鳴一點一點劈開。

血月依舊高懸,連山卻開了。所有人都看着山中騰起的匣子,寶物現世了。只有沈歡鳴,飛速接過下墜的于岑寂,撕了衣擺給他包上了手腕。

“疼不疼?”沈歡鳴摸着于岑寂的胸膛,已經沒有心跳了,他的呼吸……停了。

“我感應不到你了,于岑寂。不是說不争不吵,何以百年嗎?怎麽百年這麽短?”沈歡鳴抱着人,還是溫熱的,就是…沒反應了。

從西爾去取了匣子,打開裏面只有一副卷軸,他拔掉紙芯,登時滿天煙花綻放。

從西爾打開卷軸,裏面的墨跡還有些糊:

爾等後輩,勿貪財勿貪勢,勿念權貴。

這場盛世煙花就是我送你的絕世寶物,煙花易逝,榮華亦然,唯知識不會背叛你。

另 寶物我已取走,切莫挂念。

從西爾怒摔卷軸!費了許久的功夫,到頭來竟是一場空?

在場的所有人對這個結果無一不震驚,原來藏寶圖是真的,可寶物……到底存不存在,竟是個迷。

怒極的骧王爺當晚就帶着他的一對人馬返了京。

趙開覺已被百鳥吞噬,趙天湖被劉客的人馬拿下,聽候發落。

豐源帶着馮小影跟曹介回了家,他們身邊還跟着一個許歲。

“當真沒有寶物?那血月又是怎麽回事?”許歲按耐不住好奇的問曹介。

“那我哪知道?”

“是真的,我父親就守護過。”馮小影攀着豐源的肩頭,對他們身後的許歲講。

“真的?那寶物長什麽樣子,你快給我講講。”許歲像個頑童,還去跟馮小影交流。

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所有人撤離之後,只有于首陽還在原地,他找不到沈歡鳴跟于岑寂了,于首陽望着祭壇的血,痛心的抱頭哽咽。

他要是早一步于岑寂就不會這樣了,他就是沒用。

作者有話要說:沈哥那段話是14年中考的語文選擇題哈,是他倆名字的由來,也是半個故事的由來。

益州的故事完了啊,別捶我,我已經盡全力了。我太脆弱了,一捶就死。看在我拐回來重新改了幾萬字的份上,各位大老爺輕噴。

寶物真滴有,于大人住在馮家,就是接了那位朋友的信,前文有提。所以有寶物的在下本。

下章于二小姐會出場,副cp的戲份會偏重,也沒啥我們馬上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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